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軍的軍議大廳,李密、魏徵、徐世績、單雄信乃至沈落雁等瓦崗一衆頭目依次或坐或立,皺眉苦思,場面壓抑之極。
原因倒是很簡單,今日清早收到一封急報,宋缺傾嶺南之兵,揮軍北上。
江淮軍已分崩離析,江南再無抗手,各地隋軍糜爛已久,甚至不能延緩一絲宋缺的行軍速度。
故宋缺踏破江南諸州,直抵長江時,情報系統纔來得及進行通告。
徐世績等人精於沙場,自然明白,以宋閥的行軍速度而言,明顯打着閃擊戰的主意,如果目標在自身的話,過長江不過一兩日之程,便可兵臨瓦崗城下。
瓦崗軍雖然仗黃河之險,但那也是防北方的勢力,眼下李密跟王世充鏖戰數場,久攻洛陽不下,本就有點進退維谷,根本沒想到宋缺會在這個時候出兵,一時間極爲尷尬。
原本諸將還有點僥倖心理,畢竟宋缺北上,若是直抵洛陽,取下東都,再兵臨長安,那也是勉強說得過去的。
但今日一早又有李閥拜帖與此,明言李閥世子李建成攜其弟李元霸、及李閥大供奉袁天罡、李淳風前來拜會。
這個消息,徹底打消了諸人的期望。
這個時間點極爲敏感,李閥若無其他想法,本該主動避嫌。既然親臨瓦崗,也只能說是有意爲之。
宋閥和李閥其實聯手了?
一個極爲可怕的假設,在不少人心中出現。
“呵,有趣,宋閥主姑且不說。這李閥世子李建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時候來我瓦崗幹嘛?指望把我們收編麼?”女軍師沈落雁輕輕哼了哼,目露不屑之色。
“李建成是不是人物不好說,但李元霸、袁天罡和李淳風都是巔峰半神,這些人雖不及那個魔主陸明,也未必滅得了我瓦崗,但我瓦崗今日同樣對其無能爲力。”魏徵淡淡道。
看來此界魏徵只是儒修,並不如《西遊記》裡面的魏徵那麼神通廣大,可以夢斬龍王。
他的儒功雖然厲害,但這個位面也沒有什麼儒道至聖,詩可殺敵,詞能滅軍,文章安天下的設定,更沒有對應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技能。
但不管怎麼說,魏徵的才華心性依舊是當世絕頂的人物,便在瓦崗軍中的地位也是極高。
江湖草莽對於這種當世大儒,也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尊重。
“百策先生,你也不如他們?”沈落雁怔了怔,猶豫起來。
“落雁,不必多說,便是我與百策先生聯手,也無法勝過其中一人,或許加上密公的話,方纔有望。”徐世績陰着臉,道。
徐世績和沈落雁早有婚約在身,二人雖是名門出生,但也沾染了幾分草莽之風,說話自然隨性了許多。
“密公?……”沈落雁怔了怔一聲,皺起了眉頭。
這三人基本已經代表了瓦崗最強的戰力了,但在李閥眼裡,卻是不足一提?
“世績說的不錯,李元霸我是見過的,他若出全力,本公接不下他三拳。袁天罡和李淳風,聽說乃他師父和師兄,想必修爲在伯仲之間,三人聯手,我瓦崗諸人合力也無法傷其分毫,甚至……”李密說到這裡,輕輕皺了皺眉頭,沒再往下說。
在場都是聰明人,自然也都懂的李密的言下之意。
“便是應付了眼下之關,宋缺身爲天下第一刀客,更是當世第一兵家,我瓦崗也沒幾分勝算。”徐世績淡淡道。
雖然徐世績兵法未必遠不及宋缺,但宋缺潛心嶺南養兵數十載,徐世績不過當了數載瓦崗農民軍的軍師和將領,自身經驗、兵員素質乃至裝備都差之極多。
徐世績自問不是韓信,沒辦法將民兵短期磨練,便練成當世精兵。
甚至對戰宋缺的話,宋缺若是親臨戰場,瓦崗名將雖多,怕也未必有人能擋他一刀。
於是,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諸位,欲降欲戰?”良久,李密問道。
全場一片默然。
李密皺了皺眉頭,突然嘆了口氣,也沉默了下來。
“稟諸位統領,魔主陸明攜宇文拓求見。”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守將的急聲通報。
“什麼?”李密一驚,直接站了起來。
魔主陸明也罷了,李密倒是知道他現在在瓦崗城。
問題是,宇文拓怎麼也來了?
不知爲何,李密第一反應居然想說“大家趕快跑”。
不過,這裡是瓦崗軍,便是今日跑了,又能跑到哪去?
李密又苦笑起來。
“有請二位進來。”見到李密默然,徐世績搖了搖頭,連忙說道。
“十餘年不見,密公風采依舊。”徐世績話音未落,宇文拓已昂然而入,褐藍雙瞳一掃,卻帶着幾分詭異的氣息。
“……太師神采更勝往昔,實乃天下之福。”李密身軀一震,連忙道。
“你真這麼想的麼?”宇文拓淡淡道。
“……”李密一怔,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好。
原來李密之前輔佐楊玄感,宇文拓身爲楊素義子,自然常會遇到楊玄感這個楊素的正牌兒子,便是李密也見過不止一次。
但宇文拓其時名震天下,又不苟言笑,莫說李密,便是楊玄感本人也畏之如虎。
所以此刻哪怕李密已經入了半神之境,遇到宇文拓,心中居然有點陰影。
“難得瓦崗諸位首領都在,陸某正好有一事相告。”陸明刻意落後宇文拓半個身位,跟了進來,淡然道。
“不知陸魔主有何貴幹?”李密似乎鬆了口氣,連忙轉移話題道。
“無他事,只是陸某欲助宇文兄逐鹿天下,特來告知諸位。”陸明淡淡道。
“……”
於是,整個大廳的氣氛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間或只能聽到幾聲重重的喘息聲……
“密公倒也不必驚駭,今日陸某本只也是通知諸位此事,到無脅迫之意。若密公不願的話,我二人即刻離去。今日之後天下之事,各憑手段便是。”陸明等了片刻,見無人說話,便自顧自言道。
本來他跟李密也沒什麼交情,便算是拿到神農鼎欠了點人情,也有一半應該算在張烈和拓拔族上面。
若是李密一定不肯配合的話,今日留一次手,來日過來把這裡人全部殺光便是。
不管陸明還是宇文拓,行事都只看內心準則,對於世人的想法其實毫不在意。
天下無義戰,瓦崗軍縱然是草莽英雄,也是燒殺搶掠、惡事做盡。
不說陸明宇文拓,便是霜月楊湘綺,殺起這類人來,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可說。
“……”李密怔了怔,眉頭卻深深鎖起,躊躇起來。
以李密這種老狐狸的政治覺悟,自然明白自己這時候哪怕說錯一句話,不說萬劫不復,也足以讓無數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