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撞向韓牧野的烏光被一道神魂劍氣撕成碎片。
那劍柄，再次斷裂。
韓牧野搖搖頭。
“呵呵，這些魔崽子，修魔功修傻了。”
木杖化爲半截狐尾，然後又一個旋轉，落在韓牧野面前，正是胡太生樣子。
胡太生看向韓牧野, 然後面上全是感慨：“真沒想到，劍閣之中還有你這樣的人物。”
韓牧野端坐不動，淡淡道：“說你所知道的一切，能不能留你性命，就看你說的有沒有價值了。”
胡太生面色一僵，然後點點頭。
韓牧野手掌握住面前斷裂的劍柄，一絲絲劍氣灌注, 腦海中畫面浮現，然後靜靜聽着胡太生訴說。
兩相照應。
胡太生對秦林的出身來歷瞭解清楚。
秦林確實是當初那支赤焰軍叛軍的後裔。
不只是秦林，還有其他宗門不少人都是。
當初三秦劍派的宗主，還有在烈妖谷被拓跋成斬殺的那位太靈劍派精英。
包括上次衝擊劍閣的秦元河。
赤焰軍叛軍在西疆紮根，傳承不斷，現在也不知潛伏在多少宗門之中。
這與韓牧野從劍柄中畫面看到的吻合。
“他們求的，是打開通往天玄世界之外的門庭。”
胡太生目光落在韓牧野身上，然後道：“身爲守門人，這不需要我解釋吧？”
守門人。
當初，玄陽衛夏毅也這樣稱呼自己。
劍閣的執掌者，還有一個守門人的身份？
守的什麼門？
韓牧野面色不變。
劍柄中畫面給了他解釋。
赤焰軍叛軍就是爲了尋西疆封鎮的往天玄世界外門庭。
離開天玄，有長生的途徑。
那些赤焰軍叛軍散落各處宗門，就是在打探各家封鎮門庭消息。
九玄劍門劍閣之下有着一道通往天玄世界外的通道。
劍閣執掌，就是守門人。
這麼多年，那些魔修對劍閣的試探，從未斷過。
有的化身普通弟子, 進入劍閣做觀劍人。
這些人, 都死了。
有的將神魂附着在劍器上進入劍閣，這些神魂, 最終都消散。
劍閣, 依然是劍閣。
“西疆門庭，有幾道？”
韓牧野不動聲色的出聲。
這問題讓胡太生臉上露出笑意來。
“你果然知道。”
“除了九玄山劍閣下的這道門庭，靈道宗鎮守的，可沒人敢打主意。”
“鳳首山那邊的那道，需要的鑰匙早已丟失，沒有鑰匙，想要硬破開門庭，可不那麼容易。”
西疆有三道通往天玄世界之外的門庭，都是上古時代所留。
這三道門庭分別是在九玄山，靈道宗山門，還有就是鳳首山中。
九玄劍門這裡往天玄世界外的通道就在劍閣之下鎮壓。
“我狐族大妖被鎮在這裡，只是機緣巧合罷了。”
“鎮壓一位大妖，也不至於要一座劍閣之力。”
胡太生確實是知無不言，極爲坦誠。
韓牧野從腦海畫面中看到，秦林闖劍閣，是爲了踏入那門庭中。
他等不了了。
不得不全力闖一次。
“近來那道門庭的封鎮力量減弱，秦林他們這些魔修已經等不及了。”
胡太生搖搖頭, 低聲說道。
封鎮力量減弱？
韓牧野想起黃老六在地底的修行。
難道, 這跟黃老六有關？
“他們求的是這門庭, 你也是？”韓牧野看向胡太生, 出聲問道。
胡太生搖搖頭，輕嘆道：“我是爲了我狐族最後的一線生機。”
“若是不取回老祖的玉骨，我狐族恐怕真的要被滅了。”
說到這，他看向韓牧野，然後道：“你知道中州玄陽衛吧？”
玄陽衛？
這跟狐族滅亡有什麼關係？
“中州玄陽衛鎮南使錢一鳴，要與玄陽衛新晉強者陸屠夫爭鋒。”
“錢一鳴準備在百年之內，鎮壓南荒。”
“南荒各族都已經傷損慘重，只能尋求他法。”
韓牧野沒想到，中州玄陽衛兩位強者爭鋒，就讓南荒亂到要滅族。
狐族戰力在南荒大族之中算是最弱的，首當其衝，被幾個大族逼着，與中州玄陽衛死戰。
“你知道這裡被鎮壓的狐族老祖，當年與中州皇朝文相之間的情緣故事嗎？”
胡太生輕聲問道。
韓牧野記得那狐妖曾說，要亂了天下。
要讓那個人後悔。
那個人，就是，中州皇朝文相，世間儒道第一人？
“當初我家老祖化形歷練，去中州，就是做了那位文相的侍女。”
“那時候，文相還只是個普通的書生。”
“我家老祖傾情於他，陪他百年。”
胡太生臉上露出恨意，沉聲道：“可那個僞君子，爲了所謂的天下，將我家老祖鎮壓在這裡，萬年。”
“他心中，只有自己的聖人大道。”
萬年前的故事，真假難辨，韓牧野也懶得深究。
何況，狐族，一向就是擅長編故事的。
“這與你來此有什麼關係？”
韓牧野看着胡太生。
如果胡太生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他會出手。
答案，他知道。
此時，他腦海中已經浮現胡太生和秦林結盟時候情形。
兩人都說出自己所求。
“因爲，當年老祖說過，若是狐族有大難，就取了她的玉骨，送去中州。”
“那個人，會護住狐族的。”
胡太生的臉上露出悲憤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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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嫉恨又如何？
