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爽委委屈屈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而且甚至說得比高先達知道的還要多。
鄭克爽是陪着馮錫範來內陸的。他與馮錫範的關係非同一般。馮錫範不但是他的師父、護衛,甚至打算將自己的姑娘嫁給他。
所以說,馮錫範可以說是鄭克爽的親信。
而另一方面,陳近南則可以說是鄭克爽的哥哥,鄭克臧的親信。因爲陳近南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鄭克臧。
因爲得到了重臣陳近南的支持,而且年紀比較大,所以鄭克臧雖然是庶出,所以一直以來,在臺灣都是世子監國的身份,相當於是延平郡王的繼承人。
鄭克爽即使武功再差,能力再弱,也還是希望能夠繼承大位的。所以他和馮錫範必須要取代鄭克臧和陳近南的地位。
所以他一方面和鄭成功的夫人,現任延平郡王鄭經的母親,董太妃合謀,誣陷鄭克臧並非是鄭經親生的兒子。另一方面誣陷陳近南久在內陸活動,培植自己的黨羽,心中早有不臣之心。
鄭經本來是不信的。但是架不住周邊的人天天都在耳邊吹風,所以後來也有點懷疑陳近南,於是便叫陳近南迴來複命。
這時候正趕上陳近南在天地會中活動繁忙,沒有及時迴歸,所以鄭經對他的疑慮越來越深了。以至於到了最後,連發了三道金牌,要將陳近南催促回來。
誰知道,陳近南竟然出了意外,死掉了。
這時候,鄭克爽便推舉馮錫範取代陳近南的地位。鄭經此時已經徹底開始懷疑陳近南,並且相信了鄭克爽的話,於是便同意了派馮錫範接替鄭克爽,甚至還擬了一道聖旨,算是表示對馮錫範的強力支持。
然後他又把到了揚州之後,發生的事情,以及後來在靈堂之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這回他講得都是真話,倒是與高先達所見並無太大差別。
聽到這裡高先達便怒道:“陳近南是天下聞名的英雄好漢,豈是你這種人能夠隨便構陷的?你覺得陳近南有不臣之心,難道說這個糉子就安的什麼好心嗎?”
說着他還一指旁邊被五花大綁,嘴裡塞着襪子,說不出話來的馮錫範。
高先達道:“你可真是個笨蛋,馮錫範這個傢伙,雖然比我還差了一些,但是武功還是有兩下子的。可是這些年來,你跟他學到了些什麼?他跟你在一起,不過是想借助你的世子身份,成功上位罷了!你現在幫助他,當上了天地會的總舵主,回頭再讓他掌握了你臺灣的兵權,你當他還能安安心心地一輩子做你的師父嗎?”
鄭克爽被高先達問的一愣,囁嚅道:“可是,他……”
“他什麼他。”高先達道,“你的父親也是唐王名義上的部下,可是你看看臺灣內部的臣民,到底是聽唐王的,還是聽延平郡王的?”
鄭克爽雖然有些紈絝之氣,但是小時候也是受過教育,飽讀史書的。他不知道怎的,突然腦海中浮現出了一系列的名人:王莽、曹丕、司馬師、桓玄……
“這麼說來,你是在說,馮錫範是在算計我?”鄭克爽說道。
高先達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用眼睛看着鄭克爽的眼睛。
此時無聲勝有聲。
鄭克爽不由得想起了從臺灣到內陸的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包括在面對高先達時和在陳近南靈堂之中,鄭克爽受到的委屈。
他甚至在想,馮錫範是不是在故意放水,來丟自己的面子。
如果馮錫範是故意的,那麼自己絕不能留他。而如果馮錫範不是故意的,他的能耐也太低了一些。
鄭克爽雖然對高先達頗有怨恨之心,但是現在高先達明顯是站了上風,氣勢上將鄭克爽全部壓了下去。所以鄭克爽只能把自己的委屈和怨氣全都歸咎於馮錫範。
“你想讓我做什麼?”鄭克爽問道。
高先達說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鄭克爽有些奇怪地問道。
“是的,我想做天地會的總舵主。”高先達說道。
鄭克爽搖了搖頭道:“天地會的這些香主們可都是些硬骨頭,我啃不動他們。我今天在他們面前丟了面子,他們是不會相信我的。”
高先達道:“他們的事,我自會擺平。我需要的,是你手中的聖旨。”
鄭克爽道:“可是那聖旨上寫的可是馮錫範的名字。”
高先達呵呵一笑,道:“那聖旨是由世子您來宣讀的,你想念什麼,便可以念什麼。在那大會之上,又有誰敢多嘴?”
鄭克爽道:“可是,我看不出來,我幫助你,我有什麼好處。”
“沒有什麼明顯的好處,但是起碼不會有壞處。”高先達輕輕地拍了拍他,道:“以你自己來感覺,就憑你們今天的慫樣,在香主大會之上,馮錫範能不能獲得總舵主之位?”
鄭克爽愣了一下,慢慢地搖了搖頭。
“你還不算傻。”高先達說道,“你和馮錫範,趁着陳近南去世的時節,強行要搶總舵主之位,少林五祖對你們便是客氣的了。另外五個香主都是市井出身,脾氣要比他們更壞,性情更粗俗。既然不服從延平郡王的命令,便相當於是造反了,那麼這些造反成性,敢於跟朝廷對着幹的莽漢,會對你做些什麼呢?”
鄭克爽的腦子中閃過了一句話:“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造反了,這些莽漢們很可能會殺了自己祭旗!尤其是新上任的總舵主,甚至可能會拿三道金牌催陳近南的事情做文章,說是延平郡王逼死的陳近南。然後打着替陳近南報仇的大旗,來幹掉他們,從而順利奪權!
鄭克爽這才發現,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笨蛋,竟然一直相信馮錫範的話!眼前是一個必死的解決啊!
“大俠,救我!”鄭克爽不由得脫口而出。
高先達道:“我已經在救你了。只有我當上總舵主,才能保你的性命。你幫我當總舵主,我幫你當延平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