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傳訊,投靠魔門?”
任浩然一臉茫然,故作不解道:“你們在說我嗎?”
“當然是你了,證據就在我們手上。”江歌指了指葉休手中的青雀。
任浩然冷笑一聲,道:“證據,什麼證據?那東西明明在你們手中,是你們這些魔門妖人想栽贓嫁禍於我?”
“你……”
江歌一咽,明明是他們親眼所見,偏偏任浩然三言兩語,就顛倒黑白,將屎盆子扣了過來,讓他無言以對。
這些長久混跡江湖的老狐狸,着實不好對付。
“佩服,佩服,世人都說,江湖人的刀,讀書人的筆,婦人的心,僞君子的嘴,是這世界上最能顛倒黑白的東西,我本來還不信,今兒個算是見識了。”
葉休拍了拍手,笑道:“不過,任莊主既然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成全你又何妨?”
“啪啪……”葉休拍着手,叫道:“大師,真人,該現身了啊!”
聞言,任浩然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下一刻,無方和松鶴真人走了出來,松鶴真人氣息凜然,冷冷道:“任浩然,沒想到你真是魔門奸細!”
見到兩人,任浩然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但旋即就消失無蹤,恢復了他一貫的斯文有禮:“真人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無方搖搖頭,道:“任莊主就不要再狡辯了,你剛纔的所作所爲,老衲看的一清二楚。”
任浩然一臉茫然,狡辯道:“大師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那封信的確是我寫的,但並非是給魔門暗中傳訊,而是給一個老朋友寫的信,不信你們拆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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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方、松鶴真人的目光移到葉休身上,葉休掃了一樣鎮靜自若,臉上彷彿還帶着一縷譏諷的任浩然,心中閃過一絲不妙,取下紙條打開,果見上面寫着:近日夜深露重,不宜出行,吾友保重身體……”
“這……”將江歌眉頭一蹙,深深的看了一眼任浩然,這真是老奸巨猾啊,紙條上的內容,既未提魔尊之名,亦未提及無方、松鶴等意欲暗算白玉樓的消息,很像是老友間的寒暄和問候,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是給白玉樓通風報信。
但這“夜深露重,不宜出行”八字,明明就是告訴魔尊白玉樓“有危險,不要出門”,以白玉樓的心性,一眼就能領會其中的意思,不是通風報信是什麼?
但偏偏,他們沒辦法證明。
怪只怪,任浩然老奸巨猾;
怪只怪,漢語言博大精深。
“寫了什麼?”松鶴真人問了一句,取過葉休手中的紙條,和無方看了一眼,皆眉頭緊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若只是個小人物,隨手打殺了了事;但偏偏任浩然是正氣山莊的莊主,武林正道魁首之一,沒有直接證據,不能隨意處置?
另外,幾十年的交情,也讓他們心存疑慮,怕萬一錯殺了好人。
但若不處理,萬一對方真泄露了消息,他們錯失了唯一一次翻盤的機會,這一輩子,或許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人心之妙,就妙在這一言一語之間;
人心之難,就難在這一進一退之間。
“哈哈哈,臨危不亂,巧舌如簧,任莊主真是厲害啊,佩服,佩服!”就在無方和松鶴真人猶豫不決時,葉休大笑一聲:“不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任莊主?”
“請問?”任浩然一臉鎮靜,有恃無恐。
“第一,你爲什麼三更半夜、偷偷跑到這裡送信?給老朋友送信,見不得光嗎?”
“第二,你剛纔爲什麼要毀掉那半截香,毀屍滅跡嗎?”
“第三,爲什麼你早不給朋友寫信,晚不給朋友寫信,偏偏在無方禪師說完謀算白玉樓後,你纔給朋友寫信,這未免太巧合了吧!”
“江湖人,江湖事,巧合,未必不是有心。”
葉休語氣微頓,冷笑一聲。
“我……”任浩然目光凜然,袖中雙拳緊握,急忙解釋,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葉休打斷。
“任莊主先看看這些東西,然後再向無方禪師和松鶴真人解釋吧。”葉休灑然一笑,招了招手:“青魚……”
話音剛落,梅青魚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疊信件和一塊血色的令牌,砰的一聲扔到任浩然面前。
一見這些東西,任浩然臉色霎時變得慘白無比,沒有一絲血色。
“這些東西是都是從你房間的暗櫃裡找到的,令牌是畫眉山的畫眉令,書信是你和白玉樓的書信往來。”
梅青魚語氣清冷,帶着一縷縷不屑和輕嘲。
“怎麼樣?任莊主,要不要我給你念念,看看這些信上都寫了什麼?”
