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侵入骨髓的冷。
峨嵋四秀只覺一股滲人的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
因爲,她們看到了一個人。
秦不悔和陸小鳳洗澡的廚房外面,是一個小院兒,院子裡還有棵白楊樹。
暴雨過後,夜色清幽。
上弦月正掛在樹梢,樹葉的濃蔭擋住了月色,樹下的陰影中,一個人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長身直立,白衣如雪,背後斜揹着一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
“西門吹雪?”馬秀真失聲驚道。
西門吹雪冷冷地看着她們,慢慢的點了點頭。
“你殺了蘇少英?”馬秀真怒問道。
西門吹雪道:“你們想報仇?”
馬秀真冷笑道:“我們正在找你,沒想到你竟敢到這裡來。”
西門吹雪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的可怕,冷冷道:“我本不殺女人,但女人卻不該練劍,練劍的就不是女人。”
石秀雪大怒道:“放屁!”
西門吹雪沉下了臉,道:“拔出你們的劍,一起過來。”
石秀雪厲聲道:“用不着一起過去,我一人就足夠殺了你。”
她看起來最溫柔文靜,其實火氣比誰都大,脾氣比誰都壞。
她用的是一雙短劍,是唐時的名劍客公孫大娘傳下來的“劍器”。
厲喝聲中,石秀雪的劍已在手,劍光山洞,如神龍在天,閃電下擊,連人帶劍,一起向西門吹雪撲了過去。
wωw⊙ тт kΛn⊙ ¢ o
“等一等。”花滿樓不知何時,來到了小院兒中。
石秀雪雙劍剛剛刺出,就發現兩柄劍都已不能動了,劍鋒竟是硬生生被眼前之人,用兩根手指給捏住了。
她竟未看出這人是怎麼出手的,她用力拔劍,劍鋒卻似已在這人的手上生了根。
但這個人的神情還是很從容,臉上甚至還帶着微笑。
石秀雪卻已氣紅了臉,冷笑道:“想不到西門吹雪居然還有幫手。”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以爲他是我的幫手?”
石秀雪反問道:“難道他不是?”
西門吹雪冷冷地一笑,突然出手,只見劍光一閃,如驚虹掣電,突然又消失不見。
“他若不出手,你此刻已如此樹。”西門吹雪轉過身來,神色冷然,劍也已回到了鞘中。
石秀雪正有說話,卻見那株白楊樹忽然憑空倒了下來。
剛纔那劍光一閃,竟是已將這株一人合抱的大樹,一劍削成了兩段。
樹倒下來的時候,西門吹雪已不見了蹤影。
大樹倒了,沒了樹葉的遮擋,月光終於照進了這間小院兒。
月光正照在花滿樓臉上,他笑容看來還是那麼溫和,那麼平靜。
無論誰都看得出,他是個對生命充滿了熱愛的人。
絕沒有因爲自已是個瞎子而怨天尤人,更不會嫉妒別人比他強。
因爲他對他自己所擁有的巳經滿足.因爲他一直都在享受着這美好的人生。
石秀雪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只憑兩根手指,就能夾住自己劍鋒的人,竟然是個瞎子。
她忽然來到花滿樓身前,拉起了他的手,然後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她希望花滿樓能記住自己,就算不聽聲音,下次他也依然能認出自己來。
石秀雪望着花滿樓那總是掛着溫和笑容的臉龐,這一刻,她有些癡了。
心裡也忽然涌起了一種無法描敘的感情,她自已也不知道是同情?是憐憫?還是愛慕崇敬?
