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升起某個想法,就會像野草一般瘋長,不可抑制。
世人皆以爲魔是害人的,那麼自己偏偏要證明,魔也可以偉大,也可以受到敬仰崇拜。
不過眼前之事還是先將這些峨眉弟子殺光,用他們的鮮血來洗刷仇恨。甚至這幾個人遠遠不夠,整個峨眉派都得付出血的代價!
呂洞賓殺意填滿胸腔,一雙眼睛兇狠攝人。鐵柺李也差不多,殺意絲毫不弱。
現在這種情形,他想的已經不是八仙歸位,而是將兩個叛徒斬殺於此。
心眼兒小的人不能指望他有什麼大局觀,這樣的人一旦憤怒,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
往遠了說,有祝融共工大戰,共工輸了,不顧後果,撞到了不周山,使得巫族受到因果牽連,毀去大半氣運。
現在鐵柺李的性質跟共工怒撞不周山沒什麼區別,只是影響沒有那麼大而已。
“瘸子,你在說什麼啊,這個時候還說什麼氣話?”
漢鍾離死死拉住鐵柺李,不讓他動手,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可惜,鐵柺李沒他那大肚子,更沒有那麼大的肚量,一把推開漢鍾離,開口道,“胖子,莫要阻我,今日我非將這兩個墮入魔道的孽障斬殺不可!要是放任他們離開,那便是讓師門蒙羞!”
“你們廢話真多,還是閉嘴吧!”
呂洞賓一雙眼睛陰狠冰冷,血影一閃,掠到玄真子身前,提劍就斬。
血氣如貫日長虹,魔威滔天,一劍斬出,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
這一劍又迅又急,好在玄真子也不是吃素的,本能般驅使着土黃色飛劍格擋,叮叮噹噹,土黃色飛劍與緋紅魔劍碰撞,速度越來越快,殺機縱橫,每一劍都奔着對方要害而去。
呂洞賓比玄真子更有優勢,那就是不怕受傷,對於玄真子的飛劍不管不顧,緋紅魔劍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玄真子斬於劍下。
玄真子可不敢同呂洞賓一般瘋狂,要是真讓呂洞賓一劍斬到身上,估計大羅神仙難救。
所以他只好積攢着一腔怒火和殺意,格擋呂洞賓的狂暴攻擊的時候,伺機尋找破綻。
血神經又上了一個臺階的呂洞賓根本不怕一般地攻擊,就算受到重創,只要有足夠的鮮血,他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傳說中冥河老祖生於血海,號稱血海不枯,冥河不死!血神經帶着冥河老祖的影子,要是練到極致,說不定呂洞賓又是下一個冥河老祖。
一個不管不顧瘋狂出劍,一個聚精會神拼命格擋,長此以往,防禦的一方肯定會處於劣勢。別說現在的呂洞賓因爲仇恨,修爲精進了一層,已經比玄真子要強出很多了。
單論戰力,有着各種陰毒霸道手段的呂洞賓戰力已經可以媲美天仙,就是峨眉祖師任壽揹着紫青雙劍來了也無濟於事。
緋紅劍身掠過,帶走一縷鮮血和髮絲,削去了玄真子的髮髻。
臉上一道長長的劍痕猙獰恐怖,血肉淋漓翻卷,包裹不住那森森白骨,讓玄真子看上去像一隻修羅惡鬼。
然而這個時候玄真子根本就沒有功夫去理會傷勢,把心神全部放在呂洞賓身上,眼睛眨也不敢眨。
兩柄劍相互碰撞了幾百次,但在外人眼中也不過瞬息之間的事情而已,幾個峨眉弟子紛紛拔劍上前助陣。
等級不夠,貿然插入強者的戰鬥中無疑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這些元神修爲的峨眉弟子上前,剛襲近呂洞賓身旁,身上血液就控制不住被呂洞賓吸走,接着一道劍光閃過,有峨眉弟子腦袋飛起,靈魂剛出竅,便被呂洞賓頭頂的血池牽引吞沒。
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劍與劍之間的碰撞聲,讓整個白雲觀變成了修羅戰場。
何曉雲站在一旁,雙手捏着裙角,不知如何是好,別看她嘴上說着要陪呂洞賓入魔,可要她對峨眉弟子下手,那根本不可能。
每個人天生都帶着神性和魔性,不同的是,有的人魔性深重,有的人神性光輝。
像呂洞賓和鐵柺李這樣的人,天生就帶着深重的魔性,行事瘋狂偏激,一旦入魔,修煉起來一日千里。
也有的人天性善良,連蟲子都不忍心踩死,甚至連花兒凋謝都要傷春悲秋。這樣的人性格中天生帶着神的光輝。好比何曉雲,楊嬋,都是此類的代表,這樣的人,即使刻意引導她們入魔,她們也無法入魔太深。
跟大多數神仙比起來,何曉雲才更適合做一個神仙。
鐵柺李猶豫着,嘴上喊得很兇,可要他上前跟呂洞賓真刀實劍廝殺上一場卻是不敢。
推開漢鍾離,搖着明黃色銅鈴鐺,法力催動其中的禁制,肉眼可見的聲波從鈴鐺中發出,全部朝着呂洞賓襲擊而去。
“鐺鐺鐺!”
聲波呆板,基本沒有什麼韻律可言,可是肉眼可見的聲波穿透呂洞賓的身子,讓他噴血不止,站立都困難,躺倒在地上,緋紅魔劍拋在一旁,抱着腦袋,劇烈的疼痛牽扯着他的神經。
喚神鈴乃是太上老君傳給玄都法師的法寶,就算鐵柺李只能發揮出百分之一的威能,那也不是現在的呂洞賓可以擋住的。
音波一圈一圈盪漾,就像湖面泛起的漣漪,從呂洞賓身子中穿過。
看着呂洞賓痛苦的模樣,鐵柺李眼中閃過一絲快意,不由加大了法力催動喚神鈴中的禁制。
“啊!住手,給老子住手!”
