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漆黑的街巷裡,雜亂的腳步聲迴盪在長巷。
巷子很長,所以迴響的聲音很久。
半邊天的月光此時竟然照不進這個巷子,一行人身穿黑色衣服,面容被遮擋。
所有人露出雙眼都很凝重,因爲今天要發生很重大的事情。
不止這條巷子,在城主府的周圍,阡陌般的街巷,數不清的黑影都悄悄的靠近了這裡。
城主府很大,是平壤城最大的宅子,
坐落在平壤城的中心,方圓半里,都是城主的莊園。
平時嚴肅凝靜的城主府此時燈火闌珊,熱鬧非凡。
城主府大門上紅色長絲綢在大匾下輕輕飄蕩。
在絲綢下,一位身穿管家服裝站在門邊,面容微笑,恭敬的跟來時的人客氣招待。人們帶着不同的賀禮,見到這位管家,都會上前笑着說兩句,表示敬重。
“今日城主大壽,不得有失。”管家對着剛剛來到自己身邊的一僕人說道。
僕人的頭顱一直微微低着。聽到管家的話,僕人立即說道“是。”
“最近聽說,攘外幫很猖狂,城主特意下令命你們僞裝成僕人,安護好城主府。這些日那幫派幫主一直沒有被抓到,已經讓城主很生氣,更是四天前,城主的弟弟被殺,已經讓城主怒火難息。我不想受到波及,你也不想是吧?”管家的語氣很平靜,嘴角也帶着微笑,看着一個個進入大門的人,報以尊敬的點頭微笑。
後面那僕人,輕聲略沉重說道“下官明白,城主的弟弟也是我的朋友,這事兒便交給我。今夜也保證不會出事。”
管家點了點,說道“去忙吧,還有半個時辰,大壽便開始了。”
“是。”僕人微微擡頭,藉着月光,這人的面容正是那天在城門跟死去的男子說話的人。
這人應了一聲後,轉身向着莊園裡走去。
城主府的大廳內,此時高朋滿座,鬨鬧一片。大廳裡,滿是紅花,紅燈,紅桌,紅椅。裝飾的格外喜慶。
大廳內,擺着一張張單獨小桌,上面帶着些水珠的新鮮水果在精緻的餐盤裡,但坐在後面的人卻沒有去碰,在跟着左右的人交頭接耳。
其中一位身穿隆重的袍子中年男子,男子面容淡笑,輕聲對着身邊的人說道“聽說城主今日擺壽別有深意啊。”
聽見這話,身旁的那人,向着左右看了一眼後,平靜看了他一眼,淡聲說道“能有何深意,平壤城是平谷郡最大的城,最富的城,油水都被他弄了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中年男子聽到這話,看了周圍一圈,平靜裡帶着些嚴謹說道“請了平谷郡所有城主,但沒聽說過,郡主過來,也沒有個禮過來,這事情蹊蹺啊。”
聽聞這話,那名男子手微微顫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像是自問,也像是問他說道“不可能吧?”
男子把身子收了回來,整理了下隆重的袍子,輕聲說道“最大的城,最富的城都有了,差的就是這個了。”
說完這話,兩名中年男子都沉默了下去。
在另一邊的小圈子裡,有人說道“聽說城主的兒子已經失蹤了八年之久,聽聞已經死在悍賊手裡。”
“真假?我可聽說幾年前他兒出現在其他郡裡,混的風生水起呢。”一人略微驚呼道。
“哎當年城主一氣之下便跟他斷
了關係,這孩子性子也掘,甩袖後,踢出了大門,立下誓言,不把這平壤城滅掉,就永不回來。”一人輕輕搖了搖頭。
“誰說不是呢,從小這孩子便是天才,品器更是八成高純度,城主一心想把他培養成下一任城主呢。”
“哼,不是我嘴長,當年城主娶新妻,正室怎麼能幹,爭吵下,城主夫人竟然投井自殺了。城主敗就敗在這裡。如果沒有這檔子事兒,平壤城會更大,更富。”
“是啊,是啊”
小圈裡,四五個人,交頭接耳着。
外面的月亮淡黃色餘暉分外惹眼,好看。
平壤客棧裡,銘嵐雨杉放下了手裡的銀筷子,擦了擦嘴邊,微笑看着對面的人兒,笑道“該買的東西都買了,明天便走?”
山夢焉小嘴裡嚼着一塊臘肉,嘴邊鼓起了小小鼓包,非常可愛。
“氣海穩定下來了啊?”山夢焉輕聲說道。
銘嵐雨杉拿起桌邊的毛巾,微微起身,把山夢焉嘴邊的油漬擦掉,溫和說道“已經穩定下來了。”
被他的舉止感到了些驚慌,但隨後臉便紅了,嬌羞的低下頭,快速咬着嘴裡的臘肉。
桌子上的菜很豐富,五十金的價錢,每天的飯菜都做到了精緻,精美,絕味。
“在這麼吃下去,你會不會胖?”銘嵐雨杉笑問道。
聽到這話,嬌羞的臉立即變成了平靜嚴肅,說道“我不會胖的!”
