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四個熊孩子和熊家長們以被黑臉警官帶走爲整件事的結局。
芮一禾聽諾恩斯說,那個被打得流鼻血的男孩還住在醫院裡,經過檢查, 小朋友的肋骨斷掉兩根, 重度肺挫傷, 還有輕微的腦震盪。更雪上加霜的是小朋友的家庭條件不太好, 父親半年前生病住院, 幾乎拖垮整個家庭,暫時無法工作,在家中休養。母親在外務工, 年邁的奶奶照顧着孫子和兒子。
因爲找不到傷害小男孩的人,拿不到賠償金, 住院的錢全靠稀薄的積蓄支撐, 逐漸支撐不住。
如果再交不上醫療費, 後續的治療只能暫停。
諾恩斯:“這個孩子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她會從四個熊家長處索要到一大筆的賠償款。孩子出院後, 母親用剩下的錢爲啓動資金盤下一家店做美容——如果孩子的爸爸不生病的話,本也是他們家庭的下一步計劃。這家叫做‘新生活皮膚管理’的美容院生意紅火,連方訪琴女士都是店中的常客,憑藉着不錯的交際能力、誠實守信的待人原則和過硬手藝,孩子的母親將生意越做越大, 漸漸在C城各個地區開起分店。”
“本來這個家庭會在未來分崩離析, 日子越過越差。因爲找不到肇事者, 付不出醫療費而出院的孩子會落下嚴重的後遺症。孩子的奶奶覺得自己沒照顧好孩子, 過於自責, 僅僅兩年便因一場風寒離世。孩子父親的心態也差不多,還沒修養好便過早的參加工作, 爲賺錢給孩子治病,幾乎是活活累死的。只剩下孩子的母親,這個堅強的女人獨自將孩子養大,生活困頓,不到四十歲頭髮就全白了。”
芮一禾問:“現在呢?錢財到位,後遺症肯定不會有,孩子的爸爸和奶奶還會很快死去嗎?”
諾恩斯:“當然不會,你的出現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我什麼都沒做。”
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麼。
諾恩斯:“你的存在感太強,對不幸的人來說,遇到你等於是抽中頭等大獎。”
芮一禾:“你也說這位母親是個很厲害的人,日子是人家自己過好的,跟我沒關係。”
的確,不幸的遭遇各種各樣,陷入泥沼中的人很多,但有的在奮力掙扎,有的放任自己不斷下沉。對後者來說,即使有一時的幸運也沒用。
好運氣總會溜光的!
諾恩斯被嗆聲也不以爲意,興奮地問:“你想知道四個熊孩子的未來嗎?”
不等芮一禾回答,它繼續說:“在四人原本的未來裡,他們會因爲‘孩子’的身份,做壞事一直沒受到太大的懲罰,而越發的肆無忌憚。成長的過程中,有無數的人受到他們的欺辱。曾連續欺凌一個家境不好的男同學長達五年,從初一到高二,以至男生心理崩潰而退學,最終變成一個精神病度過餘生,也曾逼得一個正值高三的女同學跳樓自/殺,生命結束在燦爛的花季。幾人成績稀爛,高中畢業後有三人沒能繼續讀書。唯一老大家裡有錢,得以進入一所大學就讀。大學一年級時,在外泡吧,失手殺死一名同他產生矛盾的陌生人。
這也沒讓老大得到應有的懲罰。
一番運作之下,老大跑到國外避風頭,依舊是欺男霸女壞透了。後來,他回國繼承家業,飆車撞死一名八歲的女孩,又想設法脫罪,被女孩的父母連捅38刀,一命嗚呼。
另外三人離開老大之後,倒也沒能繼續作威作福。一人在家啃老,一人沉迷賭博被追債的人弄死,一人倒是出去工作過兩年,砍死老闆進監獄了。”
芮一禾認真聽着:這些都是未來本會發生的事情,諾恩斯的能力是預言。此時此刻,由他們造成的不幸還沒有發生。
而且,諾恩斯也說是“原來的未來”了。
現在肯定已經發生變化。果然,諾恩斯繼續說:“四個熊孩子的噩夢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將感知到被霸凌者的痛苦,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發現要想不做噩夢,必須取得從前欺辱過的人真心的原諒——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熊家長們賠付一大筆錢,差不多也是傾家蕩產的水準——老大家裡此時也只是普普通通,還沒髮際。心痛之餘,也開始重視孩子的教育。然後,他們就發現孩子的道德水準比自己高,不僅把曾經欺負過的人一一列出出來,還要求家長帶着他們上門道歉???”
“初二的時候,四個人都不做噩夢了。如果遇到校園霸凌,他們不會像旁人一樣沉默,一定會挺身阻止,憑藉着遠比同齡人發育得更好的身體,四人還是依照原來的軌跡,成爲校園扛把子。
不過,四人所在的學校,一直沒有霸凌的存在。”
“因爲在合適的年紀做該做的事,四個人的學習成績都不錯,有兩個考上師範成爲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那個膽子最小的胖子,居然當上警察,抓犯人的時候不幸殉職——咦!他靈魂的厚度不錯,很多很多年之後進靈界成爲了地獄列車的玩家。”
“‘老大’成績最好,考上C大醫學系。繁忙的學業之餘,堅持做義工幫助他人,最終成爲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結婚生子,幸福美滿。一生救死扶傷,活人無數。”
芮一禾聽完,只是說:“那很好。”
方訪琴女士把吳浩送回學校,回來見芮一禾還在擺弄手機。一邊說着,“你也該跟朋友們多聯繫……”
自家閨女有要好的朋友嗎?
