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華鳳果然立即還了顧閒一頓飯。
而且這一頓還不是一般的江湖客能吃得到的美食。
若不是顧閒是巴山顧家劍廬的嫡傳弟子,他恐怕連門都進不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需要沐浴、更衣、焚香、靜心、等待。
一頓飯若要花費這麼多工夫,許多人一定是不願意的。
但若是知道這是苦瓜上人的素宴,那麼大家就算是等上一個時辰,那也會覺得十分值得。
顧閒已經等上了一個時辰。
他並不感覺難受,因爲與他一同等上一個時辰的還有武當名宿木道人、古鬆居士與花滿樓。
苦瓜上人的素宴終於做好,他邀請了四人進入禪房。
可是幾人進門之後,卻發現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人已在桌上狼吞虎嚥。
若是尋常人,這四位自然是忍不了的。
但這個人大家卻能接受,也不得不只能接受。
因爲這個人有四條眉毛。
因爲這個人叫作陸小鳳!
······
五人都坐在了桌子上,飛快地夾起桌上的素菜來。
能將菜做的如此好吃,那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是顧閒仍然吃得很慢。
木道人吃完三片素鴨、一塊清蒸芋頭後,桌上幾乎已沒有了什麼還剩着的菜。
陸小鳳拍了拍肚子,對着顧閒笑道:“你看你,才拈了一筷子,桌上便已一空,慢人一步,豈不是可惜的很?”
顧閒仍然細嚼慢嚥着含在嘴中的蓮藕片,回味了一陣,才道:“素菜自然有素菜的吃法,若是吃得太快了,反而體會不出菜中之妙味了。”
陸小鳳還未說話,苦瓜上人先笑道:“哈哈,看來這位公子也是美食中的高手。”
苦瓜上人道:“別人都道我手藝天下無雙,卻不知我做菜只有兩個訣竅罷了。”
衆人齊問道:“哪兩個?”
苦瓜上人道:“這第一個訣竅,便是要用心去做。治大國若烹小鮮,反之亦然。烹飪須得花費許多精力與心神,才能真正做好的。”
“還有一個,就是這位顧公子所說的了——要合乎菜之道。”
木道人問道:“什麼是菜之道?我倒聽說過劍有劍道,莫非菜亦有道麼?”
苦瓜上人正色道:“自然是有的。食材本身便有苦、辛、甘、酸之性,又有寒熱之分,你若強要在出淤泥而不染的藕片上播撒辣味,便是大大地害了其平淡之性,便與其道而相違。”
他指着一碗只剩下湯水的菜餚道:“所以這道開水白菜,我自認爲是燒的最好的一道菜了,哈哈哈。”
顧閒立即端過那大碗,一口將菜湯都喝了個乾淨,味道果然很鮮美。
木道人看着顧閒道:“想不到菜中當真有門道,不過我是學不會的了,我只會下棋、喝酒、練劍。”
“練劍?”顧閒心中靈光一閃。
門外忽有一人撥開竹簾,接口道:“這與武學之道豈非本就是殊途同歸的,菜有菜道,劍也有劍道。”
門外走來一個穿着質料高貴、樣式新鮮、手工精緻華衣的人,他手裡的一柄摺扇,也價值千金,甚至可以當作點穴打穴的武器。
來的人是金九齡。
“劍道也好,菜道也罷,其道理,無非都是‘至純’二字。適合其道的纔是最好的。”
顧閒聽完後,若有所思:“至純......”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靈蛇劍。
靈蛇劍的道是什麼?
靈蛇劍是否很純?
他突然又想起餘滄海在以前對他說起的話——靈蛇劍不適合松風劍法。
“靈蛇劍適合的是奇險詭異的衡山劍法!”
