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背影

“嗯?”韓湘眉頭微鄒起,感受着背後那如芒刺背的感覺,不由的渾身肌肉緊繃、動作都忍不住的停滯了一下。

他雙眼中的瞳孔縮了縮。視線中,加持在手持彩燈的蘇乞兒和周圍人羣中的時間彷彿被某種偉力強行停止了一般。這許多人僵硬的畫面,便成了一副質感強烈、昏暗的水墨畫。

“怎麼會?”韓湘的表情有些錯愕。

隨後,他臉上的凝重變成了疑惑,甚至眼底有掩飾不了的激動和希翼的目光流出。

因爲,他感到那目光竟然是那樣的熟悉。曾經有多少次從午夜夢迴時的錯覺,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只是一轉身的距離,他就能夠觸摸到那段熟悉的、永遠也割捨不下的眷戀了。

“彩兒!”韓湘嘴脣翕動,低聲呢喃道。

他腦海裡田彩兒的那傾世容顏緩緩的浮現而出,讓他渾身都忍不住戰慄起來。

他的視線渴望着那熟悉的容顏,可他的心卻不由的萌生了怯意。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害怕殘酷的事實會將他從希望的天堂拉入絕望的深淵。

空氣在一瞬間彷彿凝固了一般,韓湘的耳際,各種嘈雜的聲音都消失,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而就在韓湘猶豫時候,背後那道目光像是覺察到了什麼一般“慢慢”的轉了開來。離開了韓湘的後背,轉向韓湘不知道地方去了

“不要走!”

韓湘猛然大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轉身。但是,慌亂的視線只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新綠色,在着昏暗的環境裡肆意的綻放成一朵鮮豔的散發着柔和的新綠色光暈的鮮花。

運轉元力於全身,韓湘用力推開人羣,發足狂奔向那一抹即將逸散的新綠而去。由於內心焦急,他撞到了不少人,惹得周圍人咒罵不已。但是韓湘卻像一頭髮瘋的獅子一般,不管不顧,奮力的推開人羣追了過去。

蘇乞兒聽到韓湘的吼聲,不由一愣,隨後雙眼之中的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

“這個花燈送你了!”

蘇乞兒將手中精美的花燈隨後一拋,一個旱地拔蔥,整個人猶如一頭大鵬鳥一般躍上房頂向着韓湘湘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

元宵佳節,整個麗水古城被各式各樣、精美繁複的花燈裝飾的猶如仙境一般美輪美奐。如此良辰美景,自然少不了古城內千餘萬民衆的觀賞和評論。

於是,整個麗水古城的大小街道無一不是人滿爲患。那道即將消散的新綠在擦肩接踵的人羣之中歡快的跳躍着,任韓湘如何讓努力都不曾縮小哪怕一丁點的距離。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衣裙、熟悉的青絲在如夢似幻的街區裡肆意的飛揚着。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牽動着韓湘的神經,他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那牽動着他的心緒的那道背影會在他眨眼的一瞬間消失一般。

光影的交合,讓那道身影透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像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一般,以及其輕巧的動作穿梭在人羣之中,猶如踏歌而行的仙子一般。

韓湘心急如焚,下意識的使用出《五禽戲》之中的身法,在川流不息的人羣之中快速的穿梭者。整個人時而如猿猱入林,靈巧無比;時而如羚羊掛角,不着痕跡;時而又如靈鶴展翅,悠然嫺熟……

就這樣,韓湘奮力的運轉身法,身形越來越巧妙、越來越自然,在密度如此大的人羣之中穿梭,碰撞道的機率也越來越小、速度越來越快。

韓湘不敢放鬆精神,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那道新綠色的背影。可是,他的身體卻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各種躲閃的動作,隱隱有一種自然天成、絕對掌握各種突發狀況的感覺。

他感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發力、收力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順心。思想所到之處,身體便做出了動作,快捷無比。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韓湘的每一個動作都似乎恰到了好處,沒有多餘的動作、絲毫沒有拖沓。並且,他的動作隱隱和周圍的化境變化像契合…終於,韓湘在付出了艱辛的努力過後,在情急之下,水到渠成的將身法提高到了新的高度。

看着那道近乎虛幻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近,韓湘心底不由的起了層層的漣漪。他期盼着自己追上那道身影,但又害怕追上。他害怕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錯覺,更加害怕真的是田彩兒的話,自己要該怎麼去開口解釋和詢問這一切。

“再快點!”

