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間極大的屋子，四面堆滿各式各樣的藥草，其餘地方，放了十幾具火爐，爐火俱都燒得正旺。
爐上擺放着各類奇形怪狀的紫銅器，不斷散發出的藥香混合起來，濃郁之極。
“萬神醫，今天有貴客前來，特向你請教醫術。”司馬煙走進房子，笑呵呵的說道。
作爲唯一的醫生，萬春流在谷裡地位極高，即便是杜殺見到，都會客氣幾句。
畢竟江湖人都是刀頭舔血的勾當，除了死人，誰又能保證用不上醫生？
而得罪了萬春流，治傷的時候他隨便弄點小花樣，死人弄活雖不可能，但把活人醫死倒是容易之極。
“老夫數十年不曾授徒，怕是找錯人了。”一名瘦小精悍，目光深沉的老者聽到人聲，從裡屋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陸明，皺了皺眉頭，淡淡道。
“水平怎麼樣？”陸明也不理會萬春流，問蘇櫻道。
“嗯，這些方子似是經方，但每個方子都做了些改動，療傷活血效果更佳。從這些草藥搭配來看，水平確實很高，甚至脫離了典籍的範疇，有幾款草藥我也沒試過可以這麼配。”蘇櫻見到堆積如山的藥草，不由眼睛一亮，娓娓說道。
“嗯？你看得懂？”萬春流怔了怔。
“適才天吃星配的菜，這小姑娘都吃了也一點事沒有。”司馬煙笑道。
“那些迷方？嗯，倉促之間能解開也不同凡響了，留下來吧。”萬春流點了點頭。
……
“二位到底所爲何事？”萬春流問了蘇櫻幾個問題，等司馬煙方一離去，萬春流便皺起了眉頭。
“什麼意思？”陸明問道。
“這小姑娘醫術精神，想必是名家傳承，老朽可不敢妄自爲師。”萬春流冷哼道。
“教她醫術的人，水平應該是不錯，不過已經死了。”陸明淡淡道。
“死了？教她醫術的人是誰？”萬春流眼睛一亮。
“叫魏無牙。”陸明笑了笑。
“……魏無牙爲人雖自負絕倫，但確實也博學多才，算是一代大宗師了，這等高手怎麼會這把年紀就死？”萬春流神情有點黯然。
“我殺的。”陸明淡淡道。
“……”萬春流臉頰明顯抽了一下。
“一起去看看那燕南天吧，不知道他恢復了幾成。”陸明對着蘇櫻笑了笑。
“哦！”蘇櫻點了點頭。
“你……你，你知道了什麼？想幹嘛？”萬春流自然沒陸明這麼淡定，整個人都驚呆了。
“並無惡意。”陸明搖了搖頭，自顧自走進了裡屋的病房。
病房角落中的小牀上，盤膝端坐着一條消瘦的人影，一動也不動。
陸明伸手搭在燕南天手腕上，過了片刻，點了點頭。
“你也懂醫？”蘇櫻反而呆了呆，問道。
“略懂而已，不過我看的可不是他的脈搏，而是看他內功恢復了多少。”陸明淡淡道。
“荒謬，他的功力當年就已經全廢了，便是能治好也是個廢人，閣下何必故意戲弄挖苦？”萬春流臉色漲紅，憤憤道。
“燕南天練得武功是嫁衣神功，破而後立，本就是如此。”陸明道。
“嗯？破而後立？”萬春流心中疑心已久，聞言微微一怔，不由思索了起來。
原來這嫁衣神功乃極陽的功法，卻共有三種練法：
嫁衣神功的創功者，雲鐵二祖，硬生生將《嫁衣神功》修成巔峰，開創鐵血大旗門，橫掃千軍，天下無敵，也算得上是轟轟烈烈。
但這二人心思卻極多，深恐後人無力守住這門神功，索性把它傳入了江湖之中，還起了《嫁衣神功》這種頗爲曖昧的名字。
男子頂尖高手倒也罷了，但女子屬陰，若將這門武學練至巔峰，真氣就會變得如火焰般猛烈，自己非但不能運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那種痛苦實在非人所能忍受，所以只有將真氣內力轉註他人體內。
在《大旗英雄傳》一書中，夜帝夫人就苦練嫁衣神功不成，一身修爲弄得她身不如死，臨終前將其轉註入鐵中棠體內才得以解脫。
《嫁衣神功》的本意，“苦恨年年壓金線，爲他人做嫁衣裳”，就取自此處。
而男子先天屬陽，若有大智大勇大毅力，在煎熬之下練到練無可練之時，亦有可能硬生生突破，從此將《嫁衣神功》駕馭住，一舉風雲化龍，成爲絕頂高手。
當初雲鐵二祖，也是依靠此法修成的。
第三種法門則更爲特殊，是將嫁衣神功練至巔峰，再把一生功力毀去，破而後立，從此再練便一日千里，收發隨心。
燕南天則極爲特殊，他本已將《嫁衣神功》練至巔峰，並末有心將之毀去再練的，他性子又強又拗，總認爲別人不能做的事，他一定能做。
結果十多年前在惡人谷，燕南天吃了前所未有的大虧，不但變成形同植物人，一生浩渺如海的功力也被毀的涓滴不存，卻契合了《嫁衣神功》的“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的練法。
“這麼說，燕南天還可以恢復？”萬春流聽完解釋，心中不由也五味具雜。
“我出手的話，應該用不了幾日便可以甦醒，後續調理就交給你們了。”陸明點了點頭。
“嗯，大概等他恢復三成功力的話，以前的暗傷便也不是問題了。”蘇櫻測過燕南天的脈搏，計算道。
“那好，這裡確實有所不便，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們今晚便出谷去吧。”陸明淡淡道。
畢竟這個位面是魔改的，陸明也有點擔心燕南天實在救不了，那也只好把燕南天殺了。
這個解決方案雖然省時省力，但可想而知的是《嫁衣神功》恐怕再沒有下落了。
救活燕南天雖然麻煩一些，但《嫁衣神功》卻有大概率可以獲取，倒是顯現出系統的套路。
“啊？我們怎麼出去？”萬春流怔了怔，喃喃道。
“我駕了一輛馬車進來，等會你們三個都坐進馬車車廂，反正惡人谷沒人可以阻我，我們便直接開出去就是了。哦，你若有什麼珍貴草藥或者筆記的話，也可以帶上一些。”陸明淡淡道。
“……”萬春流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平復下混亂的腦子。
大搖大擺駕着馬車進來，又大搖大擺駕着馬車出去……
“現在到底是什麼江湖啊？”萬春流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