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尤鳥倦突地一聲冷喝,招呼席應、安隆兩人聯手,既想三人合力,又想偷襲,打鐘雲一個措手不及。
蓬!
尤鳥倦反手一揮,身後金色獨腳銅人已經飛出。
他倒也真不愧是魔門八大高手,也沒作任何調整,順勢便是一擊,直往鍾雲咽喉攻去。而安隆亦同時動手,雙掌翻飛如花,將生平絕學“天心蓮環”施展出來。
嗤嗤兩聲,空中登時出現兩道金色圓環,直往鍾雲下盤攻去。
兩人只出一招,便欲縱身後掠,唯一沒有動手的是席應,他沒有動手,也沒有後撤,只微眯着雙眼,定定瞧着鍾雲,兩行冷汗自其額頭緩緩流下。
鍾雲輕笑一聲,在空中輕輕一劃一拍,兩道虛幻掌影立即出現,迎着兩人攻擊而去。
碰碰兩聲,宛如重錘相擊!
定眼再瞧,尤鳥倦那金色的獨腳銅人破裂開來,摔落在地又如玻璃一般,化爲千萬個碎片。
至於安隆的“天心蓮環”,那兩道圓環,還未碰到掌影,便已經開始消散,顏色慢慢變淡,剛剛觸及,便煙消雲散,消融於空氣之中,就似完全不曾存在過。
叱!
鮮血濺出,尤鳥倦、安隆腦門被掌影同時拍上,一個深凹的掌洞出現。
與此同時,尤鳥倦的身體竟慢慢開始溢出鮮血,只是剎那,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定定站在那兒,眼睛兀自瞪大,滿滿全是驚詫、震撼、怨毒、不甘心。
安隆亦是臉頰變紅,體溫迅速升高,渾身流血,仰天無比淒厲地哀嚎一聲,噗通一聲,向後摔倒在地,就此斃命。
四下譁然。如遇鬼神。
有人“啊”的一下,失聲驚呼出來,不住搖頭:“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風雨雷電,無法無我。
山草林木。無化無形。
萬物自然隨手可用,隨意而爲。
一道掌影憑空生出,隨後又一分爲二,憑空化氣,掌控空間。這原本就是仙佛的境界,常人縱是窮盡想象,又如何想象得出?席應屏住呼吸,神色難言地瞧着鍾雲,瞧着這不可一世的絕代高人,心悸難平。
鍾雲如春風般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如人心。
他感覺自己一切想法,盡被鍾雲窺視,什麼奇思妙想,什麼陰謀詭計都不起任何作用;他甚至感覺到鍾雲強大的精神力量。正緩緩籠罩自己,無聲無息,無法抗拒。
咚!
四下足有四五萬人,但這一刻,他只覺自己身處一望無際的平原,人數雖衆,世界雖大,但卻只有他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只是他一人的世界。
安靜得可怕。
不。與其說這是他的世界,倒不如說是鍾雲的世界!鍾雲就是這個世界的‘王’,但凡身處這個世界的人,全都得向他俯首稱臣。心中泛不起半點兒反抗的心思。
直至此刻,他終於確信,眼前這人的確已是無敵天下,縱是宋缺、石之軒、傅採林這等大宗師級數聯手,亦不能傷其分毫。
然後……這邪道排行第四的八大高手,雙腿緩緩彎曲。跪倒在鍾雲面前。
嘩的一下,宛如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所有得知席應身份的武林中人,皆是臉色大變,驚詫難言地瞧着席應。
雖然知道鍾雲修爲蓋世,但誰都想不透,“天君”席應這成名二三十載,創下赫赫威名的邪道高手,縱是面對“天刀”宋缺,亦是毫不畏懼,可面對鍾雲。他竟是一言不發。絲毫反抗都沒有。直接跪倒下去。
這實在太過不可思議,更教人匪夷所思,任誰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鍾雲笑了笑,道:“‘天君’席應,昔年你敗於‘霸刀’嶽山手下,又被‘天刀’宋缺追殺,隨即遠遁塞外,苦練武功。聽聞你‘紫氣天羅’已經大成……給你個機會。讓你施展出來罷。”
“紫氣天羅”,乃是席應自創的武功,後被歸爲天魔秘。
這門武功並非指的是真氣顏色的變化,而是施功時皮膚的色素,故以紫氣稱之。最厲害處,便是利用兩手編織出千萬道細微遊絲,交錯組成一面天羅氣網,再往對方“撒”過去。
這張無形的網不單可抵禦敵手的拳風掌勁,且收發由心,亦可隨時改變形狀。縛得對手像落網的魚兒般,難逃一死。被“陰後”祝玉妍盛譽爲僅次於石之軒“不死印法”的獨創,的確非同小可。
唰!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席應身上。
“紫氣天羅”的威名,他們是早有耳聞,知道這是魔門至上武功。席應更欲憑此功,挑戰宋缺,不論他是否鍾雲敵手,但若能得見,自也是美事一件。
“我……我……”
席應聲音囁嚅,臉色極其蒼白,連續說了兩個“我”字,只覺喉嚨一甜,大吐一口鮮血,直接向前摔倒,就此斃命。
寂靜。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驚奇難言、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這一幕。
這……這睚眥必報兼且心狠手辣的絕世高手,竟被活生生嚇死了?!
