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長風與阿飛穿林過野,幾乎是呈直線往保定城前進,一個禮拜後,兩人順利進了保定城。
李尋歡走的雖然是彎彎曲曲的官道,但他乃是乘坐馬車,速度自然比兩人要快,他們到保定時,李尋歡早已到了。
走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羅長風心下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大半個月,他與阿飛在風雪之中翻山越嶺,滿眼所見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在張家口那個小鎮的客棧,與李尋歡相交一場外,再無他人在側。
就算遇到其他人,也基本都是衝着金絲甲而來,是敵非友。
如今重新走在人羣中,羅長風反而感覺有些不習慣。
羅長風看向阿飛道:“我們得設法做些營生,否則連落腳之處都沒有。”
阿飛沉聲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落腳,你跟我來。”
兩人從北門進城,順着主道走到城中心,阿飛帶着羅長風轉向右邊街道,往西門而去。
羅長風沒有問阿飛要帶他去哪,他只是靜靜跟在他身後,此時接近正午,天上的雪小了許多,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阿飛與羅長風在街旁小攤上買了些乾糧,一路出了西門,順着官道行得裡許路,隨即便拐上了西北方向的一條小路。
很快,一棟佔地面積不小,卻已十分陳舊殘敗的建築出現在羅長風面前。
與大門相連的圍牆坍塌了一段,門前路徑已被荒草覆蓋,此時被厚厚的積雪壓倒在地,一腳踩下,頓時陷下去尺餘深。
羅長風跟着阿飛走到大門外,看着門上那塊油漆幾乎完全剝落的牌匾,依稀還能看見四個鐵鉤銀劃的大字。
羅長風不認識甲骨文與大篆小篆,但這繁體楷書他卻不至於不認識,牌匾上寫的是“沈家祠堂”四個字。
阿飛仰頭看了那牌匾一眼,神色複雜萬分,不過他什麼都沒說,羅長風也什麼都沒問。
阿飛推開已搖搖欲墜的祠堂大門,擡步走了進去。
沈家祠堂不小,建築結構也十分完整,照壁、門廳、前廳、後廳、附房、住樓一應俱全。
板壁門窗雖已十分陳舊,且蛛網密佈,但整體框架卻還是穩固的,也沒有殘破得太嚴重,只需將屋頂瓦片稍作休整,遮風擋雨是足夠了。
正廳之中只剩一個供桌與木架,架上的牌位卻不見蹤影,想必是主人家離開這裡時已將之帶走。
“這裡怎麼樣?”站在中庭院子裡,阿飛開口問道。
羅長風道:“清幽僻靜,是個好住處。”
阿飛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轉身往住樓行去,默默的開始打掃清理。
他們需要打掃的也不多,只需將兩間可供居住的房間整理出來,再將一間房改造成廚房即可。
花一個時辰,整理出了相鄰的兩間臥室,又將一間附房中的一應殘破傢俱劈了做柴。
羅長風在靠近房頂的地方開出幾道窗戶,如此,日後在此生火做飯便可散煙。
只是,若勾踐知道,他將之視若絕世珍寶的純鈞劍,被羅長風當成了柴刀使用,不知會作何感想。
打掃整理完必須的房間後,兩人縱身躍上了房頂,將房頂上的積雪清空,隨即將那因常年無人修整,變得凌亂殘破的瓦片整理了一番,重新一片接一片疊放好。
所有可能漏雨的破洞盡數被堵上,瓦片不夠,便將其他無用房頂上的瓦片取下來,補到他們的臥室與廚房屋頂上去。
兩人從未時動手,到酉時方纔完成,天已經黑了下來,但他們還缺許多東西,不過今日是無法了,只好先將就一晚。
兩人拿出了白天經過集市時買的乾糧,湊合着填飽了肚子。
牀板上沒有被褥,睡着太涼,兩人便到廚房燒了一堆篝火,一左一右在篝火旁放一塊門板,如此將就一晚。
……
次日,天色漸明,雪意也越來越濃了,北方的冬季似乎特別漫長,也不知道那萬物復甦的春天,何時才能到來。
羅長風與阿飛一早就離了祠堂,往城中而去,官道上偶爾可見着挑着菜、擔着柴禾去城內販賣的農人樵夫。
進城後,便見長街如洗,積雪昨夜已被掃在道旁,一塊塊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彷彿一塊塊青玉。
遠處已有市聲傳來,大地漸漸甦醒,但天色還是暗得很,看來今天還是不會有陽光。
羅長風與阿飛今日要買許多東西,鍋碗瓢盆、被褥牀單、柴米油鹽等等。
他們身上總共加起來,還有七十多兩銀子,這已經相當不少。
之前買乾糧的時候,羅長風已經摸清了銀子的購買力,一個平民一年的生活費,只要一兩半銀子就夠了。
七十兩,就算他們購置生活必需品需要花掉一些,平日哪怕吃好一點,頓頓有肉,也夠他們生活幾年的了。
之前羅長風說需要做些營生,是建立在要買房或建房的情況下,有了落腳之地後,他們暫時便無須再爲生活發愁。
至於以後,當劍客混江湖的,難道連些許銀兩都弄不到?
在羅長風的計劃中,要讓阿飛天下聞名,這掃蕩惡勢力可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而惡勢力,通常都不會缺錢。
兩人到得集市,先到篾匠那買了兩個大籮筐,又到木匠處買了一根扁擔與兩條長條凳,桌子倒是不必買,祠堂中有,只需清洗乾淨即可。
隨即便挑着籮筐,去鐵匠鋪買齊了鍋碗瓢盆,然後是到裁縫鋪買了牀單被褥,同時量身定做了幾身衣衫,裁縫鋪老闆讓他們三日後來取。
用的買齊了,接下來自然是吃的,兩人到得糧行,米糧暫時只買了一石,而一石米,只需要半兩銀子。
羅長風暗暗掂量了一下,一石米大約有一百七八十斤左右,夠他們兩人吃上好幾個月。
便如此,羅長風挑着一石米,阿飛挑着籮筐,跟糧店掌櫃打聽到了菜市場的位置,便徑直往菜市場而去,他們打算去買些菜,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大半個月來,他們也就在張家口的小鎮客棧裡,吃了頓像樣的飯,其他時候,不是在茹毛飲血,就是在吃乾糧。
如今,總算是可以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