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信了
名叫小九的姑娘逐漸冷靜了下來。
而那位阿卓哥則在確定周遭無人的情況下，低聲說道：
“你，我，阿竹，阿尚，還有阿那……
“我們幾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我既無法相信阿那會殺了阿竹，也不可能相信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阿尚會放棄爲阿竹報仇。
“畢竟……阿尚對阿竹的心思，誰又能看不出來呢？
“這裡面，必然是有你我不知道的真相。
“而想要知道真相，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詢問阿尚。”
“沒什麼不好的……
“我要找的東西，就在笛族的禁地萬毒窟裡。
“嗯？”
“可是，他們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這麼做，會不會有點不好？”
“族長爺爺一輩子都這麼公私分明，我怎麼都無法想象……”
“……阿尚？”
沉吟之後，兩個人也來到了這牢房之內。
吳笛輕聲說道：
“你可知道，封舌蠱的命令是族長爺爺下的，如果你私自解開，一旦被人發現……”
“終究是大意了，沒想到他們竟然當真下這毒手。”
阿卓見此對江然和唐畫意的身份也沒有什麼疑惑了，他自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小九扭頭看向了阿卓，就見阿卓輕笑一聲：
“出來吧。”
大概就好像是笛族的先人祠堂，有外人打算進去偷東西一樣。
“竟然是族長爺爺？”
“憋……憋死我了……”
“可如果這真相可以救我的朋友兄弟，那無論是什麼樣的代價，我願意承受。”
“封舌蠱本身有麻痹的效果，讓你感覺不到疼痛，它的體液有止血之能……可如今它既然脫離了你的口中，止血的效果也就消失了。
江然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晚上若是能夠找到吳笛的話，定然跟他打探一番。
“否則的話，按照那位小九姑娘的脾氣，吳笛只怕早就已經涼了。”
大家也都表示明白了，只是長公主欲言又止，顯然是想要問問北道線戰場的事情。
這一點，江然也不例外。
“……吳笛。”
“好。”
“我和你一起！”
好一會之後，吳笛忽然顫抖起來，然後接連不斷地吸了好幾口氣，並且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從吳笛的反應來看，他果然是認識江然的。
“阿尚……”
江然伸手指了指牢房之中的吳笛，無奈的說道：
“你們是來救他的？”
“還不出來，是要讓我請你們嗎？”
阿卓點了點頭，然後在懷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大開蓋子之後，裡面鑽出來了一隻黑色的蟲子。
另外一個則回去休息……
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是信了。
他想要張嘴說話，然而卻根本張不開。
唐畫意撓了撓頭：
“要不現在救人？”
“好。”
這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還是打情罵俏的情侶？
這兩個人一路走一路隨口閒談，倒是讓江然和唐畫意兩個面面相覷。
阿卓沉聲說道：
小九遞上了手帕，顯然是早有準備。
江然說道。
“他是什麼時候被抓回來的？”
他雖然仗着自己有點百毒不侵的體質，對於大多數毒藥都嗤之以鼻，可這裡畢竟是笛族，用蠱的行家裡手實在是太多了，沒有最強，只有更強。
湊到脣前，短笛無聲，卻隱隱有某種律動，引得吳笛那原本只能僅僅閉合的嘴巴，重新張開了一道縫隙。
“千萬不要讓族長抓到阿那。
“這世上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族長爺爺下午還將我叫了過去，知道我白日裡打了阿尚，還打了我一頓手板。
阿卓面黑如鐵，感覺自己這個兄弟朋友，終究是變了。
就聽阿卓說道：
行不多時，在解決了一茬又一茬全然不明所以的守衛之後。
他仔仔細細的去看阿卓和小九的表情，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
阿卓眉頭皺了皺，給了小九一個眼神，小九當即心領神會。
小九一時之間臉色煞白：
“這不可能……是誰說的？”
或許，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就是這般可以口無遮攔的吧？
而這地牢倒是沒有江然所想的那般深不可測。
只是這人說話好大的口氣，這裡可是笛族，他憑什麼有這樣的自信認爲他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當下就要伸手推開牢門。
江然眉頭微微挑起，言語略顯戲謔。
“他……他好狠的心啊！！！”
江然和唐畫意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眼睛裡寫了一個大大的‘詐’字。
讓小九拿着盒子，他又從懷裡取出了一支短笛。
阿卓和小九聞言則如臨大敵。
就聽砰的一聲，那黑乎乎的肉蟲子也給噴了出來。
“貿然觸碰，會中毒的。”
“你竟然當真知道。”
“有閒工夫在這裡聊天，不如先打開牢門，讓我們看看這小子的死活？”
“這件事情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你認識他們嗎？”