“心理素質真差……”
鍾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轉過頭,望向洛河中心,望向坐於兩葉輕舟上的宋缺和石之軒,此刻他倆早已霍然起身,站在輕舟之上。
將眼前之事解決,那便再無牽掛,就是離開大唐世界的時間了。
……
鍾雲輕笑一聲,右腳隨意踢了一下。咔嚓一聲,七丈之外的一棵綠柳一分爲二,直往洛河之中掠起。鍾雲身形閃爍一下,再度出現已站在柳樹之上。
最後,那棵柳樹穩穩落在宋缺、石之軒所站輕舟之間。
此處河段前方一里便是一個落差高達百米的瀑布,河流湍急,但這綠樹立於河中央,卻仿若置於平地,沒一絲一毫的動盪,穩如泰山。
鍾雲目光掃了下眼前的兩個人。
石之軒他早已認識。宋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是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象寶石般閃亮生輝,眼睛神采飛揚。只瞧一眼,便可看出他那超越常人的智慧。
額頭寬大,兩鬢添霜,沒有半分衰老之態,反令人覺得他溫文儒雅。且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身材挺拔,身型優美,只隨便站着,便可令人聳然動容,一派頂尖高手的醉人風範。
這……便是宋缺,當世最完美無缺的男人。
鍾雲衝宋缺笑了笑,道:“‘天刀’宋缺,果然沒教貧道失望……確是百年纔出一人的俊才!”
宋缺迎着鍾雲的目光,緩緩道:“西晉滅亡。天下陷於四分五裂之局,自此以後,胡人肆虐,至隋文帝開皇九年滅陳,天下重歸一統,其間二百七十餘年,邪人當道,亂我漢室正統。隋室立國雖僅三十八年,到楊廣爲宇文化及弒於揚州而止,時間雖促。卻開啓了盛世的契機誰能再於此時一統天下,均可大有作爲。”
“所以呢?”
鍾雲笑了笑,跟着道。
宋缺向來以漢室正統自居,最恨外族染指中原。李世民雖並非絕對的漢人,但體內總算流着漢族的血,而當今大亂之世,有望一統天下,且最得民心的,便是此人。
但鍾雲將慈航敬齋與靜念禪院這般一針對。又奪了和氏璧,無疑增加了許多變數。
宋缺緩緩道:“所以我只想問……你爲何要奪和氏璧,還將慈航靜齋、靜念禪院之人殺了個七七八八?”
