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好像有點兒麻煩了哈?”怒極攻心爆完粗口之後,白劾乾笑着打了個哈哈。
“你也知道啊?那你還敢把小鳶一個人留在那裡?小鳶要是出了事,你讓我這個做媽媽的怎麼辦?”夙歆小手一抖,品相不凡的仙劍便跌落在地,如切豆腐一般沒入堅硬的岩石地面,只留下劍柄在衆人的視線中微微震顫,修爲通天的洪荒大妖此時變成了一個最普通的母親,腳下一軟栽進了丈夫的懷中,一邊抹眼淚一邊捶打後者的胸膛。
“沒事的,不哭不哭,那丫頭連我都敢打,還有貝吉塔和卡卡羅特他們看着,絕對不會有問題的!”白劾輕輕拍打着狐姬的後背,嘴裡說着自己也不太相信的勸解之語,手上光芒一閃,臨走之前白曦交給他的通訊器便落入手中。
“喂,是佐佐木麼?”將通訊器掛在耳朵上,然後摁下通訊按鈕,白劾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率先開口問道。
通訊器的信號不怎麼好,噼裡啪啦的雜音響了好久,才傳來十年間都未曾聽過的清脆聲線:“是我,你還好麼?”
一聽到這從骨子裡就透出關切之意的軟糯聲線,白劾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治癒了,某個女神經病絕對沒有靠着聲音讓人耳朵懷孕的本事,有些低落的心情也隨着佐佐木的問候而回暖,他淡笑着回答道:“承蒙關心,我挺好的。”
“真的麼?我這邊可是十個月沒接到你的電話,換算到你那邊應該是整整十年了吧?”佐佐木的語氣帶着很明顯的怨念成分,“雖然你本來就不喜歡打電話,但要說能憋十年……讓我猜猜,你和夙歆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吧?”
妹子你不要這樣聰明好不好?作爲你的男朋友這樣我很難做的你造麼?
白劾心裡一咯噔,當時就是一股涼氣從頭到腳貫通全身,笑容徹底僵硬了:“啊哈哈……那個,涼宮沒回去吧?”
“還沒,但是你覺得你能躲多久呢?”佐佐木用一種徹底黑化的語氣笑着詢問道。
“能躲一天算一天吧。”白劾仰望蒼穹,眼角流下感動的淚水,笑看一隻烏鴉高叫着“傻瓜!傻瓜!”緩緩飛過。
“向我坦白就沒關係了麼?”
“至少……你比那個丫頭講道理的多……”
“真是多謝你的信任,但是啊……”那邊傳來紙張被揉爛的脆響,“這次我就不想講道理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白劾彷彿早有預料一般提前就把通訊器從耳朵上摘了下來,歪着腦袋躲避佐佐木的咆哮,在他的記憶裡少女是頭一次發這麼大脾氣,至於自己失憶之前把她從街上撿回家又買房子又安排生活的這段時間裡少女有沒有發過脾氣白劾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沒辦法面對的人又多了一個,不過該說的事還是必須要說的,確認佐佐木吼完之後他就立刻把通訊器重新貼在了耳朵上,用最快的語速問道:“那些事情先放在一邊回去我會道歉的你如果實在氣不過我可以任你處置現在這裡出問題了魔人布歐封印不了我就是想問問直接把着粉色牛皮糖給消滅掉行不……”
“你自己看着辦!”少女怒吼一聲,然後果斷摔了電話,甚至連“嘟~嘟~”的忙音都沒給白劾留下。
摘下再無聲息的跨世界通訊器,有那麼一瞬間,白劾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轟然崩塌了……
“爸……”白曦呼喚了一聲,聲音非常小,表情也很複雜,說不出這女孩兒到底是想表達一種什麼情緒。
“幹嘛?”心情不好的白劾惡聲惡相地迴應道。
“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比你更二的白癡!”
“我靠你這臭丫頭也埋汰我?這件事兒說到底*到底怪誰啊?你給我有點兒罪魁禍首的自覺成麼?”
白劾瞬間暴跳如雷,伸手一拉一繞就把白曦的腦袋夾在了咯吱窩下面,另一隻手握成拳頭頂在了少女頭上,施以了恐怖的電光毒龍鑽之刑,少女疼得手舞足蹈直跳腳卻掙不開老爹的鉗制——天可憐見,爲了對付這個武力值超標的丫頭他直接就變超三了——於是僅僅堅持了半分鐘不到,女孩兒就高舉雙手投降了,但是嘴上依然不饒人:“別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女兒身上啊你這個沒擔當的臭男人?狐狸阿姨這麼漂亮的美女最後還不是便宜了你麼?”
“便宜你個大頭鬼啊!不是你這混丫頭拍磚下藥能搞出這檔子事兒麼?你這是把你爹我我往死裡坑啊!”