“臭不要臉啊……”
當即忍不住看向了小九。
隨着這縫隙擴大，一隻滿身尖刺的蟲子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裡。
只是笛族送來的吃喝，大家都很謹慎，沒有亂碰。
“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就算是被其他人發現了，也休想攔住你我。
再往裡看，就見一人被捆住了手腳，正吊在半空之中。
“你想要知道具體的情況，問他就是了……他什麼都知道。
阿卓點了點頭：
江然輕聲說道：
“自從阿竹死了之後，哪怕有人跟我說，你和阿尚是兩頭豬變的，我都得認真懷疑一下有沒有這種可能。”
“我會幫你的……早知道你要找的東西在萬毒窟，我就跟在你身邊了。
江然撇了撇嘴：
繼而看向吳笛：
“到底發生了什麼？”
此言一出，阿卓頓時顧不上去考慮吳笛到底變沒變的事情了。
吳笛咬了咬牙，他舌頭還有些不靈便，說話的時候有點大舌頭：
吳笛順着阿卓的眼神看去，下一刻，瞳孔猛然收縮，緊跟着便是大喜過望。
它就趴在吳笛的口中，身上的尖刺貫穿了吳笛的舌頭，將舌頭死死的固定住。
力度還是稍顯不足的。
“說阿尚就算是犯了錯，也應該按照族規處置，不該讓我私自動手……
畢竟這樣的牢房，根本困不住江然。
江然聞言輕輕搖頭，感覺吳笛這話顯得有些天真了。
阿卓則更是吃了一驚：
“當真有人？要不是體內的蠱蟲一直都在示警，憑我的武功，全然察覺不到你們的呼吸。
阿卓點了點頭，伸手推開了牢門。
“沒錯。”
此時吳笛已經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向了眼前的人，只是看到之後，眼神裡浮現出了迷惑之色。
不謹慎一點，哪怕老酒鬼在這裡說不定都得栽跟頭。
地牢這邊果然也分出人手前往正門附近馳援。
然後對江然和唐畫意伸臂做引：
“請。”
“阿那親口告訴我的。”
只能從鼻孔裡發出聲響。
一個去門口守着，等待來客。
白天的時間過得並不快，心裡有事的情況下，總是難免度日如年。
小九連忙說道：
就在此時，子時已經到了。
盒子裡是一些慘綠色的液體。
“可是，阿尚的口中有封舌蠱……”
雖然這兩個人交流的時候，口中所說的一直都是那位‘阿尚’，可言談之間，明顯這位阿尚就是吳笛。
就聽到小九一邊走一邊說道：
“你說這件事情，當真如同你我所猜想的一樣嗎？
其實到現在爲止，對於這位族長所做的事情，他們的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指證的物證。
“我們多半不是敵人。”
周身上下滿是血痕。
“若是能夠爲你我背鍋，說不定山神有感，能夠免去一部分他們死後的懲罰。”
吳笛看向阿卓和小九：
“你們瞭解阿那的爲人……是他做的事情，他不會否認的。”
“倘若事不可爲，還可以將這件事情，甩給那些前來赴會的百族……”
“你說……是族長，殺了阿竹？”
“你先別急。”
吃的還是自己攜帶的乾糧。
然後就發現，吳笛果然平靜了下來。
“如果，最終的真相是，我當真錯怪了他……今日我打了他多少，必然會讓他雙倍打還回來！！”
小九順勢蓋上了盒子的蓋子。
江然此時已經到了吳笛跟前，正要伸手，就聽到阿卓說道：
“小心一些，他身上被下了蠱。
“先等等說話，張嘴。”
江然根本沒有猶豫，都沒有擔心過他們先進去之後，阿卓和小九會不會忽然把牢門關上，將他們兩個關在裡面。
“有你在的話，他們也抓不到我了。
阿卓眯着眼睛看向江然： “你們，是山外之人？”
阿卓一伸手，那蟲子就已經回來了。
“那就別讓人發現。”
“折折騰騰的，也算是稍微耗費了一番波折，方纔抵達此處。
“既如此，今晚子時，就在這裡……你我偷偷潛入地牢，尋找真相。”
將他的鼻孔撐得大大的……好不容易，這才勉強擠了進去。
阿卓和小九來到了一處鐵牢之外。
“還不是因爲你胡說八道啊？”
“不讓我去問族長爺爺，我也只能跟着你一起去問阿尚了。
隨着阿卓這話出口，江然便已經察覺到了，地面上，雜草之間，有東西在律動。
阿卓說着，將這瓶子蓋好，塞進了自己的懷中。
這孫子有詐！
“我已經發現你了。
“別急，先穩下來。
可具體到了何處，卻又說不清楚。
“有識途老馬今天晚上打算動手，我們何必自己亂闖，今天晚上過來跟着他們一起就是。
問題的關鍵既然已經找到了，江然和唐畫意也沒有在外面瞎溜達。
可是面對熟人，這東西的作用實在是微乎其微。
“我們是爲了他來的。”
一直到這兩個人沒了蹤影之後，江然和唐畫意這才現身出來。
但下一刻手腕卻被人擒住了。
對阿卓點了點頭，表示認識。
“……好。”
有些已經不再流血，上面攀附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蟲子，似乎是在啃食腐肉，去腐生肌。
“姑娘家家的，嘴裡也沒個把門的。”
吳笛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江然：
“你們是怎麼到了此處？”
對視一眼之後，同時看向了那山洞口：
“真被抓了啊……”
琢磨着這或許是阿卓的計策，好分散地牢這邊的人手。
當即拉着唐畫意，跟在了阿卓和小九的身後。
“這是止血生肌的藥粉，可以幫你止血。”
它順着吳笛的鼻子，鑽進了鼻孔之中。
阿卓下意識的看了江然一眼。
“……好。”
江然吃驚，這是信了啊？
“尊駕是用蠱的高手，既然你這麼說，那定然是真的了。
“那我們就再也阻止不了他機關算盡，害死阿竹方纔成就的野心了。”
“子時……族長爺爺需要練蠱，分身乏術。
阿卓開口。
“你放屁！”
“……嗯！”
好在江然等人養氣功夫也還不錯，倒也沒有真的覺得焦躁。
