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惡報臨頭

夜風微吹,天色昏昏暗暗的,有這一絲讓人壓抑的狂暴,風漸起,吹動河畔柳絮飛揚。

座落於河邊的一處大屋,高牆院落、假山流水、庭林相映,一看便知道是大富之人所有,然而整個庭院不見一個僕役,只見花樹凋零,亭臺樓閣多有破敗,顯然已無人打理多時了。

整個庭院不見人際,唯有一個衣衫凌亂,看來甚是潦倒的年輕書生正斜倚在一個湖間小亭的長條石椅上大口大口地飲酒。此時,他正舉起一罈酒仰頭咕咚咕咚狂飲。胸襟前灑得到處都是,卻尤自不顧。在雜須虯結,卻依然看得出幾分俊逸的臉上,一對朦朧醉眼流露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刻骨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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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擱在半年前,還有親朋好友上門來安慰勸解,不過如今以及好幾個月無人登門。因爲整個江湖幾乎都知道,這位昔日名動一方,年僅二十八就晉升三十重天功力,一身劍藝罕逢對手,兼且年少多金,飄逸儒雅,常常詠劍作詩的詩劍書生蕭天涯已經完了,無可救藥的完了……

一切的變故,只因三年前與蕭天涯新婚不足半年的愛侶——也是芳名傳遍天下的鳳凰四仙之一的孫詩情一日在鬧市內離奇失蹤,而她當時甚至已懷有三個月身孕。此事之後,蕭天涯瘋了一般尋遍大江南北,更不惜散盡家財尋求愛侶下落的哪怕一絲蛛絲馬跡,但很可惜,除了收穫失望之外,仍只有失望……。

如今已徹底心力交瘁的他。每天唯一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計把自己灌醉,因爲只有在醉夢中他纔有可能與自己牽腸掛肚。卻至今依然渺無音訊的愛侶重逢……

今夜,也就在半醉半醒之間。一句飄渺得彷彿來自天外,但又字字清晰的話忽然傳入他耳中。

“蕭天涯,我清楚孫詩情的確切下落!”

雖然是微弱得讓人幾乎以爲是幻聽的一句話,對於蕭天涯來說卻是如雷入耳。令他當即醉意盡情,以一種比常人眨眼更迅速突然的姿態一下竄上亭頂,通紅的雙眼巡視四下,口中嘶聲發問:“誰?”

直到他問出這句話後,他剛剛用來飲酒的酒罈子才砸落地面,摔了個粉碎。

“身手還算不錯。不過有沒有資格獲得消息,還要看你能否接下這一劍。”

聲音依然飄渺而來,不知發聲者究竟身在何方。而隨着這句話後,四周的柳絮忽然無風自動,從四面八方向蕭天涯漫天而來。

“是劍意……”雖已潦倒多時,但蕭天涯此時雙眸已恢復了七分不世劍客應有的銳利,不過待要拔劍,卻發覺佩劍已不在身上,只得以指代劍。全力迎敵。

四下盡是柳絮飄飛,盤旋紛亂,不明所以,莫名所終。沒有任何殺意,任何威脅,反而帶來一種“悲愁”的感覺。一種在寒夜秋風,瀟瀟細雨中茫然不知所歸。思人憔悴的悲愁孤獨。

由於以柳代劍,故此劍絲毫不顯凌厲。但對於蕭天涯而言,卻彷彿一柄利劍直接殺入心裡,把一顆心硬生生剖成幾瓣,整個人呆呆而立,彷彿失了魂魄一般。

恨別離,怨孤寂,求不得,徒亂心……這是一柄名爲“離愁”的劍!

未誅人,先誅心。此等劍意,確實匪夷所思,舉世罕見!

關心則亂,亂心則愁,愁腸百結,充斥天地的悲意愁思,帶動無數柳絮互相雜亂交纏,縱橫交織成複雜無比,解不開,理還亂的悲愁之網,將蕭天涯的身形徹底淹沒。

驀地,一聲足有三十三重連綿烈震的蓬然大音發出,震得四周樹木一齊沙沙作響,宛如懷着無盡悲慟的夜鬼在風中啼哭!一時滿空青色的柳絮碎光四處亂飛,“嗤嗤嗤”的真氣衝激聲到處都是。在足有三十三重氣勁疊加的真力激盪下,湖水化爲重重水簾直向天空衝起了幾十丈高,隨後才化爲一場籠罩住整片庭院的傾盆暴雨。

幾聲寥寥的鼓掌聲忽然傳來,即使在一片暴雨聲中,也顯得極爲清脆,一下驚醒了剛剛從無盡悲愁中回過神的蕭天涯。

“好,總算用劍天賦不俗,用情也夠專,只需稍爲引導,便能掌握一式‘悲痛莫名’劍意。”

