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一點都不吃驚嗎?”季河生見他一臉淡然,好像聽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的孩子聽到這種事,應該會驚訝的質疑,哪有像季陽這樣語氣平淡。
“屁大點事,能有啥吃驚的。”季陽暗道又不是我老婆婚前懷孕,我能有什麼感覺。
看到兒子這麼淡定,季河生不知是輕鬆還是鬱悶,感情自己糾結了二十年的事情這麼無趣。不過仔細想想,這事要放在社會上看,確實沒什麼意思。
季河生又嘆息一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總經理的位置最好換一個人。”
季陽笑了笑道:“同母異父也是我親姐姐,都一樣。”
這孩子心可真大,話說到這份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季河生都不知該怎麼勸他。隨即他又不禁慶幸,要是季陽反應太大,他更不知該怎麼辦。
“我實話告訴您,除了這家工廠我還有別的生意,您就甭擔心了。”季陽道。
“不擔心就不擔心,隨你的便。”季河生無奈道,倆父子沉默一會,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去一趟鎮醫院,我腰有點疼,去買兩塊膏藥。”
“腰疼,累的話就別去地裡幹活了,回頭請別人幫忙。”季陽把車開往鎮子上。
“等你的工廠進入正軌,我就不幹了。”季河生早就不想種地了。
車開到鎮醫院門口,季陽本想下車陪父親一起進去,季河生卻叫他在車上等着。季陽沒有多想,也沒有非得跟着去,於是在車裡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待。
季河生進入醫院之後,直奔鑑定科找到之前那個醫生,向他詢問鑑定結果。醫生給了他一張鑑定報告單,告訴他兩者之間是親子關係。
“是我親生的!”季河生聽到結果,喜出望外。
“是親生的。”醫生點頭道。
季河生立即和醫生握手,對他表示感謝,心中最後一絲疑慮消散不見。走出科室後,季河生把化驗單撕碎了扔進垃圾桶裡,隨後帶着笑容回到車上。
看到父親笑容滿面,季陽略微不解:“怎麼了,突然這麼開心?”
季河生笑着擺擺手道:“沒事,回家。”
季陽沒有追問,收起手機啓動車輛,季河生則樂呵呵地瞅了他幾眼。知道鑑定結果之後,季河生怎麼看他怎麼喜歡,還是自己的兒子好。季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父親看什麼東西,前後心情轉變也忒大了。
樂了一陣,季河生突然又想到妻子的問題,還有最近那個令他煥發第二春的白小依。這段時間,季河生見徐氏沒有追究,又跟白小依幽會了幾次。白小依每次都會跟他提結婚的事情,季河生一直在猶豫,其實他也想跟徐氏離婚,重新組成一個家庭。
知道季陽是親生的之後,季河生膽子更大一些,兒子這麼有出息,離婚算的了什麼。他實在無法忍受,同牀共枕的女人心裡裝着另外一個男人,季河生已經煎熬了許多年。尤其是上次和白小依幽會,看到她的臉上有淤青,追問之下,才知道是被她丈夫打的。
此時季河生已經陷入白小依的溫柔鄉中,哪裡捨得她再回去吃苦,跟別的男人睡覺。經過一番思想掙扎之後,季河生決定問一問季陽,對這個事情怎麼看。
“陽子,假如我跟你媽離婚,你會怎麼樣?”季河生略微忐忑地問道。
“離婚!”季陽先是吃驚,隨即皺着眉頭思索道:“聽你之前的描述,徐同志確實對不起你,不過你自己也有問題。如果實在憋屈,離婚就離婚,反正我和季夏都長大了,可以獨立。”
“這麼說,你同意了?”季河生本來以爲兒子會反對,沒想到他這麼通情達理,又或者說心寬。
“我又不是你爹,還用的着我同意嗎。”季陽翻個白眼。
“我看電視上,人家父母要離婚,子女都是拼命阻攔,你這……”季河生訕笑一聲。
“怎麼說呢,別人怎麼看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沒什麼感覺。徐同志又不喜歡你,我估計你現在對她也沒什麼感覺了,完了還憋屈,繼續在一起也不開心。”季陽分析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怕傷到你跟季夏的感情。”季河生道。
“你想多了,這麼點事,連我一根汗毛都傷不着。”季陽淡定地道,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勸你慎重考慮一些,離婚之後,你會不會後悔。”
俗話說勸和不勸分,季陽當然不會舉手支持季河生,只是說出自己的觀點而已。說句大實話,他對這事還真沒什麼感覺,因爲馬上就要獨立於社會。
