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各方進入

“歸化?看來也就是移民了……”陳囤目光閃動,又開口問道:“不知你們希望接納的移民羣體又是哪類人?準備接納多少人?又分多少批次,以什麼方式進行移民?”

“但凡心慕王化,願奉始皇聖帝爲至尊者;沒能一展所長,不願一生渾噩,自強不息者;不甘偏安於一偶不毛之地,受困於一副孱弱老朽皮囊,欲求長生仙道,一窺廣闊洪荒天地,駕雲而嘯,縱橫諸界,閒看濤生雲滅,千秋宛如一夢者,皆可前往!”

殷彖朗聲宣告,每一字吐出,胸腔震動全身皮膜,一連串又像牛吼,又像蛙鳴的聲音從他的胸膛、腹部、大腸小腸迸發出來。一時全身鼓膜,皆如被激烈擂動的沉悶戰鼓;全身骨骼,都如被銅錐敲響的黃鐘大呂。聲聲如雷,震人心肺,字字鏗鏘,鼓盪血脈。激昂聲波帶着一種感人肺腑的壯闊豪情如海嘯山崩般噴薄而出,眼看着百里之外,尤可清晰耳聞!更驚人的是,殷彖身上發出的震波前震未平,後震又生,就好像大江涌潮,終於竟引起了地面乃至整座政府大樓的共振,如同一場地震一般,震動越來越激烈,許多茶杯水瓶紛紛從桌上摔落地面。

然而一位挺身如劍的中年武官只是一聲冷哼,驀地背上“武革”長劍出鞘,以氣御劍,劍斬虛空。長劍在空中旋出一片偌大光幕,剛柔相濟,生生不息的圓轉劍氣猶如穹頂般籠罩而下,密不透風,滴水不漏,竟將殷彖發出的宏大音波全數截下,劍刃被音波所激,亦發出聲傳數裡的連綿崢鳴。與此同時,一位身高壯碩的大漢一下踏步,如鋼似鐵的強橫罡氣如萬古磐巖般轟然下壓,將殷彖引起的地表震動一舉鎮壓。一位看上去彷彿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模樣的文官身上則發出柔韌綿長。雲水變幻的泊泊真氣,將殷彖傳向地下的共振悄然化解無形。

作爲全**政中樞的北京,又豈容一名外人隨便跑來中央政府大樓,發出傳遍全市。蠱惑人心的“廣播”。景林、曾霆剛、鄧飛三大先天高手一併出手,終究將其氣焰壓制下來。

“區區練氣之士,竟也能直攖人仙之鋒?很有意思!”

殷彖似是有些意外,將原本激昂的聲勢稍稍一收,以正常的聲調向陳囤正色說道:“至於何種人。多少人能得歸化,自有篩選之法。末將並不監管此事,故不知詳情。”

陳囤點頭表示理解:“也就是說,前往仙秦一切全憑自願,並不準備動用強制的手段?”

“強制?哈……”殷彖只是回以一聲嗤笑,彷彿聽到一位皇帝難得大赦天下,然而一羣死囚還斤斤計較,不用鞭子趕就拒不出獄之類笑話。

陳囤也不動怒,又問:“那麼新附之民,待遇如何?與仙秦舊民地位是否平等?”

“凡歸化者。每人可獲一枚洗筋伐髓之下品人元靈丹,起碼可保身強體健,百病不生,若是氣血未衰,不染惡習,又勤加修行,壽過三甲子輕而易舉!至於平等……”說到這裡時,殷彖頓了頓,似乎對這個詞有些陌生與不解:“我仙秦有二十級爵位,一向不問出身。只憑功過,有功者賞,有過者罰;能者上,庸者下。即便最高的關內侯、徹侯兩級可傳子及孫。也最多不過三代,三代之後,無寸功於仙秦者,毋論祖輩位極何尊,皆爲庶民。

等級不同,待遇自然不同。相差五級,便是天壤之別。不過若是彼此等級相差不過十級,妄殺無辜仍非償命不可,即使等級遠遠超出,亦需付出削爵、罰俸、服苦役一系列代價!

新附之民,既無寸功於仙秦,自無爵位可言,若是不思進取之輩,只需遵守法紀,老實屯墾服役,生兒育女,仍可保衣食俱足,出入平安。須知我仙秦多用機關、馴獸,又物產富饒,多有名醫妙藥,即便常年勞作,也等閒不至於勞筋傷骨,耗盡潛能。若能自強不息,又有一技之長,屢立功勳者,出人頭地,封侯拜爵自不待言。

主席所謂‘平等’,莫非是不論青紅皁白,將庸碌無能之輩與能人烈士皆視爲同等,如此又豈有公道可言?”