一個聽起來似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尋聲望去,卻見一處柳樹枝頭,一名年約十二左右的男孩正坐在一條連最輕盈的麻雀都難以棲身的細弱柳枝之上,即使身處漫天雨瀑,他身上也依然滴水不沾。這明明是一幅超越普通人常識的情形,卻偏偏看上去又沒有半點違和感,這男孩已徹底與四周環境完美融爲一體,彷彿就是柳枝上長出來的柳葉,是再正常不過的完全可以忽略的現象。

“此子究竟是人,還是……”看着當頭對面,相距不過兩丈的男孩,蕭天涯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發自內心的顫慄感與無力感。若非對方鼓掌出聲,自己恐怕真會一直將對方忽略,哪怕近在咫尺,亦視如不見,對於一個劍客來說,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但是對愛侶下落的甚於自身性命的關注還是壓過來一絲畏懼感,蕭天涯當即大聲發問:“你剛剛可是說你清楚我愛人的下落?”

男孩輕輕點頭:“不錯,據我所知,孫詩情應該還沒有死……”

一線希望之光剛剛從心頭升起,男孩的下一句話卻已令蕭天涯如墜冰窖,“不過從某種程度講,她死了或許比活着還好受些……”

“你們,究竟把她……”蕭天涯睚眥欲裂,嘶聲而吼。

“不要誤會,我與她失蹤並無關係。”男孩一臉風輕雲淡地看着正陷於無比煎熬的蕭天涯,補充了一句:“我是從另一個人處得知她的消息。”

蕭天涯緊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用盡力氣地問道:“這人是誰?”

似是帶着一絲憐憫。男孩緩緩回了一句:“歡喜教護法——梅英。”

只是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卻彷彿化爲一條毒蛇狠狠啃噬着眼前這位潦倒書生的心靈。蕭天涯頓覺眼前一黑,一口甜腥直涌上喉嚨口。整個人晃了晃,幾乎一頭從亭頂直載落湖面。

歡喜魔教,以及百變魅狐梅英是何等貨色,也已是老江湖的蕭天涯又豈有不知?

這個自稱爲“大自在歡喜聖教”的西域**邪教,教義只有兩項:“血”與“性”。教衆相信,人血是真神賜予人類最神秘的寶物;而交媾,則是上天賦予人類最大的歡樂,所以應該用心研究奧秘、盡情享受歡樂。

該教位處關外,勢力雄踞西域。號稱教衆數十萬。總壇歡喜千佛洞,是世上肉慾橫流、茹毛飲血的極邪至惡之地。男女老幼終日亂交,號曰“修歡喜禪”,旨在拋棄一切外加束縛,棄聖絕智,使男女兼愛,藉由交媾明性見心,共參大道;又說教徒皆是真神兒女,無分輩份。更無倫常,故父女、母子、兄弟姊妹,更當相互交媾,使血脈更純。提升靈格,死後便可涅盤永生。

近親產下的胎兒,若是身心正常。則稱爲‘聖胎’,是真神之子女。自小接受教廷調教,個個悍不畏死。以效忠真神爲唯一使命;若是畸形殘障,則稱爲‘聖品’,可飲其血、啖其肉,滋補養顏,增進功力。

此教不時侵略周邊,美其名曰招納信徒,其實卻是憑武力誅滅敵對勢力,將俘虜擒回教內,爲奴隸,稱作彘、犬,從此世世代代遭受非人待遇,任憑教衆奸辱、凌虐。

歡喜教的所謂歡喜,實是自己歡喜,至於別人是否歡喜,又豈需顧及?

雖顧忌中土不世高手輩出,不敢明犯,歡喜教仍不時遣出使者禍亂中土,或暗中引誘、擄掠有資質的年輕男女以及心術不正者入教,或以暴力、色誘等手段採補異性盜人真元,或挑起爭紛,削弱中土正道實力。其中有“百變魅狐”之稱的梅英便是活躍於十數年前的其中表率,在她歡喜教護法身份暴露之前,已有不下數十位各門各派的菁英弟子遭她壞了大好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因各種爭風吃醋而釀成的衝突中死人數以千計。也正因爲此女惹來衆怒,歡喜教名聲在中土才更加惡劣,近乎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這些年來至少在表面上已是銷聲匿跡。自己愛妻的下落竟是從此女口中傳出,如今是何等處境與遭遇,簡直不堪設想!

“我蕭天涯一生自認正直仗義,我愛妻更是一向與人無爭,老天你可是瞎了狗眼,要讓我兩人飽受如斯慘酷……”蕭天涯仰頭望天,直欲怒質上蒼,但卻連一字都說不出來,只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慟長嘯。

目睹對方如斯痛苦,男孩不但毫無同情之意,反而再次鼓掌而笑:“很好,記住此時此刻的感受,化入劍招,可望威力再增兩成!”