“不帶你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滿打滿算我就下了一次藥,結果你連孩子都搞出來了,這也要賴在我頭上麼?”
“我……我……你這丫頭跑回來就是專程爲了氣死我是吧?”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這混蛋一直是這樣,感覺自己面對不了的問題就不停的逃避逃避還是逃避,要光是如此就算了你還不停的惹麻煩,生怕自己沒辦法面對的問題還不夠多,你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瞪什麼瞪?我既然已經拍了你一巴掌,就敢再拍你一巴掌,你這混蛋還是趁早死了算了!不爽你咬死我啊!我……”
“夠了!你們兩個還想打架是吧?那就給我滾遠點兒!去啊?去打啊?那邊就是武道會!給我上擂臺打去啊?你們不是戰鬥民族麼?最好全都打死別回來了!”以溫婉形象示人的狐姬終於爆發了,一聲怒吼就鎮住了場面,“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孩子也已經有了!現在在這裡爭論是誰的責任還有意義麼?小鳶在和全宇宙最危險的生物拼命啊!你們一個做父親的一個做姐姐的居然在討論誰是導致她出生的罪魁禍首?而且居然還要打起來?有這份精力去把魔人布歐幹掉啊?小鳶的出生是我的責任!是我胡亂發情狐媚夫君和我交配!這下你們滿意了吧?”
老實人發飆纔是最可怕的,夙歆這一番歇斯底里的嘴炮真可謂是振聾發聵,兩個禍害當時就不吭聲了,兩腿篩糠差點兒沒當場獻上膝蓋,連沉默旁觀的界王神都被恐怖的氣勢硬頂着後退了四五步,甚至倒在地上的晚期植物人巴菲迪都顫抖了幾下,也不知道是因爲植物神經的節律性放電,還是殘破的靈魂也感受到了名爲“恐懼”的情緒。
“呼……呼……”夙歆閉上雙眼狠狠地喘了兩口氣,平復心情後才睜開了眼睛,“滿意了?不吵了?不打了?”
那一瞬間,白劾心裡想了很多東西,他瞬間就覺得自己真是個人渣,被女兒狠揍一頓根本就是一點兒都不虧。
爲什麼會那麼害怕涼宮和佐佐木生氣,甚至達到了只要想一想就會腿肚子轉筋兒的程度?答案很簡單,因爲還不想放棄他們,明明已經有了溫柔幹練的妻子和調皮可愛的女兒,結果卻依然不滿足於現在所擁有的幸福,不僅厚顏無恥的想要佔有更多,還跟個懦夫一樣躲避着這種貪婪帶來的問題,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種等級的賤人了。
過去的時光雖然幸福,但差不多是時候該說再見了,全心全意守護好眼前的可人兒纔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
白曦也想了很多,她覺得自己也許從來都沒原諒過父親,而只是在自我催眠,認爲自己記憶中那個混蛋父親在一切都沒發生時失去記憶就會變成另一個人,變成一個不那麼混蛋的傢伙,也許他依然會有很多個女人,但至少不會毫無節制地擴建水晶宮,之所以一手促成父親的第一場婚姻,性質更像是一場實驗,想要用一個家庭來捆住某個混蛋的心,結果卻失望地發現那混蛋根本就沒變,依然是那樣貪婪無度,吃着碗裡的卻還一直要霸佔着鍋裡的。
但是,自己真的要因爲只是有可能發生的未來就讓這個男人消失在歷史中麼?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也許……真的是時候擺脫未來的夢魘了,真正該做的是守護好現在纔對。
千言萬語彙集在一起,最後化作短短的三個字:“對不起。”
“你們爲什麼要道歉?你們又沒錯,錯的是我,錯的是這個不知廉恥用自己的身體去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別啊老婆!”白劾立馬就急了,人都說出這種話了,這事兒要不掰扯清楚那妥妥民政局一證拆兩份的幹活——雖然他們的婚姻沒去民政局領證——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白鳶那孩子既不能沒有母親也不能沒有父親,都不用白曦送助攻,他自己就低聲下氣的湊到了狐美人身後,“你哪怕打我一頓都成,千萬別拋下我一個人啊!”
“拋下你一個人?別說笑了,等着你的女孩子那麼多,就算沒有我這個狐狸精,你也絕對不會孤單的。”
“別介啊!咱倆都恩愛七年了,你不至於這麼絕情吧?”白劾輕輕用身體扛了一下狐姬,表情噁心得要死。
“好吧,我就原諒你一回……”狐姬到底還是心軟,表情掙扎了片刻就原諒了某個渣男——至少是口頭上的原諒,但是態度依然沒有半分放軟的意思,“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去保護小鳶,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還有你小曦,什麼叫全程開掛通關就沒意思了?速度給我去把麻煩事情解決了!這是來自繼母的命令!”
“保證完成任務!”父女倆一其哆嗦了一下,就灰溜溜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