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眉頭微微一皺,揚起袖子想要將這股氣勢隨手拂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數股氣勢看似尋常,卻暗藏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
他猝不及防之下,差點站立不穩被掀飛出去,好在身後數位玄字輩的師兄弟及時出手,才讓他免於人前出醜。
玄慈方丈微微吸了口氣,目光掃了慕容家一席女子一眼,開口道,“阿彌陀佛,鄙寺弟子言辭不當,並非有意衝撞諸位,還請諸位息怒。”
他如此一說,小昭等衆女倒也不好繼續追究什麼,洪凌波微微鬆了口氣,卻在這時,陸無雙身形一晃,躍至場中間,嬉笑道,“方纔是哪位師傅辱及家師,還請站出來。”
“師妹……”洪凌波大驚,想要開口勸阻,卻被陸無雙回頭瞪了一眼,不由語塞,這纔想起,出門在外被人辱及師門,她不去討個說法也就罷了,還阻止師妹去,只怕事後李莫愁心裡也會有疙瘩。
場中衆人先是面面相覷,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今日開的可是武林大會,在座的各門各派,誰不是抱着揚名立萬的心思來的,若不手底下見真章,難道靠一張嘴麼?
少林寺席位上,衆長老臉上閃過一絲爲難,倒不是他們怕了陸無雙,少林寺自然也抱着立威的打算,但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即便贏了,說出去也不好聽。
“小施主休要咄咄逼人,方丈師兄都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樣?”一個老和尚開口質問道。
“我不想怎麼樣,”陸無雙精緻的小臉仰起,一副很天真的語氣說道,“我只想打死剛纔辱罵家師之人,或是被他打死。”
此言一出,衆人不禁有些想笑,但不知爲何,又笑不出來,而方纔開口的老和尚臉上怒意更甚,“大言不慚,貧僧……”
話未說完,便被其身旁一個身材瘦削的老和尚攔住,“玄渡師弟,此事既由南少林而起,便由南少林的弟子來化解吧。”
“方證師兄,”玄渡登時不敢造次,當即躬身行了一禮,“方證師兄哪裡話,南北少林本是一家,何來彼此之說。”
方證大師笑了笑,“慧明修行不夠,合該有此口舌之厄,便讓他自行出面化解吧。”
聞得此言,衆長老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一箇中年僧人,方纔出言不遜的就是他。
慧明見諸位長老都看向自己,不由有些心虛,其實他也着實有些後悔,慕容復當日的威勢,他是親眼見到的,還以爲仗着有諸位長老在,又是少林寺本家地盤,可以逞幾句口舌之利,沒想到自家方丈卻是將自己推了出去。
方證大師臉上始終一副慈和的笑容,“慧明,此事由你而起,便由你出面吧,切莫傷了女施主。”
方丈都發話了,慧明自然不敢拒絕,當即出列,朝陸無雙行了一禮,“見過女施主,小僧適才出言不遜,在這裡給施主賠禮了。”
陸無雙上下打量慧明一眼,忽的問道,“你可曾吃過熊心?”
慧明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罪過罪過,小僧不曾開過葷戒,女施主切莫胡說。”
“難道你偷吃過豹膽?”陸無雙眨了眨眼睛,又問道。
慧明口中連稱不敢。
陸無雙略顯惋惜的搖搖頭,“本姑娘還以爲你長了什麼三頭六臂,吃過熊心豹子膽,這麼說,是誰給你的膽子辱及家師?”
衆人登覺有趣,鬨然大笑,而慧明反應過來之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終是咬牙道,“還請施主切莫戲弄小僧,否則休怪小僧無禮了。”
“無禮?”陸無雙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驚恐的大叫一聲,“你說你要非禮我?”