“你……什麼意思?”靠着一陣宣泄,蕭天涯勉強讓自己冷靜下落,將一口即將奪喉而出的鮮血硬生生嚥了回去,咬牙問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無論營救愛人還是爲她報仇雪恨,都是妄想!”男孩冷冷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已受我引導突破至三十三重天功力,再加上如能將‘悲痛莫名’發揮到極致,一招間勉強足以看齊三十八重天,若一切聽我吩咐,總算還能有些用處。”

…………………………………………

今天是鴻門之主袁尉亭四十壽辰,爲此他大擺宴席,廣散請帖,邀達官顯貴以及武林同道參加。

“鴻門”實爲江北第一大幫,要說是天下第一幫也並無不可。其創立者孫中武功力深不可測,藝成之後未逢一敗,實爲中土第一人,傳聞極有可能已晉升三百年來無人能及的五十重天以上,陸地飛仙境界!然而此人亦爲前朝遺民,麾下鴻門素與朝廷對立,隱有起事之意。朝廷雖早已心知肚明,但顧慮其武功絕高。勢力龐大,卻始終不敢對之下手。

然而數年前。孫中武因一大失意事,心灰意懶。辭去所有職務,遠走海外,將門主之位傳予二弟宋覺仁,自此行蹤不明。而宋覺仁雖也擁有四十重天以上功力,文武雙全,足智多謀,但畢竟遜色孫中武遠矣。兩年多前,更是莫名遭遇滅門,舉家上下。除了妻子白婕梅以及兒子宋湘竹下落不明之外,竟是無一倖免。朝廷更是乘機會同武林各派要對鴻門大肆下手,眼看着鴻門分崩離析在即。

袁尉亭可謂是臨危繼任,卻又不負衆望,不僅施展高超手段維持住原本瀕臨瓦解的鴻門,而且大加整頓,尤其一改鴻門之前不臣之舉,坦誠與朝廷達成和解,自願受封大將軍之職。接受官方安插人手監督鴻門上下,將鴻門一舉洗白成官方認可的正統,免去一場可能令朝野死傷數十萬的刀兵之災。此後更是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威恩並用,如今儼然已使鴻門聲勢遠盛於孫中武掌權之時。

雖然也有人對袁尉亭對朝廷馴服頗爲不屑,甚至說他實是早與朝廷勾結。滅二哥宋覺仁滿門以求功名權勢,不過這等說法並無確切證據。倒是江湖盛傳宋覺仁的妻子白婕梅實是當年歡喜教護法梅英喬裝易名。混進鴻門,用美色迷了宋覺仁。**鴻門上下,更帶兒子入教,好讓兒子登上門主之位,使歡喜教掌控鴻門,只是事蹟敗露,故不惜弒殺親夫滿門,倉皇而逃。此類說法早在江湖中早已傳得有聲有色,甚至在山野民間出了不少膾炙人口喜聞樂見的豔情話本,官方也已明文通緝兩人。反倒是袁尉亭致信各大門派,聲言絕無此事,並一力擔保嫂子清白,希望能早日解除誤會,找到嫂子及義兄親子下落。此舉自又爲他贏來不少讚譽。

無論如何,拋開這些尚待商酌的末節,袁尉亭都稱得上聲望一時無兩,如日中天,這也使得他的四十壽宴來得無比隆重,盛況空前!

朝廷方面,不說衆多大小官吏,前來祝壽的一品官員也頗有幾位,就連權勢炙手可熱的當朝大太監王安竟也親自前來。至於武林方面,各大派掌門、黑白兩道幫主、舵首絕大多數都親身趕來祝壽,即便是已封山近百年的少林,也要給袁尉亭面子,遣使來賀。

爲準備這一天,位於京城的袁家堡早在半年前就已大加擴建,增設了許多佈局精美、古韻悠然的奇花異草、山石水路、廊院亭臺,裝飾之豪華幾乎不下皇家園林。不過即使可以容納近萬人的袁家堡,也容不下所有遠道而來的賓客,所以袁家不得不在壽宴當日把方圓三十里之內的所有旅店、酒肆全部包下,方能應一時之急。

明月西移,袁家堡的宴席進行到**。尤其袁慰亭的主桌,列位的均是當世赫赫有名的高人、權貴。除了幾名一、二品大員之外,其餘武林中人全是修爲在三十重天以上的一方宗師豪強!在衆星捧月之下,身材雄壯微胖,長着一個光頭,卻又眉濃如墨蠶,嘴上留着八字長鬚的袁尉亭更顯威儀不凡,器宇軒昂。

酒過三巡,場面氣氛正熱絡的當口,袁尉亭驀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眉騰騰,似是與人發生衝突,接着在衆人錯愕中,他獨自走到場地中心,朗聲道:“關於我宋家二嫂和侄兒的清白,我袁尉亭一力承擔,今後再有誰膽敢對他們言語不遜,那便是與我姓袁的過不去……”

正當羣雄面面相覷,也不知該轟然叫好,還是唏噓應和之際,一聲鏗然劍鳴,忽然傳遍全場,入耳如針,刺痛無比!

