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掌門之爭

這說話的人衣衫襤褸,正是丐幫解幫主。他和方證大師、沖虛道長兩人想的一樣,也早料到左冷禪將五嶽劍派並而爲一,勢必不利於武林同道,遲早會惹到丐幫頭上。是以彬彬君子的嶽不羣出任五嶽派掌門,必然遠勝於野心勃勃的左冷禪,因而出聲支持。

丐幫自古以來在江湖中勢力極強,丐幫幫主如此說,等閒之人便不敢貿然有所異議,一時間無人反駁。

“嶽姑娘精通泰山、衡山、恆山三派劍法,確實難能可貴,若能以嵩山劍法勝得我手中長劍,我嵩山全派自當奉嶽先生爲掌門。”

別人不會反駁,但左冷禪卻不可能不反駁,多年算計,都走到了這一步,他怎麼可能拱手相讓?左冷禪說話間躍到場中,左手在劍鞘上一按,聲響乍起,長劍在劍鞘中躍出,青光閃動,長劍上騰,他右手伸出,挽住了劍柄。

左冷禪這一手悅目之極,而左手一按劍鞘,便能以內力逼出長劍,其內功之深,當真罕見罕聞。嵩山門下弟子固然大聲歡呼,此間羣雄也是高聲喝彩。

嶽靈珊心憂令狐沖身上的傷勢,此刻神情恍惚,卻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左冷禪的話,一句話也沒回。

左冷禪見狀登時大怒,他只道嶽靈珊小瞧他,不將他放在眼裡。

不等左冷禪發飆,嶽不羣顯然也發覺到了女兒神情不對,率先出聲道:“左師兄武功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小女微末之技,如何能夠與左師兄交手?怕是不待三招兩式,便要敗北。”

聽到嶽不羣這麼說,左冷禪神色稍緩,說道:“嶽先生過謙了,嶽姑娘能夠以泰山、衡山、恆山三派劍法分別勝了三派掌門,可見其劍法造詣。不過年輕人到底還差上一些,只要好生練武,異日必然大放光彩。”

嶽不羣聞言道:“左師兄說的是!”

嵩山派陸柏走了出來道:“嶽先生既然如此說,那此番比武便算是左掌門勝了。五嶽劍派之中,若有誰自信武功勝得了左掌門的,便請出來,一顯身手。若是沒有,那這掌門之位,便是左掌門的了!”

聽得此言,卻是無人接腔。泰山派已經被嵩山派收買,自然不會出言反對;衡山派莫大先生輸給了嶽靈珊,此刻也沒臉再比,更何況他自知不是左冷禪的對手;恆山派令狐沖身受重傷,衆弟子給令狐沖療傷還來不及,哪裡有閒功夫管這事;華山派嶽不羣自然是不會就此甘休,但他心有謀略,卻是沒有馬上就出聲反對。

眼見無人接腔,陸柏又高聲說了兩遍,俱是和先前一般,無人反對。

託塔手丁勉見狀大聲道:“既然無人向左掌門挑戰,左掌門衆望所歸,便請出任我五嶽派的掌門人。”

左冷禪假意謙遜,抱拳說道:“五嶽派中人才濟濟,在下無德無能,可不敢當此重任。”

嵩山派第湯英鶚聞言朗聲道:“五嶽派掌門一席,位高任重,務請左掌門勉爲其難,替五嶽派門下千餘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盡力。請左掌門登壇!”

湯英鶚話音剛落,鑼鼓之聲突然大作,爆竹聲又是連串響起,一看卻都是嵩山弟子在擺弄。

在爆竹劈啪聲中,嵩山派衆弟子以及左冷禪邀來助陣壯威的江湖人士齊聲大喊道:“請左掌門登臺!請左掌門登臺!”