陳囤也不答他,只是再問:“如何晉升,是否非軍功不可?”

殷彖搖頭道:“軍功固然晉升最快,但也並非只憑軍功晉升,但凡行有益於仙秦之舉皆可獲得功勳,積累到一定程度,便可晉升。比如新附之民,若肯隨軍前往妖獸橫行的蠻荒之地開荒拓土,即使不親身上陣,二十年即可晉升一級公士。

若有結爲夫婦,於一甲子內,生育二十胎兒以上且全部成活者,亦可雙雙晉升一級公士!不過此舉難免於精血有虧,一衆子嗣先天亦稍有不足,不甘碌碌之士,必然不屑於此。

若有能工巧匠,鍛造神兵利器,對改良機關作出卓越貢獻者;或有妙手回春醫術,擅煉靈丹妙藥者;或者謹守秦律,才高八斗,教化萬民的大學士;以及恪盡職守,廉潔奉公,政績顯赫的文官;晉升之快,也不遜色衝鋒陷陣的勇士。

除此之外,但凡武道人仙、雷劫鬼仙,或者戰力、神通與之齊平者,只要自願歸化仙秦,即爲十五級少上造!”

說到這裡時,殷彖目光一掃景林等三大先天高手,笑道:“若三位入我仙秦,起碼可獲十二級左更爵位,獲五品神鎧一副,六品機關美宅一處,七品偃甲家丁百名,六品偃甲舞姬、家將各五名,每月例得仙靈稻百石,獲強筋壯骨之中品人元靈丹十枚,潤髒養腑之上品人元靈丹一枚,每年均可獲補元活血之下品地元聖丹一枚,此外還有自由出入玄級書院、武館,來往諸界費用折半等多項特權!若有建功,當即晉升!機不可失,豈容錯過?”

景林三人默然不應,但依舊從四面將殷彖牢牢鎖死,毫不動搖的氣機,已經充分顯示出他們的答案。

“罷了,末將也是好意一場!”殷彖自嘲一笑。又對陳囤說道:“主席若心中已有分寸,還請謹慎自處,傾力配合歸化之事,將來立下大功。歸化之際,即大有封賞;若寧爲雞首不爲牛尾,不願前赴仙秦,也不乏長壽靈藥乃至藥方賜下,甚至賦予你駕馭百萬秦俑之權。稱雄此界,不在話下!”

“辛苦你傳話了,也感謝你讓我們對仙秦有了初步認識。對於你們的移民建議,我方會進一步覈實確認,研究討論後,再作決定!”陳囤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接下來,因你襲擊政府人員,混入一級保密會場。擾亂會場秩序等行爲,會對你暫行羈押,希望你理解配合。”

“什麼?”殷彖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你竟想拘捕我,拘捕一名仙秦使節?”

“你若真以使節身份堂堂正正上門,我們自然會以禮相待。”陳囤淡然回道:“可惜你卻作出了一系列具破壞性的敵意舉動,我們也只能依照共和國現行法律予以處置。接下來,我建議你坦誠認錯,向受害人賠禮道歉,作出合適的賠償。並配合相應的調查。我們也好憑此從輕處置,甚至在******通過的情況下,發佈主席令對你予以保赦。”

“好,主席此言極具膽色。亦頗具我法家之風!”殷彖讚了一聲,驀地目光轉冷,全身上下開始散發出金戈鐵馬的刺骨煞氣,配合着完美的肌膚與筋骨,讓他看起來宛如一尊鐵和血澆築的神像:“只可惜仙秦之人,斷無束手就擒之理。爾等要拿下末將,就需憑本事說話!”

一言方落,人影驟分驟合!

曾霆剛一拳擊出,便帶起海嘯山崩般的罡風雷鳴,看似簡單直接的一記剛拳,卻蘊含玄奧的潛勁吞吐旋吸震盪烈勁,激烈扯動氣流,對方若是下盤稍爲不穩,便會被帶動着不由自主往拳頭上湊。

鄧飛身形則如毫無重量的綢布輕煙般飄飛而起,足不着地,飄渺迷蹤,一雙棉掌看似柔軟無力,卻蘊含着可以隔着一輛重型坦克的裝甲,將坦克內的駕駛員輕易震成肉糜的陰柔滲透掌力。

景林長劍一旦施展,身形隨即在劍光中隱去,漫天便只見無數大小劍圈層層疊疊,勢如百花齊放,眨眼間就充斥着丈許空間,渾圓中鋒銳隱現,從四面八方逼向殷彖。

猶如萬鼓齊震,千鍾共鳴的密集而宏大震鳴聲再次從殷彖的胸腹之間,以及每一處關節中發出。與此同時,殷彖身形徹底化爲模糊一片,不僅僅是因爲他的驚人移動速度,更因爲他全身上下的筋骨皮膜乃至每一根汗毛都在以一種無與倫比的頻率瞬息振動數千上萬次之多!