葉休上前一步,撿起地上的令牌,拋了兩下:“嘖嘖,這畫眉令,只有畫眉山的長老纔有,外人可得不到啊!”
“嘖嘖,這封信可不得了,魔尊親啓,無方和松鶴已得悉魔尊於三月五日進攻龍門鏢局之計劃,欲趁畫眉山防守空虛之時,派人偷襲畫眉山,望魔尊小心,浩然敬上。”
葉休嘖嘖嘆道:“這上面竟然有魔尊和任莊主的名字,呦呦,怎麼這麼不小心,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這封,這封,還有這封,這上面也有魔尊的稱呼和任莊主的名字,任莊主不會告訴我們,這也是巧合吧?”
“哼,這下看你還有話說!”江歌冷哼一聲。
這些信件,是等任浩然離開房間後,他們兵分兩路,他們去監視任浩然,梅青魚留下找證據,爲的,就是防止任浩然這一手。
聞言,任浩然神情慘淡,搖搖欲墜。
“任浩然,是你,竟然是你……你怎麼能這樣?”
松鶴真人厲聲道,睚眥欲裂,難怪他們那次偷襲畫眉山會遭遇埋伏,一敗投地,失去了唯一一次反敗爲勝的機會。
而他的七個嫡傳弟子,也於此役中全部喪生,武當傳承斷絕。
他原以爲是他們計劃不周,被白玉樓發現了端倪,卻沒想到是有人出賣了他們,他焉能不恨?不怒?
沉默了一會兒,任浩然仰天長嘆一聲:“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不錯,那件事,是我給白玉樓報的信兒。”
“阿彌陀佛,這麼說來,一年前天門谷我天盟大敗,也是你從中作梗了。”無方沉聲問道。
“咦,你竟然能想到這兒,不過,以你無方的榆木疙瘩腦袋,應該是發現不了的。應該是這幾人告訴你的吧!”
任浩然掃視了葉休、江歌、梅青魚三人一眼,目光譏誚:“不錯,那件事,也是我做的。”
松鶴真人目光充血,大聲責問道:“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哈哈哈,爲什麼這麼做?問的好。”任浩然癲狂大笑着:“這應該問問你們!”
“爲什麼同是武林正道,一派之主,江湖人卻只知少林、武當而不知正氣山莊?”
“爲什麼江湖人提起大俠、好人,從來都只有你無方和松鶴,而不知我任浩然?”
任浩然雙目圓睜,神色癲狂:“我任浩然究竟哪裡不如你們?論武功,我不差分毫?論除魔衛道,我任浩然更不比你們差?”
“憑什麼,我就想問問,憑什麼我任浩然處處不如你們?處處落於人後?老天何其不公,我不甘,不甘……”
“得不到,就要毀掉嗎?”葉休問道?
“不錯。世人眼瞎,人心不公,沽名釣譽,這樣的世人和江湖,不如毀掉的好。”
任浩然大聲斥責道:“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魔尊答應我,只要滅了少林、武當,就讓我坐擁北方武林,重建正氣山莊,這樣,我任浩然才能萬古流芳。”
葉休冷笑一聲:“與虎謀皮,不知死活。”
聞言,無方搖搖頭:“阿彌陀佛,貪嗔癡妄怨,人心五毒;名利財色權,人世五苦,棄不了,看不開,舍不掉,就是正成邪,人成鬼,佛成魔。可悲,可嘆。”
松鶴真人仰天長嘆一聲,語氣悲涼:“佛家的放下屠刀,道家的逍遙自在,你們儒家一脈,也有所謂的有舍有得,不捨,如何得?”
“任浩然,枉你自稱浩然,自言正氣,卻舍不下心中那股污濁和陰暗,如何能天地有正氣,萬古留芳名?”
“就算你將來真的滅了武當少林,坐擁江湖,風光無限,但你終究只是個外表豔麗內裡腐朽腥臭的腌臢貨,萬古流芳,遺臭萬年還差不多。”
“哈哈哈,成王敗寇,你們說什麼都成。”
任浩然大笑不已,笑聲淒涼悲憫,讓人心有悽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