左冷禪心下滿意,縱起身子,躍到封禪臺上。他身穿杏黃色布袍,正是夕陽即將下山之際,日光斜照,映射其身,顯得金光燦爛,大增堂皇氣象。

左冷禪抱拳轉身,向臺下四方衆人作揖,口中說道:“承蒙衆位朋友推愛,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艱鉅,倒顯得過於保身自愛,不肯爲武林同道盡力了。”

嵩山派門下數百人歡聲雷動,大力鼓掌,那些嵩山派請來的武林人士,也一同高聲歡呼。歡動之聲,響徹羣山之間。

“左冷禪這老小子現在倒是得意,一會嶽不羣上場將其擊敗,看他還怎麼得意!”黃琦見狀暗自冷哼了一聲,不爽之極。左冷禪可是他的仇人,如今見到對方風光的樣子,他自然不爽了。

“左師伯,侄女承認您的武功高強,不是您的對手,但咱們五嶽派之中,武功勝過左師伯的,未必就沒有了。”說這話的,卻是從神情恍惚中恢復過來的嶽靈珊。倒不是她自己恢復過來,而是甯中則傳音讓她退回來時將她驚醒,她見左冷禪眼看就要成爲五嶽派掌門,因而出聲。

在五嶽派諸人之中,真正讓左冷禪忌憚的,卻是一個也沒有。讓他忌憚的黃琦卻又不是五嶽劍派門人,因此他很是放心,笑着道:“以嶽小姐之見,五嶽派中武功劍法勝過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還是尊夫?”

嵩山派弟子聞言,俱都笑了起來。左冷禪說的這三人,除了嶽不羣外,後兩者都不算什麼,而嶽不羣明顯不是左冷禪的對手,因此衆弟子發笑。

好似沒有聽到嵩山派弟子的發笑,嶽靈珊道:“侄女夫君是後輩,比之左師伯不免要遜色一籌。侄女母親的劍法自可與左師伯旗鼓相當。至於侄女爹爹,想來比左師伯要高明些。”

聽到這話,左冷禪看向嶽不羣道:“嶽先生,令愛對閣下的武功,倒是推崇得很呢。”

嶽不羣聞言道:“小女孩兒口沒遮攔,左兄不必當真。在下的武功劍法,比之少林派方證大師、武當派沖虛道長,以及丐幫解幫主諸位前輩英雄,那可是望塵莫及。”

左冷禪聞言臉上登時變色,嶽不羣提到方證大師等三人,可偏就沒有提到他左冷禪的名字,人人都聽的出來,那顯然是自承武功比他高明。

嵩山派丁勉卻是問出聲道:“比之左掌門卻又如何?”

嶽不羣回道:“在下和左兄神交多年,相互推崇。嵩山、華山兩派劍法,各有擅長,數百年來從未分過高下。丁兄這一句話,在下可難答得很了。”

丁勉聞言忍着怒氣道:“聽嶽先生的口氣,倒似乎自以爲比左掌門強上些了?”

“較量武功高低,自古賢者所難免,在下久存向左師兄討教之心。只是今日五嶽派新建,掌門人尚未推出,在下倘若和左師兄比劍,倒似乎是來爭着做這五嶽派掌門一般,那不免惹人閒話了。”嶽不羣笑着回話,心中大定。

左冷禪聲音微冷道:“嶽兄只須勝得在下手中長劍,五嶽派掌門之位,自當由嶽兄承當。”

嶽不羣聞言搖手道:“武功高的,未必人品也高。在下就算勝得了左兄,也不見得能勝過五嶽派中其餘高手。”他口中說得謙遜,但每一句話扣得極緊,始終顯得自己比左冷禪要高上一籌。

左冷禪哪裡聽不出來,他是越聽越怒,冷冷的道:“嶽兄‘君子劍’三字,名震天下。‘君子’二字,人所共知。這個‘劍’字到底如何,卻是耳聞者多,目睹者少。今日天下英雄畢集在此,便請嶽兄露上一手高明劍法,也好讓大夥兒開開眼界吧!”

“到臺上去打,到臺上去打。”“光說不練,算什麼英雄好漢?”“上臺比劍,分個強弱,自吹自擂有什麼用?”

聽得左冷禪的話,此間羣雄紛紛附和,當真應了一句‘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嶽不羣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一意和左冷禪一決高下,但他卻不想主動請戰,因而雙手揹負,沉默不語。

經過此事,左冷禪卻是更加的肯定嶽不羣是個禍害,今日要是不趁着天下英雄在此,讓嶽不羣丟個醜的話,其在五嶽派之中,必然成爲禍患,當下便道:“嶽兄,天下英雄都請你上臺,一顯身手,怎的不給人家面子?”