踏步,僅僅三步,殷彖便彷彿已一分爲三。在並無真氣推動的情況下,他的移動卻比三名先天高手更快。他的雙腳中好像裝了兩塊超強磁鐵,與大地緊密相吸,紮根地心,他的每一根腳趾,更蘊含着堪比巨象蠻牛的巨力,死抓地面,推動他以一種極爲迅捷突兀的方式轉折挪閃。

高速移動中,他一拳擊出,就只聞轟隆隆如同千百聲雷暴轟鳴的爆裂聲依次從他的指,腕,肘,肩膀處的關節中響起。他的右臂如韌性極佳的白蠟杆般瞬間震晃出七個虛影,手上拳印掌勢接連變幻七下,陡然又歸於一處,正面迎上曾霆剛的重拳。他的左臂屈起,帶着龍吟虎嘯,鐵衣振振之聲,古樸無華而又未卜先知地從漫天劍光中正好攔向景林弧形旋繞,似慢實快斬向他肋下的一劍。

與此同時,他的整條脊椎勢如龍蛇般的幾下激烈扭曲,足以讓普通人脊椎斷成幾十截的扭曲動作在他做來卻是來得無比輕易、自如、順暢。一時間彷彿有一條潛伏在他體內的孽龍惡蛟甦醒過來,正要升騰上天,呼風喚雨。下一刻,空氣被轟然撕裂粉碎,他的脊椎竟如同一根沉重無比的鋼鞭銅鐗一般,在皮下劇烈凸起,猛地抽向鄧飛悄無聲息按向他背後的一掌。

沉悶的氣爆如同百斤火藥在地下轟然炸響,夾雜着彷彿一柄電鋸猛力砍向一根劇烈震抖的機械鑽頭的連串刺耳尖銳到極點的撕鳴。

短短不到半秒的交鋒,四人便各自分開,由於彼此力量控制都獨到之妙,現場並未出現什麼明顯破壞,只是彼此神情各有不同。

曾霆剛緊握的拳頭淤青了一大塊,幾根手指明顯扭曲。手腕關節外凸,顯然骨骼已斷,不過他只將真氣運轉,便將淤血衝散。原本剛猛的真氣化爲彷彿粘性極強的膠質一般,將斷折損傷的骨骼重新粘連接好,並裹住破損的血管避免持續出血,又以強韌真氣束暫時取代受損的筋絡肌肉,拳頭隨即恢復如常。這卻是源自王宗超《陰陽易轉訣》的療傷之法。只要真氣不竭,一切非要害部位的物理傷損都可以用此法暫時復原,維持戰力不損,不過受傷多了,消耗的真氣也會更多。

他的神情在凝重之餘更是禁不住驚詫,只因他足以摧山碎鐵的一拳,竟然未曾給對方造成什麼可觀的傷害。對方明明身上不具備任何真氣,但卻依舊能夠正面抵禦自己的重拳,隔絕自己的真氣入侵體內。

只因對方的肌膚質地委實不可思議之極,只要運勁閉住毛孔。崩緊皮膚之後,皮膚就如蓮葉一般,不沾半點污垢,足以內鎖精血,外拒諸邪。再加上對方皮膚無時不刻處於某種猛烈的高頻震盪之中,任何東西在沾上他皮膚的瞬間就會被震散彈飛。打個比方來說,殷彖即使在滾燙的油鍋、粘稠的熔岩中一滾而過,身上也不會沾上半點熱油或者岩漿,甚至不會讓自己有半點燙傷燒傷。甚至他能以血肉之軀去硬擋景林的劍,關鍵也是在的手臂在接觸劍刃的瞬間劇烈震爆、旋轉。彷彿開山破巖的大鑽頭,將對方斬擊的力量震亂、分散。若一個不好,刀劍還會在斬中他瞬間被震得崩碎!