羣雄愕然回顧,只見在距離袁尉亭五丈開外的一處酒席上,一名看上去甚是潦倒的書生忽然拔劍離席,向袁尉亭舉步走去。

此地畢竟高人輩出,加上爲顯大度,並不禁入席者自帶佩劍、腰刀之類,卻不料竟然有人持械發難。

“這狂徒是誰?”

“當着諸多高人的面,作此張狂之舉,莫非是不要命了?”

“此人莫非……是詩劍書生蕭天涯……”

羣雄一時議論紛紛,也有不少人認出對方身份——詩劍書生蕭天涯,以其功力、劍藝。兼且出聲名門望族而論,的確也有資格位列距離袁尉亭最近的臨近幾桌酒席。不過此人自兩年多前愛侶失蹤後便已頹廢至今。整天酗酒度日,今日竟然出席壽宴。許多人還道他是想討好袁尉亭,以借對方龐大勢力尋找愛妻,沒想到卻突然作出如此驚人之舉。

身側幾名堡丁見狀,忙不迭向上前勸阻,然而遭對方直如萬古寒秋般的蕭肅劍氣一逼,卻是不得不惶然急退。

袁尉亭雖然困惑,但卻顯得頗爲大度,揮手讓堡丁只管退下,帶着一絲從容微笑開口詢問:“這位兄弟。可是有什麼誤會?”

“我要挑戰你!”上前幾步,來到滿面愕然不解,同時也暗自戒備的袁尉亭面前,蕭天涯以一種冷到骨子裡的語氣吐出五個字,竟連指名道姓的稱呼都略去了。

一言既出,頓時滿場譁然,當即有多人破口大罵。同樣位列旁席,無極拳門主藍闢塵雖自詡穩重德高,但仍忍不住開口呵斥:“虧你也是來自書香世家。豈能不明不得在壽宴妄動刀兵之理?”

“袁堡主的確在今日大壽,可是你呢?”蕭天涯不管旁人,只管死死盯住眼前的袁尉亭,目似寒冰。但卻隱藏着無比熾盛的怒火,“你這個易容僞冒袁堡主的歡喜教鼠輩,也敢說是今天大壽?”

這一句卻像旱天起雷。將在場羣雄都徹底轟懵了,剛剛喧鬧的情形反而靜了下來。眼前的袁堡主。竟然是歡喜教臥底假冒?

而距離最近的幾名武林名宿目光何等敏銳,當即覺察袁尉亭在蕭天涯出言指責之後。除了顯出應有的震怒之態外,更有一絲不應有的慌亂,頓時心生狐疑,不約而同選擇了明哲保身,作壁上觀。

只聽蕭天涯繼續大聲宣告:“袁堡主早於十年前功成三十九重天,隨時可能晉升四十重天境界,此事天下皆知。然而冒牌貨卻斷無如此功力,你若能當衆使出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氣芒,蕭某當即橫劍自刎謝罪,絕無二話!若你使不出來,又藉詞推託,就莫怪蕭某用劍剝了你麪皮!”

袁尉亭聞言濃眉大皺,隨即揚聲長笑:“原來卻是個想出名想到發瘋的狂徒,今日既是袁某壽宴,袁某又豈能因汝幾句瘋言瘋語,當着衆多貴賓之面妄動拳腳?汝若還不識進退,明日午時,袁某自會當着天下羣雄之面,教汝領略一番何謂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

“五限神拳”爲孫中武所創之鴻門第一絕學,每一拳都催發五臟潛能,駕馭五行元氣,威力極巨,堪稱泣鬼驚神。可惜由於威力過強,必須修練到三十三重天以上的級數,方能開始駕馭五限神拳的威力反噬。不過自此之後,功力每練上一重天,神拳威力都會激增三到五成,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當世堪敵者,實是屈指可數!以蕭天涯級數,不過螳臂當車而已。

而袁尉亭所說也是在理,若他真是假貨,拖延一天時間,又能頂什麼用?一時場中羣雄紛紛贊同附和,羣情洶涌,有人甚至摩拳擦掌,若是蕭天涯還不識相,便要代袁堡主出手教訓。

忽然,一聲宛若黃鐘大呂的金鐵宏音鏘然大作,竟將所有雜音全部壓下。所有人都是一震而驚,轉頭望向巨音的出處。

卻見是一名身穿淡金色綢緞,全身上下披金戴銀,顯得無比富態的半百老人撥動了手上一個金算盤,黃金算子碰撞間竟發出如斯巨音。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都認出此人正是江南第一富豪金百萬,這幅暴發戶穿着與隨身的一幅奇門兵刃——金算盤,可是一塊絕無僅有的招牌。

見了此人,袁尉亭似乎開始意識到什麼不妙之處,兀自強作鎮定問道:“不知金老闆有何高見?”