季河生聽了他的勸告,又開始反覆思量,腦子裡閃過徐氏和白小依的影子。多年來,季河生一直對白小依心懷愧疚,他覺得應該彌補一下。
至於徐氏,自從知道季夏的身世之後,季河生就對她沒什麼感覺了。一來徐氏不復當年風采,二來光陰沖淡感情,三來心中有一塊疙瘩。
最後季河生一咬牙道:“分,你幫我跟她說一聲,看她什麼反應。”
季陽瞥了父親一眼,懷疑道:“真要分,你從醫院出來那麼開心,該不會看上哪個護士了吧。”
男人最瞭解男人,根據季陽的猜測,父親之所以這麼幹脆,多半在外面有人。加上他剛纔突然樂呵呵的,春光滿面,明顯有問題。
“瞎說什麼,這個你不用管,你去跟她說一聲就行了。”季河生老臉微紅,只是曬黑了看不出來。
“也行,我抽空跟徐同志提一下。”季陽點頭。
父母要離婚,季陽心裡還真有點不是滋味,畢竟在一起生活那麼長時間。而且季河生才四十歲,徐氏還不到四十歲,人生還有一半呢。不過以季陽現在的能力,就算他們離婚了也可以一起贍養,不存在養老問題。
最重要的是,如今季河生單方面提出離婚,季陽不知道母親什麼態度。就這麼跟她說,會不會傷了母親的心,根據情況判斷應該不會。
“陽子,要是我們真的離婚了,你跟誰?”季河生又問道。
“誰也不跟,我馬上就自立了,你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季陽想了想,又道:“如果到時候你們分家,我有空回來的話,就在你那住一晚,再去我媽那住一晚。”
“那也行,我是管不了你。”季河生道。
“不過我事先說明,要是你再娶一個,我最多叫她阿姨,媽我可叫不出口。”季陽說道,雖然徐氏曾經做過傻事,依舊是他最敬愛的母親。
“哎,隨你。”季河生沒有解釋,他的確打算娶白小依。
回到家之後,季陽洗個澡回房玩電腦,季河生則偷偷打電話約白小依。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讓她準備一下,跟丈夫離婚。
這件事情聽起來有點草蛋,但是你情我願,別人也干涉不了。而且離婚這種事情其實很正常,中國每年有幾百萬對夫妻離婚,一句感情不合就夠了。
要是孩子還小,離婚之後對孩子教育和生活影響較大,自然要慎重考慮。但是季河生這種情況,根本不用擔心兒女,倒是可以放寬心一些。
季陽煩惱的時候喜歡吹風,或者玩遊戲,一直玩到傍晚大家都回來。一家人吃完飯之後,季陽思索着怎麼跟母親說,肯定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他跟季河生對視一眼,季河生微微點頭,示意他不用緊張。
“媽,你到我房間裡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季陽起身道。
“什麼事?”徐氏忙碌了一天,有點懶洋洋的。
“很重要的事。”
季陽走上樓,徐氏以爲是公司的問題,強打起精神穿着拖鞋跟上。其他幾人略微不解,卻沒有多問,畢竟是人家母子之間的問題。
來到房間之後,季陽關上門對母親道:“您先坐,這個事有點麻煩。”
徐氏穿着寬鬆的睡衣,坐在牀邊道:“有什麼事直說,工作還是私人感情,我給你開導一下。”
季陽坐在電腦椅上,左右轉了半圈道:“不是我的事,是您的事情,老爸託我跟你說一句話。這句話可能會讓你難過,但是怎麼說呢,我覺得事情到了這種地步,總得有一個選擇。”
聽到是丈夫的事情,徐氏微微皺眉:“他又想怎麼樣,搶不到季夏的總經理,還想搶我的後勤經理。不是我說他,就他那種踢一腳挪一下的性子,讓別人管還行,管別人肯定不成。”
季陽無奈地笑了笑道:“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你們的私人感情。”
之前不怎麼在乎,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季陽真的難以啓齒。看到母親一心撲在公司裡,父親卻突然提出這種要求,讓她怎麼專心工作。
徐氏聽到私人感情,腦子裡冒出玉米地的畫面,眉頭皺的更緊。她心裡暗想:丈夫不敢親自提出來,卻叫兒子過來說,多半是什麼難爲情的事情。
“你說吧,媽承受的住。”徐氏做好心理準備,不管什麼麻煩,她都願意去面對。
“今天老爸跟我說了季夏的身世,你們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季陽儘量用輕柔的語氣,低着頭道:“不過你放心,那種事情我不覺着有什麼,也不會影響我跟季夏的感情。”
埋藏多年的事情被翻出來,徐氏多少有些慚愧,同時心裡暗暗惱火。季河生實在太過分了,竟然把這種事情告訴孩子,到底想怎麼樣。
不過緊接着,季陽便告訴她答案:“老爸讓我跟你說一聲,要不乾脆離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