“至於什麼時候被抓的……應該就是這兩日之間的事情。
小九擡頭看向阿卓：
這萬毒窟着實是笛族的禁地，外人染指，那就是奇恥大辱。
“未必，得等他醒來之後，看看他自己的意思……不過，我估摸着咱們時間應該不是特別充沛。
然而就阿卓深吸了口氣，小九滿臉悲慼。
門前站着四個笛族高手守衛，排場給的很足。
“我體內的本命蠱已經被族長取走了，如果再讓他抓到阿那，拿到蠱王。
阿卓說到此處，看向了江然和唐畫意，問吳笛：
“結果，剛來就聽說你被抓了……吳兄，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在萬軍從中，被笛族的人給抓到了此處？”
阿卓嘆了口氣，看了小九一眼：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伱可當真想好了？”
“就知道跟你們這些用蠱的打交道得萬分小心……
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這些守衛雖然還站在這裡，但是雙眼發直。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眼看着他們兩個這般坦然，倒是讓阿卓和小九有些錯愕了。
“爲何是子時？”
“否則的話，有些事情是交代不過去的。”
吳笛老老實實張開了嘴巴，就見阿卓自懷中取出了一個瓶子，將粉末倒進了吳笛的口中。
顯然是已經中了手段。
忍不住問道：
“是阿那說的？”
他說到這裡，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一變：
“今夜闖入我笛族中的，難道是你們的人？”
折返客房之後，將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
“即如此……阿尚于山外行走，用的都是外面的名字……你可知道，他外面的名字叫什麼？”
唐畫意一愣，歪頭看了江然一眼：
“這怎麼話說的？
“難道那些人不是你們兩個自導自演，爲自己闖入地牢做的準備嗎？”
江然的眼睛，他怎麼可能不認識？
夜行衣加蒙面這種事情，對於不熟悉的人倒是能夠起到作用。
小九和阿卓也如約而至，就見阿卓一揮手，緊跟着大搖大擺直接朝着地牢走去。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闖入地牢？”
而吳笛則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這蟲子肥頭大耳，肉乎乎的，鑽的很慢，在瓶子口稍微停留了一下之後，就被阿卓送到了吳笛的鼻子下面。
只是隨着阿卓的笛聲進程，那蟲子的律動越發明顯，倏然，它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小九手裡的盒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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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時，吳笛終於看向了他：
“阿卓哥……阿竹不是阿那殺的。”
小九見此深吸了口氣，這些傷痕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帶給他的。
阿卓認真的看着江然。
聽到有人想要去萬毒窟搞事情，他的反應竟然是幫忙，而不是阻止……一時之間不確定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對是錯了。
“想要知道真相，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我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會有事了。”
“你想要進萬毒窟？”
要不是因爲他們身上穿着夜行衣，蒙着臉，江然簡直都要誤以爲他們是仗着身份，根本沒把守衛放在眼裡。
這種事情，光是憑藉這一面之詞，如何取信於人？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當即嘆了口氣：
這鐵牢獨立存在，和其他的牢房並不互通。
江然和唐畫意已經早早的換好了夜行衣，躲在了白日裡藏身之處，聽到聲音是來自正門附近，便翹首以盼。
“還請尊駕出手，將他救醒吧。”
“你又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回來。”
“你打算私自解開他的封舌蠱？
“你瘋了？
“原來如此。”
阿卓更加震驚了，這件事情他只和小九說過。
眼看着時間快要到了子時許，忽然有喧譁之聲傳來。
“山中法則之下，他們哪一個不是滿手血腥之輩。能夠來到這裡，手下更是不知道添了多少亡魂。
“嗯……那今天晚上再出來看看？”
小九也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啊……你們到底是誰？”
只可惜，有心算無心之下，阿卓和小九隨意施展了一下手段，這四位便已經躺了下來。
兩個人商量好了之後，便兵分兩路離去。
江然忽然明白，爲什麼族長要給吳笛下封舌蠱了……不下的話，但凡他說話，這兩個人多半都是會信的吧？
或者說，他們信的不是吳笛，而是……田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