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滄桑，不過如此。
當年意氣風發的魔道第一人，縮在狹窄的山洞深處，鬚髮兩亂。
“你，來冥河干什麼？”
李慕白看着韓牧野。
周圍的修行者悄然退開。
韓七身上展現的力量強橫，韓牧野看上去完全不是尋常人。
萬一人家說什麼隱秘之事，然後再來滅口，豈不是無妄之災？
陶武看向李慕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韓牧野真的來尋人，還讓他尋到了。
踏足冥河聖地，就爲尋人。
說出去都沒人信。
韓牧野擡手，露出掌心的玉牌。
“白店主託我來看看你。”韓牧野神色不變，淡淡道：“剛好我也對冥河仙尊的傳承感興趣。”
“那丫頭……”看着玉牌，李慕白目中透出複雜。
“仙源世界強盛，你鎮壓一界，何必來這地方。”
搖搖頭，李慕白低語一聲，然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龜甲鱗片。
這鱗片上有許多交錯的紋路。
如果細看，紋路上的流光閃動，似乎很是玄奧。
“這是我這麼多年研究牆壁上痕紋的訊息。”
“這痕紋，涉及神魂運轉，還有生死感悟。”
看着自己掌心的鱗片，李慕白輕聲開口。
他身上氣血衰落，修爲也降到天境元嬰初期，似乎隨時都要元嬰崩潰。
但他的神魂波動清晰，極爲強大。
這山洞只能駐留十日，十日後需要以自身神魂灌注護城之陣，換取下一次駐留山洞感悟的機會。
長久磨礪，李慕白的神魂力量提升。
只是不知不覺中，肉身力量因爲一直被冥河力量壓制，無法以修爲滋瀾而枯竭。
修爲也因爲壓制太久，即將消散。
怪不得從玉牌之中感應到的，他身上的狀態奇怪。
“我怕是沒機會離開這裡了。”擡頭，李慕白的雙目之中多了一絲解脫。
“你若是迴天玄，告訴我那丫頭，我，沒有辜負她娘。”
“我，尋到她孃的神魂印記了。”
將手中鱗片遞向韓牧野，李慕白雙目之中閃動璀璨。
“韓牧野，如果你得到了仙尊傳承，掌控了鎮魂幡，求你，放了素珍她孃的神魂。”
鎮魂幡中鎮壓神魂。
韓牧野看着李慕白平靜的面容，伸手將鱗片接過。
他的神念落在鱗片上。
一道道玄奧的紋痕閃動。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無數的靈光。
如果是之前，他完全不可能看透這靈光之中蘊藏的訊息是什麼。
現在，他能看懂。
生。
死。
每一次靈光閃爍，就代表一道生死輪迴。
這是規則。
不對，離真正的規則還差一些，但這力量已經是極爲接近唯有仙尊才能掌握的規則。
這是超越仙君，卻並非仙尊的力量。
在聖地之中，有這樣力量的，恐怕只有掌控了鎮魂幡的大長老了吧？
這麼看，這山崖之中所有人蔘悟的，都是大長老佈下的手段。
凝神看過手中的鱗甲，韓牧野轉頭看向周圍的山洞。
石壁上就是各種紋痕。
這紋痕中有異樣的力量在翻涌。
需要神魂落入其中，然後順着紋痕遊走，才能體悟其中的生死之秘。
大多數人神魂修爲只能感悟一段之後，就會消散，然後再次聚攏神魂之力。
這消散的神魂之力就是被大長老引走。
無數修行者無償的將自己的神魂貢獻出來，爲大長老提供煉化仙尊身軀的神魂力量。
但在韓牧野眼中，這就是鎮魂幡的祭煉之法。
大長老不明白鎮魂幡真正的祭煉之道，竟然將這鎮魂之法直接顯露出來。
韓牧野擡頭，眉心有一道金色的神光炸裂。
他的身上，氣血之力澎湃而出。
“轟——”
山洞之中，寸寸青色仙光閃耀。
