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石！”
盧錫安精神一振，久戰不歇的疲憊身軀忽然重新注入一股活力，已有萎靡之勢的神聖雙槍再次滾燙。
鎖定，擡手，射擊！不假思索，一氣呵成！
半空中的張啓東見狀，兩條比普通人大腿還粗的金色手臂狠狠一拽，隨後雙手合攏，手掌按住錘石。
“滋滋滋滋——”
錘石慘遭聖光彈瘋狂洗臉，身體上燃燒着的墨綠色火焰明滅不定，身形在空中瘋狂顫動。
張啓東看得一陣舒服。雖然他親自攻擊可能殺傷效果更大，但他還是願意浪費一點時間看到這一幕。
底下的高階亡靈們也驚呆了。
對大多數實力不到位的人類，包括半數以上的大海賊來說，錘石就是個暗影君王。王和王之間沒有區別，就算有，也不關他們的事。
可對亡靈來說，身爲“典獄長”的錘石就是痛苦和折磨的化身。
甚至一部分高階亡靈的靈魂都是經錘石折磨調教後，被其它君王用某些資產“贖”出來的。
如今在衆多高階亡靈面前，這位典獄長被人按在空中，承受一個普通強者羞辱般的掃射……即便它日後恢復實力，這一幕也永遠無法抹去。
錘石自己同樣心知肚明。
它沒想到的是，數以十萬計的冤魂充當“燃料”形成的墨綠色火焰，竟然根本傷害不到張啓東。
對方身上有一層更奇異的護罩防住了其它層面的攻擊，因此它無可奈何，只能屈辱地承受這一切。
盧錫安眼裡的瘋狂，內心苦憋多年的仇恨，這些天積累的情緒，全部化作了極度閃耀的聖光彈傾瀉在錘石身上，過程持續了整整三秒。
“爲了，賽娜～”
宣泄完的盧錫安平靜地放低手臂，嘴裡無意識地輕聲道。
眼見最苦大仇深的人完工，張啓東衝着情緒無比極端的錘石笑了笑，道：“接下來，我就不客氣了。”
言罷，他左手握住錘石的半截身軀，右掌拉回，抓拳，轟出！
拉回，抓拳，轟出！
拉回，轟出！
彷彿打沙袋一般，張啓東比砂鍋還大的拳頭猛轟錘石的腦袋。
泛着古怪光澤的金炎順着拳頭侵襲錘石，終於讓它無比堅硬的頭骨產生裂紋。報仇雪恨，舒暢極了！
“你！”
“死！”
錘石在捱打的間隙，艱難地憋出兩個勉強能被聽清楚的字。
“系統，有辦法幹掉這玩意嗎？”張啓東在心裡暗暗發問。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錘石，他真的只想用“玩意”來形容這具恐怖的骸骨。
【犧牲翼神龍卡牌，可將其寄存在某處高質量空間的本源湮滅】
“那還是算了吧。”
張啓東搖頭想別的辦法。
“小心，快下來！”
朝下方望去的他還沒來記得張口，就聽見了璐璐的大聲提醒。
……
存在感一直很低的“神官”終於全力出手了，不久前被它催動的死亡之線在黑霧中結成一張巨網。
巨網的每個“節點”都衍生出一張不可名狀的扭曲臉頰，它們發出癲狂的怪叫，彷彿要衝破某種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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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人羣立馬受到影響。
直視者十有八九頭痛欲裂，還有少部分實力強的竟然直接倒下，彷彿看到了他們不該看到的東西。
“什麼鬼！”
張啓東驚疑，不過他沒有聽從璐璐的警告，而是一指點出。
凝聚成一道實質壓縮射線的金炎橫掃巨網上的臉頰，出乎意料的是，它們在金炎射線下直接泯滅。
“這是一些強大魂魄千百年來堆積出的怨念與惡煞，也僅僅是怨念和惡煞！”下方的盧錫安忽然震驚道。
“這只是虛的？”
理解盧錫安意思的張啓東同樣一驚，頓時分神去尋找真正的敵人。
很快，他看見了兩個“洞”。
那是兩個望不見底的“黑暗深淵”，處於巨網的最中心處。
它們並非藏匿在黑霧中，而是一般人的視線會被直接奪走。