其實僅僅如此,也還罷了。更令曾霆剛感到震撼的是:對方舉手投足間彷彿潛龍翻騰。惡虎咆哮的昂藏、猛惡氣概,以及金戈鐵馬的凜冽殺伐煞氣,竟在交手的瞬間壓制得自己氣息微窒,拳勢拳威銳減兩成左右。在拳勁拼實的一瞬間,一股奇異的震勁又激擾得自己手上幾處竅穴暴跳動盪,帶動筋脈微微抽搐紊亂。讓拳勁再減三成……這種感覺,甚至比力不如人還要來得更加不好受!

景林、鄧飛的感受也與曾霆剛相似,他們首次遇上一位完全不同於真氣體系的武道高手,震撼之餘,亦有眼界豁然大開之感。

陳囤並未退出會場,依舊穩坐原位觀戰。殷彖的表現,無疑讓他對仙秦的實力與底蘊更具深刻認識。

雖然經過多年栽培,憑着王宗超留下武學理論綱領,以及溝通九空武界的方便途徑,中央人民政府所擁有的先天高手已經足足有近三十人之多。不過在這些人中,景林等三人仍能稱得上是佼佼者,每單獨一人,都足以匹敵等閒的三四名先天高手。如今三人聯手,依然無法順利取下一名仙秦的使節,從中已經足以看清彼此差距。

但他仍非要拿下此人不可,這是一個政權、一個國家最起碼的尊嚴。哪怕相比有兩千多年底蘊與積累的仙秦,新生人民政權只不過猛虎嘴邊的綿羊。但最起碼,綿羊也要讓猛虎明白它是一隻磨尖了羊角,有可能讓猛虎在下嘴時付出破皮出血或者磕掉牙代價的綿羊。陳囤會衡量形勢,會忍氣吞聲,會做出必要的妥協退讓,但卻決不能讓人民政府變成無底線的唯仙秦之命是從,量中華物力以結仙秦歡心的傀儡。殷彖種種故作孟浪狂狷的姿態,未嘗也不是一種試探。

“失敬了,你等三人若歸於仙秦,至少也是十三級中更爵位!華夏故土煉氣士所闢武道,果然大有玄機!”接下三人一輪圍攻,殷彖臉上卻無絲毫得色,同樣變得凝重、陰沉不少。他順來的人民政府制服早已殘破不堪,全身看似無傷,但鄧飛印在他背後的一掌,陰柔滲透,若有若無的掌力震之不散,已穿透了堪稱不漏的人仙皮膚,直入內腑,令他的內臟多處微創出血,中掌處的皮膚也已千瘡百孔。即使精純凝練的人仙氣血如煉如爐,卻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將對方完美混溶天地罡煞的異質精氣熔鍊化解。至於擋住景林一劍的一臂,也是劍創累累,剛柔兼備,圓轉渾然的劍氣更是一時驅之不去,只是他強行閉合傷口不使出血罷了。雖然這些都不算什麼重傷。但已讓他的戰力在無形中折損一成以上。相比之下,對方三人除了曾霆剛在正面硬拼中稍有受創之外,其餘兩人基本無傷。

“很抱歉,若僅憑自身之力。我已不敵。但你們既然是多人圍攻,我也難免要動用‘夔牛神鎧’了!”

話音未落,景林等三人已生出一種不祥之感,不約而同急搶上前。但就在此時,殷彖雙腕間一對質地非金非革的護腕、連同腰間束帶、腳下戰靴已經貼着他的皮膚蔓延擴散開來。帶着無數繁複而細緻的紋路,瞬化爲某種角質甲冑,連臉上也多了一張面具,遮住臉面,額頂凸起,型若狂獸。

景林劍若飛電疾閃,早在殷彖甲冑覆蓋全身之前便已刺中殷彖身體,但他只稍一側身,就以甲冑覆蓋的部位擋住“武革”飛劍,一連串刺目得彷彿電焊的火花隨即在劍刃與甲冑接觸處爆開。隔着一層堅固甲冑。殷彖發出的震暴烈勁更是兇猛十倍,飛劍不僅刺之不入,而且劍刃已經被震出明顯的崩缺,無數齏粉般的細末碎片伴隨着濃烈的鐵腥味四面爆發。

就在甲冑迅速覆蓋全身的同時,殷彖昂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吸的甚是駭人,天地間宛如出現了一個黑洞一般,萬物的氣息流動都指向了他被面甲遮掩保護的口鼻,胸膛硬是鼓起了一尺多高。

