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白衣書生將黃穎送到院門口,臉上閃過一絲不捨之色,但都到門口了,他也不好再厚着臉皮送她進去,心中是多麼期盼師姐能讓他進去坐坐。
但讓他失望的是黃穎顯然沒有這種打算,有些無力的說了一句,“好了,就到這吧,多謝你了。”
看得出來,她現在似乎講一句話都有些費力。
“那師姐保重。”白衣書生飛快掩飾臉上的異樣,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多喝熱水。”
黃穎微微點頭,自顧自的進了小院,白衣書生呆立良久,才懷着七分欣喜,三分不甘的心情離開此地。
院牆上慕容復斜倚着一顆樹幹,頗有些不悅的盯了那書生的背影一眼,但見黃穎進門之後,歪歪斜斜的走了幾步,竟是直接軟倒在地上。
慕容復一驚,立即飛身下來,“你怎麼樣?”
說着伸手想將她扶起,但剛觸及她的身子,立即有股冷入骨髓的寒氣襲來,再看黃穎此時的模樣,面上佈滿寒霜,衣衫上迅速凝結冰晶,眨眼間整個人都變得白濛濛的,好似一個雪人。
慕容復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黃穎九陰絕脈發作得如此之快,當即運起全身功力,用內力包裹她的身子。
便在這時,有兩個僕役正好出來,見到院中的情形先是一愣,隨即面色大變,厲聲喝道,“你是誰?在這幹什麼!”
慕容復白眼一翻,“少廢話,你家小姐的閨房在哪,她寒毒發作,我要替她療傷。”
僕役這才發現地上躺的雪人是自家小姐,對於黃穎自幼患有寒毒的事他們也知道一些,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站着幹什麼,快點帶路。”慕容覆沒好氣的怒斥一句,聲音中夾雜着絲絲內力,震得二人渾身劇顫。
“哦哦!”僕役這才反應過來,當即分出一人引慕容復進屋,另一人則匆匆出門,看樣子應該是去找黃裳了。
進入黃穎閨房,慕容復不容置喙的朝僕役說道,“從現在起,不管屋內發生什麼,任何人不得打擾,否則後果自負,就是黃裳老頭來了也是如此!”
那僕役早已不知東南西北,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關好門窗,慕容復雙手一拋,將黃穎拋到牀上,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特麼的,怎麼會這麼冷!”
就連他如此深厚的內力,竟然也抵擋不住那股寒氣,甚至就連經脈中的真氣都被凍結了一部分。
“喂,你怎麼樣?還有氣沒?”慕容復來到牀前,伸手拍了拍黃穎的臉蛋,沒好氣問道。
但此刻的黃穎就連呼吸都沒了,臉色發青,肌肉僵硬,隱隱劃過一絲亮光,竟然被凍成了冰塊。
“這……”慕容復大驚,伸手探了探她胸口,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還有心跳。
即便如此,要救醒她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慕容復顧不得多想,當即全力運起一陽指,指尖亮起一道極白之光,頃刻間房中的溫度迅速升高,隨即一指朝她心脈點去。
只聽“滋滋滋”一陣輕響,一道肉眼可見的金白色光圈自其胸口擴散而開,周身漸漸升起了霧氣。
眼瞧着身上的冰晶漸漸融化,忽然,一股更加冰寒的氣息自其奇經八脈聚攏而來,勢頭洶涌,生生不絕。
“哼!”慕容復也來了火氣,一陽指催動到極致,“噗嗤”一聲,黃穎身上衣衫頃刻化爲灰燼,晶瑩的肌膚上青紅交替,寒氣與陽剛之氣僵持不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復面色木然,可面具下已是臉色蒼白,汗珠密佈,終於黃穎嚶嚀一聲,漸漸醒轉過來。
慕容復見狀鬆了口氣,緩緩收了功力,就地盤膝而坐。
黃穎迷迷糊糊中,只覺得體內有一個暖流跟一股寒流相互糾纏,最後暖流佔了上風將寒流壓制下去,身子前所未有的暖和,這種感覺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她好想一直這樣下去。
“我這是死了麼?”黃穎睜開眼睛,環顧一圈,不禁愣了一下,這裡好像是自己的閨房,難道沒死?
忽然,她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她發現身上竟然什麼都沒穿,而且牀前還坐着一個男人。
黃穎大驚失色,本能的想要起身護住身子,卻發現無力動彈,嘴中虛弱的問道,“你……你是誰?”
