在京城的東南角,有一處氣勢較爲宏偉的院落,門外長年有兵士把守,這座院落的主人,正是趙宗實的生父,汝南王趙允讓,而這座院落正是大名鼎鼎的汝南王府,雖然趙允讓只是被朝廷恩養的王爺,不過由於其自小被真宗養與宮中,親子趙宗實如今也是當今皇上養子的緣故,所以他身份地位在大宋皇室成員中也是相當高的,不過趙允讓爲人謙遜,平時更沒有王爺的架子,只愛在府中養養花鳥,平日也極少出門,所以在朝中也很少有人提起。
此時的趙允讓正在房中端詳着一本遊記,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
“王爺!”此時門外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正是汝南王妃。
“進來吧!”趙允讓回答道。
推開門後,王妃走了進來,“王爺,我方纔見到下人正在收拾西廂房,是有客人要來嗎?”王妃略帶詫異的問道,因爲這麼多年王爺從未在府中招待過客人,更別提有人留宿了。
“呵呵,那是爲實兒準備的。”趙允讓直白的說道。
“實兒?!陛下下旨讓實兒回來了嗎?”王妃很是激動的說道。
“還沒有,不過我最是清楚,既然三皇子出生,陛下斷無可能還會將實兒留在身邊,必定會讓他回來的!”趙允讓說道,語氣中隱隱的帶着不屑之意。
“唉,不論如何,能夠一家團聚平平安安,總好過每次只能遠遠的望着他。”王妃傷感中帶着些許追憶說道。
“但願如此吧!”趙允讓沒有多說而是悠悠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
已至臘月,京城的天氣已經變得寒冷刺骨起來,京城的百姓也都紛紛加厚了禦寒的衣物,此時的呂簡夷正坐在轎子中,此刻的他眉宇間略帶凝重之色,畢竟今日的他要做一件大事,雖然此事已經過多日籌備,理應萬無一失,但一向謹慎的他還是在轎中又仔細的推演了起來,以防百密一疏。
大殿之上,百官齊聚一堂,在掌事太監宣讀完趙禎的旨意後,衆臣便開始了今日的議事。
“好,那樞密院就着手起草一份有關此次向邊關發放禦寒物資的旨意,各部就按照旨意儘快實施吧!”趙禎說道。
“衆卿家還有何事要奏?”趙禎見今日議程已經結束,於是問道。
此時的呂簡夷歪頭向不遠處的諫官周然使了一個眼色,周然會意,連忙執笏板走了出來。
“啓稟陛下,臣有事要奏!”周然說道。
“周卿?你有何事要奏?”趙禎見周然奏了出來不禁有些詫異,這周然一向沒有什麼存在感,以至於剛開始趙禎差點忘了他的名字,不過今日他卻是一反常態的主動啓奏,連趙禎似乎也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啓稟陛下,臣據本彈劾范仲淹、韓琦、歐陽修等一十七名官員,利用陛下信任,借推行新政之機,在朝中大行結黨之行爲,荼毒朝臣,霍亂朝綱,請陛下對其議罪論處。”周然的話可謂字字誅心,用心險惡,語畢之後朝堂中人鴉雀無聲,都在等待趙禎態度。
“周卿所言朕已知曉,前陣子衆大臣聯名上奏彈劾范仲淹等人的摺子朕也看了,朕也暫時解除了范仲淹等人的職務,不過結黨之說是否言過其實了,范仲淹等人一心爲公,這一點包括朕在內,相信衆卿也是清楚的。”趙禎緩緩的說道,這一番話明顯是想爲范仲淹等人開脫,因爲站在趙禎的立場,他也着實不希望新政就此停擺,因此還需依靠范仲淹等人。
“陛下,臣今日所奏,並非彈劾范仲淹等人的心思,而是他們的行爲,他們結黨之事已經鐵證如山,更爲囂張的是,他們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歐陽修更是大言不慚的發表了一本朋黨論之說,將我等盡皆比作小人之黨,只有他們坦坦蕩蕩,如此行徑簡直有辱斯文,若陛下不給予嚴處,但說明陛下默認了朋黨論之言,臣實在無顏繼續在朝爲官,還請陛下準臣辭官!”周然直接跪地說道。
“周然,你這是何以啊,在百官面前跟朕耍無賴嗎?”趙禎感覺到周然的威脅之意有些不悅的說道。