“那誰說的準,你看這些菜,一半都是你吃的,也不知道你那小肚子裡上哪裝的了這麼多東西。”銘嵐雨杉夾了些涼菜,放在了她碗裡,微笑說道“吃點清淡的,這麼油膩,吃多了可不好。”
“哼~吃飯的時候就得吃的飽一些,肉頂飽。”山夢焉把碗裡的涼菜吃進了嘴裡,嚼了幾口便嚥了下去。
銘嵐雨杉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轉過頭看着窗外的大月亮,淡聲說道“今晚天有些涼,這月亮看着也變得悽美了些。”
“嗯可能要到深秋了吧。”山夢焉輕聲說道。
漆黑的巷子深處,一身勁裝的青年,看着遙遠熱鬧的莊園。眼神裡有些過往,還有些痛惜。
這時,漆黑的背後,一位少年,緩緩走到他身後。
青年淡聲說道“準備好了?”
少年今天也是一身黑衣,但臉上並沒有遮擋。面容有些緊張嚴肅。
“已經準備好了。幫主。”
青年嘆了聲氣,看着那邊,淡笑道“今後叫我少爺吧。”
少年猛然擡頭,震驚的看着半晌後,低頭輕聲說道“是,少爺。”
“還有多久?”
“一刻。”
莊園內的一個廂房裡,一臉古樸不怒而威的臉龐在燭火映照下,變成了銅色。
看着鏡子裡,一身紅色大袍的自己,平淡的眼睛裡帶着些許渴望。
在他身後,有兩名婢女,在認真整理着袍子下好看的褶皺。
鏡子裡的男子大約五十多歲,輕輕皺起眉頭,帶着些威嚴說道“下去吧,開始的時候來叫我。”
婢女緩緩站了起來,雙手伏在下肚子上,低頭說道“是~”
說完後婢女便退了出去。
男子忽然皺起的眉頭,變得更加深刻。轉過身去,坐到了廂房裡圓桌前。平淡的眼睛裡帶有些失望和希望。
“我說了
吧,讓你少吃點。”銘嵐雨杉扶着山夢焉的胳膊,走在熱鬧的街邊。
眼裡有些好笑的樣子,讓山夢焉小嘴撅了起來。
“誰知道,那牛肉這麼好吃,就喝了兩口涼湯,便漲肚成這樣。”摸了有些鼓起的肚子,無奈的說道。
銘嵐雨杉低頭看着她手下的肚子,笑道“牛肉只是一回事,那魚你自己就吃了一多半,還有那臘肉,吃了也不少。不過,看你摸着肚子,倒有幾分三月的摸樣。”
山夢焉擡頭看着他,問道“三月何解?”
銘嵐雨杉嘿嘿一笑,“不說。”
“”
二人沿着街邊走了很久,發現跟以往幾日相比,今天人多了不少。
恍然間想起來了,今天是那城主大壽。
銘嵐雨杉輕聲說道“也不知那城主多大,大壽之下,竟然來了這麼多人。平壤客棧的房間幾乎都被占上了。”
“定是高壽,不然怎會如此。”山夢焉輕聲說道。
銘嵐雨杉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高壽,來這麼多人便說的通,但高壽的人,卻做不了城主。除非他有品器這種東西。”
“爲何?”山夢焉好奇問道。
“官不可在地擔三任,過了三任,必將換人。這是皇帝權術,一個地方呆了時間過長便會根深蒂固,這樣對國家不好。”銘嵐雨杉輕聲說道。
“那銘山郡爲何這麼多年一直如此?”山夢焉問道。
銘嵐雨杉微微一笑,說道“前些天不是跟你說過,銘山郡是銘嵐家打下來的,也是祖皇帝答應的,而且,我們銘嵐家幾乎代代都有品器之人。”
山夢焉輕輕應了一聲。撅嘴小聲說道“肚子還是太漲”
“咱們在走走。”銘嵐雨杉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託着她的後背緩緩向着街道深處走去。
今天的夜很涼,淡風吹着燈籠裡的蠟燭,晃得搖擺不定。
熱鬧的大門下,已經安靜下來。
管家不知去了那裡,只留下兩個下人守在大門兩邊。
往裡走,下人們三五結成一伴,來回走着。
三五人走過,又有三五人走來。
大廳裡,氣氛依然熱鬧。
忽然,管家從門外走進來。走到了正座前,高喊道“各位大人,各位大人。”
高喊兩聲後,熱鬧的氛圍變得安靜了下來。
但氣氛依然籠罩了整個大廳。
管家微笑說道“感謝各位大人百忙裡抽出來時間參加我家大人的壽宴,我代表城主府表示由衷的感謝。”
下面的人或有笑容,或是平靜,但目光都看着管家,像是在等着下文。
“閒話少絮,吉時已到,下面請城主~”
管家沒有以往的客套半天,而是直接乾淨利落的請出主人。
他話說完後,下面坐着的所有人緩緩站了起來,看着門外。
一身紅色大袍的中年人緩緩走了進來,目不斜視,路過兩邊的小桌,走到了正座。
譁~
甩了一下長袖,平靜威嚴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感謝各位大人前來。請坐。宴會開始。”
說完後,便坐了下去。
而後所有人緩緩坐在了桌前。
但每個人的臉上都不同。
看着正座那人,心裡都感到了些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