慕容覆沒有答話,全神運功一邊恢復內力,一邊將先前引入自己體內的部分寒氣逼出去,想要壓制黃穎身上的寒氣,單憑一陽指還不夠,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部分寒氣導入自己體內。
此刻的黃穎是又驚又羞,雖然身上的寒毒壓制住了,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爲被陌生男子看光了身子,她寧願死掉算了,沒由來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帶着壞笑的俊朗面孔,“那個花心的壞蛋,也不知道現在在哪逍遙快活呢……”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穎兒,穎兒!”
來人正是黃裳,他正要推門而入,守在門口的僕役急忙說道,“老爺,屋內有一個人正在給小姐療傷,他交代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能進去,否則後果自負。”
黃穎也聚起一絲力氣朝外面說道,“別……別進來。”
雖然她已經清醒過來,但此刻不着寸縷,又不能動,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在房中,怎能讓爺爺看到,不然羞也羞死了。
黃裳一聽有人在孫女房中,更是急得不得了,但隱約聽到孫女的聲音,又生生止住闖進去的衝動,揚聲問道,“穎兒,你怎麼樣了?”
“我……我很好,現在不方便。”黃穎又勉力說了一句。
黃裳有些奇怪怎麼不方便,不過孫女還能說話,那說明已經醒過來了,孫女近來寒毒頻發,每次發作都會被凍成冰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他是知道的。
一時間他不禁有些好奇救治孫女的到底是什麼人,要知道就算是以他的功力,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一次比一次困難,竟然還有人能夠替孫女壓制寒毒,此人功力必定在自己之上。
約莫一炷香功夫過去,慕容復終於睜開眼睛,緩緩吐了口氣,自語道,“再來幾次,只怕都要虛脫了。”
“你……你是誰?”黃穎見慕容復醒轉,便顫聲問道,聲音中帶着幾分冷漠,幾分期待,似乎希望這個人是自己心中所想那人,否則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慕容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隨意道,“怎麼,你似乎對你的救命恩人不怎麼客氣啊。”
說話間迴轉過身去,上下打量着牀上美妙的風景,毫不掩飾眼中的熾熱。
黃穎一見那張普通又陌生的面孔,登時如若雷擊,本來就十分蒼白的臉蛋瞬間被抽去所有血色,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並迅速變成青色。
慕容復嚇了一跳,急忙說道,“別激動,不然我的功力可就白費了。”
九陰絕脈極其特殊,一旦情緒波動過大,便極易誘發寒氣,當年的慕容雪就是這樣。
黃穎猛地怔了一怔,她發現這男子的聲音有股說不出的熟悉,跟那人的好像,稍稍平復了下情緒,再次問道,“你究竟是誰?”
慕容複本來還想戲弄她一下,但她現在的狀態實在經不起折騰,如果寒毒再發作一次,那便是真的無力迴天了,於是揮手抹去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微微笑道,“才幾月不見,你就連主人我都認不出來了。”
黃穎愣愣望着這張熟悉的面孔,眼中霧氣漸漸瀰漫,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你這個壞蛋,你還知道來找我,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來!”
慕容復也呆了一呆,他想過黃穎會罵他,也可能是不敢面對,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反應。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期將至,心生絕望的原因,這幾個月黃穎竟是越來越想念慕容復,且日漸濃厚,奈何他一走就是幾個月,而她寒毒發作愈發頻繁,自知沒有多少日子可活,這才黯然離開燕子塢,回到黃裳身邊。
“穎兒,穎兒,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黃裳在外面聽到黃穎的哭聲,登時大急,想要強闖,但又不敢。
“沒……我沒事爺爺,你等會。”黃穎急忙止住哭聲,狠狠瞪了慕容復一眼,低聲道,“還不快點過來把我衣服穿好,哼,你這個大色狼,什麼時候都不忘佔我便宜。”
慕容復苦笑一聲,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一陽指本就是至剛至陽的功夫,全力催動的時候,連金鐵也能融化,更何況一件小小的衣衫,也是他控制精妙,否則就算將整張牀燒了都有可能。
不過他到底佔了人家便宜,自然不好辯解什麼,當即從她衣櫃中找來幾件衣服,親手給她穿上。
黃穎還是第一次被男子穿衣服,原本蒼白的臉蛋都快紅透了,只不過看上去有幾分病態,惹人生憐。
片刻,將黃穎穿戴整齊後,慕容復纔打開房門。
黃裳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外走來走去,忽然見房門打開,不由大喜,可當看清慕容復的面容時,卻是呆立原地,“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