“只需隨手催發氣芒便能撇清嫌疑,你卻仍藉故推託,果然心裡有鬼!”金百萬連正眼都不看,而是以極不恭敬的姿態斜眼瞥了他一樣,連聲冷笑,“正好,我這裡也有你是歡喜教臥底的證據,不如一併亮出來罷!”

話音方落,早已有聞訊前來的兩名健僕扛着一個足有大半個人高,封得嚴嚴實實的酒甕穿席而來,四名目光精湛的帶刀護衛如移動的銅牆鐵壁隨行守住四角。小心戒備。

畢竟是袁尉亭壽宴,祝壽的賓客備了美酒爲禮也有不少。卻不知這壇酒有何玄機,衆人皆是平心靜氣。要看個究竟。

走到一處無人的空地,兩名健僕忽然將酒甕往地上重重一頓。酒甕當即粉碎,卻無一滴酒液外溢,而是露出其中一個赤身**,一絲不掛的人——女人。

此女一顯出身形,四周人羣反應卻是各異,右側的衆人齊齊吞了一口口水,禁不住露出色銷神迷之態;左側的衆人卻是一臉煩惡,彷彿看到什麼礙眼惡物;而當頭對面看了個究竟的一羣人卻是一時大譁。大驚之餘,更有多人當場作嘔,把剛剛吃下去的山珍海味都全部嘔了出來!甚至有少數幾人面色歷經數番劇變之後,臉上竟然泛起一種宛若得道高僧的淡定寶光,似是悟出什麼紅顏白骨的至理禪意。

原來此女右側黑髮如綢,肌膚吹彈可破,曲線窈窕,纖腰如蛇,豐乳肥臀清晰可見。媚態橫生,實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牀上尤物。然而其左側卻是亂髮如麻,兼且通體皺紋遍佈,皮膚鬆弛且乾癟。胸口某個事物更是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直下垂到肚臍眼,讓人看了直有種把自己雙眼當場挖掉的衝動。如斯極美極醜統一到一個人身上,當真是荒謬且恐怖的一幕。

而不少閱歷較深的名宿。卻能一眼看出此女左側軀體實是慣於以採補維持青春的邪派高手,邪功被破後軀體急速老化造成的後果。然而怪異的是此女僅僅左側軀體遭到散功。右側卻偏偏絲毫不損,真不知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才能做到這一點。強烈對比之下。簡直成了昭示其邪派人物身份的活生生鐵證。

“……是百變魅狐梅英!”

“是歡喜魔角護法梅英!”

就在此時,已有幾人從這名女子還保持青春的右側軀體認出她的身份,陸續驚呼出聲。

剛剛從封得密不透風的酒甕中重見天日,梅英雙目渾濁,目光呆滯,但當她開始辨清眼前的景物時,卻忽然以一種瘋了似的語調,指着袁尉亭瘋狂尖聲嘶叫:“他是臥底,他是我聖教臥底!”

袁尉亭驚怒交集:“你等以爲抓了一個瘋了的歡喜魔教護法,便能血口噴人!”

“只需顯露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氣芒,便能洗清嫌疑,你爲何不做?”金百萬連聲冷笑,笑聲卻越來越顯得淒厲,手上顫抖不止,激得金算盤鏗鏘炸響,“五年前,老夫愛女金瑰霞在與夫君自泰山返家途中失蹤,老夫不知花了多少金銀來尋找,卻是音訊不明。如今,竟教我從梅英這賤婢口中得知瑰兒竟是落入爾等手中!我真不知在爾等落入我收之後,該用什麼樣的手段將你們這羣畜生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與此同時,位列主席的大太監王安忽然發出一聲陰惻惻的笑聲:“若是袁帥沒能撇清嫌疑,六年前董貴妃出宮省親,於皖南官道莫名失蹤一案,只怕就要着落到你身上了!”

董貴妃曾經是當朝天子最爲愛寵的妃子,長得千嬌百媚,體生異香,可惜六年前出宮省親,卻於回宮的路上連同所有隨行護衛、太監、宮女一併失蹤。當時天子震怒,砍了許多人頭,抓了無數嫌犯,幾乎把整個中土都搜翻過來都沒找到她的下落。卻想不到王安既然在此時提起,而且隱隱指向與袁尉亭有關。頓時所有酒宴上的大小官員紛紛忙不迭的離席而去,避之唯恐不及,簡直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來過袁家堡。

“還有我愛妻的下落!”蕭天涯向前踏出一步,每一道都是三十三重疊加,密如天羅地網的悲愁劍氣已全面籠罩住袁尉亭全身。

“還有我夫家滿門性命!”一聲悽清而又蘊含無比悲愴的女音忽然傳來,只見一名位於一處不起眼旁席的配劍女子忽然揭去頭頂紗帽,轉身站起。

目睹此女真容,在場又有多人露出驚豔而又痛惋的複雜情緒,只見她有着晶瑩凝脂的雪膚、無可挑剔的五官輪廓,其明豔英媚,與梅英還保持青春的右半邊面容倒有四五分相似之處。只是氣質更加聖潔清冷,簡直彷佛是從仙境履凡的仙子。然而她的臉上卻已留下縱橫兩道驚心動魄的醜惡劍痕。麗容早毀,本該是仙子之姿卻已化爲修羅惡鬼!

