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場血戰一觸即發,忽然馬蹄聲響,一個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住手,大汗有旨,大汗有旨。”
雪別臺剛要下令,聞言只得將話語嚥了回去,衆人翹首回望。
不一會兒,一匹高頭大馬在門口停下,一道纖細身影麻利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居然是華箏公主。
慕容復見此微微愣了一下,她怎麼來了?
就在衆人愣神之際,華箏公主徑直來到衆人前方,幽怨的掃了慕容復一眼,攤開聖旨,宣讀道,“大汗有旨,宣南朝燕王慕容復進宮見駕。”
燕王這個頭銜是在襄陽城一戰結束後迅速傳開的,其中有宋庭皇帝在背後使力,慕容復想瞞都瞞不住,現在算是人人皆知了,而所謂南朝指的就是宋庭。
聖旨唸完,金輪法王面色大變,“不可,萬萬不可!”
慕容復也怔了怔,鐵木真要見自己?
華箏公主見到金輪法王,上前斂衽一禮,“敢問國師,這聖旨有何不妥?”
“不不不,貧僧不是這個意思。”金輪法王連連搖頭,解釋道,“公主應該有所耳聞,這慕容復武功極高,倘若放他進宮,後果不堪設想……”
他說得比較隱晦,華箏公主還是聽懂了,巧笑一聲,“國師多慮了,慕容公子爲人正直,又是大宋燕王,身份尊貴,於情於理我們都不應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怠慢了他。”
金輪法王聽後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這個人與“正直”有關係嗎?
華箏公主似乎也意識到這個誇獎好像有點過分了,低聲補了一句,“何況不是有國師和狼王大人坐鎮麼,沒關係的。”
金輪法王心知肚明,伊瑪目昨晚私自去找慕容復報仇,到現在也沒有現身,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哪還指望得上他……
但轉念一想,如今大都沒人是慕容復一合之敵,如果他要殺鐵木真,恐怕也是輕而易舉,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請他進宮,或許能夠打消他的殺心。
不行,這個人行事不拘常理,說翻臉就翻臉,請他進宮豈不是請狼入羊羣……
就在金輪法王心念百轉之際,華箏公主轉而來到慕容復身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慕容公子,請吧!”
慕容復一時間也想不通鐵木真爲什麼在這個時候請自己入宮,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一個陷阱,本着小心謹慎的原則,一口拒絕道,“不去。”
“爲什麼?”華箏呆了一呆,問道。
慕容復雙手抱胸,懶洋洋的說道,“他請我就去,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華箏公主登時急了,壓低聲音道,“我父汗何等身份,他請你進宮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她這一說慕容復更不樂意了,“我一不是他的臣子,二不是大元屬民,憑什麼要聽他宣調。”
“慕容復,到底是面子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慕容復轉瞬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蔑的掃了四周一眼,“當然是小命重要,面子次之,不過你覺得這些土雞瓦狗能夠留得住我?”
周圍的士兵登時大怒,若不是華箏公主拿着鐵木真的聖旨,他們早就按捺不住出手了。
華箏公主也爲之氣結,嚅囁半晌,幽幽道,“那你給我個面子不行嗎?”
慕容複目光閃爍一陣,終是點頭,“那好吧,你把聖旨裡那個‘宣’字改成‘請’字,還有那個‘見駕’改成‘作客’,再念一遍。”
華箏公主聽完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不過還是照着他的意思,重新攤開聖旨,“大汗有旨,請……南朝燕王慕容復進宮作客。”
慕容復滿意一笑,“那走吧。”
華箏公主白了他一眼,轉而朝雪別臺說道,“雪別臺將軍,父汗口諭,爾等先歸營。”
“遵命!”
大軍很快散去,血影殿弟子也被慕容復打發離開,熱鬧了一整天的汝陽王府隨之清淨下來。
之後慕容復隨華箏公主、金輪法王二人去往皇宮,中間也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慕容復死活不肯騎馬,非要華箏用鸞轎送他,無奈華箏只得差人回宮將自己的鸞轎擡來,然後二人一起入了鸞轎,至於裡面發生了什麼,那就沒人知道了。
長安城的皇城在巔峰時期共有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等三大宮殿羣,其奢華磅礴絲毫不亞於紫禁城,甚至猶有過之,可惜大唐覆滅後,這三大宮殿羣無一倖免,被毫無眼界的亂賊付之一炬。
鐵木真定都長安後,立刻着手重建皇城,而今已是數十年過去,集天下之能工巧匠,耗資無數,仍無法全部還原當年長安皇城的原貌,現在的大元皇宮還是在太極宮的舊址上興建的,至於另外兩宮,恐怕再經歷兩次王朝更替,也不一定建得起來。
鸞轎由承天門進入皇城,穿過太極殿和兩儀殿,在一座金色建築前停下。
“啓稟公主,到了。”轎伕躬身行禮。
金輪法王垂手而立,臉色頗有幾分怪異。
過得半晌,簾子掀起,慕容復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身後華箏公主則低着頭,臉色微微泛紅,透着一種不一樣的神采。
慕容復擡眼一望,不禁大爲錯愕,“這是什麼地方?”
眼前的金色建築赫然是一座氈帳,赤金圓頂,儘管極其奢華,卻與周圍的宮殿樓臺格格不入。
金輪法王似乎也覺得這金帳實在影響美觀,頗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大汗久不回鄉,常有思念,故而在皇宮內起了一座金帳,聊以慰藉。”
慕容復點點頭表示理解,但馬上又說道,“哎呀,沒想到你們大汗這麼沒文化,別怪我冒昧,這要傳出去,人家會說他是暴發戶的。”
金輪法王臉色微黑,華箏公主趁衆人不注意,重重掐了他的軟肋一把。
慕容復訕訕一笑,“我只是心直口快,別介意,別介意啊。”
金輪法王懶得多說,“慕容公子稍等,貧僧先去通稟一聲。”
說完率先進了金帳,沒多久又出來,“慕容公子請。”
入得金帳,是一個頗爲寬敞的大殿,大殿前方擺着一張案桌,案桌後是一張龍椅,此時龍椅上坐着一人,身披龍袍,正是鐵木真,相較於上次見面,他明顯清瘦了不少,面容也說不出的憔悴。
鐵木真放下手中的奏摺,細細打量慕容復一眼,微笑道,“算起來,你我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