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稍縱即逝,秦武陽心中瘋狂嘶喊道:“就在此時!”
來不及取出匕首,秦武陽一把扯住嬴政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住圖卷的尾端抵住肘部輕擡,繞過嬴政的頭顱,抵在嬴政的咽喉處,眼睛通紅,瘋狂一般大喝道:“都他媽的不許動,否則老子殺了他!”
嬴政驚怒交加,一時竟不知該做何反應,發呆了不過兩秒。而恰恰,眼下卻是他最好的機會,匕首尚未從卷軸中取出,抵在他脖子上的不過卷軸兩端用來開合的木棒。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措手不及,除了荊軻。
荊軻一腳將旁邊的內侍踹倒,完美的演繹了什麼叫做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快步搶道秦武陽身邊,按住嬴政的肩膀,然後去拿秦武陽手中的卷軸,好取出匕首。
而令人尷尬的是秦武陽的手如今仍在顫抖,緊張之下竟然連張開也不能夠。荊軻眼疾手快,見此事不成立刻拔出嬴政背後的秦劍。
“嗆啷”一聲脆響驚醒了滿殿的大臣。
寒光閃爍的銅劍架在嬴政的脖子上比什麼語言都有更強的說服力。秦武陽這才放鬆下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平復心情,心道:“總算是沒有發生什麼袖袍撕裂的悲劇。最難的一關已過,下面就好辦多了!”
下方的王公大臣亂吵吵一片,紛紛上前喝罵,荊軻卻像是聆聽誇獎一般微笑應對。他讚賞的看了秦武陽一眼,見他心情平復,才笑言道:“大王擁兵百萬,車萬乘、地萬里,如今又是怎樣?”
嬴政臉色鐵青,他剛剛諷刺樊於期,不過半刻鐘,就被人反問回來,實在是莫大的恥辱。嬴政到底是一國之君,眼睛中的怒火之盛可以蒸乾太平洋,卻仍然沒有謾罵出口,他冷喝道:“汝等何求?”
嬴政一開口,殿下衆臣便不敢多言,可見其威望如日中天莫敢相侵凌。
捲起督亢地圖插在腰畔,秦武陽把玩着傳說中的徐夫人匕。
徐夫人匕通體爲不知名金屬百鍛製成,長約半尺,在握手處略帶弧度,刃長兩寸九分,寬僅七分有餘,十分輕薄。而更特別的是劍身中間的一排圓孔,使其質量更輕,特點也更加鮮明。因其輕薄小巧,方能藏在圖中絲毫不顯,方能瞞過秦人的耳目得以刺秦成功。表面曾淡青色,刃口寒光閃爍,顯是一柄寶刃。
秦武陽聞言說道:“我等受燕太子丹所託,請大王歸還六國土地!”
“歸還六國土地?”嬴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開心極了。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裡充斥着憤怒輕蔑不屑等等情緒,更是殺機大起,森冷的氣息讓人心中一陣發冷。
殿內羣臣惶恐的跪下。
獨有荊軻、秦舞陽兩人,絲毫不爲嬴政的氣勢所迫,靜靜的等待笑聲慢慢變小,終歸沉寂。
笑畢。
荊軻冷冷的問:“你笑什麼?”
嬴政冷哼一聲,說道:“我大秦將士奮戟百年,方有如此局面,你僅憑一句話便我退還六國土地,豈非可笑?這一定是燕丹這個白癡的主意,對嗎?”
荊軻怒嘿一聲,便要動手。
秦舞陽伸手一攔,卻說道:“大王錯了,我們不僅僅憑着一句話,還有大王的性命。我二人不過是市井之徒,匹夫之輩,死了不算可惜。”
他輕輕一笑,接着說道:“可大王千金之軀,若有絲毫的損傷都是得不償失啊!”
接着,秦舞陽看了荊軻一眼,他還拿不準荊軻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只能試探着道:“只要大王手書一卷詔令,可由荊軻攜帶返燕,我願受萬刃分身以平息大王之怒!”
嬴政未及開口,荊軻便大怒道:“你當我荊軻是何等樣人,我二人同來,當二人同去!”
嬴政冷聲道:“你們動手吧,這種詔令我是不會下的。”
“不過,你二人膽色不錯,若願意效忠我大秦。本王便不計較你二人此刻的冒犯!”
秦舞陽啼笑皆非,荊軻更是憤怒。他手上略一用力,鋒利的秦劍便將嬴政的脖子劃出一條血痕。
下方大臣一陣慌亂,突然一人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大哭對嬴政勸道:“大王,大秦可以沒有一切,卻不能沒有大王,不能沒有宗廟。大王不妨答應了他們,我們付出的土地,蒙嘉披肝瀝膽也一定會再度奪回的。”
秦舞陽冷眼看荊軻的反應,看他沒有插嘴多言,心中想:“看來荊軻也是一個明白人那。”
嬴政道:“這麼說來,魏韓的土地即使還給他們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蒙嘉渾身顫抖,顫聲說道:“是的,大王!”
秦舞陽暗歎這政治正是千古如一,沒有絲毫改變。這蒙嘉,無論秦始皇事後是否還活着,他都死定了。
原本階下所有的大臣都在冷眼旁觀,但是現在既然蒙嘉已經領下了罪過,那麼再不表中心就愧對他們的身份了!
李斯蒙恬等人一起勸道:“請大王下詔!”
做階下囚做的怎麼威風的,嬴政可算是獨一份了。
李斯握筆的手雖有些顫抖,但在羣臣中仍算是從容冷靜。詔書很快寫就,蓋上玉璽。散發着書香的詔書放在地上。
秦舞陽把玩着徐夫人匕,對荊軻道:“我不識秦篆,還是你去檢查一下詔書真僞吧。”荊軻收起劍,徑直去撿詔書。
驚變突起,先前被荊軻揣倒的內侍突然爬起,撞向秦舞陽。羣臣一陣騷動,秦舞陽卻動也不動,靜靜的看着嬴政。
荊軻冷笑一聲,看也不看,長劍脫手後刺,正中內侍的後心。沒有遇到絲毫阻力,長劍直末至柄。荊軻撿起詔書,細細察看了一遍,方纔對秦舞陽道:“詔書無錯!”
荊軻復又拔出長劍,鮮血淋漓,指着嬴政道:“還請秦王送我二人出城!”
嬴政臉色鐵青,一字一句的道:“我乃一國之君,豈能受此大辱。”
荊軻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嬴政端坐高臺之上,閉上眼睛不再言語。荊軻不屑的一笑,正要上前動手威逼。秦舞陽急忙拉住荊軻,勸道:“丹太子的囑託要緊,你的劍術強過我,由你護送詔書回國,我在此拖住他們。”
其實兩人都明白,出走的尚有一線生機,而留下的則必死無疑。無論秦王答應了多少條件,一旦脫困必定返回,絕不會有一絲遲疑。
刺秦,既爲一腔激憤,也爲萬世之名!
現下目的已經達到,天下間還有何人敢小覷荊軻,倘若他再次前去拜會蓋攝,他還敢那般傲慢嗎?
總之,只要荊軻能夠活着出去,未來便是康莊大道,而面對那一線生機,荊軻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