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交戰,豈容得大意疏神?縱使天下第七修爲不及陳勝,但也只是稍遜兩籌罷了。再加上血河派絕世殺器之助,若得恰當機會,他便絕對有翻盤之能耐。驟然察覺怒海拳勢的壓力稍緩了半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內驟然綻出奇採異芒。天下第七雙臂回攏,以極巧妙極迅疾之手法,將一分爲三的“千個太陽”組合成丈八長刃,曼聲長吟道:“萬般殺器隨我手,一氣呵成丈八戟。”勁帶螺旋,挺刃暴起反攻。
天下第七這一下反擊,非但“千個太陽”的變化之奇出人意表,更藉助迴旋手法將殺力高度集中凝聚,赫然迸發出超強暴勁,在怒海漩渦當中撕開個缺口,筆直殺向陳勝胸膛。若然命中,說不準就是開膛破腹之禍了。如此情況,就連旁邊的關七,也不禁看得一陣緊張,下意識脫口叫道:“陳勝,小心!”
電光石火之際,陳勝嘿聲斷喝,迴轉兩臂,雙拳當胸互撞。“當~”宏亮巨響恍若巨鐘敲擊,振聾發聵,驚徹十方,正是霸拳之“震紅塵”。“千個太陽”被夾在鐵拳之間,猶如遭澆鑄焊死,竟不能再動彈分毫。未待天下第七變招相應,陳勝深深吸了口氣,雷霆斷喝道:“破!”其聲霹靂鏗鏘,少林正宗七十二絕技——金剛禪獅子吼!
“震紅塵”一聲巨響,本已將天下第七震得五內翻騰如煮如沸,再加上獅子吼一喝,“千個太陽”當即脫手。天下第七頭暈腦脹,雙眼發黑,身軀搖搖欲墜,眼看就要站立不穩,從宮殿屋頂跌落地面。然而危急關頭,他本能地勾腿反踢,不偏不倚,恰好命中脫手的無弦無音琴,即刻便有“嗡~”尖銳鳴響爆發,如錐如劍,反過來倒襲陳勝雙耳。以音對音,絲毫不肯吃虧。
銳聲入耳,如針刺,如刀剮,若刮鍋,如殺豬,說不出地難聽難受。陳勝未想到天下第七居然有此奇招,一個不慎,腦海內也是微微發痛,雙拳隨之放鬆,竟再鉗制不住“千個太陽”。天下第七順勢催動真元伸手急抓,把自己的拍檔重新抓了回來,卻是顧得了前便顧不了後,身體平衡盡失,一頭從宮殿上栽下。
說時遲那時快,天下第七“咚~”重重砸落地面。幸好着陸之前及時用“千個太陽”墊了一墊,把力量減消大半,這才僥倖沒受重傷,但口鼻之內已然漫溢出縷縷殷紅血絲,五內已然遭創。可是縱使如此,他仍似絲毫不覺痛楚,帶着眉宇間的無比亢奮,嘶聲笑道:“雷損說得沒有錯。哈哈,陳勝,你果然很強,是極品當中的極品啊。殺一個你,所得樂趣絕對要比殺十個雷損來得更大。所以真是不能不殺呢。”
話聲未落,突然間“鏘~”聲作龍吟,隨之便是寒光綻射,利劍出鞘。一口可剛可柔的軟劍突然從橫裡殺出,不偏不倚,恰好架在天下第七脖子上。未等他有任何反應,劍指連環,早點了天下第七身上五六處穴道,把他制住了動彈不得。握劍者隨之冷冷道:“還想殺人?做夢!識趣的,便趕快把你那些同黨的下落從實招來。若有隱瞞,休怪‘暗魂’無情。”
剛好在此刻跟着躍下宮殿,重新踏足實地的陳勝見了如此情景,不禁爲之愕然脫口道:“冷四捕頭?”
四大名捕之冷血冷凌棄,向陳勝點點頭,凝聲道:“喪心病狂的賊子,竟在我大宋皇宮內犯下這等血案。正是人神共憤,天理不容。陳大俠,關聖主,你們來得好。勞煩你們四處走一走,看看究竟還有沒有兇手的其他同黨潛伏在旁。”
“四師弟,不用勞煩陳大俠和關聖主了。我已經在四周巡查過一遍,根本鬼影子都沒有一條啊。”話聲之中,一條輕捷身影從天而降,輕功之佳妙,令陳勝和關七兩人都不由得大爲歎服。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若無如此輕功造詣,三捕頭崔略商也不會被江湖上稱呼爲“追命”了。
沉穩腳步,加上車輪轉動,兩種聲音同時傳來,前者乃是大捕頭無情盛崖餘,後者則爲二捕頭鐵手鐵遊夏。兩人同時現身,眉宇間神色均極爲沉重。鐵手率先道:“皇宮內外,合共三千多人,不分宮女、太監、侍衛,雜役,全部無一倖免,都被趕盡殺絕了。兇犯好狠毒的心腸,好厲害的手段啊。”
陳勝雙眉扭結,問道:“皇帝和太后呢?他們也都遇害了不成?”