“左兄既如此說,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嶽不羣等的就是左冷禪的這句話,應了句後,一步一步的拾級上臺。

此間羣雄見到有好戲可看,俱都鼓掌叫好。

臺下黃琦見狀,心中暗道:“嶽不羣的內功雖然小有突破,但就前些日子的交手來看,還是一流境界,和左冷禪有所差距,也不知道他憑着一手辟邪劍法,是不是左冷禪的對手。”

嶽靈珊見到自己父親上了臺上,看了一眼令狐沖那邊後,退回其母身旁。

甯中則看了身旁的女兒一眼,暗自搖了搖頭,心中卻是決定,等回了華山,一定要好生說道說道她才行。

走到臺上,嶽不羣拱手抱拳道:“左兄,你我今日已份屬同門,咱們切磋武藝,點到爲止即可,如何?”

左冷禪頷首道:“兄弟自當小心,盡力不要傷到了嶽兄。”

嶽不羣聞言微微一笑,朗聲道:“刀劍不長眼睛,一動上手,難免死傷,這話倒是不錯。”

嶽不羣說着轉頭向華山派羣弟子所在方向道:“華山門下衆人聽着,我和左師兄是切磋武藝,絕無仇怨,倘若左師兄失手殺了我,或是打得我身受重傷,乃是激鬥之際,不易拿捏分寸,大夥兒不可對左師伯懷恨,更不可與嵩山門下尋仇生事,壞了我五嶽派同門的義氣。”

嶽不羣這般說,華山派衆弟子自然是高聲答應,不敢有違。

左冷禪聽嶽不羣這般說,倒頗出於他的意料之外,雖然驚訝,卻還是說道:“嶽兄深明大義,以本派義氣爲重,那好得很啊。”

嶽不羣微笑道:“我五派合併爲一,那是十分艱難的大事。倘若因我二人論劍較技,傷了和氣,五嶽派同門大起紛爭,那可和並派的原意背道而馳了。”

“不錯!”雖然對這話不以爲然,但左冷禪還是點頭贊同。

當下兩人互相作揖,執禮之後,卻是分外的不客氣,長劍揮舞,青光閃閃,劍氣逼人。

初一交手,兩人使的都是兩派的拿手劍法,一個使的是一十七路嵩山劍法,一個使的是華山劍法,各有所長。只不過使嵩山劍法的是嶽不羣,使華山劍法的卻是左冷禪。

兩人都將對方門派的劍法練入門徑,雖然不像本派拿手劍法那般的拿手,卻也不可小看,只可惜對方都知道本門劍法的精要,因此使着對方門派的劍法,根本就奈何不了對方。

過了十招,眼見拿不下對方,嶽不羣和左冷禪兩人當下同時變招,換回各自的拿手劍法。

按理說左冷禪內功更高,理應勝過嶽不羣纔對,可嶽不羣觀看了華山派思過崖洞內如何破解嵩山劍法的招式,因此知道嵩山劍法的破綻,特意加以研究,因而不僅不落下風,反而打的左冷禪心驚肉跳。

比劍法落入下風,左冷禪卻不是迂腐之輩,一邊使着劍法,一邊卻是使出掌法。

左冷禪使出掌法,嶽不羣劍法登時一變,劍速陡然增快,一劍快上一劍,而且劍刃忽伸忽縮,招式詭奇絕倫。左冷禪一時間無有抵抗之力,只能勉力支撐。

“看來左冷禪這是要輸...左冷禪果然也會辟邪劍法,可惜中了嶽不羣的計了!”

黃琦見狀心中暗襯,待見到左冷禪也使出辟邪劍法後,就知道左冷禪這次是輸定了。左冷禪的辟邪劍法,想必是嶽不羣故意泄露出去的閹割版,爲的就是這個時候。要是左冷禪以本門武功對敵,就算辟邪劍法再厲害,但他畢竟內功深厚,說不好嶽不羣照樣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嶽不羣最終能夠獲勝,也絕對容易不到哪裡去。

左冷禪變了劍法後,一劍快似一劍,十招之後,一劍將嶽不羣手上長劍擊飛,長劍飛上天去。

就在嵩山派弟子歡聲雷動之時,嶽不羣突然空手猱身而上,雙手擒拿點拍,攻勢凌厲之極。其身形飄忽,有如鬼魅,轉了幾轉,移步向西,出手之奇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東方不敗!”

臺下正扶着令狐沖的任盈盈,不由發出一聲低呼。此刻嶽不羣使的武功,和其等與東方不敗對敵之時,東方不敗使出的武功極爲相似。

令狐沖也怔怔的看着臺上的比武,想不明白其師父爲什麼會這等和東方不敗武功相似的武功,一時間茫然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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