沒有,七歲之前的小禾苗乖巧可愛。一場兇險的高燒之後,整個人變得冷冰冰的,不愛跟同齡的孩子們來往。
方訪琴女士難得卡殼,僵硬的轉移話題:“這位警官通情達理,根本沒提讓你去警察局做筆錄的事,真是個好人。我跟你說,有些事還是要信一點的。你以後見着警察局繞着走,知道不?”
芮一禾心想:現在就算有一輛車朝她撞過來,她也能避開。
雖然血脈能力在人間界不能用,但她經過血脈改造的體質正在一天天的恢復,人間界很難有什麼,可以真正的傷到她。然而,芮一禾還是乖順地說:“好的,我知道了。”
……
下午,小姨方二笛帶着大兒子吳耀來到姐姐家中。
“多虧禾苗及時發現小浩被欺負的事,否則以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格,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吳耀不贊同:“小浩的性格是有點內向,但真遇到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就算不告訴你,也會悄悄跟我說的。”
方二笛:“馬後炮!他有跟你提起被欺負的事嗎?根本沒有。”
吳耀:“那是因爲姐把事情解決了。小浩沒必要說。”
方二笛氣得直拍桌子:“你別不當一回事,校園暴力對孩子的身體和心靈都是巨大的摧殘。平時多關心你弟弟,問清楚這次被欺負是不是偶然的事件。你才大二,整天忙得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我聽你大姨說,那幾個欺負你弟弟的雖然都是小學生,但又高又壯和成人也沒什麼分別。你姐一個小姑娘遇上,幸虧都沒出事,但肯定是嚇到了。要是你在話……”
“等等,您等等。”
吳耀:“對方如果真要動手……姐打不過,我在又能頂什麼用?”
方二笛:“說得也是哦……”
從小侄女上的興趣班都跟武術有關,什麼跆拳道、柔道、拳擊,還參加過幾個業餘的比賽得過獎。
哼着小曲、提着空鳥籠路過的爺爺:“身爲先天條件更好的男性,打不過一個女性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嗎?”
洋洋得意的吳耀:“……”
笑容逐漸消失。
爺爺把鳥籠放到一邊,打電話給堂姐芮蕊:“下班記得帶你奶奶最愛吃的‘方糖記’老婆餅。”
芮一禾的聽到堂姐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爺爺,這家老字號兩年前就關門不做生意了。”
“買兩斤,家裡人多。要是你奶奶沒吃夠又要鬧,你幾點下班?”
“爺爺,我今天休假不上班。”
“哦,六點啊。”
堂姐:“……”
我好像不需要說話,因爲不管我說什麼,您聽到的好像都是想聽的內容。
堂姐僅僅沉默幾秒,爺爺急了。
“小蕊,你怎麼不說話?”
堂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爺爺:“那就這樣,拜拜。”
堂姐:“……”
半個小時後,堂姐氣喘吁吁的換鞋進屋。她把剛買的兩斤老婆餅遞給爺爺——不是老字號方糖記出品,但也是奶奶愛吃的另一家店。纔出爐、熱乎着。
可是,爺爺已經記不得剛剛給孫女打過電話了。
堂姐早已習慣,知道十之八九買來老婆餅會得到爺爺的無視,但還是買了。不以爲意的拆開,泡一壺茶端到客廳。
“我們看電影吧?好久沒一起看電影了。”
芮蕊興致勃勃的打開電視,做蒼蠅搓手狀:“就看新出的……”
吳耀:“我不看恐怖片。”
芮蕊:“抗議無效。”
吳耀:“看也行,你不準大聲尖叫。”
芮蕊心虛地說:“我儘量。”
這貨上班之後倒挺有精英範的,一到家原形畢露。跟這位大姐姐看恐怖片,常常不是被片子嚇到,而是被她嚇到,可她偏偏又愛看。
典型的人菜癮又大。
吳耀:“……禾苗姐,你說呢?”
芮一禾淡淡一笑,“我想看。”
吳耀:“……哦。”
十分鐘後,吳耀如被扼住喉嚨的公雞,整個人無限貼近沙發,不經意間與身後臥室裡藏在黑暗中的一雙眼睛對上,嚇得驚聲尖叫:“啊啊啊——有鬼啊!”
芮一禾:“別害怕,那是爺爺。”
吳耀:“……”淚流滿面。
您老到底爲什麼……
方二笛怒打孽子:“你嚇死老孃了。”
芮一禾:“爺爺,您想看電影出來看,離得太遠看不清吧?”
爺爺露出睿智的笑容:“我是想看,但不敢看,看不清我就不害怕了。”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芮一禾半抱着縮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堂姐,心想:比起一開始的生疏,家裡的兄弟姐妹們瞬間對她親近起來了^_^。三口吃掉一塊老婆餅,撐着下巴認真觀影。
諾恩斯吐槽:“有什麼好怕的。有你在,別說電視機裡的鬼怪都是人扮演的,就算有真的鬼出現。該害怕的也不是他們,而是不幸撞上你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