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極最後還是沒殺邢炎風。
畢竟邢炎風和他無冤無仇。
唯一和他有隙的,就是他見過周宇,有可能暴露他殺了周宇的事,從而引來星隕宗的追殺。
但周極想說:“管他呢!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現在的邢炎風昏迷了,對之後發生的根本一無所知。
至於邢炎風會不會有特殊的辦法查到周宇的死亡與他有關,他們會不會成爲仇人,這些不確定的事留待日後成爲事實再說吧。
他不能因爲一個極小的可能而殺掉一個人。
況且在某種程度上,邢炎風還對他和吳誠有救命之恩。
周極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
就在周極兩人離開不久。
一夥身着青衣的人才姍姍來遲。
帶頭的,是一個臉型方正的中年人。
這夥人正是青虹門的人。
“雲風長老,這裡躺着一個人!”
一名弟子發現了躺在地上的邢炎風,大喊道。
一眨眼,雲風長老便出現在這名弟子跟前。
他伸手探出元氣,檢查邢炎風的情況。
“氣血虧空,根基有損,顯然受了極重的傷。”
雲風長老又查探了他的魂魄:“不好!魂如燭火,時隱時現。這人快要死了!必須快點帶他回去治療!”
雲風長老臉色微變,立即對衆弟子下了命令:
“衆弟子聽令,我有要是先回去一趟。你們繼續留在這裡查探。”
“記住:千萬不要靠近那個深淵!”
“是!”
周極和吳誠正速度離開安陽山脈。
周極心中思緒翻飛,嶽撼山的事情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
他終於明白嶽撼山爲什麼要把魔念和三十萬怨氣一起封印了。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贖罪。
就像魔念所說:他是魔念,魔念也是他。
魔念所受到的一切痛苦,都會反饋給嶽撼山本體。
也就是說,自從自我封印以後,嶽撼山每時每刻都承受着三十萬怨念的折磨。
希望以此來抵消他所犯下的罪惡,獲得衆人的諒解。
而且爲了防止他在日後出了意外,而怨氣未散反而愈發強大的惡果,他留下了種種手段。
也就是說,嶽撼山留下的手段不是爲了對抗魔念,而是爲了對付怨氣。
可惜,他太低估心魔的威力了。
雖然他在魔念封印前,將它削弱到了一定程度。
但是,道心崩潰的惡果,讓他不斷地質疑自己。
心魔未曾散去。
於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魔念越來越強大。
然後在某一日,封印內只剩下魔唸了。
也許那三十萬人已經原諒嶽撼山,怨氣徹底散去,也許魔念將怨氣全都吞了。
總之,往後的數百年,嶽撼山一直等待的,其實就是自己的魔念。
晚年的嶽撼山已經渾渾噩噩,根本分不清魔念與怨氣。
瞭解嶽撼山的經歷後,周極心中不勝唏噓。
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一句話:
修煉真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一天後,兩人到達了餘涇城。
餘涇城是離安陽山脈最近的城池,也是方圓百里之內,唯一一座城池。
因爲背靠安陽山脈,遠離腹地,所以這裡物資貧乏,相當於後世的十三線小城市。
但是,也是由於背靠安陽山脈的緣故,這裡的野味可是一絕。
不過,經過血祭大陣的禍害,餘涇城周圍的野獸銳減,這裡的野味可能會迎來一場大升價。
周極一踏進城門,便見到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吆喝聲、爭論聲,還有來往商旅的馬步聲等等,各種聲音紛至沓來。
周極不僅沒感到厭煩,反而有些激動。
想起這三個月來的經歷,周極心中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但吳誠近鄉情更怯,臉色有些悲痛,有些惶恐。
周極沒去打擾他,有些事情必須要他自己去想明白。
“饅頭,新鮮可口的饅頭!”
“正宗烤山雞,正宗好味道!”
“賣瓜啦!又甜又涼的西瓜!”
……
兩人就這麼走着,各種香味從四面八方鑽進兩人的鼻子。
咕嚕咕嚕……
兩人的肚子禁不住響了起來。
“要不,我們先吃頓飯再說?”