即使是張啓東附帶了精神力的金瞳，也望不穿依附在“洞”身上的特殊力量。若是有人說洞的那頭是地獄，是無垠幽冥，他都不想反駁。
“大凶之地！大凶之地！”他蹦出一句留在記憶深處的家鄉話。
這是一種未知卻深入骨髓的感觸，洞的那頭並非活人的世界。
“咔咔咔～”
“咔咔咔～”
刺耳的輕笑從其中一個洞傳出，彷彿來自遙遠的星河彼岸。雖然很奇特，但張啓東斷定這是笑聲。
“…朝聖…”
“…蠟燭…”
“…永恆…解脫…”
另一個洞中卻是傳出了某種低吟淺唱般的禱告，比任何教堂的吟唱都要宏偉，像一個傳說中的佛國。
張啓東於對方有意無意地“開放”中，瞥見了黑色圓洞背後的世界。
靈魂和死亡起舞！
荒涼與永恆共存！
“開什麼玩笑，最後面是這種級別的對手？”意識到什麼的張啓東後退一步，幾乎要留出金色的熱汗。
不過“神官”千辛萬苦營造出的兩個“黑洞”並沒有第一時間攻擊衆人，當中某一個更是對張啓東直言道：
“死亡，是肉體的最終歸宿。”
“死亡，是靈魂的唯一解脫”
“死亡，是生命的永恆昇華。”
“擁抱死亡，擁抱暗影，你才能看到真相，才能追尋正確的朝聖之道，和你的回家之路！”
這個聲音既冰冷又柔和，既溫暖又蘊着荒涼，嘲哳嘶啞卻直抵人心，本應讓人覺得突兀，實際上又充滿特異的魅力，矛盾到了極點。
彷彿一半生機勃勃，一半死氣沉沉，陰陽共生共存的藝術品。
尤其是對方的最後一句，讓張啓東陷入無盡的恐慌和沉思中。
“沒錯，死亡只是一個開始，加入我們吧。”另一個突兀無情的聲音打斷張啓東的無端思緒。
不過他一個愣神，錘石已經從他手上逃脫，回到了黑霧深處。
它和萊卓斯、多裡安、伊莉絲並排站在“神官”身後，五道魔影又立在兩個黑洞後面，一共五道或五道以上的視線，齊齊注視着張啓東！
……
冰冷的寂滅之意爬上張啓東的背脊，流淌着金炎的背脊。
這還是好的，換底下任何一個人來都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哪怕是盧錫安也得面無血色，更弱的甚至在直視“黑洞”時就會魂飛魄散。
“我有這麼搶手？”
“話說連對面的大反派都親自出馬了，女士你就不管管嗎？”張啓東只能在心裡默默低訴。
壓力極大的他垂頭數十秒，始終得不到迴應。對面的“黑洞”似乎不耐煩了，連接在巨網上的龐大臉頰重新凝聚，冰冷的視線掃過海島。
【尊神名，得神助】
在張啓東按耐不住之時，系統終於傳來一句不知出自誰的話語。
他當即猛地擡頭直視黑色圓洞，心裡和口頭唸唸有詞道：
“至高無上的娜伽卡波洛絲，您虔誠又能幹的信徒請求您的庇護；無所不能的娜伽卡波洛絲，您虔誠又能幹的信徒請求您的幫助……”
“仁慈善良的娜伽卡波洛絲……尊貴榮耀的娜伽卡波洛絲……”
雖然系統只給了“尊神名”這三個大字作爲提示，但一向機智謹慎的張啓東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把腦袋裡的東西全都給用上了。
這種詞，要是別人拿來拍在自己身上，自己都不好意思不出手。
果不其然，流轉着藍綠色氤氳的深邃旋渦轉瞬成型，某種無法觀察的色澤包裹了五位君王面前的兩個黑色圓洞，那片空間一下子“缺失”了。
是真正正正的，什麼都沒了。
張啓東的瞳孔一縮，和對面五雙形態各異的眼睛進行了短暫的摩擦，雙方立馬有了動作。
他來到被釘住的腐屍王身旁，準備把這貨當做戰利品拿下。
而空中的“神官”捧着秘典，看都不看腐屍一眼，低聲吩咐道：“把一部分黑霧灌進低階亡靈和少數中階亡靈體內，安排剩下的撤退回島。”
“撤退？”萊卓斯驚訝。
衆王想了想剛纔掃過海島的視線，往外一看，又注意到了操控着海水衝擊亡靈部隊的菲茲，不再言語。
它們聯手將力量注入秘典，通過秘典控制着翻滾的黑霧，將其覆蓋到下方的亡靈身上，造就了一片漆黑的海洋——名副其實的亡靈潮。
不計其數的低階腐屍吸入黑霧，頓時發生了異常的騷動。