下一刻,殷彖筋骨大開。氣血膨脹筋膜,全身的所有毛孔,都在瞬間被漲開,每個毛孔。都如小型火山般向外噴發如沸如燃,如火如荼的紅色霧氣。一時間彷彿戰列艦巨型蒸汽輪機燒開的洶涌炙熱蒸汽勃然炸開,又被甲冑所擋。每一塊角質甲片都在氣流激盪下發出猶如萬雷齊轟的恐怖震鳴,整座政府大樓乃至周邊樓房的一切玻璃與陶瓷製品當即開裂粉碎,無一完好。緊接着裂痕開始在混凝土牆壁、柱子、天花板上出現……

踏步,前衝。每踏出一步,身軀便雄壯一分。奔涌澎湃到極點的灼熱血氣更是鼓動甲冑猛烈變形、膨脹,轉眼間已有近半不似人形,而更近似半人半牛,氣勢當真雄烈迅猛,兇蠻無濤。一時間,殷彖連人帶甲彷彿已化身從遠古蠻荒中裹着厚重歷史塵埃橫衝直撞而出的曠世荒獸,帶着十二萬分的喧囂霸道,睥睨八荒,合身直撞向沒能來得及第一時間退走的陳囤。

《山海經》中有載:夔牛者,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爲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

陳囤還未來得及稍有動作,就只覺面前炸裂連綿震天徹地的雷音,勢不可擋,令人窒息的空前重壓橫空而來,直叫自己有目難睜,有耳難聞。以殷彖的落足點爲中心,方圓十數米大地盡數陷落,無數碎石激盪而起,而後被粉碎成灰塵,而後狂暴的氣浪方纔飆起。

不僅僅用上神鎧,殷彖還果斷用上最正確的對敵策略。若景林等三大先天高手想保住陳囤一命,就非要正面擋下他的這一撞不可。然而面對刀槍不入,全身每一處都比任何電鋸鐵鑽更十倍、百倍激烈震暴的“夔牛神鎧”,灌滿先天真力的百鍊寶劍都要崩刃而歸,加上空前兇猛,傾盡所有的一撞,正面硬擋,豈有僥倖之理?

危機關頭,景林等三大先天高手不約而同地雙足離地,飆升而起。眼前驀地紅光大熾,蒼天血洗,大地盡赤,一種精誠熾烈,敢叫日月換新天的浩然意氣驀地引動某種冥冥中的無匹偉力,貫通天地之橋,借三大先天高手之軀,彌然下擊!

伴隨着席捲十里的呼嘯暴風,以軍事要塞標準修築,能夠抵禦飛機狂轟濫炸的政府大樓當即坍塌了一半。好在人民政府最重實務,這座新建政府大樓並無任何奢華裝潢擺設可言,加上事先已經撤走了所有能撤走的人,損失尚可接受。

煙塵漸散,雙方拼鬥的會場由於爆發的巨力,並未遭任何倒塌的建築掩埋。只見殷彖身上盔甲殘破,魁梧的身形已然倒下,武革長劍帶着尤未散去的湛湛赤光,穿過他胸腹之間,將他釘死在地。

“剛剛是……神賦天威?人道之勢?……咳咳……末將果然。還是太過小覷了諸位……”雖然身負足以讓普通人當場斃命的重創,但殷彖看來狀況仍好,被長劍刺穿的部位也沒多少出血,離奄奄一息還距離甚遠。他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陳囤,“尤其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主席也是高手,而且還是身合人道氣運。能借人道之勢的大高手!”

說話間,他身上殘破的盔甲自動解散,重新還原成他的護腕、腰帶以及戰靴。

原來在殷彖合身衝撞過來的瞬間,陳囤同樣出手。雖然只出一指,但一指既出,便如驚鴻電閃,壯闊經天。

那是漫長的鬥爭中淬鍊出來的鋼鐵意志,是一往無前的革命中孕育出的赤色怒火。所借之力,所化之勢,已非天地自然。更非神佛妖魔,而是滾滾紅塵,是人間正道,是萬古滄桑,是革新之運!