“是白梅仙子……白婕梅!”

畢竟是當代知名的鳳凰四仙之一。絕大多數人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雖然之前她曾被蔑爲歡喜教護法梅英,可是如今真正的梅英已被擒顯身,又豈有人再去疑她?衆人更多的只是對她的殘酷遭遇以及麗容被毀唏噓不已。

卻不知,她的容貌其實是自己揮劍毀去。早在之前聽了某人的一席話後,她便已恍然悔悟,毫不猶豫地鯨面明志,從此一身,除揮劍復仇之外,再無所有!

從七十二路雪花神劍蛻變提升的“九幽冥雪劍”。其要旨就在於一個“怨”字。除怨之外,再無他意!唯有極於怨,方能極於劍!

深深吸了一口氣,隨着幾處遏制功力的被封穴位一一解開,白婕梅功力一路攀升,竟從原本的十三重天一路躍升到三十二重天境界!

名劍“寒梅”在手,一股哀莫大於心死的陰霾寒徹劍氣四溢,轉眼間雪花悽降,六月飄霜。白婕梅已人劍合一。化身一團怨無盡,恨綿綿的復仇怨雲慘霧,配合蕭天涯長劍密集交織出的蕭蕭離愁之網,一左一右夾擊已是惶然失措的袁尉亭……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早在白婕梅起身之前,與她同席的一個男孩已起身離席,只是一閃。便如滴水入海,徹底融入人羣不見了蹤跡。

…………………………

在袁家堡後山。一處人煙罕至,灌木密集的山頭。一羣足有數十人的精幹武士正團團護着一名目光深沈精湛,不怒而威的中年人,居高臨下,冷冷俯瞰着袁家堡。

而這位中年人,儼然正是另一個袁尉亭。只見他雖然氣度沉穩,但也屢屢觀望堡內,顯出一絲久等不獲的急切。

直到袁家堡內開始傳出打鬥與騷亂之音,袁尉亭終於露出一絲既是殘忍玩味,又頗有幾分複雜感慨的笑意。

是啊,自己等着這一刻,已經等太久了!

主持壽宴的袁尉亭,其實是個假貨。乃是袁尉亭暗中培養了近十年的東瀛“影武者”,無論形貌言談舉止,甚至武功路數都與他一般無二。只是功力卻難以作僞,即使事先以秘藥、鍼灸刺激經脈透支潛能,也不過使他勉強擁有三十七重天的一擊之力,而且還是不純的三十七重天。不過,這已經足夠瞞過所有人了。

半年前,歡喜教教主魔佛陀贈予自己的侍妾梅英就已通過特殊的傳訊蠱蟲給自己發來信息,說白婕梅母子已開始**修煉血影魔功。待到三個月多前,又傳信說其子功力日深,雖沉迷於母親**,卻也有發現自己的危險性,再加上看他兩人纏綿交媾也已看膩了,故申請放幾個月假,另找刺激好玩的事物去了。

雖然名義上梅英是自己侍妾,但其實這個女魔成名比自己更早,又是魔佛陀的人,一向我行我素。此女尤喜悖逆人倫之事,暗中監視白婕梅母子並佈局誘其**還是她出的主意並主動攬下,如今失了興趣,再去找其他感興趣的獵物也不奇怪。

反正算算時日,宋家之子正好在自己壽宴之前完功,肯定會迫不及待借壽宴的千載難逢機會,混入袁家堡對自己復仇。所以只要確定其已開始修煉血影魔功,並在壽宴當日守株待兔也就夠了。倒也不必派人從頭盯到尾,以免露出馬腳,反而弄巧成拙。

果然一日前,京城中眼線就彙報白婕梅已喬裝改容攜子入京,其中白婕梅明顯元氣大虧,只有不到十五重天功力,而其子卻功力直逼三十重天,顯然已借近親交媾將兩人功力匯諸一人,血影魔功告成!

