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染秋無論心裡多麼不高興,多麼忐忑,她也完成了婚禮。
現在,她被送入了洞房,外面的院子裡擺放着她那六十四擡的嫁妝。新房裡面擠滿了華家的女眷們。
華家作爲開國勳貴之一,已經富貴了二百年,雖然最近幾代人沒有了權勢,但是,因爲綢緞生意的緣故,華家過的可是富可敵國的生活。華家的族人們也都生活的比較富裕。
見識多了奢侈的場面,華家人看到世子夫人這樣寒酸的嫁妝,她們都震驚了。
陰染秋還蓋着紅蓋頭做在那裡,但是,屋子裡太太奶奶們的聲音已經讓她坐不住了。
一個年輕一點的聲音說:“哎呦,你們看了世子夫人的嫁妝沒有?只有六十四擡也就算了。居然每個箱子裡面都是鬆鬆散散的。其實,那箱子都是裝樣子的,我那嫁妝箱子要是照着這個裝法,只怕一個箱子就能裝出來四五個箱子來。”
另外一個聲音接着說:“誰說不是呢?我從來還沒有見過這樣打腫臉充胖子的呢。要是嫁妝實在給的少了,就實實在在的給了三十二擡嫁妝不就行了?反正誰不知道,世子夫人其實不過是陰家的一個庶女?京城的規矩,庶女出嫁,有三十二擡嫁妝就不錯了。何苦來,非要用嫡出女兒的六十四擡嫁妝,體現身份,偏偏又裝的鬆鬆散散的,其實,總數連三十二擡都沒有。”
“哎呀,你們看了沒有啊?我看了羞的都站不住了。我們華家可是大周最大的綢緞商家族,我們族裡人使用的綢緞,哪裡有那樣的普通潞綢,平綢之類的?像世子夫人這樣身份的貴夫人們用的綢緞,哪個不用的是錦緞?不說用新近最出名的緙絲,妝花,起碼也要用春錦,江南花錦之類的啊。”
“可不是,這些綢緞不過是我們給下人們使用的。哪裡能用來作爲嫁妝?”
“這樣的嫁妝,給我們這種小門小戶都不夠看啊。”
“哎呀,你們聽說了沒有?我們華家爲了娶這個世子夫人,可是給了十萬兩銀子陰家,怎麼陰家就置辦了這樣不像樣的東西啊。”
“這錢也就算了,你們沒有注意到嗎?世子夫人的嫁妝裡面,除了衣服首飾之外,一個田莊鋪面都沒有啊。”
“天啊,這不會是真的吧?正經的世子夫人陪嫁裡面會沒有田莊鋪面,那以後嫁過來了,靠什麼吃飯,靠什麼買姻脂水粉?”
“哎呦,可憐我們小門小戶的嫁到華家旁支,我孃家還給我準備了一百畝的水田呢。要不,這胭脂水粉都買不起了。世子夫人得有多少應酬啊,她怎麼辦啊,以後在這個門裡哪裡有立住腳的地方?”
這些話語,不斷的飄過來,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點點聲音,後來討論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別說是陰染秋了,就是陰家陪嫁過來的丫鬟婆子們都站不住腳跟了。一個個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陰染秋眼淚往肚子裡面流。
她那個嫡母外面看着還好。內裡最是刻薄寡恩的了。她奉承了嫡母這十幾年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嫡母得到了陰家十萬兩銀子,連一萬兩都不捨得給她拿出來置辦嫁妝。只是拿了兩千兩置辦。可是,這兩千兩,居然也被管家從中扣索,把好的綢緞給換成了差的綢緞,做的衣服,也沒有幾件好的。幸虧,她從姑媽秦家陰夫人那裡得到了一些好的緙絲妝花綢緞,她自己女紅還不錯,沒日沒夜的趕工,纔算是趕製了幾件像樣的衣服,要不,她只怕連嫁衣都得是低等綢緞做的,那才叫一個丟臉呢。
除了衣服之外,嫡母陪嫁的首飾都是鎏金的,沒有啥像樣的,還好,前幾天添妝的時候,京城的貴婦們去給她送了一些很好的首飾,算是有些臉面。
至於田莊鋪面這樣必備品,陰家自己都嫌少呢,哪裡肯拿出來給一個庶女作爲嫁妝?
這還不可恨,最可恨的是,當初陰家要求華家拿了很多聘禮過來,這些聘禮本來是要放在嫁妝裡面的,也有三十臺。那個時候,陰染秋心裡想,有了華家這三十擡,她嫡母哪怕再嫁妝上剋扣一些,也能有些面子。誰知道,嫡母心太黑了,她居然連聘禮都給剋扣了。
只是把聘禮中一些不值得什麼的綾羅給擺放出來,其餘的古玩字畫一件沒有帶來。
這纔有了今天,她曬嫁妝的時候,被不斷地嘲諷。陰染秋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刻同樣氣憤的發昏的還有錦陽侯夫人安氏。安夫人今天嫡子成親,忙的腳亂轉。正在忙亂中,有人跟她說,女眷們都在議論紛紛,關於曬嫁妝中的世子夫人的嫁妝,太丟臉了,大家都止不住的議論鄙視呢。
安夫人哪裡有空過去院子裡看曬嫁妝呢,她還忙着在前廳招待客人呢。
不過,她不動聲色,還是叫貼身丫鬟過去取了世子夫人的陪嫁單子過來。這麼一看,安夫人差一點沒有氣死去。
安夫人狠狠的問丫鬟:“你沒有拿錯吧?這真的是世子夫人的嫁妝單子?”
那個丫鬟忙說:“真的沒有拿錯。夫人,你仔細看看,這還能有假的嗎?這單子,奴婢也覺得不對,特意跑去世子夫人的院子看看,果然和曬出來的嫁妝一樣。錯不了的。”
安夫人臉色都白了:“這回丟臉可是丟大發了。陰家果然就是外表光鮮的破落戶,還有臉說什麼書香世家。有這樣的書香世家嗎?這嫁妝上面連一畝田都沒有,一個鋪面都沒有,就是鄉下財主的女兒出嫁,也不可能這樣啊?”
丫鬟一聲都不敢吭。
安夫人覺得兩眼發黑,想想她之前付出去的十萬兩銀子,再想想置辦聘禮的時候,她親手給出去的那些古玩珍品,哪一件都能換回來這樣的嫁妝三十擡啊。安夫人的心都開始滴血了。
安夫人咬牙切齒,現在恨不得跑去跟陰大夫人打一架。這個女人太沒臉皮了。剋扣十萬兩銀子就算了,怎麼能連聘禮也給扣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