一指之下,殷彖以人仙氣血拳意激活、駕馭的“夔牛神鎧”連同鎧中的夔牛獸魂頓時被滾滾無盡的赤色光輝衝擊得一潰難收,趨於解散。而後三大先天高手同樣的借勢猛擊,才徹底重創、擊敗了殷彖。

陳囤深深吐出一口氣,神態已經有了明顯的疲憊。他雖然只出一指,但一指之間卻已全力以赴。傾盡所有,正如他少年時誅殺薩迦的那一刺。

稍稍回氣之後,陳囤才向景林等人吩咐道:“帶他下去,在確保安全前提下爲他治療。儘量多問話瞭解情況,但不要爲難他。”

“既然是合了人道氣運的一代雄主,自然不是寡智魯莽之輩。”殷彖雖然落敗被俘,但神情依然鎮定自若,只向陳囤說道:“好叫主席得知,似末將這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貨色。在仙秦即便沒有過萬,也是數以千計。而末將身上也不過是四品神鎧,若是三品‘夔牛神鎧’,不僅威力數以倍增,更兼電殛雷轟之威。末將舉止孟浪驕橫,落爲階下囚,也是罪有應得,如今要殺要剮,悉由尊便,實不屑以虛言恫嚇爲自己求得一線生機。不過這些事實,還望主席仔細衡量,以免自誤。”

“你所說的,我方會進一步覈實,再作慎重考慮。”在殷彖被帶走前,陳囤只是淡然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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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高空,高翔深深吸氣,聲音化作羣山共鳴,風雷齊喑的浩蕩天音,彷彿無可抗拒的天道大勢灌入驪山地洞之中,“你又是何人?若非見不得人,又何不出來一見?”

“汝雖有些本事,卻還不夠資格叫本將出來見你一面。”地洞內傳出的聲音沙啞低沉,很富有男性聲線的磁性魅力,但音量卻堪比龍吟虎嘯,激起風隆地嘯,大地震顫,山起龍蛇,龜裂處處。雖不見天人相合的浩蕩磅礴,卻更具無比的力量感與霸道氣概。

“至於能否有幸得悉本將名姓,還要看汝是否有讓吾稍爲盡興的價值!”

話音方落,萬物彷彿陷入了停滯一般,風不動,雲凝滯,一柄擎天屹地的戰槍自虛無中浮現,直指向天,以彷彿大槍扎飛蚊般的輕盈精準,卻又泰山壓卵強猛不可一世之威,向高翔一紮一點。

明明模糊到如幻覺一般,卻又可以讓人無比真實深刻地感受到那天柱一般的木質槍身上一圈圈鮮明的木輪樹紋,以及那彷彿千萬如戟如劍的枝葉共同交匯成的青蒙槍纓,乃至最頂端由無數如針紅葉渲染成的刺目血紅槍尖或許,那並不只是一柄槍,而更像是一棵憑空長出的巨樹,或者也可以說是一支巨筆。

高翔不清楚這一槍或者筆是不是真的,但以他對王宗超以及路中一等人的“請神**”瞭解,卻很清楚當一件東西達到讓無法判斷真僞的地步,最好還是把它當成真的來對待。

面對攻擊,他也動了,身法迅如風馳,緲若雲幻,手先是拳,隨後撐開,變掌,變手刀。一邊爲陰。一邊爲陽,陰者如萬古玄冰,終年不化,牽動無窮陰風匯聚。八方霜雪如刀;陽者如大日懸空,彌天光熱交割,催動山林火起,大地焦枯。

陰陽雙刀並不直接攻向如幻還真的巨槍,只因無論其是真是實。直接攻擊武器都沒有意義。所以高翔只是沿以刀破槍的武學之理,將陰風烈焰饒槍疾走,順着槍體團團攻向地洞之內。只一瞬間,遮掩地洞入口的巨木以及繁密綠葉便全部崩碎成粉,再化爲飛灰!

但還沒等高翔感到自己的攻勢接觸了對手,就見被陰陽雙刀圍繞的巨槍一震,一崩!

伴隨着強烈到無法想象的轟然暴震,陰陽雙刀刀意潰散,刀勢土崩瓦解。周遭元氣被激烈攪動粉碎,空氣爭相恐後逃離着。化爲一股滂湃氣浪橫掃四方,但聲音卻被絕強力量徹底擊散,天地徹底陷入了寂靜與狂躁共存的氛圍中。

一時間只見長槍橫掄猛砸,筆似龍蛇狂舞,其豪情肆意,彷彿一名巨神以浮雲爲墨,青天爲筆,盡情勾畫一幅如詩如畫,大氣磅礴的宏偉圖卷;其中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感,又似亂世豪傑感嘆江山闊美。提百萬雄兵逐鹿天下一般,一出手就是傾覆天地將一切囊括進去的無雙霸氣!

一時間,高翔已被逼得四下游走趨避,偶爾不得不出手從側面硬擋一記。手上還能儘量以玄奧手法圓轉卸力,散化天地,但神魂已如被擎天巨峰狠狠砸了一記一般,氣勢完完全全被壓制在下風。

“一味分神溝通天地罡煞,拳意大而不純,擅變而不精。終究不過如此!”