到時候,只要替身稍爲言語刺激,此子肯定會不顧一切運上歡喜教滅絕三式對之下手。滅絕三式,招招迫發最大潛能,與敵同亡,三式威力層迭,可迫發力量至四十五重天,殺最高只有三十七重天功力的替身原本已是綽綽有餘了。然而自己放置在錦盒中的滅絕三式最後一式卻是篡改過的,前兩式用過後,祭出第三式時定會當場走火入魔。到時候爲救親兒。白婕梅只能別無選擇與之當場交合,喪德自辱。身敗名裂於衆目睽睽之下!爲做得絕一點,自己早已吩咐可靠準備好了。非但要扮成歡喜教門徒護住白婕梅母子殺出重圍,還特別準備了一個裝野獸的籠子,要裝着禽獸一樣地當衆交配的母子游街示衆,極盡侮辱之能事。

此計可謂一舉四得:一來白婕梅坐實了歡喜教護法梅英的身份,真正的梅英從此更不引人注意,今後活動更加方面。二來自己散佈的有關於白婕梅謀害親夫滿門的謠言得到證實,自己徹底洗清了嫌疑,並讓自己成功扮演一位力排衆非維護結義兄弟遺孀、後裔,最後卻遭反咬一口的悲情英雄。大是籠絡人心。三來替身創造出自己重創垂危的假象,一些忠於孫中武及宋覺仁的鴻門異己定會忍不住有所活動,方便自己下手鏟除。

而最後一點,也是自己曾經立下的毒誓終於得償所願:要令宋氏一門家破人亡,身敗名裂,成爲江湖中人人不恥的污點!

躊躇得意之餘,心中也頗有幾分惆悵,畢竟那個女人真是與自己從小訂婚,且死心塌地愛過。雖然她確實蠢了些,後來也移情別戀,不過依然讓自己沒齒難忘。就連當初遠赴西域與魔佛陀結盟,對方讓自己在一大羣豔女中隨意挑選幾人相送時。自己也是選了與白婕梅最爲形似的梅英。

而爲了這一天,自己也付出了許多代價。別的不說,單是自己與歡喜教暗中聯手幹出的種種惡事。尤其是爲討好一直輔佐自己歡喜教五大神師之首——母陰澤而擄掠了諸多名人妻女,只要有一條泄露出去。便是不堪設想。而自己與歡喜教都掌握着對方許多不能泄露的機密,已徹底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了。

在等片刻,估摸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袁尉亭忽然吩咐左右:“備馬,喬裝下山,本帥要親眼一睹那柳性楊花的女人如何一邊與兒子交配一邊**遊街!”

手下剛剛應諾,驀地奇變已生!

一開始只是涼風徐來,就像普通穿林而過的涼爽山風,絲毫不引人主意。但轉眼間就化爲陣陣令人血脈僵凝的陰風慘慘,侵經入髓,將人鎖死鎖緊。四周明明光線沒有變暗,但每個人卻忽然莫名升起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像是在漆黑的深夜裡獨自步行,又彷彿置身於神智清醒卻沒法動彈的夢魘中,所有同伴都彷彿已消失不見,讓人感到沈重而戰慄的無形壓力,充斥在以袁尉亭爲中心的方圓十丈內。

跟着就是鬼哭神嚎般的怨毒慘叫,彷似千百冤魂於耳畔哀嚎,擾人心魄,濃烈的血腥味令人慾嘔!

“滅絕第一式,破魂煉獄?!”

袁尉亭面色劇變,白婕梅之子不是已對自己替身出手,現已走火入魔嗎?如今又是誰對自己施展這一殺招?而且僅僅起手的氣勢便已堪稱天地變色神鬼俱驚,自己還未辨明敵人具體來勢,便已被一種極強的恐懼感攫住心神,意志極度萎縮,幾乎提不起抗爭的勇氣!

下一刻,天昏地暗,血水翻涌,如大海潮汐的浩瀚血色化爲充斥天地,一切都淹沒席捲絞殺得絲毫不剩的血浪腥風,傾盆而灑!

不是真正的血浪,但在邪詭霸道的氣機震盪催迫下,在場護衛多人當場口鼻崩血,甚至被催爆了軀體,血濺魂斷,生命力被強行攝入這一招之中,朝袁尉亭摧枯拉朽衝擊而來。

生死存亡之際,袁尉亭發出一聲震天虎吼,四十重天極限功力猶如山崩海嘯一般毫無保留催發,雙拳起處,天地間金鐵腥氣大盛,層層疊疊交相激盪的剛猛氣勁直如成千上萬鐵甲重騎在衝鋒陷陣,鐵馬金戈之聲席捲沙場,震天動地!

已經顧不得感應對手究竟是幾重天功力了,如此泣鬼驚神的恐怖殺招,簡直就與魔佛陀親自出手無異!自己若不全力迎敵,只怕下一刻生命就會如風中殘燭般悄然熄滅。

但一招竭盡平生所能,五限神拳之“鐵馬金戈驚天下”剛剛發出,卻落了個空。彷彿對方只是空俱氣勢,並無實質殺傷力。而且就在自己畢生功力全部灌注到雙拳上。下盤空虛的瞬間,一股奇詭怪勁忽然繞體一旋。帶得自己身形一晃一轉,拳勢大變。

霎時身周慘叫連天,數十近身護衛當場成了袁尉亭失控拳招的替罪羊,個個中者立斃,骨碎髒糜,慘死當場。部分人更被剛猛無匹的拳勁轟得直如攻城投石機發出的巨石一般四下橫飛,累及更多無辜,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不好,竟是虛招!”