周極建議。
吳誠搖搖頭:“不用了。也不知道他們到了沒有?”
忽然。
前方傳來一陣陣人羣的慌亂聲、東西的倒塌聲。
緊接着,便是一聲聲着急的叫喊。
“讓開!快讓開!”
隨即,一個藍衣人騎着一匹快馬從人羣中衝出。
人羣頓時慌亂地向兩邊分開。
不少攤位都被人羣擠塌了,各種蔬菜水果散了一地。
而此時,道路中還有一個六歲左右的女孩兒害怕得哭了起來。
“娘……娘……”
而不遠處一個粗衣打扮的婦女被衆人死死地拉着,嘴裡哭着喊道:“丫兒,快跑!快跑!”
眼看這匹高頭大馬就要從女孩的身上踩過去。
電光火石間,周極從人羣衝出,迅速地撲向女孩兒。
將女孩兒壓在身下。
與此同時,周極耳邊又響起一個急促的叫聲:“快!把那人抓住!”
下一刻,高頭大馬從周極身上踩過,如風一般掠了過去。
周極從地上爬起。
身下的女孩兒毫髮無傷。
這時又一匹快馬跑了過來。
馬上騎着一個精瘦的漢子。
這漢子見到周極,頓時爆跳如雷,手中長鞭猛地向周極打去:
“該死的小子,耳聾了!我不是讓你把人抓住嗎!”
但鞭子一甩近周極,便被周極抓住了。
找死!
周極猛地一拉。
馬上的精瘦漢子頓時被周極拉下了馬,摔了一個狗啃泥。
“剛纔是這隻手打過來的?”
周極一腳將這人的右手踩斷。
“啊!”
精瘦漢子頓時捂着右手,猶如煮熟的蝦一般蜷縮起來。
“死定了!得罪了我們山海幫,你死定了!”
精瘦漢子一臉猙獰。
周極臉上精光一閃。
山海幫?三大幫之一?
不過,周極並不害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以血來償。
周極沒再管他,將女孩兒送回了她的母親身邊。
“恩公!多謝恩公!”
女孩的母親對周極千恩萬謝。
末了,婦人又一咬牙道:“恩公,你得罪了山海幫,最好快點離開餘涇城。我家相公正好是個走鏢的,不如你和他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周極聽了,心中微暖,道:“大姐不必多慮,小弟自有方法應對。”
婦人將信將疑,但看周極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最後道:“我家就在南區梧桐街72號,恩公如果有事,可以來找我們幫忙,必不推辭。”
“多謝大姐!”
辭別母女倆後,周極在吳誠的帶領下,兜兜轉轉,終於來到了吳府。
周極在離別前,和趙陽石等人說到餘涇城集合,其實就是到吳府集合。
因爲他們一衆人對餘涇城唯一瞭解的地方,就是吳誠的家。
吳府的大門緊閉着,門口還遺留着一股臭味。
但是周邊非常乾淨,可以看出有人時常過來打掃。
吳誠本來悲傷的臉色閃過一絲驚喜,急忙上去敲門。
砰砰砰……
“誰啊?”
吳誠敲了好一會,纔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趕過來應答。
又一會,大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從裡面探出來一個老人。
吳誠看到這老人,大喜道:“山伯,是你!你沒事太好了!”
老頭有些發懵,片刻才反應過來:“你……你是,少爺?!”
“沒錯,就是我!”
“少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真是老天爺保佑!”
山伯老淚縱橫。
隨後,山伯似乎想到了什麼,慌忙拉着吳誠進門。
“快,你們快進來!”
周極兩人進來後,
山伯又匆忙的將門關上了。
“少爺,你不該回來啊!快,你快走!”
山伯有些驚慌失措。
“山伯,到底怎麼了?”
吳誠沉聲道。
“哎,自從慘案發生後,這裡一天十二時辰都有人在盯梢。”
“三天前,那些紅衣人不知何故突然離開了,我纔敢偷偷地回來。”
“你快走吧!保不齊他們又返回來!吳府只剩你一個人了,你千萬不能出事。否則,我對不起老爺的救命之恩!”