呂洞賓抱着頭慘叫起來,發出殺豬一般慘絕人寰的聲音,在地上不停打滾。
玄真子等人可不會講什麼英雄主義,這個時候不上前補刀,難道要等血魔安好無恙的時候跟他正大光明的對決?
一柄又一柄的顏色不同的飛劍穿胸而過,帶起一抹一抹的血花。
呂洞賓的身子上到處都是猙獰的劍孔,血肉翻卷在外,一身血衣溼漉漉的,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血衣,加上那抱着頭打滾慘叫的模樣,讓人無法直視。
其實這樣的狀態恰恰說明了呂洞賓所受到的創傷並不嚴重,否則哪還有力氣打滾和慘叫?
何曉雲卻不會想到這麼多,她只看到呂洞賓現在痛苦的模樣,心如刀絞。
在呂洞賓佔據上風的時候她可以袖手旁觀,但是現在不可以了。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
嬌聲大喊,擋在呂洞賓身前,雙手託着粉紅的荷花,花苞綻放開來,花瓣鮮嫩,散發出朦朧的光暈,將峨眉弟子們的飛劍擋住。她能擋住峨眉弟子們的飛劍,卻擋不住鐵柺李手中的喚神鈴。
導致呂洞賓這副慘樣的根源恰恰就是喚神鈴,別看他被幾柄飛劍數百次穿透,全身上下佈滿了劍孔,實際上峨眉弟子對呂洞賓造成的傷害真沒有多少。
修煉血神經的人,哪有害怕受傷的?
何曉雲算不得強,可是她的狀態卻是最好的,狀態不在的峨眉弟子們竟然一時間沒法突破她的防禦,繼續對呂洞賓發出攻擊。
呂洞賓在地上滾着,鮮血將地面染成黑色,痛苦的咆哮聲從喉嚨裡吼出來,額頭上,臉上,扭曲的青筋似小蛇要活過來了。
“有種光明正大跟我決鬥,依靠法寶之利,這就是光明磊落的神仙嗎,啊?”
雙手抱頭,佈滿劍孔的身子蜷縮在一起,淌着汩汩鮮血,那血液彷彿流之不盡。
鐵柺李冷笑,開口道,“法寶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如何就不是光明磊落了?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就是我太清一脈的底蘊,你若改邪歸正,我甚至可以求老師賜給你比這更強大的法寶。你好好想想,如果不能覺悟,今日我只好將你斬於此地!”
“呸!卑鄙小人,當初阻止我與牡丹在一起的是你,現在阻止我爲牡丹報仇的還是你!真以爲手中拿着法寶就可以縱橫無敵了?我告訴你,再好的法寶始終是身外之物,一味依靠法寶,你永遠只能止步於此,再也沒有前進的可能了。要我改邪歸正,你是正嗎?”
呂洞賓吐了一口血沫,也不打滾了,強咬着牙關,忍着腦袋炸裂的痛苦,殺意聚集在鐵柺李身上。
“哼,冥頑不靈,看來你還是不肯覺悟!”
冷哼一聲,清脆的鈴鐺聲不斷響起,可是呂洞賓沒有像之前一樣抱着頭滿地打滾了,只是蜷縮着身子,緊緊咬着牙關,死死盯着鐵柺李,眼中的意味很明顯。
“瘸子,夠了,住手吧,你這樣做根本沒有用,除了加深誤會之外沒有任何好處!繼續這樣下去,八仙可能永遠也無法歸位了!”
漢鍾離急的額頭上都留下了冷汗,一隻滿是油汗的肥大手掌抓住了鐵柺李的手腕,對他搖頭。
“胖子,你閃開,今日我必須讓他醒悟,若是他無法醒悟,那我便將他斬殺於此!”
“呂洞賓,我且問你,可願回頭?”
再一次推開漢鍾離之後,鐵柺李正色朝呂洞賓問道。
呂洞賓只是蜷縮着身子,一語不發,腦海中傳來的劇烈疼痛不時讓他發出悶哼聲。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一手催動喚神鈴中的禁制,一手抄起鐵柺,飛身高高躍起,朝呂洞賓擊打下去。
殺心一動,氣勢都增強了幾分。
何曉雲反應很快,雙手託着粉紅色荷花擋在呂洞賓身前,朦朧的光暈將她和呂洞賓罩在一起。
看到何曉雲擋在身前,鐵柺李心下大怒,想要收手,可是卻來不及收手了。
砰一聲,鐵柺砸在光暈護罩上,將護罩砸了個粉碎,繼而砸在何曉雲柔弱的肩膀上,將她打飛出去,傳出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音。
落在地上,鐵柺李低頭看了看自己持鐵柺的右手,再看看飛出去嘴角溢血的何曉雲,一時間愣住了,這不是他的本意啊!
在鐵柺李愣神的一瞬間,血影掠過,攬過曉雲的纖腰,消失在天邊。
憤怒的聲音從遠處遙遙傳來,“峨眉派,鐵柺李,你們給我記下了,呂洞賓在此立下魔誓,定與你等不死不休!”
漢鍾離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肚腩上油汗淌下,悠悠嘆氣道,“這下好了,再也沒有八仙了!”
鐵柺李如遭雷殛,呂洞賓立下魔誓,與他不死不休,那可是真的不死不休,八仙之中再也沒有呂洞賓了,任誰也不可能拉他回頭了。
玄真子等人沒有跟鐵柺李和漢鍾離道別,收斂同門屍骨,匆匆消失在天際,他們要把今日的遭遇帶回峨眉,請煉魔至寶紫青雙劍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