“陛下,周大人絕無此意,只是周大人所說甚有道理,如果連公然結黨之事都可以含混的放過,恐怕此例一開,我大宋江山危矣,朋黨之害自古有載,陛下萬萬不可輕視啊。”此時張堯佐也站出來說道。
“請陛下議罪論處!”此時衆臣紛紛表態說道。
“唉,你們!”趙禎眼見大多數的朝臣都是這個意思,一時竟有些語塞起來。
“好吧,此事就交予呂相,議罪後將摺子呈給朕吧!”最後趙禎無奈值得答應道。
“陛下英明!”衆臣說道。‘
趙禎見此事完畢,剛準備退朝,可是卻見呂簡夷又走了出來。
“陛下,臣還有一事啓奏!”呂簡夷一拜後鄭重的說道。
“呂相有事要奏不妨直說!”趙禎見呂簡夷如此正式不由奇怪的說道。
“陛下,近日陛下喜得皇子,實乃我大宋之幸事,滿朝文武乃至全天下的子民都爲陛下,爲我大宋感到高興,不過越是在此時,老臣卻隱隱的有些擔憂起來!”呂簡夷說着說着便話鋒一轉。
“有些擔憂?不知呂相有何擔憂之處!”趙禎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
“朱樑建國短短十幾年間,原本的大好形式卻因爲養子與親子之間的爭鬥,最後導致被李存勖滅國,距今也只是過去了短短的四十年,難道陛下忘記了嗎?”呂簡夷徐徐的說道,意思已經非常的明顯了。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不管是否有人事前已經知曉,在此時都到吸了一口涼氣,將這種事情公然擺在檯面上說,這無疑是極爲大膽的舉動。
“呂簡夷!你在胡說些什麼?!”趙禎怎會聽不出呂簡夷的意思,頓時大喝道。
“忠言逆耳,老臣自知此話必引得陛下不悅,但爲了我大宋,老臣還是不得不說,請陛下下旨,令趙宗實速速出宮,以全三皇子之尊位!”呂簡夷面不改色的說道。
“宗實不是那樣的人!”趙禎無奈只好解釋道。
“趙宗實自幼在養在陛下膝下,自然得陛下悉心教導,只不過如今趙宗實已經成年,且開始沾手朝中事務,而三皇子年幼,待三皇子成年恐怕這朝中已經盤根錯節,屆時陛下手心手背,豈能避免錐心之痛,倒不如現在放趙宗實出宮,也可保全其終生富貴!”呂簡夷又說道。
趙禎坐在龍椅上,重重的的嘆着氣,他自是明白呂簡夷的意圖,也知道當下讓趙宗實出宮的好處,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
“呂相所言朕會考慮的,不過此事涉及到朕的家事,不宜在朝堂之上繼續討論,退朝!”趙禎沒有再給朝臣開口的機會,而是徑直的離開了。
直到看見趙禎離開,呂簡夷的額頭之上才隱隱的出現些許汗漬,而不遠處的張堯佐也對其報以了一個感謝的眼神,二者相距不遠但彼此都沒有說話,其實不只是他們倆,今日滿朝的文武在散朝之事盡皆閉口不言,以免禍從口出。
“姨母,陛下真的會趕走實哥哥嗎?”永坤宮中高滔滔緊張的向曹皇后問道,不到半天時間,今日朝堂所議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
“不知道,聖心難測啊,不過當年朱溫篡唐建立樑朝後,由於其在親子與養子一直明爭暗鬥,而朱溫又沒有及時予以制止,最終導致兩相爭鬥,釀成國禍,朱溫也因此而死,呂相將此事提了出來,可算是說出了陛下最不想看到之事。”曹皇后說道。
“這個老龜蛋!”高滔滔咬牙切齒的說道。
“滔滔,不可胡言,小心隔牆有耳!”曹皇后提醒道。
“哼!實哥哥從來沒有別的想法,對待他人一向謙遜,絕非有野心之人,陛下怎可聽那呂相亂說!”高滔滔不忿的說道。
“帝王之心又豈是你一個小女孩兒所能猜到的,眼下謠言四起,想必宗實心裡更是難受,你還是多去勸勸他吧!”曹皇后說道。
“姨母說的是!”原本高滔滔還在生趙宗實的氣,但此刻的關心早已掃散了氣憤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