最終，還不是要拿老祖的玉骨，去求那位？
爲了整個狐族，能不低頭嗎？
南荒大族狐族如此，九玄劍門何嘗不是。
九玄劍門三百年來，被打壓多少次，多少驚才絕豔弟子喪命。
幾任劍閣長老都命隕。
宗主金澤斷送了道途。
可最終，九玄劍門還不是要守着靈道宗的法旨，結丹期不出手？
結丹不出手，坐視風靈劍宗宗主修養，他日又是九玄劍門的絕大威脅。
可在西疆，九玄劍門敢挑戰西疆道門之主靈道宗嗎？
那法旨，敢不遵嗎？
修行界，很現實。
“韓公子，只要你將老祖玉骨歸還，我南荒妖族欠你一個大人情。”
胡太生看着韓牧野，低聲道：“這個人情，關鍵時候，能助你踏上那無上之境。”
“在西疆，可是很少有這樣機會的。”
無上之境，天境？
西疆修行沒落，三大宗門鎮壓，外人是很少能踏入天境。
但南荒，還有機會。
狐族的人情，確實很誘人。
“玉骨我是不會交給你的。”韓牧野鬆開掌心的斷裂劍柄，然後淡淡開口。
胡太生面色微變。
他沒想到韓牧野會拒絕。
以韓牧野這等心智，怎麼會拒絕？
既然拒絕，爲何剛纔還要留下他的神魂？
“不過，我告訴你一件事。”
韓牧野看向胡太生，面上神色平靜。
“你家老祖的神魂已經重生了。”
神魂重生！
胡太生激動盯着韓牧野：“在何處？”
老祖神魂，比一副玉骨作用大的多。
有老祖神魂，那位必然會護狐族！
“六哥帶走了。”
韓牧野攤開手。
胡太生瞪大眼睛，還想再說，就見韓牧野擡手一指點出。
無數劍光將他神魂身軀包裹，然後化爲半截木杖。
收起木杖，韓牧野深吸一口氣，站在劍閣三層窗前。
劍閣之外，仙光繚繞。
遠處，山巒疊翠。
這就是九玄山。
仙家氣象。
可惜這裡的人，還是凡人。
是凡人，就有執念，有煩心。
第二日，趙普前來拜訪，與韓牧野他們長談了小半日。
拓跋成出關，修爲大進，趙普帶回妖骨，拓跋成收其爲關門弟子，得了真傳身份。
這個真傳，趙普巴望了十數年了。
本來這是讓他開心的事情。
可沉淵谷一趟，他看到了林深的戰力。
林深一人一劍，頂他好幾個。
“林師弟，其實這真傳，該是你的。”看向林深，趙普輕聲說道。
林深笑一聲，搖搖頭道：“我往後就在劍閣，三石齋，是你的。”
趙普沉默片刻，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趙普離去，林深低嘆道：“我和趙師兄都不是那種腦袋活絡的，三石齋，其實還是韓兄弟你執掌最好。”
韓牧野笑着擺手道：“我可不想跟那些一根筋的傢伙天天打交道。”
三石齋都是煉體傳承爲主，從趙普到其他弟子，戰力很強，但腦瓜子，一般般。
聽到韓牧野說一根筋，林深也是咧嘴。
他修拔劍千萬，不就是圖簡單？
“韓師兄，我去尋六哥吧。”轉過頭，林深鄭重看向韓牧野。
“別的不說，我有把握應對三兩個通脈巔峰。”
林深的戰力現在確實不俗。
起碼在劍閣這些人中，除了韓牧野，應該就是他了。
韓牧野沒有答話，看向遠處。
身穿白袍的柳宏飛奔而來。
“果然，唐二率領數百強者抄了那些叛逃走宗門的路。”
喘息着，柳宏將打探的消息講述出來。
唐遲率領一衆強者繞道，阻在鳳首山和叛逃宗門之間。
有這些強者，真有可能將叛逃宗門截下。
如果這一仗打的漂亮，九玄劍門唐遲之名，立時就要傳遍西疆。
“如果僅僅是截住這些宗門，那還好說。”
韓牧野身上有淡淡的劍氣升起，然後雙目眯起，輕聲道：“就怕這位九玄劍門的後起精英，不甘心只截下這些宗門。”
什麼意思？
柳宏茫然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沒有解釋。
他轉身，走進劍閣。
走到劍閣二層，韓牧野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到擺放劍器的木架前。
伸手，握住劍柄。
一日之後，當韓牧野再走下劍閣時候，姜明和楊明軒等人都是瞪大眼睛。
此時的韓牧野兩鬢斑白，身上竟然帶着一絲沉暮之意。
但他的雙目，有着讓人無法直視的精光。
九十九道劍意納入氣海，韓牧野的壽元無時無刻不在耗損。
這是他氣海能承受的劍意極限。
“有鳳首山那邊的消息了嗎？”
立在劍閣之前，韓牧野淡淡開口。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柳宏點點頭，不敢看他。
“唐二擋住反叛宗門，不進不退。”
“鳳首山那邊，南荒大軍要接應這些反叛宗門，狂攻不止，戰事激烈無比。”
“那些反叛宗門，”柳宏低着頭，輕聲道：“查明六嫂身份了……”
韓牧野點點頭，一整衣衫，雙手擡起，一個古樸劍匣斜斜背在背後，其上有青紅光暈流轉。
他轉頭看向魯高和林深等人：“你們守好劍閣。”
伸手拍一下柳宏的肩膀，他輕笑道：“等我回來，收你入劍閣。”
柳宏渾身一震，激動擡頭。
“師叔祖，你，你去哪？”
韓牧野身上有劍光亮起，將整個劍閣之前空間照徹。
“去鳳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