隨着一聲冷哼,戰槍驀地一收,當即隱沒無蹤,徹底沒了行跡,下一刻,戰槍再出!

槍出,勢如魔龍噬天,天地失衡,元氣無序,戰槍所指,一切盡數化爲錯亂地獄。方圓十里內草木崩碎,大地龜裂,碎石飄揚亂蕩,天空雲朵被牽引,竟隱隱形成一道通天徹地的風雲漩渦,而一切的最終焦點,便是那殺意沖霄的槍頭。

致命的殺機來襲,壓制得雙眼難睜,那瀰漫天地,大無可量的槍勢,甚至讓高翔全身肌膚都感到陣陣刺痛,本能的預感在不斷的警告他。

避開,避開,必須要避開!

然而就在他試圖以天人合一玄奇意境,散風化雲遁走時,還未能當頭對面的敵人彷彿以玄妙不可知的方式察覺了他的想法,恐怖絕倫的槍勢於百尺竿頭中更進一步!

在高翔的感知中,一個彷彿參天林木構成的碩大槍頭於虛無中浮現出來,不斷變大,直到充塞在自己的視線之中,甚至讓自己可以清晰看到蠻荒木林中無數窮荒惡獸咆哮。

無論躲到天涯海角,都要受此一擊!

無論如何應對,在這一槍下,也必然難逃一死!

此一槍,必中!必殺!

這種感覺,鎖定了高翔的身體,鎖定了他的氣機,鎖定了他的心靈,給他一種雖大千世界之廣,卻沒有一處能讓他躲過這一擊的玄妙感覺。

生死關頭,高翔驀地雙手結印,一陰一陽,一上一下。

與此同時,雲霄之上,一道紅色的巨大雷電帶着熾熱暴烈的陽氣向高翔轟然劈下。與之相對的,大地深處一股摧肌噬骨的森寒陰氣也朝着高翔洶涌噴發,兩股無與倫比的龐大力量借高翔軀體爲天地之橋,交匯到一起,頓時激盪衍生出驚天動地的可怕威能。

高翔的武道風格以渾然變幻,揮灑自如爲主,但如今迫於形勢,卻不得不用上從“九空武界”深處感悟出的,強行駕馭無窮天地元氣出擊的危險禁招。對於自身的負荷極爲沉重還罷了,更關鍵是,此招一出,起碼也會導致方圓百里內天地元氣動盪失衡,天災連連,貽害不淺。

戰槍擎天,長刀斬地。雙方攻勢正面接實,伴隨一聲彷彿來自九天之外,又似響自大地深處的沉雷霹靂,連綿的旱天起雷之聲滾滾碾過大地,方圓幾十裡內的黃沙都被不停地掀揚起來,江水翻滾動盪,山林裡滿樹綠葉盡落,飛於狂風之中。

一拼之後,高翔只感到全身真氣如沸,又彷彿十幾架壓路機在自己身上排隊路過一般,骨頭都酥了,身形更是遏制不足地在空中連連翻滾,天旋地轉不知自身所在。

“借天地方威。倒也有些厲害之處。不過你所依仗的天地,當真如你想象般的可靠否?”

剛剛勉強穩住身形,回過一口氣來,高翔頓時只覺一股龐大無比的壓力自上壓下。四周天地元氣彷彿受了什麼可怕力量鎮壓,爭先恐後地逃離,竟讓自己沒能維持住浮空,直向地面栽落。

駭人回頭,高翔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豁然已印入一個巨大的“天”字,一個書寫在天空,一筆一劃,皆如長虹縱橫,霸氣捭闔的“天”字。

原來對方在與他交戰的同時,竟以戰槍爲筆,以自己龐大精純到不可思議的血氣爲墨,在天空寫下了一個“天”字!

人仙血氣,如火狼煙,凝聚升騰九天之上。風吹不散,雨落不熄,諸邪不侵,萬魔莫近。在無形之中,天地元氣已遭這個“天”字散發的龐大氣血與霸道拳意排斥驅逐,儼然以“天”代天!加上高翔自身已受創不輕,此時無疑已被打落天人境界!

“下來吧!倒也是個有幾分真本事的人,若歸我仙秦,本將保你爲十六級大上造爵位!”

