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專業領域了，小周警官的回答很迅速：
“盧堅拋屍時可能只是情急，但井蓋之下的確很隱蔽，屍體泡在廢水中，腐敗程度加速，許多犯罪痕跡也都被沖刷掉了。二次藏屍的話，反而容易留下線索，所以不搬動更加明智。”
這麼解釋也算是有想法。但薛玥還是搖了搖頭：“不對。”
“哪裡不對？”
“你問永言。”
永言道長：？
永言道長正聽得津津有味呢，突然被cue，完全不知道這關自己什麼事：“呃，前輩的意思是？”
“你不是每天都晨跑麼。沒發現這片街區有什麼問題？”
永言道長一下子直起後背，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問題……問題倒是沒有，就是覺得小巷子太多了，容易迷路，跑起來費勁。”
薛玥聽完竟然點頭：“嗯，就是這個。”
永言道長大鬆一口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這個。但只要前輩滿意，就謝天謝地。
薛玥：“這裡原本是居民區，小街小巷多。可如果換作第一次過來的人，只會覺得不方便、容易迷路，這有悖商業區交通便利、四通八達的要求。
另外，商業區用水用電的規格、需求，也都和居民區不同。所以要將這裡改造成商業區，上上下下必然要大改。不僅地面上的建築和街道，地下管線也需要跟着一起改動。”
小周警官愣住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臉色刷地一變，拿出平板翻了半天，倒吸一口氣：
“工程計劃書裡寫了，除了要建築改建之外，這片工程的內容還包括重新規劃鋪路、重新鋪設地下管線……所以如果不把許玫屍體運走，只要改建工程開工，屍體就遲早會被發現！”
天，他當時光顧着看工程書上的日期了，竟然沒注意這個細節！
而且，薛玥應該沒看過工程書，她是硬推理出來的！
小周警官想起，他和師父馮警官第一次去找薛玥時，薛玥就點出了這片街區的改建方向。
難道從那時她就開始懷疑了？
不不，那會還沒發生鎖魂釘的事情，許玫的屍體也沒找到。或許那時薛玥只是覺得疑惑吧。
但這也很讓人佩服了。
有時候線索這東西，說穿了很簡單，就擺在那裡，但要將每個線索聯想起來，卻不是人人都有的本事。
小周警官拍了拍腦門，好讓自己的大腦加速運轉：“我明白了，盧鴻志不是不想把屍體運走，而是不能！”
永言道長：“怪事，他是不是受制於什麼人啊。”
薛玥微微眯眼：“有一個人，在整個事件過程中神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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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神隱的人，姑且叫他A。
在薛玥的設想裡，還原一下A的作用，整個事件就會大變樣——
4月9號，車禍發生。
盧鴻志得知兒子闖禍，又急又氣，第一反應是怎麼包庇。
但這項改建工程，是省裡劃重點的，上邊很關注，他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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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找到A求助。
A想到的辦法，就是鬧鬼。
A請來邪修，放了惡鬼在寫字樓裡，迫使工程停工。
直到這裡，一切都還在盧鴻志和A的計劃範圍裡，沒有出現大的偏差。
“爲什麼這個A和邪修不能是同一個人？”小周警官提出疑問。
“你們官方內部，應該有專門處理這種靈異事件的安全部門吧。這麼大的工程，因爲鬧鬼中斷了，那個部門爲什麼不想想辦法解決？”
小周警官一愣。
他想說，這不是找來了薛玥和道長嘛，然後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薛玥把話說明白到這一步了，A的身份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但她還是繼續剛纔說到一半的故事——
盧堅暫時安全了。接下來應該做的，是把屍體轉移處理。
然而，也許是因爲貪心，想索要更多好處，A不配合了。
A捏着這張牌，開始威脅盧鴻志。
那盧鴻志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他知道A身居高位，扛着巨大壓力，不敢一直拖着工期不處理。所以不願意答應A的獅子大開口。
雙方談不攏，就這麼硬耗了一段時間，直到薛玥出現。
一個主播突然在這個敏感的地段現身，不僅隨身開着直播，而且還能看見鬼。這對A而言，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助力。
A不管薛玥是從哪來的，什麼背景，那些是其他部門需要操心的。
他只知道，請薛玥去直播驅鬼，可以給盧鴻志帶來壓力，逼迫盧鴻志就犯。
“他很聰明，也很狡猾。但他算錯了兩件事情。”薛玥懶懶地靠在門邊，“第一是我很厲害，厲害到遠超他的預期，甚至看出了鎖魂釘的問題。第二是，他低估了鬼。”
薛玥眸光微沉，下巴卻稍稍擡起，“鬼魂也有性情和執念，而且並不是惡鬼纔有。所有鬼魂，生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但A，和其他很多人，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僅僅是畏懼鬼也就罷了——對未知的事物保持敬畏是理所當然的。
可A非但不敬畏，還玩弄、輕賤、利用。
翻車就成了必然。
辮子鬼找見自己屍體的時候，A和盧鴻志估計都嚇慘了吧。
驚慌之下，只能想辦法阻撓查案，消滅線索……乃至殺人滅口。
“要不是那兩個匿名的包裹……”小周警官喃喃說完，打了個激靈。
要不是那兩個匿名包裹寄到警局來，破了許玫案，A和盧鴻志的計劃就得逞了！
小周警官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一大盤棋裡，扮演了一個多麼重要的角色。
想到馮警官的冤死，小周警官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可惡，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現在只有猜想，沒有實質性證據，抓不到人啊。”
以A展現出來的謹慎和他所擁有的能量，恐怕早就把痕跡抹乾淨了。不可能留着把柄給警察抓……
等一下。
他們最開始討論的是什麼來着，有人要殺盧鴻志？
小周警官猛地擡起頭：“盧堅已經進局子了，還牽出了盧鴻志。以A心狠手辣的個性，他恐怕會……”
“殺盧鴻志滅口。”
薛玥孺子可教地點點頭。
這就是他們眼下唯一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