山伯悲愁垂涕。
吳誠聽了,心裡一暖,寬慰道:“山伯,你不用擔心!那些人肯定不會回來了。”
那些紅衣人應該就是血海幫的人,如今他們目的達到了,幫主也死了,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裡。
“真的?”
山伯不太相信。
但看到吳誠這一副自信的模樣,他也不得不信。
“山伯,大家的屍骨呢?他們葬在何處?”
吳誠悲痛問道。
“哎,說起這個,那些人簡直喪盡天良!”
山伯突然咬牙切齒起來:“他們將吳家上下的屍首全都收攏起來,就這麼擺在吳家大門口!”
“一連幾個月,都沒人敢上來收屍。直到三天前,他們走了,我纔敢偷偷過來將大家的屍骨下葬。”
“什麼?!”
吳誠目眥盡裂,雙手捏得“咔咔”作響,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血海幫!我吳誠和你不共戴天!”
周極在旁邊也聽得怒氣暗生,這實在是慘無人道。
大約一柱香時間。
吳誠壓下了怒氣,聲音沙啞道:“他們的墳墓在哪裡?”
“我把他們都葬在府裡的後花園裡了。你跟我來吧!”
一衆人又來到了吳府的後花園。
花園裡並沒有花,只有一大片新立的墳墓。
密密麻麻,給人一種荒涼悽清的感覺。
“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
吳誠跪在一個比較大的墳墓前,痛哭流涕。
不知過了多久,吳誠抹乾眼淚,對山伯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山伯幫他們收攏屍骨,大恩大德,我吳誠沒齒難忘。”
“少爺,你這是做什麼?你真是折煞老僕了!要是沒有老爺,我劉山也活不到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少爺莫要感恩於我。”
山伯慌忙道。
兩天後。
在這兩天裡,周極將嶽撼山留下來的《山嶽蜇龍法》交給了吳誠,這本功法可以讓他修到“六腑境”。
他相信嶽撼山很樂意將吳誠收入門牆。
本來周極還想把嶽體宗的“集結令”交給他,但想想,吳誠還不是嶽體宗的人。
而且這因果本來就是他接的,所以周極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將集結令交還嶽體宗。
這兩天裡,有件事一直令周極很擔心——
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但趙陽石三人卻沒有任何出現的痕跡。
要麼他們被魅給感染了,要麼他們另有麻煩事被纏住了。
周極更傾向於後者。
周極放棄了繼續等待的打算。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今天,周極過來向吳誠辭行。
“你要走了?”
吳誠平靜道。
這兩天裡,吳誠也變了,變得更成熟,更穩重了。
“是!”
周極點頭,然後拋給了吳誠一個瓷瓶:“這是血僵丹都‘解藥’,裡面有150粒,就交給你了。如果他們三個之後來到餘涇城,你就把解藥交給他們。”
周極已經將血元丹的秘密告訴吳誠了。
“我要去找血僵丹的解藥了。三年之後的今天,不管有沒有找到,我都會回來這裡。如果我找到了解藥,我會將它給你送過來。所以,無論如何,都請你活到三年之後。”
周極鄭重地道。
“我會的!”
“那麼,再見!”
“再見!”
吳誠站在城門口,望着周極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暗道:“周兄,請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找解藥了,現在的吳家更需要我。”
此時,某處野外。
孫宏才一刀將最後一個敵人梟首,氣喘吁吁地轉身道:“ 老豬,你還行吧?”
馮永元“呸”一聲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老豬!還有,就算你死了,老子都還能在你墳頭蹦個三天三夜!”
馮永元臉色難看,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
馮永元依舊是一幅骷髏的樣子,看來兩天過去了,仍舊沒能讓他胖起來。
“幸好,老趙中途被他們家族的人帶走了。否則,現在就和我們一樣被這些該死的傢伙追殺了!”
孫宏才摸着屍體,突然嘆了一句。
馮永元也沉默了。
忽然,馮永元的臉色又變了。
“快!又有人過來了!別再磨蹭了!”
“好了!走吧!走吧!真是可惜,最後還是沒能見到周兄和吳誠一面。”
“看來我們要爽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