袁尉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要強行遏住拳勢之時。一股無聲無息卻又蘊含無數叵測變化的奇詭烈勁忽然從側後方轟中自己背心。

“哇”的一聲,袁尉亭當衆嘔血,感覺自己的肺都好像要一起嘔出去一般!對方偷襲一拳其實不重,甚至不到三十重天境界,若在平時,隨便捱上幾百拳也傷不了根本。但如今對方卻在他全力施展五限神拳時下手,並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方式令五限神拳的反噬之勢更強十倍,頓時令自己重創當場!原本四十重天功力瞬間下降到三十七重天。

但他畢竟修爲深厚,當即強行扼住傷勢。一拳反撩,頓時將身後的偷襲者轟了個骨崩肉碎,死無全屍!

屍體衣襟盡碎,但布料看來卻是自己親衛裝扮。莫非有人假扮成自己親衛對自己下手?還未等袁尉亭回過身來,左肋右腰又是一陣劇痛攻心,竟被兩名親衛各從兩側擊中。

正要大怒斃敵。卻見兩名親衛都是滿面驚惶恐慌,身姿扭曲怪異。竟似身不由己。

“是混入人羣,借人傳功。隔山打牛傷我?”

驚怒交集之際,又見兩名原本被自己拳力重創的親衛莫名飛身而起,一邊噴血一邊手舞足蹈地向自己揮臂打來。

雖然姿態古怪,身不由己,但袁尉亭卻能看得出,每一個親衛身上都蘊藏着某種兇邪詭怪的殺招,封死了自己閃避路線。

借人傳功,隔山打牛還罷了,但對手竟然連招式招意都可以轉嫁他人使出,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邪魔異功!

這些親衛幾乎個個都有二十五重天左右功力,放在江湖上,都是足以擔任一方舵主的好手,加上擅長羣戰,紀律嚴明,就算自己也不敢說能勝過他們聯手。然而此刻連敵人影子都摸不着半邊,就與自己成了自相殘殺之局!

再拼數招,親衛們更是死傷慘重,袁尉亭自己傷勢也不斷加劇,功力持續下降至三十五重天。對方的每一擊威力都不強,但卻處處針對五限神拳弱點下手,不斷擾得神拳反噬,但自身卻仍然絲毫不露行跡。

眼下非要衝出人羣不可,絕不能讓對方再這麼魚目混珠下去。袁尉亭全力拼殺,眼看着再有一步就可以衝出人羣,卻忽然見兩名親衛各分左右撞來,而迎面又有一人四肢平伸成個大字形向自己合身撲下。

袁尉亭已顧不得手下性命,只是直衝向前,雙拳向迎面親衛砸下,要把他硬生生砸飛回去,再憑速度拉開與其他親衛的距離。卻每想到對方雙手先是迎上自己雙拳,緊接着手筋幾下劇震彈抖,竟破膚而出,如同兩條血淋淋的怪蛇直扎入自己脈門。

手筋扎入,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勁隨即入侵筋脈,令袁尉亭雙臂一陣抽搐失控,拳勁竟一時提聚不起。只能硬生生用後背迎上另外兩名親衛的一撞,只覺全身筋骨欲裂,脊椎咯吱炸響!

而迎面那名親衛與袁尉亭手筋糾纏,一時無論如何竟掙脫不出,彷彿成了一個人形枷鎖,死死纏住袁尉亭雙臂。

再糾纏下去,性命堪憂!袁尉亭心中發狠,手上發力!

隨着一聲猶如撕裂了裝了許多脆樹枝的浸水麻袋的悚人巨響,那麼親衛竟被袁尉亭憑着臂力硬生生撕成兩半,頓時鮮血飛灑,內臟拋飛,狀況慘烈到極點!

與此同時,一隻白皙的,看上去頗有幾分秀氣的拳頭已輕輕落到袁尉亭右胸。

只是三十重天功力,但依然是針對五限神拳要命弱點下手。一拳之下,袁尉亭一直苦苦壓制的傷勢頓如火藥桶般一舉暴發,三十五重護體罡氣一舉被破,胸骨斷裂,倒插肺部,整個人傷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在他口鼻溢血,踉蹌而退的同時,只見在一片血雨腥風中,一位看來只有十二誰上下的,看上去有些過分清秀的男孩正帶着一絲詭異的微笑,收回剛剛重創自己的一拳。他全身上下非但滴血不沾,而且眼神中竟絲毫沒有剛剛實施一場殘酷殺戮留下的痕跡,有的只是一種彷彿將蜻蜓拆解的只剩下胸口的肌肉,然後塗上蜂蜜放到螞蟻窩前,再往螞蟻洞中灌開水的那種淘氣小孩的天真無邪而又理所當然的好奇和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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