無情搖搖頭,道:“沒有。我們已經找過了,遇害者雖然多,但唯獨不見皇上和太后。很可能是被幹犯血案的兇手給綁架了。”
“綁架了?艹你孃的,誰敢綁架我老婆?活得不耐煩了!”關七乍聞綁架兩字,登時長長舒了口大氣,隨之又怒氣衝衝地走過去,食指中指一併,逼發出凌厲劍氣聚而不散,光芒閃爍如有實質,正是《先天無相劍指》之“正劍”。劍氣有質無形,鋒芒之銳,赫然不下於冷血手中那柄以天竺奇金所鑄,削鐵如泥,分金斷玉亦易如反掌的“暗魂”。暗魂架在天下第七左側脖子上,關七就把正劍架在天下第七右側脖子上,怒氣衝衝地喝罵道:“艹你孃的臭小子,快說,我老婆被你們綁架到哪裡去了?”
“什麼綁架?根本和我無關。”被兩口利劍同時架在脖子上,隨便關七或冷血的其中之一,稍微用力揮劍一拉一推,只恐怕天下第七立刻就要人頭落地。但他非但全無半分懼色,反而主動擡起頭來,道:“冷四捕頭,你是冷血。那麼……其餘三位肯定就是無情、鐵手、以及追命了吧?久聞四大名捕向來遵紀守法,決不放過任何罪犯,但更不冤枉無辜。既然如此,你們憑什麼說是我殺了這裡幾千人?捉賊要拿贓,你們有證據嗎?”
天下第七外貌奇特,總給人一種神不守舍,宛若夢遊般的感覺。卻沒想到他說起話來,居然條理清晰,有理有據,教人難以反駁。關七卻罵道:“艹你娘,你這傢伙鬼鬼祟祟,兼又陰陽怪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這還罷了。更要緊者,是你小子身上那股殺氣的血腥味道,濃得簡直可以薰死人,連關爺爺都自愧不如。這些人若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動手?想抵賴?艹你娘,把關爺爺當傻子啊?”
天下第七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鬼鬼祟祟,陰陽怪氣,那是你個人的看法,和是不是血案兇手沒有任何關係。至於說我身上有殺氣的血腥味,不過因爲我曾經做過劊子手而已。何況,我之前一直跟着陳勝,又怎能分身來皇宮這裡殺人?”
無情那兩道秀眉向上輕輕一挑,隨之回過頭來,發問道:“陳大俠,這人說的話可真?”
陳勝擡手虛按,道:“成大捕頭不用這麼客氣,叫什麼大俠的。直呼陳某性命即可。嗯~今天卯時左右(凌晨5點至7點),陳某先發現了有人在暗中窺探。之後從陳某與嶽元帥一起離開家門,出發前往皇宮的這段時間之中,合共發現此人窺探三次。按照時間推算的話,這人應該沒有親身參與皇宮血案。不過,這並不等於他就和皇宮血案的兇手毫無關係。至於要怎麼從他口裡取得線索,四大名捕纔是行家裡手,陳某就不獻醜了。”
無情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雙手推動輪椅移向天下第七,凝聲問道:“既然身在血案現場,嫌疑難免。只好委屈你一下了。放心,只要你把問題都交代明白了,若是無辜,咱們自會放你自由。首先……你叫什麼名字。”
“還是成大捕頭說話讓人聽得舒服。”天下第七頓了頓,斂去雙眸異采,輕聲道:“以前的名字,我早已經不用了。現在的我,就叫第七,天下第七。”
“什麼?你就是天下第七……文雪岸?”陳勝不假思索就脫口叫出了這個名字。剎那間,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回頭過來望向他,目光中赫然盡是探詢之意。天下第七本人,更加顯得驚駭莫名,眉宇間素來的風輕雲淡至此一掃而空。他失聲道:“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陳勝暗道我知道的事,可要比你想象中更加多得多了。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天下間哪裡有永遠的秘密?嘿,陳某不但知道你是文雪岸,還知道你父親就是曾經依附蔡京的吏部侍郎文章。還有……”視線往天下第七那詭奇殺器上一掃,道:“這就是你的‘千個太陽’在手裡?原來千個太陽是這樣的,真是想不到。”
“千個太陽……這名字好熟啊。”關七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忽然叫道:“艹你娘,想起來了,原來是三百多年前,血河老祖的獨門殺器無弦無音琴。哈,你小子居然能夠得到這件寶貝,難怪居然接得下關爺爺的霸劍了。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