慧明大驚,雙手連擺,急忙說道,“女施主別誤會,小僧不是那個意思。”
少林寺衆長老見得這一幕,不禁暗暗搖頭,就是方證大師,眼中也閃過一縷失望之色。
佛家弟子以機鋒辨禪聞名立世,以此來彰顯佛法奧妙,說白了就是打口水仗,但慧明僅僅因爲對方几句話就失去了方寸,實在有失佛門體面。
陸無雙陡然臉色一寒,“好你個無恥淫僧,先前又辱及家師,今日本姑娘不讓你長點記性,本姑娘跟你姓。”
話音未落,身形陡然竄出,中途時手腕一翻,一抓抓向慧明咽喉,雖然用的只是江湖上廣爲流傳的鷹爪功,但其速度之快,氣勢之凌厲,將鷹爪功的狠辣決絕發揮得淋漓盡致,絲毫不弱於一些上乘武功。
“慧明小心!”眼見慧明還在發呆,一個南少林的弟子不由出聲提醒道。
慧明瞬間進行過來,心底涼氣直冒,本能的身子一躬,雙拳一上一下擊出,正是少林寺伏魔羅漢拳,這套武功,乃是少林寺僧人的入門武功,平平無奇,但不知是他造詣極高,還是情急之下本能的使了出來,恰好化解了陸無雙的鷹爪功。
即便如此,他仍是被陸無雙的凌厲勁氣掃了出去,胸前多了幾道劃痕,血跡斑斑。
“這女施主內力竟然如此高明。”少林寺長老立時看出陸無雙內力頗深。
玄渡也搖搖頭,“以慧明的功力,絕不是她對手。”
陸無雙一擊擊退慧明,也不等其緩過氣來,接着招數一變,又是一招“豹尾腳”掃出。
慧明身形趔趄,根本無法躲避,但觀陸無雙這一腳的威力,即便要不不了慧明的命,也能輕易掃斷其下肢。
“這女娃心思好生歹毒。”一時間,場中衆人均不禁生出了這樣的心思。
少林寺僧衆更是面色微變,玄渡想也不想的暴掠而出,空中時大手一探,好似憑空伸長一截一般,一把抓住慧明的衣領往上提起,堪堪避過陸無雙的“豹尾腳”。
陸無雙也沒有繼續進攻,停下身形來,疑惑的看向玄渡,“老和尚,你是個什麼意思?”
玄渡將慧明往身後一拋,單手行了個禮,“阿彌陀佛,得饒人處且饒人,慧明師侄固然有錯在先,如今也受到了懲罰,還請女施主能夠網開一面。”
“哼!”陸無雙面色陡然一冷,“我偏偏不呢?”
“那就休怪老衲以大欺小了!”玄渡臉上紅光更甚,面色生硬的說道,別看他平時待寺中後輩極好,但對待外人,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一旦卯起來,纔不會講什麼前輩後輩。
方證大師聞言,不禁面色微變,想要開口阻止,玄慈卻是微微搖頭示意,方證只好作罷。
陸無雙冷笑一聲,“本姑娘還怕你說我以少欺老呢!”
“你……”玄渡心頭微怒,雖然早已見識過這丫頭的伶牙俐齒,但此刻親身領教才發現,慧明失去方寸似乎也是正常的。
不過他尚未來得及說什麼,陸無雙身形化作一道白影,凌厲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般,頃刻即至。
玄渡神色絲毫不變,嘴角反而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左手拇指和食指輕輕一道,右手擡起,連彈數下,登時間,數道無形勁氣激射而出。
原本來勢洶洶的陸無雙驟然身形一緩,隨即翻身而起,堪堪避過那幾道勁力。
“拈花指!”陸無雙落地之後,臉色有些凝重的說道。
別看她方纔攻擊凌厲,其實都是虛招,真要不躲玄渡的勁氣,只怕身子已被打出幾個窟窿來。
經她這一提醒,場中衆人登時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拈花指,果然非同凡響。
當然也有部分見識過這門指法的人早已認了出來,武當一席張松溪不禁感嘆道,“少林寺的絕技,果然名不虛傳,玄渡大師的拈花指法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只怕當世無人可比。”
原本少林寺與武當向來不對付,但眼下聽得張三丰的弟子如此讚歎寺中絕技,一衆僧侶長老不禁心中暗暗得意,口中卻是謙遜的說着,“些許微末技藝,入不得張道長法眼。”
“和尚,你覺得你的拈花指練得很好麼?”卻在這時,陸無雙噗嗤一笑,臉上閃過一絲譏諷之意,“也請你指教一下本姑娘的拈花指法。”
說着臉上笑容更甚,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搭,右手屈指連彈三下,只聽得“噗噗噗”三聲輕響,玄渡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身子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滿是呆滯。
“小無……”衆人尚未看清場中形勢,但洪凌波卻是立時變了臉色,話說一半又止住了聲音,喃喃道,“沒想到師父連這門神功也傳授給你了。”
臉上滿是苦澀意味。
“拈花指,她也會拈花指!”少林寺的人登時大驚失色,少林七十二絕技,非寺中弟子,不得研習,這女子是如何學來的?
過得三息,玄渡仍是一動不動,場中衆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玄渡胸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三個小拇指粗細的窟窿,正泊泊冒着鮮血。
少林寺的人也反應過來,玄寂一躍而出,“師弟,你怎麼了?”
玄寂探了探鼻息,微微鬆了口氣,只是心神恍惚,傷勢倒不如何眼中,跟着又在玄渡胸口連點數下,止住流血,這才擡頭看向陸無雙,“女施主出手也太過狠辣了些,此外,女施主從何處學得鄙寺拈花指法,也尚須交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