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沙只在野王縣方家待了不足十天!
期間還發生了一點小小趣事,就是他拿出紙筆,準備寫信給眼球,推薦方悅這位還青年的二流武將時,卻引來方氏族人如狼似虎的熾烈目光。
寫個信而已,用得着弄出如此大的陣仗麼?
結果一問才知道鬧了烏龍,方家族人哪是對他有什麼意見,根本就是看上了他拿出的那一疊高級白紙!
話說靈帝得了他的造紙方子,交給心腹宦官操作,製造出來的白紙流向市場大肆斂財。
雒陽城裡的世家豪門反應極快,白紙的大量流通,很可能影響到他們對知識的壟斷,繼而動搖他們的話語權。
於是,這些世家豪門聯手,甚至暗地裡買通了操作造紙作坊和替靈帝斂財的宦官,凡是流入市場的紙張全部被他們一掃而空。
靈帝本就將紙張的出貨價格定得極高,中間又有宦官上下其手,等落到世家豪門手裡時,採購的價格真心高得離譜。
可就是如此,爲了壟斷知識,以及自身話語權,雒陽城裡的世家豪門一點都不敢小氣,造紙作坊出了多少貨,他們全部都得掃光。
話說,世族豪門也不是棒槌,他們花費巨大成本採購了大量的紙張,通過自身渠道運送到大漢十三州所有商業繁茂之處,以更高的價錢賣給地方上的世族豪強,反正羊毛都出在羊身上!
饒是如此,地方上的世族豪強,依舊對這種能夠書寫文字,還能裝訂成冊的紙張趨之若騖,有多少紙張流入他們的勢力範圍,就被他們全部掃蕩一空,就連其他人喝湯的機會都不給!
河內郡緊挨着雒陽,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自然分潤到了不少的紙張份額,結果每每有最新出產的紙張出現,立刻就被世家豪強搶購一空。
在供需極端不平衡的情況下,紙張的價格之高可想而知。
方氏作爲野王縣豪強,自然也搶購到了一批紙張。
家族高層將這批紙張當作傳家寶一樣看重,平時都放在家主的書房裡被嚴密保護起來,別說隨意拿這些紙張寫字寫信,就是拿之抄寫書籍,都得經過族長和族老的同意方可!
而林沙隨意就拿出一疊,明顯比他們家族所購紙張質量要好得多的白紙,一時紅了眼在林沙跟前丟了回醜,不過包括族長和族老在內都不甚在意,他們眼巴巴看着林沙寫好介紹信,然後便厚着臉皮央求林沙把剩餘的高級白紙賣給他們,花多大的價錢都要!
“送給你們了,這些紙張都是我自己的造紙作坊所制,無論用材用料還是花費的時間精力,都比市面上的要強得多!”
林沙大手一揮,土豪氣息十足,笑道:“當然出產不多,但足夠我跟幾個朋友用了,質量還是相當不錯的!”
方氏族長和族老大喜,這才反應過來,眼前一身武人勁裝打扮的龍亭侯,正是獻出造紙方子,才得當今皇帝看重受封龍亭侯爵位的。
同時他們也才反應過來,龍亭侯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實力強勁的武夫,他還是新近崛起的名士!
頓時,方氏族老們的態度越發謙卑恭敬,簡直恨不得把林沙當祖宗一樣供起來,連帶着方悅都跟着對他多了幾分崇敬。
在和平時期,名士的影響力和話語權,可不是區區武夫能比得的。只要林沙願意多看顧方氏族人一把,方氏一族說不定很快就能脫離豪強圈子,成爲士族中的一員!
對於方氏一族高層突然謙卑恭敬的態度,林沙不置可否。
答應了方氏一族,每月都向他們提供部分高級紙張,直接拒絕了他們的熱情挽留,直接帶着手下二十來位護衛,以及裝滿了財物和各種‘土特產’的近十輛馬車悠然離開。
之後半月時間,林沙帶着手下護衛,悠閒的在整個河內捃十六縣轉了一圈,見識到了真實的鄉土實情。
情況還算不錯,河內郡的百姓倒還生存得下去,不過生活質量也就那樣了,能活下去就不錯啦。
大大小小的世家和豪強,將整個河內郡的利益基本瓜分乾淨,百姓只是他們收割的綿羊罷了,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發民間巨大騷動。
這日,林沙一行來到了河內郡的郡治懷縣境內,路過一個比較繁華的小城鎮時,突然見到大羣百姓圍在小城鎮的一處路口,不時的傳出驚呼之音。
“怎麼回事,蔡水過去看看!”