立在一旁的李慕白和韓七等人直接被這力量撞出山洞。
“這，他怎麼能脫開冥河之力的壓制？”陶武立在山洞之外，看着那青色的仙光，面上全是驚駭和茫然。
韓牧野的神魂之力灌注入山洞上的紋痕，不過一個瞬間，就已經遊走無數空間。
這一刻，他的腦海之中，出現無盡的畫面。
無數修行者的神魂感悟，都在他的腦海中展現。
神魂。
這是無數神魂力量的交織。
有的神魂還在，但身軀早已腐朽。
有的是在山洞之中觀悟，卻不知自己的力量早被牽引進了鎮魂幡。
韓牧野看到一張金色的長幡橫在虛空，其面前有數百位身穿白袍的老者盤坐。
那長幡之上，金色紋痕閃耀，每一道似乎都是在改變天地規則，每一道紋痕力量展開，都似乎能破開一方天地。
無盡的神魂力量翻涌。
金色神魂力量中，有一位穿着黑色長袍，面容大約四旬，雙目微閉的道人盤坐。
道人頭戴青玉蓮花冠，身上涌動的氣息強橫，神光炸裂。
長幡周圍端坐的那些身影身上有道道神魂被抽取，化爲光絲灌注道長幡上。
不只是這些人，後方還有一座座修行者盤坐的方陣，都是將神魂力量灌注，讓那青蓮玉冠的道人吸取。
周圍虛空，無數的神魂力量和氣血起交纏，從一座座山洞裡牽引到了那長幡之上。
無數年來，無數人的神魂聚合，不知爲鎮魂幡和大長老提供了多少力量。
這大長老的神魂，也不知道會有多強。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一處修行者方陣之中，神念一動，神魂之力已經探過去。
“老祖，六哥呢？”他的聲音藉助紋痕，直接在那位盤坐修行者的神藏中響起。
陶然老祖。
這盤坐的老者就是陶然老祖。
熟悉的聲音在神藏中響起，陶然老祖陡然睜大眼睛。
他身軀微微一顫，想要張口，韓牧野的聲音再次傳來：“老祖你以神魂之力在神藏之中書寫。”
陶然老祖點點頭，引動自己的神魂之力，在腦海中寫下一行行字跡。
他和黃老六他們自亂殺礁離開後，在黃老六的牽引下，冥河之舟船隊平安到聖城。
大多數修行者在聖城中一鬨而散，各自尋找機緣。
還有不少願意追隨黃老六。
黃老六也被聖城長老請去，一番交談後，回來決定往聖地尋找仙尊傳承。
就這樣，陶然老祖他們就一起來到聖地。
陶然老祖自己在山洞中參悟了三個月，然後有一絲難言明悟，就被傳送到這裡。
至於黃老六他們，則不在此地。
“黃老六他們被大長老邀請，前往冥河天尊隕落之地尋找遺藏傳承。”
“我們在這裡煉化鎮魂幡。”
“大長老說鎮魂幡無主，誰都有機緣成爲其主人。”
“但現在我們所有人都被鎮魂幡控制，已經無法將自己的神魂力量抽回。”
一行行文字出現在陶然老祖的腦海中。
看來大多數修行者最終就是這樣被抽盡神魂而殞落。
“韓小子，你快走，這聖城大長老的神魂力量極強，被他發現你就走不了了。”
“鎮魂幡受他操控，他的神魂力量是我從未見過的強。”
陶然老祖神藏中的文字透着絲絲戰慄。
這是發自心底的恐懼。
韓牧野沒有回答。
因爲，此時端坐在鎮魂幡之頂的大長老已經睜開眼睛。
“難得有這般鮮活的神魂，剛好可以補充本尊消耗。”輕聲低語，一道金色的流光破開天地，直接往陶然老祖撞去。
韓牧野的神魂一動，藉着山洞紋痕之力，直接化爲一道光幕。
“嘭——”
金色流光撞在光幕上，光幕震顫，似乎要破碎，最終穩固，坐在其中的陶然老祖渾身一震，瞪大眼睛，鼻尖有血流下。
但陶然老祖身周的那些修行者就沒有這般好運。
那一片方陣中數百修行者全都渾身一軟，七竅鮮血噴出，然後整個人氣息斷絕。
神魂一擊，便直接將數百修行者擊殺。
這等神魂力量，已經遠超七首龍雕獸韓七。
