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金碧輝煌,金龍至尊的皇帝寶座高高在上,寶座前面,一個披散着頭髮的人正背對着許樂。他身穿明黃色的龍袍,頭顱微微昂着,似乎有什麼疑問要對着天空發問一樣。
在他身旁,一箇中年太監正打量着許樂,看了兩眼之後,輕聲說道:“陛下,那人來了。”
出乎許樂的預料,這中年太監竟是一個黃種人,一說話,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味道——似乎聲韻和正常的中國話全然不同,不知是什麼地方的方言。不過許樂可以確定,剛纔“讓他進來吧”的人就是這個中年太監。
那背對着許樂的人似乎從什麼狀態中驚醒過來,輕聲嘆了一口氣:“大伴,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那中年太監跪下,一個頭磕在地上,整個人也伏在了地上:“陛下,您做的沒錯。咱們大明天災人禍,又遇上一羣亂臣賊子,纔有瞭如此局面。”
“那便是天要亡我?”
那披頭散髮的人說着,忽地又輕聲笑了一下,“到底是天不亡我,叫朕入了這神國空間。到如今爲止,距離最後一步也差不了多少了。待我們出了這世界,就是時空不同,也可以再回大明……這一次,我定要親手將那些賊子一一誅殺!朕要炮烙了這些逆賊!”
許樂看的很是無語,用英語問道:“請問,你就是外面那些人的主人嗎?之前在神國空間招收成員的天道組織,就是你們這個天道空間?”
那中年太監厲聲叱喝道:“無禮!此乃大明皇帝萬歲,還不跪下行禮!”
“跪下行禮?”
“拉傑”顯得有些困惑,“不……現在不是已經進入了民主社會嗎?你要我對一個自稱爲皇帝的人跪下行禮?怎麼可能!我是一個剎帝利!”
“陛下,這蠻夷十分無禮,不如殺了吧?”那中年太監有點不安地看着崇禎皇帝,輕聲請示道。
“殺了?”那披頭散髮的人輕輕撩開自己的長髮,轉回身來,“這樣寶貴的客人,爲什麼要殺?”
他的臉容有些蒼老,給人一種悲苦的意味。但是臉上的線條十分堅硬,雙眼亮如星辰,卻又述說着他不屈的鬥志和無限的活力。正由於他這種矛盾的氣質與模樣,讓人一下子摸不清他的年紀,似乎三十出頭可以,似乎將近六十也說得過去。
不過這並不是讓許樂吃驚的原因,讓他吃驚的是,崇禎皇帝稱呼自己爲“寶貴的客人”。
崇禎皇帝是一個這樣好客的傢伙嗎?顯然不是。
他認識“拉傑”這個印度人嗎?顯然也不是。
那麼,這個“寶貴的客人”從何而來?
許樂的心中忽然掠過一片陰影,該不會……
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太監聞言之後也吃驚不小:“陛下,在您面前,誰人能說‘寶貴’兩個字?”
崇禎皇帝說道:“王承恩,你這般說,定然是不知道此人是誰。若是知道,定然就不會這麼說了。”
許樂心內暗道:崇禎這麼說,莫非是要用言語詐我?
雖然心中懷疑崇禎已經知道了一點什麼,但是許樂依舊不動聲色,一臉疑惑地看着崇禎皇帝,似乎忽然看見了一個弱智,而那個弱智嘴裡說着不明所以的話一樣。
崇禎皇帝也不多說,面帶微笑坐在了龍椅上面。
整個大殿之內頓時陷入了寂靜之中,三個人誰也不在說話。
這種沉默的情況持續了許久,許樂僞裝的“拉傑”左看看右看看,伸出了雙手困惑地搖擺着:“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見了我不說話?如果我真的是你們寶貴的客人,你們不應該好好招待我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懷疑地看了看站在金鑾殿上面的兩個人,“拉傑”奇怪的說道:“莫非你們並不是真正的主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王承恩大怒:“無禮蠻夷,休得放肆!快些跪下行了大禮!”
崇禎皇帝亮若星辰的眼睛盯着“拉傑”,似乎看見了什麼值得憐憫的東西:“看起來,若是我不說破,你就打算這樣一直裝瘋弄傻下去了?”
“許樂。”
“嘭!”