韓湘心底大吼,全身元力猶如沸水一般的沸騰了起來。即使是周遭的普通人都能夠感受到那暴躁的氣息,而不由的渾身發毛往旁邊躲。可是,沒等他們躲閃開,卻感到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已經猶如箭矢一般的掠過。那人影穿梭於川流的人羣之中,猶入無人之境一般。

武者的數量跟整個人類族羣比起來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數量也不少。但是,武者的世界有自己的規矩,平常,武者是儘量避免在普通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能力。所以,在這座麗水古城裡武者的數量雖多,但也是很少見到如韓湘這樣驚世駭俗的行爲的。

但是,韓湘心內焦急,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全身元力奔涌、速度全開狂奔而去,留下了一地驚訝的聲音和驚掉的下巴。

眼看着,那道身影離自己愈來愈近,韓湘的心跳都不由的加快了不少。可是,那道身影好像不願意見到他似的,突然竄入一黑暗的小巷之中消失不見。

韓湘心底一沉,暗叫道:“不好!”

同時,他的速度再次爆發又快了三分,猛地衝入那黑暗的小巷之中。一步跨入,宛如天地之遙,外面是燈紅酒綠、千萬人共慶的元宵佳節;而小巷內,卻是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冷風吹襲有寒氣浸透衣衫灌體而入。

韓湘被這股邪異的冷風吹得肌體生寒,不由得一震,頓時清醒了些許。但是,他心中牽掛着那道像極了田彩兒的新綠色背影,只是放慢了速度、提高了警惕往裡面跑去。

畢竟,田彩兒在韓湘心中是佔據着很大一片天的。田彩兒是他小時候唯一的玩伴,即使長大之後她成爲十里八鄉有名的美人,也不曾嫌棄過曾經身爲廢人的他,說沒感情那是騙人的。

就是因爲韓湘心中的情愫,才導致他父親韓雲禮冒險與嶺南縣令木云爲敵,進而牽扯出化龍境強者和麗水宗這等龐然大物。

韓湘父親的死讓韓湘原本平靜的生活變得波瀾四起、狂風呼嘯。彷彿一瞬間那如山似海般的仇恨、悔恨和往日的辛秘就壓在了韓湘的頭上,讓他喘不過氣來,甚至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隱姓埋名遠走他鄉……而這一切似乎是跟田彩兒有關,至少田彩兒是這一切事件發生的誘因。

但最重要的是,根據老乞丐風裡刀的情報來看,似乎田彩兒並沒在那場瘋狂的報復之中的香消玉殞,而是神秘的消失了。而偏偏在這裡卻遇到了像極了田彩兒的背影,這是巧合還是……

彷彿,這一切似乎在預示着什麼,似乎有什麼在黑暗之中滋生,讓原本複雜的迷局更加的撲朔迷離。而解開着個迷局,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要找到可能生還的田彩兒。所以韓湘不能放棄,即使前面有猛虎攔路、有天塹鴻淵也要追下去。

想到這裡,韓湘臉上浮現出一片凝重,藉着偶爾從磚瓦、樹梢的縫隙之中透露的暗淡的光線,迅速的辨認着路況,慢慢的提升速度。

運轉元力於雙眼之中,韓湘的雙眼猶如貓科動物一般的發出綠油油的光芒,四周立刻變得猶如白晝一般的清晰可辨。雖然這樣就等於告訴敵人自己的位置,可是韓湘現在真的顧不得許多了,眼前這道新綠色的虛影他必須要追上。

武者,以人體精、氣、神三寶爲根基、苦修元力。元力有無窮妙用可以強身健體、可以延年益壽、可掌握天地偉力、可自握生死輪迴……對於讓武者耳聰目明這件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可惜韓湘修爲不夠,否則元力運轉於雙眼之中,是絕對不會反射幽光的。

“不好!”

韓湘雙眼一眯,往前奔走的動作以違反慣性的動作,來了一個後空翻,在粗壯的枯木上一借力翻身上房頂站立。韓湘立即放眼看去,就這一瞬間,那道新綠色的背影就這樣突兀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噼啪——”

幾縷電光在韓湘原本前進的道路之中,細小的電蛇在黑暗的背景下極力的扭曲着,在釋放完本身的電力之後快速的消散。韓湘定睛望去,只見那棵供他借力的枯木上已經有一片焦黑的痕跡,有幾根碗口粗細的枝椏已經搖搖欲墜了。

“咦?躲過了?”有驚訝的聲音傳來。

韓湘雙眼之中寒光隱隱閃現,猶如貓科動物般的幽光也消失不見。不過他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已經可以看清楚景物了。

“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快走,否則下次可就不是一張感電符這麼簡單了!”冷硬的聲音傳來,讓韓湘心底的怒火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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