如果是現在的大長老與龍雕獸相遇，一擊就能將其壓制。
神魂力量的可怕就在此，乾脆，直接，還近乎無解。
大長老突然出手，所有人都一下子呆愣住。
“柯守恩，你不是說我們助你煉化鎮魂幡，你就不會殺我們嗎？”前方，一位擺渡人長老沉聲開口。
他的話才說完，大長老已經不耐煩的擡手一揮。
一道金光將那長老壓住，等金光散去時候，那位長老已經身形化爲枯骨，只留一道金色神魂，被融爲一團。
周圍虛空之中傳來震盪，無數神魂瑟瑟發抖。
大長老在這裡已經強大到無人能擋。
他目光落在陶然老祖身周的金色光罩上，雙目中閃過驚異。
“鎮魂幡中手段，世上還真有憑藉三兩道鎮魂之紋就領悟鎮魂手段的人物。”
“讓老夫看看你是誰。”
他擡手一揮，盤坐在身前的數百位冥河擺渡人長老中有十多位站起身來。
這些人雙目之中透着一絲呆滯，但身上金光閃耀，手中兵器握住，氣血翻騰，飛身而起。
“嘭——”
一柄長槍最先撞在光幕上，讓金色光幕震盪。
然後，各種兵器如雨落下。
金色光幕才撐過一息，就直接碎裂。
神魂引動的光罩雖強，卻擋不住這些刀槍。
盤坐的陶然老祖面上露出絕望。
“嗡——”
就在所有的兵器砸落陶然老祖頭頂時候，一道神魂震鳴之聲傳出。
那些冥河擺渡人長老身形一顫，全都頓住。
原本呆滯的雙目之中，有一絲絲的神光涌現。
慢慢的，他們身上多了些靈動。
不只是他們，其他那些在方陣中的修行者，還有端坐的擺渡人長老們，都感受到身上束縛力量的鬆動。
大長老身下的長幡，也是一聲震響，無風自動。
其上無數紋痕閃耀，原本將大長老包裹的金色神光全都抽取回來。
鎮魂幡的力量，似乎是被牽引着離開！
“你，你敢跟本尊搶奪鎮魂幡！”
大長老豁然起身，一聲怒喝，然後擡手擊出一道金色的掌印，朝着陶然老祖撞去。
只是這金色掌印才落下，鎮魂幡上就有金光涌動，將其化解。
這一幕讓大長老雙目圓瞪，驚駭不能自已。
“這，鎮魂幡怎麼能被控制……”
他轉身緊盯鎮魂幡，低喝一聲：“鎮魂，你瘋了嗎？”
“你不壓制冥河仙尊的神魂，難道是想讓他醒來？”
“你不想自由了？”
他暴怒狂吼，那鎮魂幡也翻涌，金色的流光似乎要將大長老直接劈碎。
兩道強大的神魂力量在交鋒，撕扯着周圍的虛空。
“呲呲”的神魂穿梭之聲響徹。
這兩道神魂力量交鋒，所有的修行者神魂牽扯其中，好似要被直接撕碎。
只要十息，他們的神魂就會在神魂爭鬥之中化爲虛無。
沒有人能逃脫。
彷彿洪流一般的兩道神魂撞擊，裹挾其中的絲線一般的神魂比一根蛛絲還脆弱。
完了。
無數人心頭產生絕望。
“想活着嗎？”
此時，韓牧野的神魂聲音悄然在所有修行者的神藏中響起。
只要是此刻在山洞或者是在方陣中以神魂力量祭煉鎮魂幡的人，都聽到韓牧野的話。
想活着嗎？
當然想活！
“鎮魂幡抽取你們神魂力量，也沾染了你們的神魂印記，我告訴你們控制鎮魂幡的手段，誰能成爲鎮魂幡的主人，那就看你們的運道了。”
鎮魂幡的控制之法！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一段金色的文字在他們的腦海之中浮現。
真的是鎮魂幡的控制之術。
站在山洞之外的李慕白也感受到韓牧野傳遞的訊息。
他沉吟片刻，緩步走到前方，盤膝座下。
他的身上，有一種死寂之氣閃動。
“轟——”
隨着無數神魂涌動，原本與大長老對峙的鎮魂幡瘋狂翻涌起來。
無數神魂之力在與鎮魂幡爭奪控制權。
大長老看着翻涌的鎮魂幡，猶豫一下，看向四周。
周圍，那種神魂涌動的力量讓他驚懼。
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好似要將他吃掉。