顧閒把住了手中的劍。
他手中忽然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他已將靈蛇劍與衡山五神劍一一對應起來。
只要他手中劍一出,立刻便能讓劍揮到該到達的位置。
“領悟劍道。《衡山五神劍》境界提升一層,目前境界:第八層。”
這就是絕世高手。
只要隨隨便便漏出關於武學道理的一句話,也足夠其他江湖人受益許久了。
顧閒的武功與在座的諸位比起來,本是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人物的。
可是六扇門的七爪鳳凰卻極力將他推薦了過來。
所以大家也都沒有小視他的意思。
所以金九齡拿出了一件東西,也沒有要刻意地避着他。
這件東西是一塊紅緞子,上面繡着一朵黑色的牡丹。
古鬆居士問道:“這很值錢麼?難道是神針薛夫人的真跡?”
金九齡搖頭道:“它的確很值錢,它至少值十八斛明珠、八十萬兩鏢銀、九萬兩金葉子。不過這是一個男人繡出來的。”
顧閒道:“一個長滿了大鬍子的男人?”
金九齡淡淡地掃了顧閒一眼,道:“不錯,他被我們稱作繡花大盜!”
“華玉軒珍藏的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字畫、鎮遠鏢局的八十萬兩鏢銀、鎮東保的一批紅貨、金沙河的那九萬兩金葉子,都是他做的?”
金九齡道:“不錯!這些都是繡花大盜做下的大案!”
顧閒當然知道真正的繡花大盜就是金九齡本人,可是他就算說出來,也不可能有人會相信他的。
他能做的只是將線索往金九齡身上引。
顧閒道:“可是這個人一定是故意裝作大鬍子的模樣的,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讓別人認出他真實的面貌。”
木道人眼神一亮,道:“對,一個做賊的人當然不會以他的真面目見人。”
顧閒又道:“那麼他一定不但不是大鬍子,還可能是一個非常優雅的人。”
“說的有道理。”
“甚至可能是一個許多人都認得的,非常出名的人物,所以他纔會怕被別人認出來!”
金九齡臉色不變,反而是露出了微笑,忽道:“看來七爪鳳凰推薦你來,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顧閒直視着金九齡的雙眼,也微笑道:“她自然會有她的道理。”
金九齡道:“可是我卻勸你最好不要參與到這件事裡面來,因爲繡花大盜的武功非常之高,以你的武功,隨時都可能在其過程中喪命。”
顧閒問道:“你手下的捕頭遇上繡花大盜打不打得過?”
金九齡乾脆承認道:“打不過。”
“那何不讓他們也退出這個案子?”
金九齡不說話了。
花滿樓道:“這位小兄弟來也是好的,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對了,除了這些,你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金九齡肯定地道:“沒有了。大鬍子、紅絲綢、黑牡丹,任何人都絕不比我知道的更多。”
顧閒悠悠道:“可是我覺得還有更多。”
金九齡霍然盯住了顧閒,道:“你說!”
衆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顧閒的身上。
顧閒道:“八十萬兩銀子,你一個人要搬多久?”
衆人都沉默了。
他們之中縱然有武功通天之人,也不可能一個人能搬運八十萬兩銀子。
木道人瞧着顧閒道:“你的意思是?”
顧閒道:“這人一定是有勢力的,而且還一定不小!”
木道人緩緩點頭:“不錯,不過這些人也有可能是他隨便找過來的。”
顧閒立即否認:“不可能,你若要做這麼一件大事,你放不放心交給別人?”
花滿樓道:“所以這些人馬都是他的親信?”
顧閒道:“一定是絕不會泄露半點風聲的親信!”
金九齡若有所思道:“這幾件大案都在東南發生的,東南一帶......好像只有平南王府與十二連環塢有這種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搬走八十萬兩銀子!”
“可是平南王府當然是不會搶自家的珍珠的。”
顧閒還未再說話,一旁卻有木道人說道:“不,還有一個人也可以做到。”
“誰?”
木道人道:“世襲一等侯爵位的狄青麟!”
顧閒忽然呆住,掏了掏耳朵,慢慢轉過頭,問道:“你剛纔說的是誰?”
木道人奇怪地瞧了瞧顧閒,道:“狄青麟侯爺,你不知道麼?”
顧閒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老子就知道,這個主線任務不可能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