一聲劇烈的巨響從許樂身邊傳來,他捂住了自己的肩膀,鮮血涔涔而下,右手臂赫然已經化作了一團血霧!
就在崇禎皇帝剛把許樂的名字說到一半的時候,許樂的臉色就變了,伸手就要打開一道傳送光門。
出乎他的預料,他的力量剛剛發出,就劇烈地爆炸開來,直接炸碎了他一條胳膊,若不是他反應及時,半個身子差點就要被這爆炸轟碎了!
苦笑一聲,許樂看着崇禎皇帝:“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到底是你技高一籌。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當然是楚軒。”崇禎皇帝回答道。
許樂的臉色變了,甚至於聲音都有些變了:“是他?”
崇禎皇帝疲憊又堅毅的臉上出現了一點微笑:“你以爲會是誰?從我創立的天道空間出去,你以爲我真的沒有任何措施?他自以爲很聰明,但是我的力量,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不是你們能夠理解的範圍了……”
許樂聽了這話,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有點高興起來:“也就是說,你在楚軒身上做了什麼記號?並不是他出賣了我?”
“有什麼區別?”崇禎皇帝反問道。
“怎麼會沒有區別?一個是有心,一個是無意。”許樂說道,他的右手臂重新生長出來,這是他超速再生的血統能力在發揮作用。
崇禎皇帝臉上露出了譏嘲神色:“你連御下之道都不明白嗎?那可真是糊塗了!對於君上而言,無論是無意還是有心,將君上置於危險之中,本就是該死一萬次也不足惜的事情。有道是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若不這樣,如何有君臣之分?”
許樂搖了搖頭,握了握剛生長出來的右手,倒是和原來沒有多少不同:“既然你懂,爲何在明末的時候失敗了?”
崇禎皇帝的臉色陰沉下來,盯着他不發一言。
許樂既不是他的臣子,也不是封建社會來的升斗小民,自然不會被他這種“君王之怒”而嚇住——刨去皇帝這個身份,所謂皇帝的雷霆之怒也不過就是普通人生氣罷了。
“朕失敗了,你很高興嗎?”崇禎問道,聲音中帶着隱隱的怒意,“大明朝滅亡了,你很高興嗎?”
“談不上高興,也談不上不高興,以王朝的角度看,一家一姓的滅亡有什麼讓人緬懷的地方?”許樂說道。
“難道你沒有看到滿清入關的慘狀?難道沒有看到生靈塗炭?”
許樂回答道:“當然看到了,如果我生在那個時代,如果我真的能在那個時代,我自然叫這些人不得好死。但是現在,我就算是痛恨的咬指出血,又能如何?滿清現如今已然不見,他們也成了中華。”
“你痛恨的是那些人,我也痛恨那些人,若是因爲痛恨他們而對你抱有希望,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種寄託。你志大才疏、剛愎自用的做法,就是亡國之君。你的暴虐反覆,同樣說明你是一個暴君——”
“住口!”崇禎皇帝再也不見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悠然,惡狠狠的盯着許樂,“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你這個該死的亂臣賊子,你什麼都不知道!”
許樂懶得繼續和他多說:“好好好,我什麼都不知道。崇禎,你現在回憶這些又有什麼用?不如說說你的打算,說不定我還會幫幫你。”
“幫朕?”崇禎皇帝臉上的狠意消失,臉上出現了詭異的笑容,“是啊,你是要幫朕。所以朕剛纔就說了,朕只差最後一步……”
許樂心中越發感覺到不安。
若是隻看一開始崇禎皇帝的風度,許樂倒是還可能認爲崇禎皇帝不會做什麼太壞的事情——至少看上去那就是一個疲憊的人,沒什麼壞心。
但是剛纔崇禎皇帝暴露出來的惡狠狠的嘴臉,還有“洪承疇”、“黃臺吉”、“李自成”等黑人的遭遇,都在提醒着許樂,這絕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說他是瘋子也不爲過。
幫他?用什麼樣的方式幫他?
只看崇禎皇帝這樣算計自己,許樂就可以肯定自己如果真的幫了他,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心念轉了轉,許樂一邊小心地握住了自己的歸刃,一邊“好奇”問道:“崇禎皇帝,既然你想要抓住我,爲什麼不派你的手下去?你的手下實力高強人數也很多,難道只是養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