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目標就好辦了,李江圈了個十五人名單。
白天就不再去其它地方尋找了,李江和李文秀按圖索驥,一家一家的找了過去。
找人的順序就按所住客棧的遠近來劃分。
這樣一來,每天一個方向,估計四五天時間就可以搞定。
不過李江就有點累了,白天跟着李文秀尋親,晚上還得加班加點潛入官府繼續搜尋數據。
直到他潛入杭州府看到了各縣彙總冊時,後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來這兒了,還特麼一縣一縣的跑什麼?
不過,李江還是秉着認真的態度,仔細較對了一遍。較對下來後,他的臉色卻有點古怪。
令他詫異的是經過對比,縣冊和府冊居然好些地方對不上!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這真是一級欺瞞一級吶。恐怕送到乾隆案頭的人口總量,全國起碼要少兩成。
哦,有可能人老金家根本不在意呢!千古一帝康大帝不是說過了嗎,永不加賦嘛,都不收人頭稅了還在乎多點少點人嗎?
人民羣衆爲此歡呼鼓舞,好像遇到了千古名君。是啊,都攤丁入畝了,誰稀罕收你人頭稅?
李江吐完了槽,還得幹活,爭取沒有遺漏。
把沒有跑到的兩縣看完了,李江又記下了兩個名字。
做完了今晚的功課,李江關上了小手電。
小手電是李江專爲尋親所兌換的,在人家的地盤上點着蠟燭不是很方便。
出了府衙,李江有點鬱悶。他這幾晚上跑出來找名冊,發現各處街道都有戒備,或巡邏的兵丁批次很多,或在陰影拐角處都有人潛伏。
這令他每次出行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目前這種情況讓他越發證明了先前進城時的猜測,肯定有大人物來了杭州。
而且還有個情況從側面證實這種猜測,古代官員辦公和生活都在衙門,可這段時間不管是縣衙還是府衙,裡面的頭都不在,這說明他們集體去了一個地方。
開會?有可能,不過最有可能得是他們在候着一個大人物,不敢走或者想巴結上去。
難道是乾隆來了?噝,李江倒吸一口涼氣。有可能哦,這位爺以他爺爺爲榜樣,一共六下江南,比他爺爺就少一次,都是勞民傷財。
你看人明朝皇帝多乖,大多數都被大臣關在皇宮裡從不亂跑。最調皮的明武宗,也就在北方跑跑,唯一一次下江南就掛了,就這樣還被寫成昏君。比起清朝皇帝,他們多虧啊。
回到客棧,李江在小本本上增添上了兩個名字,又劃去了四個名字。
以後他不準備再去衙門溜達了,先把這些找完再說。如果杭州找不到就只能去一趟杭州將軍府了,再查查滿人的數據。
因爲他不能肯定,這複姓上官的就一定是漢人。萬一人家是滿人呢,你不興人家擡個旗啊?
如果還是找不到,那就真是難辦了。想到這裡李江長吁短嘆,就怕李文秀記錯了,她娘說的是杭州附近那可就完犢子了。
這就只能去布政司查數據了,那可是一個省!
李江暗暗祈禱,千萬要在杭州啊。
可惜他的祈禱沒起作用,接下來兩天都撲空了,並沒有找到符合要求的人家。
返回客棧之後,李江拿出了小本本,嘆着氣劃掉了十六個名字。
明天就只剩下最後一處了,海寧。海寧現在屬於杭州,以後屬嘉興,所以有點遠。
他們來時就路過海寧的,這是又要掉頭走回頭路。
翌日,李江熱情不減地叫了李文秀起牀,他自己則下去準備早飯。
來這裡十幾天了,簡單的杭州話他還是能夠聽懂。
比如說“你吃了嗎?”“沒吃”“沒吃回家吃去”等等,所以說點個早餐小意思。
找老闆要了幾個包子,又裝了兩囊清水後,李文秀才揉着眼睛走下樓。
李文秀這段時間的狀態不對,好像她已經失去了信心,愈加失落,在尋親一事上還沒有李江積極。
可能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李江強拉着她,幾乎是把她抱上了大白,這纔打起呼嘯,兩馬出城而去。
出北門,轉而向東。
大半天后,他們跑到了海寧。
到了海寧,李文秀才打起了點精神,開口找人問路。
一路打聽着尋找着,他們終於找到了一條小巷。此時天色慾黑,竟然稀稀拉拉的下起雨來。
這裡並沒有一個丁香花般的女子撐着傘走出了小巷,而是有一個荊棘花一般的女子騎着馬走了進去。
“嗒嗒嗒嗒”的馬蹄聲無情地踏碎了李江的文藝幻想,讓他回過了神牽着馬跟了上去。
來到目標人家,李文秀有點顫抖地轉過身,背對大門站着,讓李江上去叫門。
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她不忍心將它打破。
李江也怕,他深吸了一口氣,甩了甩滿頭的雨水,再捊了捊頭髮,上前拍門。
“啪啪啪”,拍門的聲音在這幽靜的雨中小巷,顯得非常響亮。
稍微等了半分鐘,沒有反應。
李江沒有再拍門,而是將耳朵貼在門縫上仔細傾聽。
嗯,有呼吸聲!說明裡面有人。
李江心中一喜,再次伸手“啪啪啪”。
這回終於有了反應,李江耳裡聽見好像是個老人的嘟噥聲,不過李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踢踏踢踏”的踩着水走步的聲音傳出,李江趕緊退後兩步,站在了門前。
老人走得很慢,好一會兒才走到門後,隨着門栓擡起的聲音,又是“吱呀”一聲,小門打開了。
這是一個年齡很大的老婦人,全身穿得乾乾淨淨,開門的手枯如樹皮,一頭白髮,一雙眼睛已經深深地陷了下去,皺紋爬滿了她的臉,顯得無比滄桑。
老婦人混濁的眼神看着李江,似在詢問來意。
李江連忙叫了一聲“阿秀”,示意她上來答話。
李文秀磨磨蹭蹭地轉了過來,和老婦人用杭州話對答了起來。
李江就在旁強勢圍觀,他不看老人,就只看阿秀的反應。
李文秀從開始的一臉木然,到逐漸激動,最後竟然“呀”的叫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老婦人,眼淚滾滾而下。
這下李江確定了,可能找對人了。
他趁着李文秀抽泣換氣的功夫,問道:“阿秀,是這家嗎?”
阿秀抱着對方仍然不鬆手,只是轉頭用淚眼看着李江回答道:“是,李大哥,我們找對了。她就是我的外婆。”
“呼”李江舒出一大口氣,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啊。此刻他就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感覺全身都輕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