本就面目可憎的它們仰天嘶吼，腐爛的身體上長出了一顆顆不規則的肉瘤，最終異變成顏色各異的腫脹屍體。不是血屍，卻更勝血屍。
還有殘缺破碎的普通骷髏。
它們蒼白的骸骨透出晦暗的微光，隨後以遠超之前的速度朝人羣奔跑而去，稀疏平常的抓撓變得勢大力沉，正常精銳持武器難以抵擋。
更不用說在空中哀鳴的萬鬼了，它們都是幾位君王特意留下的種子，其它的都在之前被無情吸收了。
聯手製造完災難級亡靈潮的暗影君王隱去身形，騰空追擊的張啓東望了一眼下方，心塞的停下腳步。
棧道上還好，可地面已經成了亡靈的屠宰場，人類的絞肉機。
只有個別強者才能抵住前壓的災難亡靈潮，海盜的慘叫和哀嚎聲不斷打擊着自己人的士氣。
不出兩分鐘就得崩潰。
盧錫安力竭，鄧肯失去武器。
崔絲塔娜的火炮打幽魂還行，打實體亡靈並不能一轟一大片，目前能大範圍清理亡靈的就自己一個。
……
“以強者爲支柱，收縮防禦圈。”張啓東無奈地指揮起衆人。
隨後他全身血氣奔騰，金色的火光如煙如柱，直衝雲霄，些許醞釀後，數十個微型太陽朝着地面落去。
他覺得“陽光普照”弄不死這些強化過的東西，只好慢慢炸了。
“不對，這黑霧不會是全島強化吧？”一念至此，張啓東再次叮囑底下衆人以強者爲首，收縮防禦圈後，以最快的速度朝東方外城區趕去。
管理局那邊雖然最低是黑鐵級精銳，但老傑克這個等級的強者寥寥無幾，遠沒有這邊多，強化過的亡靈雜兵堆都能把他們堆死。
護小弟心切的張啓東呼嘯着回到東方外城後，鬆了口氣。
原來頭上頂着一隻貓的菲茲是從這邊開始進攻的，無數排着隊等待上島的低階亡靈和外圍的黑霧，早就在潮汐的沖刷下湮滅大半。
而管理局因爲人均水平到位，也消滅了很多盲目進攻的亡靈，所以此時場面還算穩定，看樣子人員的傷亡也不如北方外城那般慘重。
“嘟嘟嘟！”
“呵，逃不掉了吧！”
就在張啓東想下去清理亡靈時，一架在空中東扭西歪，幾乎違反了物理規則，隨時朝四個方向調轉還保持着全速前進的飛機駛過。
它後面還追着一個籠罩在黑霧內，四蹄踏着鬼火的無頭騎士。
“好傢伙，竟然還沒走！”
張啓東和赫裡卡姆同時發現了對方，氣勢洶洶，一杆大戟即將打到飛機的騎士調頭就跑，毫不猶豫。
“整天想着打灰機！”
張啓東嘟囔一句，給庫奇留下幫忙清理外城雜兵的請求後，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筆直追去。
東方和南方的外城已破，能跑的人早跑了，北方有很多中堅力量，東方局勢不錯，能大規模殺傷亡靈潮的庫奇和菲茲也加入了戰場……
所以他選擇追殺赫裡卡姆，爲了報最初的一“踢”之仇，同時削弱它的實力，間接還萊卓斯一點恩情。
更何況，張啓東心裡想的也不僅僅是擊殺，而是活捉！
“不知道壓到海里凍成冰能不能困住赫裡卡姆。”他情緒高漲。其他人做不到，不代表他不行。
於是漫長的追逐開始了。
蔚藍的天海之間，一團黑霧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閃過，即便是目力速度俱佳的藍焰雕，也只能勉強看到一個朦朧的騎士魔影。
一道金色流光遠遠地吊在後面，速度雖然也是極快，但明顯沒有追上前者的可能。不過張啓東不怕，因爲這個方向赫裡卡姆無法回頭。
它不全力跑，就會被追上，它全力跑，自己就能鎖定它。
所以它必然是輸家！
在經過數個小時的追逐後，體表黑霧變薄的赫裡卡姆果真慢了下來，一直吊在後方的張啓東奮起直追，金光很快就趕上了無頭騎士。
然而這數小時的全速狂奔，已經讓他們逼近了大陸海岸線。
走投無路的赫裡卡姆狂暴的眸子一掃，猙獰地吼出了聲。
緊隨其後的張啓東眉頭一緊，對方竟然找到了一支規模不小的船隊！微微停頓後，他無奈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