林沙騎在高大駿馬上,遠遠掃了一眼,好象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回頭衝着身後的心腹吩咐道:“記住,要問清楚,還不能驚動裡頭的人!”、
以他的耳力,就算隔着數裡之遙,也隱約聽到了什麼‘施符治病’之類的話語,心情頓時有些不好了。
這幫傢伙,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果然,沒多久蔡水便匆匆趕了回來,湊到林沙馬前小聲道:“君侯,是太平道的人在那裡施符放水!”
“又是這幫傢伙!”
林沙眉頭輕挑,沒好氣道:“咱們在這河內郡內晃盪了這麼久,已經遇到了三四波太平道的人吧?”
“加上這次,正好四回!”
見林沙語氣不善,蔡水心頭一跳,小心道:“君侯有什麼問題麼?”
不要說他,在場一干護衛基本上都是同一個想法,覺得沒什麼啊,眼下出現的情況很正常啊。
話說,因爲這世界天地靈氣濃郁的緣故,文人能夠顯化自身文氣,武人可以調動天地靈氣增加攻擊威力,像張角這樣的玄門修士,自然也有特殊本領。
畫符治病之事,並不是空穴來風,張角確實有這樣的能耐!
張角這廝不僅修有一身不俗玄術,而且還十分精通宣傳之法。
早些年,還不怎麼出名的他,就在帝都雒陽大展拳腳,施符放水治病救人,還有驅邪捉鬼之能,只短短時間就在雒陽闖下偌大名頭,一時成爲了權貴府邸的座上賓。
要不是這廝志在天下,還要到各地傳道的話,只怕現在的雒陽城,張角絕對是一號厲害人物,就是三公之流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去。
對於這位玄門大牛,林沙也是相當佩服的,在東漢末年就知道團結組織羣衆,而且實施得相當不錯,這樣的能力很是厲害。
歷史上要不是有唐周告密的話,真等太平道最好一切貯備,突然發動的話就是最後幹不過朝廷,起碼也能一波流將東漢朝廷給滅了。
林沙這次遊理河內郡,只是在十六縣城鎮轉悠了圈,親身瞭解了此時東漢最底層農民的生存狀況,就遇到了數波太平道教徒在施符放水。
每一次都能引起周圍鄉民好一陣轟動,看他們對那些方師們熱切崇拜的摸樣,林沙便心知太平道的基礎已經扎得很牢實了。
“這些傢伙,既然這麼熱衷替鄉民解除病痛,那就跟官府合作!”
林沙輕笑道:“有官府幫忙宣傳,起碼能叫更多真有需求的病患主動上門治療,而不是像眼下這般全憑這些方師的意願!”
“再說,有了官府背書,他們也不用擔心朝廷會懷疑他們的用心啊!”
說到這兒,他嘿嘿一笑眼中全是叫人看不懂的深意。
包括蔡水在內,凡是聽到林沙說話的護衛,忍不住齊生生打了個冷戰。
他的話說得太明白了,太平道這些方師的行爲,很容易叫官府引起不好的懷疑,再深想一下的話簡直叫人不寒而慄。
“那君侯,咱們現在……”
蔡水一頭冷汗,小心翼翼詢問,他一點都不想跟太平道的方師作對,也不想參合進這樣可怕的事情當中啊。
“不進鎮子了,咱們饒過去!”
林沙只是感嘆了句,他現在可是什麼都做不了,眼下的太平道氣勢正盛,信徒之中達官貴人不在少數,甚至就連宮中的十常侍中,也有張角的信徒,一旦不能把太平道逼反,那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一行饒過小鎮,直接在野外吃了頓午飯,然後行走在一條鄉間小路上時,被人給堵上了。
看着對方那熟悉的裝束,林沙真有一種罵孃的衝動,真真是人無傷虎意,虎卻有害人心啊。
“幹什麼幹什麼,我們跟你們太平道可沒什麼瓜葛,你們這是想幹什麼?”
一見對方五六十條昂藏大漢圍了上來,蔡水急忙打馬上前怒道:“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麼,不是你們這些傢伙可以隨便得罪的!”
“怎麼,還想以勢壓人不成?”
圍上來的五六十來條大漢,一個個或胳膊或臉上塗抹太平道的標誌,爲首着卻是一位渾身精悍的瘦高個,一指林沙冷笑道:“我知曉你們來歷不凡,可那又如何?”
這廝冷笑連連,冷聲道:“難道這就是你們敢對大賢良師不敬的理由麼?”
話音一落,五六十道飽含怒火的目光,齊刷刷射了過來,差點沒將林沙一行給點燃。
敢對他們心中神明一樣的大賢良師不敬,眼前這幫傢伙一定得死!
“放屁!”
蔡水怒聲反駁:“我們什麼時候,對大賢良師不敬了?”
心中卻是忐忑不已,一旦被扣上這樣的罪名,以後他們就準備在追殺中度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