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峰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似乎是衝動吧。
他將手中的鐵條直插入喪屍腦袋,藉着俯衝力,直接貫穿,一股子黑血濺出,急忙將眼鏡抄在手中,來不及做其他的,便落入屍羣裡。
“啊!”狂吼一聲,李巖峰如同陀螺般轉動,一杆鐵條舞成一個圈,打的喪屍四面開花。
可是這些喪屍個個不凡,抗擊打和力量都比普通人還大,這一擊沒有殺死任何一個喪屍。
“你瘋了麼!”張恆見李巖峰跳進了喪屍羣裡,驚詫地直跺腳,邊怒吼着,邊將兩個爬上來的喪屍砸死。
看着李巖峰如此送死的舉動,緊接着張恆又看到蘇杭不知道腦子發了什麼瘋,也跳下去了。
“張恆幫忙啊!”
蘇杭瘦弱的身軀砸在屍羣裡,一把拽着李巖峰,同時胡亂地攻擊喪屍。
張恆看着蘇杭被羣屍撕扯着,卻緊緊抓着李巖峰的手臂,身上頃刻間出現了數十道抓痕,卻依然頑強地和喪屍搏命。
張恆突然明白爲什麼蘇杭,他明明那麼膽小無能,卻能在李巖峰遇險時第一個跳下去
【一會如果誰有危險了,其他人都要拼死解救,決不放棄。】
這是他自己說的話,無論這句話是否出自他的內心,蘇杭都視爲信念。
他迷茫太久了,當一個信念被塑造後,貫徹信念的勇氣是令人震撼的。
李巖峰、蘇杭二人在水箱下吸引了大片喪屍的仇恨,他們雙腳踩在喪屍肩膀上,相互扶持着掙扎。
這些喪屍瘋狂地撕扯着兩人,企圖將他們拽下來,可是屍羣實在太過擁擠,兩人根本落不到地面。
就算如此,他們下半身依然是送到喪屍嘴邊,無數雙爪子高高伸出,雙腿至少有十幾雙手拉扯着,絲毫動彈不得。
他們不停的失去大量血肉,儘管不放棄地殺死喪屍,但喪屍是殺不完的,只能等着被喪屍吃光的那一刻。
陷入如此死地,根本屬於李巖峰個人莽撞的行爲,但當蘇杭毫不猶豫地跟着跳下時,他真的好感動。原來真的有人會死也不放棄他。
李巖峰將手中的眼鏡高高舉起,一直以來自私自利的他竟然哭了。
一直以來他所認定的“真實”被擊得粉碎。
“真的……真的有人願意跟我一起死……”
心裡如同吞了苦膽,濃濃的愧意折磨着自己。
“哈哈哈!咯咯咯……”
“蘇杭……你爲什麼要陪着我一起死……”
當李巖峰心裡一直認定的事情被打破後,他極度渴望蘇杭的答案。
蘇杭鮮血淋漓,虛弱地說:“我們不是說好了麼……決不放棄……”
“可那只是張恆隨便說說的!只有你傻乎乎的賣命啊!”李巖峰纔不管這麼大聲說出來,張恆有什麼意見,反正要死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不是的啊……我是爲了自己賣命。我終於……在想救人的時候,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說好了要救你,我想救你,我就跳下來了。”
“會死又怎麼樣?我就算不救你,遲早也會死……”
“我終於沒有再因爲迷茫而逃避了……我現在所做的……就是我一直以來最最想要做的事情啊!”
李巖峰苦笑着,腦海中不斷閃現自己拋下滄月的那一刻。
“原來如此……我知道自己失去的東西是什麼了……”
“那曾經有過,卻因爲現實的壓抑而被磨滅的東西……本心。”
“想要追逐自己的夢想,卻因爲懼怕失敗而止步,整日醉生夢死,沉迷虛擬,自以爲是的認爲是這個社會的錯誤。而這份懦弱所失去的東西,就是本心……”
“想要堅持自己的良心,卻因爲害怕失去而逃避,整日行屍走肉,麻木自我,自以爲是的認爲是這個社會的腐朽。而這份怯懦所失去的東西,就是本心……”
“當自己麻木的在網絡上抱怨,在現實中混吃等死時,總是想着是社會所帶來的腐朽,所有人都被名爲現實的東西所禁錮,只有等到老了以後,纔會開始審視自己的一生,或許會後悔,自己沒有值得珍視一生的回憶。因爲自己……早已丟失了本心。”
“腐朽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我。”
……
“啊!”蘇杭終於支撐不住,被喪屍拽下整條腿,整個人的重量都依賴在李巖峰手裡。
李巖峰一手護着眼鏡,另一隻手拿着武器。
感受着蘇杭抓着自己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小,他急忙將眼鏡胡亂塞進另一個口袋,騰出手來將蘇杭搭在自己肩膀上。
兩隻吞噬者越過羣屍,撲到了李巖峰面前,他吃力地擊殺一隻,另一隻就要抱在他身上。
“噗嗤!”
一支鐵箭狠狠插入吞噬者眼睛裡,直接貫腦而過。
李巖峰迴頭看去,張恆正一手持弓,一手抓着一支鐵箭像用匕首一樣刺擊爬上來的喪屍。
他大叫道:“你快想辦法上來啊!那頭金剛衝過來了!”
李巖峰急忙看去,果然,三米多高的金剛大喪屍正死死盯着這邊,似乎對人類更加感興趣,如同一輛人型坦克一般直接衝撞過來,擋路的喪屍不是被皮球大的拳頭砸爛,就是直接被踩成肉泥。
“給我上去!”
李巖峰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雙手將神智模糊的蘇杭舉起來,推上水箱。
張恆反應過來,急忙伸手把蘇杭拉扯上來。
接着張恆又伸出手抓住了李巖峰,兩人的手緊緊相扣。
可是衆多喪屍在下面死死拉扯着李巖峰,張恆完全拉不動。
突然李巖峰掙脫了張恆,從口袋裡飛快地拿出眼鏡塞進張恆手裡說:“這是滄月的眼鏡……小心後面!”
幾個喪屍爬上來猛撲到張恆身後,張恆急忙將眼鏡塞進口袋,拿起鐵箭飛快插死兩個,又踢開了另一個。
此時,蘇杭趴在水箱上,張恆護在旁邊和喪屍戰鬥着,沒人能幫李巖峰上去。
他笑了,默默地看着喪屍啃食他的雙腿,等待着死亡。
“拋棄了滄月又怎麼樣?就算泯滅了本心依舊不能活下去。”
“放棄吧……我的一生就是如此卑微,我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咚咚咚!”
金剛喪屍殺到近前,一路過來,全是血肉鋪就的泥路。
張恆發了瘋似得朝金剛喪屍射箭,連續三箭都射中喪屍頭部,卻被他一腦袋崩飛。
他本就是滿頭污血,也看不出是否傷到了他,或許,連皮都沒破。
李巖峰雖說離得最近,但他一點也不關心自己了,他平靜的看着張恆。
他將張恆每一刻的表情細節都清晰看到,月色下他的臉恐懼地扭曲,牙齒繃得緊緊的,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
那是怎樣的眼神,通紅的充血,青筋暴突,充斥着恐怖與瘋狂。
“可是……我爲何如此平靜呢?我就要死了啊……”
李巖峰看着近在咫尺的喪屍伸出手來抓向自己,毫無懼意。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絕望?”
絕望的境地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靈的絕望。
當一個人的信念被擊得粉碎時,他也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正如一個死人一般。
此生已無意義。
“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