“因爲……
鍾雲聳了聳肩,淡淡道:“……貧道順心而已。”
念至於此,方纔說罷,他便已經自顧自笑了起來。
宋缺稍稍一愣,哈哈一笑道:“有趣,果真有趣。宋某本不該問道長這個問題的……哈哈哈……”
鍾雲聳了聳肩,繼續道:“你的確不應該問,但既然問了,那貧道再順便回答了吧。雖然貧道算是小部分毀了李世民稱霸之路,但這世上又不單單隻有一個李世民適合做未來的君主,譬如寇仲……”
李世民、寇仲,這原本就是宋缺最認同的兩個人,大唐原著中,縱然李世民奪了半壁江山,寇仲與之爲敵,他仍是傾向於寇仲,並且大力資助。
現下沒了旁的選擇,對他來說,倒也變得簡單不少。了空、師妃暄、三大聖僧、梵清惠、四大金剛等人皆是正道中流砥柱,皆被鍾雲所殺,正道勢力大幅度削弱,爲了搞平衡,鍾雲又將邪道諸多高手屠戮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是虛構世界,但爲了世界和平,鍾雲也唯有如此了。
這一點,鍾雲沒提,但宋缺知道,石之軒也知道,兩人身後那個“奕劍大師”傅採林同樣知道。
於是釋然。
鍾雲望着宋缺,又掃了一眼石之軒,微微一笑,直接道:“兩位可曾聽說過‘破碎虛空’?”
宋缺、石之軒身體驀地一顫,同時眯了眯眼睛。
果然不清楚啊……
‘破碎虛空’的概念,後面幾個武俠位面也是知者寥寥,至於這大唐,就連《戰神圖錄》是什麼東西,都沒多少人知道,更不消說‘破碎虛空’了。
鍾雲心下了然,笑了笑,道:“這‘破碎虛空’原本是一本奇書的最後一招,若能練成,便可掙脫軀體的桎梏,遨遊於天際之外。”
宋缺緩緩道:“《戰神圖錄》?”
石之軒望着鍾雲,這顯然也是他心底的答案。
鍾雲點了點頭,繼續道:“所謂天下四大奇書,便是《長生訣》、《天魔策》、《慈航劍典》、《戰神圖錄》,兩位自然知道。四大奇書皆載有關於生命和宇宙千古以來的秘密。”
“其中,最虛無縹緲的一本,便是這《戰神圖錄》,歷代雖口口相傳,卻從沒有人見過。只因此書刻於戰神殿中,而戰神殿又可四處移動,並且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在一起,能遇到的,除了‘機緣’二字,再無其他。”
石之軒目中精光一閃,立即追問道:“道長何以如此瞭解?”
鍾雲笑了笑,道:“貧道知道的事情多了去,‘邪王’又何必問?再者說,那些經歷實在太過鬼魅離奇,就算貧道說了,‘邪王’也未必能理解……”
不是我不說,也不是懷疑你是否相信,而是你根本理解不能。
此話若是出自旁人之口,石之軒恐怕早已勃然大怒,縱然不表現出來,心底也是如此。但這話是鍾雲說出,他心底竟生不出半分疑惑,只覺萬般信任。
他說什麼,自然便是什麼,不需懷疑。
宋缺跟着問道:“道長可曾修煉過《戰神圖錄》?”
鍾雲搖了搖頭,道:“雖說貧道運道不錯,但卻也沒到逆天改命的程度。不過貧道也不必修煉。實際上,‘破碎虛空’既是一種招式,也是一種境界……明還日月,暗還虛空,打破**與精神的桎梏……你修煉劍法可以,專注刀法也成。若是悟性再高點兒,就算對着一根竹子發呆都可以。”
“一般來說,達到這種境界有兩種方法。一是自行頓悟,也即禪宗的‘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在自身實力達到一定境界的基礎,想通也便通了,悟了也就是悟了。”
“第二種便是尋個旗鼓相當之人,於打鬥之中,將自身潛力發揮到極致。原本貧道尋上兩位,正是這個原因。只是前些時間發生了個小小的意外,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石之軒瞳仁驀地一縮,沉聲道:“道長的意思是……”
鍾雲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笑道:“……貧道閒來無事,也想玩玩這‘破碎虛空’。”
宋缺、石之軒同時動容,兩人身後船舫上的傅採林,同樣如此。
似想起什麼,鍾雲敲了敲腦袋,笑了笑,緩緩道:“哦對了,順便說下,‘邪帝’向雨田本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人物,已經活了幾百年,他便是修煉‘道心種魔**’,而後破碎虛空。”
“兩位皆是天縱奇才之輩,貧道廢話這麼多,單純是希望你倆共同進步,相愛相殺。若是能捨棄一切,最終破碎虛空,說不定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鍾雲笑了笑,最終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