“呼——”
鎮魂幡上傳來呼嘯。
雖然因爲無數人爭奪控制權，鎮魂幡沒有一個主導的思想。
但這一刻，引動鎮魂幡出手鎮壓大長老的想法是出奇的一致。
鎮魂幡上，一道金色的網羅散落，向着大長老當頭罩下。
銷魂蝕骨！
被這網羅罩下，必死無疑！
大長老咬着牙，一聲嘶吼，一團金色的神魂之光撞在網羅上。
“嘭——”
那神魂碎裂，網羅也被扯碎。
神魂攻擊就是這樣直接。
只是下一瞬間，原本碎裂的網羅再現，往大長老頭上罩下。
他面上露出一絲狠厲，身軀陡然炸開。
等他再出現時候，已經是化爲一位穿着黑袍，面容冷厲的鷹目老者。
“你們等着。”他低喝一聲，身形一動，消失在原處。
大長老逃遁，那鎮魂幡開始又翻涌掙扎起來。
無數修行者瘋狂爭奪鎮魂幡的控制權，讓鎮魂幡不斷飄蕩。
韓牧野沒有參與爭奪。
他的神魂藉助這空蕩，已經透過鎮魂幡中沉睡的一團紫色神魂傳遞，落在一片紫色的虛幻空間。
空間之中，有着一座萬萬裡陸地懸浮。
“這就是仙尊真身？”
仙尊，已經與自身洞天相合，自己就是一座世界。
一位仙尊隕落，就會帶來一座無盡萬里的世界崩塌，然後化爲一片宇宙世界。
韓牧野曾見過量劫，那量劫就是將仙尊殺死，將其世界破滅，讓新的宇宙誕生。
那是天地力量被修行者竊取之後，開始的反噬。
這是無解的。
不對。
韓牧野眯起雙眼。
也不是無解。
只要控制仙尊強者的數量，控制高等級修行者的數量，讓反噬不再，那就不會引起量劫。
這一瞬間他就想到了神界。
那些神族在做的，不就是控制？
這些神族控制神界，控制仙界，間接控制凡俗世界，是不是就爲了控制修行者的數量？
但這背後，會不會也有反抗者。
量劫，對於已經永生者來說，是劫難，是全力阻止的存在。
那些還沒有成爲仙尊，或者是沒有掌控天地的仙尊，是不是就在背後推動下一次量劫，然後改換天地？
這裡面都有誰？
韓牧野的目光落在那片天地。
“轟——”
一柄金色的長槍飛起。
那是一柄萬丈長槍，其上神光閃耀。
長槍急速變幻，最終化爲丈長，三尖兩刃，槍鋒閃耀。
長槍被身穿黑色戰甲的黃老六握在掌中。
“哎，我是想將傳承交給他的，但他最終選擇的是天戮仙尊的傳承。”
“我不知道他是被天戮控制，成爲天戮仙尊的化身，還是能成爲他自己。”
韓牧野耳畔，一道聲音響起。
回過頭，他看到了身穿月白長袍，白鬚及胸的老者。
冥河仙尊。
當初在冥河之舟上，幫助韓牧野擺脫量劫危局的冥河仙尊。
“仙尊，到底是六哥要選擇那戰槍中的傳承，還是你逼他選擇的？”
韓牧野身上，涌動的劍意開始幻化。
劍光閃耀，透着凌冽的殺意。
“兄弟小心，這老傢伙不是好東西！”
手持戰槍的黃老六一聲低喝，身形在血色戰槍裹挾之下，飛身而至。
他身上，透着耀眼的神光。
看着並肩而立的兩人，冥河仙尊搖搖頭，面上露出笑意。
“其實，我本來看中的是你。”冥河仙尊看向韓牧野。
“能引動量劫之力，還有着無人能比的運道。”
“如果能以你的身份重生，本尊有機會再入洪荒。”
他的聲音慢慢化爲虛幻，身形似乎也淡薄化爲虛無。
韓牧野神色凝重。
當初冥河仙尊出手幫助他時候，他就知道不會那麼簡單。
豁然轉頭。
他身側，黃老六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老東西，你敢奪舍老子？”他咬牙低喝，背後八臂魔道聖像浮現。
千丈之高的魔像震盪，手中長槍舞動。
“呵呵，你煉化了天戮戰槍，勉強擁有能被奪舍的資格。”
“若不然，本尊還瞧不上你這身軀。”