眼看着高翔即將栽入驪山地洞之內,天空之上。一隻遮天巨掌突然伸出,掌中竅穴逐一亮起,吞吐元氣,大放光明。隱約呈現出一尊尊神明之像,光環層疊,密密勾連,只是輕輕一抓,橫亙天宇的霸道“天”字當即徹底粉碎,崩碎開來的精氣。全遭掌中竅穴吞噬無形。

“何方神聖?”驪山地洞之內傳出如雷喝問,但相比以往的霸道從容,卻已多了一份深刻的震驚與意外。與此同時,戰槍再出,槍勁化作漫天流星,交織旋舞,如同星羅天網般向巨掌攻去!

………………………………………………

日本西海岸,在一處喧嚷慘嚎,槍聲不斷的城鎮之外,一羣衣着氣質各有不同,男女老少皆有的人驟然憑空出現,各自打量着四周。

這羣人或者身穿和服,也有的身穿西風濃郁的燕尾禮服,亦有身披盔甲,或者僧人、神官打扮的,整體來說,大體還算日本風,與四周環境沒有太大違和。其中一身緊身忍者服的,儼然正是曾在香格里拉神戰中現身的伊藤誠哉。

“怎麼回事,這算是‘龍帝之墓’劇情,而且這羣秦俑已經打到日本了?”看着不遠處一羣正在砍殺逃奔的平民的秦俑,一名模樣頗爲俏麗的少女皺了皺眉,忽然將手上一枚硬幣彈了一彈。

一道耀眼刺目到極點的煌煌藍白電光驟然出現,瞬間幾十下來去轉折,緊接着眼前近百名秦俑身上已多了一個比西瓜更大的前後貫通大洞,緊接着軀體從中折斷,轟然碎了一地。

“不怎麼強嘛……”少女剛剛撇了撇嘴,一名相貌普普通通,一身不起眼的亞麻劍道服,前額綁了一條點綴着一塊藏青色原石的額帶的青年就說了一句:“弄清形勢之前,別搞大動作。”

“知道了,隊長,這個世界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少女吐了吐舌頭,又對伊藤誠哉問道:“喂,這個世界可是你特別綁定的,在這裡你應該優勢很明顯纔對,不給我們露兩手嗎?”

伊藤誠哉苦笑:“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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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中年神官模樣的人擡頭看着天空,有些疑惑地說道:“這個世界的星象,相比我們上次來好像有些不對……”

“不對的可不止這個,你看這些植物的長勢……”另一名留着長髮的少年仔細看着四周環境,“這種植被密集程度,不大可能在日本出現……”

“我們有麻煩了……”被稱爲隊長的平凡青年忽然擡起頭來,望向天際。

只見天際先是火星閃了一閃,但下一刻以化爲縱橫天地的一道火線,帶着肉眼可見的熾烈氣浪,瞬息間由遠而近,轟然下擊。

空氣被扭曲了,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可怕震盪波紋伴隨着轟隆落隆落隆落隆的震天轟鳴聲向四面八方擴散,方圓半里之內都像是被劇烈快速敲打的鼓面一般,震盪顫抖。大片大片的堅實地皮帶着樹木岩石被蠻橫無匹的巨力爆炸掀飛,迸碎成一股夾帶着數千上萬噸碎石的滾滾濃煙將剛剛出現的一羣人徹底淹沒。

在撞擊點,大地已經深深凹陷進去一個方圓裡許的深坑,一尊身高十丈的青銅巨人由半蹲的姿態緩緩站起,銅色深沉,亙古不變的面容充滿了歷史滄桑感,濃郁到化不開的兵戈殺伐煞氣在它如山如嶽的巨軀上散發,宛若萬兵齊鳴,鏗鏘激盪,直衝天際!

……………………………………

“怎麼回事,只是一段時間沒來,整個歐洲就都流行起了中古風?凡是大一點的屋子,門口都會擺上一兩具秦俑,也不管畫風搭不搭?”

走在歐洲街頭,萊茵哈特一邊打量四周,一邊輕佻地隨意吐槽着。

“你不去惹它們,它們就是普通陶俑,但如果真的去動它們的話,它們會毫不猶豫殺人的。在付出了近萬條人命爲代價後,歐洲人在短短几天內就學會了與它們和諧相處,不得不說人的適應力是強大的。”依然一副飽學紳士模樣的莫里亞蒂評價道。

“如果按照《龍帝之墓》劇情的話……”

“忘了那部好萊塢爆米花電影吧,尤里安先生,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一切,與它毫無關係。”某位以“昊天”爲代號的神父如此說道。

(附:秦·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共分二十級,分別爲:一級公士,二上造,三簪嫋,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上造(大良造),十七駟車庶長,******庶長,十九關內侯,二十徹侯。

雖說不大可能兩千年都不變,但不想耗神另外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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