她只知道自己從未有過這種感情。
花滿樓的指尖,輕輕的撫過石秀雪那光滑如絲綢般的面頰,他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
在他的心裡,忽然也涌起了一種無法描述的感情。
馬秀真、孫秀青和葉秀珠三人,此時正在默默的看着他們的小師妹,眼睛裡帶着奇特的笑意,似乎也已看得癡了。
廚房門口。
秦不悔和陸小鳳倚着門框,看着月光下的一對璧人,對視了一眼後,嘴角上同時泛起了一絲微笑。
石秀雪已走了,她們全都走了,四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在一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陣風,走的時候也像是一陣風。
誰也沒法子捉摸到她們什麼時候會來.更沒法子捉摸她們什麼時候會走。
花滿樓卻還是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彷彿也有些癡了。
風在輕輕的吹,月光淡淡的照下來,他的微笑看起來平靜而幸福。
“果然是春天到了。”秦不悔忽然嘆息着,打破了這份平靜。
陸小鳳笑道:“春暖花開,桃花運自然也就跟着來了。我敢打賭,花滿樓最少三天不想洗手。”
花滿樓嘆了口氣,道:“我不懂你這人爲什麼總是要把別人想得跟你自己一樣。”
秦不悔道:“陸小鳳當然不是個君子,但是不可否認,他說的其實也沒錯。
這位石秀雪姑娘性格直率,敢愛敢恨,比那個神神秘秘的上官飛燕,更合咱們的花公子。”
花滿樓不解道:“秦兄似乎對飛燕有些偏見?”
“不是偏見。”秦不悔道:“而是我從來就沒相信過,這些所謂金鵬王朝的人,無論是上官飛燕還是上官丹鳳。”
“爲什麼?”陸小鳳問道。
秦不悔道:“你該明白,真正高明的謊言,往往有九成會是真的。
所以我們並不能確定,上官丹鳳當初跟你們說的就肯定是事情的真相。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一切更像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古老陰謀。”
陸小鳳道:“他們借的這把刀當然就是我,乃至是你和花滿樓,以及西門吹雪。”
秦不悔道:“如今已經證實了閻鐵珊就是當年嚴立本。那獨孤一鶴與霍休,自然也就是當年的平獨鶴和上官木。
這三人倘若都死了,那他們留下的驚天財富,自然也就會因爲他們曾經是金鵬王朝叛臣的身份,理所當然的落到那個大金鵬王的手裡。
光憑這一點,就讓我不得不對上官丹鳳她們產生懷疑。”
花滿樓道:“霍休讓司空摘星來偷丹鳳公主,看來也是發現了這其中的陰謀,想要查個清楚。”
能花得起二十萬兩銀子來僱傭司空摘星的人,這個世上並不是很多,而霍休的身份自然也就是他出手的理由。
陸小鳳忽然起身,道:“想知道怎麼回事,去問問獨孤一鶴就知道了。”
花滿樓道:“你們不是約了明天中午見面,有必要這麼着急,現在就出發?”
秦不悔道:“有,因爲西門吹雪已經去了。”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以爲看過蘇少英施展的刀劍雙殺,知道了其中的破綻,就可以擊敗獨孤一鶴。
但他卻沒想過,獨孤一鶴的修爲又豈是蘇少英所能比擬的。”
“不。”秦不悔搖頭道:“咱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獨孤一鶴,倘若當真有人想借刀殺人,自然會有辦法讓他敵不過西門吹雪。”
。。。。。。。。。
珠光寶氣閣,靈堂中燭火搖曳。
當世最頂尖的兩大高手,雙劍交鋒。
一者劍法鋒銳犀利,決絕無情,攻伐之間有進無退。
一者劍法沉着雄渾,攻勢凌厲,防守更是嚴密非常。
雙方劍招往來,寒光閃爍,劍氣沖霄,戰況激烈異常。
眨眼間,三十招已過。
西門吹雪本以爲自己已經窺破刀劍雙殺的破綻。
卻不想,他連續三次出手,竟是徒勞無功,盡數被獨孤一鶴封死。
三次出手無果,西門吹雪已經知道自己殺不了獨孤一鶴。
然而,就在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獨孤一鶴的劍法忽然亂了。
西門吹雪心中生疑,這樣的問題本不該出現在獨孤一鶴的身上。
不過,此刻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因爲西門吹雪的劍已經出手了。
他的劍是殺人的劍,一劍既出,必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