冥河仙尊的聲音從聖像之中傳來。
聖像三顆頭顱緊閉的雙目全都睜開。
那雙目之中透出的是黑白流光向着韓牧野當頭罩去。
黑白光暈撞在韓牧野身上，他的神魂直接化爲灰白色。
遠在山洞之中，他的身軀也凝成仿若石柱一般的灰白。
“老東西，你在找死！”
黃老六雙目之中透出血紅，滿身氣血鼓脹，卻無法奈何背後的聖像。
他手中，金色的戰槍震盪，似乎在傳遞什麼訊息。
黃老六緊握長槍，咬着牙，任金色的神光在身軀中穿行。
“小傢伙，莫要掙扎，天戮槍鎮壓本尊本體千萬年，本尊早已將其煉化，只要以你身軀血祭，此槍就能歸於本尊所有。”
“再加上這些年被好好溫養的鎮魂幡，本尊實力就能快速恢復。”
冥河仙尊的聲音之中透着得意。
黃老六的身軀被禁錮在原處，背後的八臂魔像長笑，擡手一招，將他手中的長槍抓住，一步跨出。
“天戮，本尊帶你去好好喝點血。”
冥河仙尊說完，引動魔道虛影飛遁而走。
立在原處的黃老六擡頭看向被化爲灰黑的韓牧野神魂。
“兄弟，是我害了你……”
他身上氣息在不斷交織變幻，氣血翻涌，好似不受控制。
“六哥，有時候機緣與危機是同時出現的。”韓牧野的聲音響起，讓黃老六渾身一震。
他面前，韓牧野灰白的神魂直接化爲原樣，那一絲灰白之氣落在掌心，凝成一顆陰陽變幻的珠子。
“生死之力，倒是不錯。”
韓牧野輕笑一聲，擡手將珠子遞到黃老六面前。
“六哥，以此珠可鎮冥河仙尊之力。”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看向那片萬萬裡天地。
“他奪舍你，你奪舍他。”
黃老六一愣，茫然道：“怎麼可能？那是仙尊真身。”
“而且，冥河仙尊是因爲自身力量不能控制，纔要奪舍重生，他的真身便是能奪舍，恐怕也控制不住——”
說到這，他忽然笑一聲：“我明白了，奪了他的真身，我們起碼還有一絲機會。”
冥河仙尊已經奪取魔道聖像，等他將那天戮戰槍完全煉化，再招引鎮魂幡歸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奪了冥河仙尊的真身，然後與其一戰。
黃老六長笑一聲，飛身而起，衝向下方的萬萬裡天地。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悄然出現，也是向着那天地撞去。
“仙尊真身老夫已經籌劃百萬年，誰都不能搶去！”
一臉猙獰的冥河聖城大長老咆哮着衝向下方。
韓牧野神魂立在原處，看一眼黃老六與大長老爭奪冥河仙尊的真身，然後轉頭，看向虛幻的頭頂天穹。
此時，天穹之上顯露出冥河聖城光景。
一尊萬丈的魔像立在虛空，引動冥河聖城之力，與城外冥河之中的異獸廝殺。
竹老，風老，還有許多冥河之中強大異獸在八臂魔像面前節節敗退。
“那是天戮仙尊的戰槍！”
竹老面上露出驚恐。
“仙尊的戰槍已經被煉化了！”
他狂呼，然後身上涌出翠綠的流光。
他背後許多冥獸身上也同時有光暈閃動。
這一刻，聖城之外的亂殺礁上全都升起金光，然後化爲光柱。
一道光柱破開冥河世界的天地。
“冥河？”
“好久不見。”
“被本尊的戰槍釘了千萬年，這滋味如何？”
一道聲音響起，一位身穿金色戰甲的四旬神將一步踏出。
翻滾的冥河在其腳下，血色與金光相撞。
無物不沉的冥河被直接鎮壓，水浪託着神將的身軀，化爲一座血色雲臺。
“冥河，你躲在這裡千萬年不出，你想不到如今的周天神界是什麼樣子。”
“我們，快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