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法相,只有化夢境的修行者纔有可能施展。其實,從本質而言,這些身外法相,也是施術者本身的精、氣、神,有着施術者本身的思想、乃至靈魂。
當他們收到傷害的時候,施術者本身的精神,也會收到影響,以至於甚至會受傷,無法繼續戰鬥。
更遑論,他們爆炸的情況下了——對修行者來說,那是有性命之危的。
莫閒卻這麼做了,彷彿,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一樣。
可怕的衝擊力沒有先後次序,彷彿是同一個時間引爆的,而且,猝不及防。莊玄青和顏清霜各自面臨兩個分身的夾攻,本就有些左支右絀,這爆炸毫無預兆,只是一瞬間,兩人便被可怕的衝擊力打飛出去,落地之時,已經是傷痕累累——爆炸時空氣的波動,無異於利刃,而那衝擊力,更是對她們的內腑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莫閒意外地瞥了兩人一眼,喃喃道:“哦,居然還沒死,真不愧是白鹿書院的傑出弟子……”
他的視線卻沒有在兩人身上停留太久,他轉頭看向前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光幕已經被破壞。
傅清山將棋盤和馮清源護在自己身後,兩手平平推出,做出了一個結印的姿勢。在他的身前一道破碎的新光幕正在不斷碎裂,一陣風吹來,便把它吹成了漫天光屑。傅清山的頭髮散了下來,看着頗有些狼狽,好在,似乎沒有受傷。
在結界處爆炸的,是足足七個分身——相當於莫閒整整三成的念力。這樣的消耗,造成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視。就連地面的青石板都紛紛碎裂,露出了一大片黑色的泥土,望之可怕。
許卓顏的十五個武士紛紛碎裂,他臉色有些蒼白,看樣子也收了不小的損傷。
“多謝師兄,大陣無恙。”
馮清源吁了一口氣,再一次扣下一枚棋子。
他看着那唯一一個莫閒,冷笑道:“好了,就剩下你一個了。雖然我們都受了傷,不過你也不好過吧?放心,只要我還活着,你就休想出去。”
莫閒看着馮清源,捂着胸口,默默不語。
馮清源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不好!”
馮清源心思縝密,在看到那表情的一剎那,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他立刻用心去感知,然而,因爲境界差別的問題,莫閒的念力很難被感知。
不過,幸好這裡是大陣——是他的大陣。
在大陣裡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所以他沒有感知念力,直接感知腳步。
“他去流雲臺了!”
……
流雲臺獨一無二,整個修行界只有白鹿書院纔有。流雲臺上刻着八十八道極其精深的符陣,哪怕是其中最粗淺的一道,都足以讓一個符師用一生去鑽研。當着八十八道符陣完美融合在一起,那妙用更是無窮。
這座流雲臺已經很多年沒有開啓過,很少有人知道,參與流雲臺刻制的修行者中,其中一人,就是白鹿書院初代院長姜闊之。
一個人迅速奔跑着,他的腳步輕盈,彷彿鬼魅,幾乎是腳不沾地地往前,彷彿一道閃電。
這個人,就是莫閒。
雖然只是分身,修爲仍然了得。
他狂奔着,心中自由算計:這所謂大陣,全都繫於一人,念力消耗巨大;但是馮清源仍能談笑,他便知道這其中必有問題。在整個白鹿書院中,能讓他保持着源源不絕地念力消耗的物事,恐怕就只有這個流雲臺了。
流雲臺的妙用之一,就是能讓開啓流雲臺的修行者從流雲臺裡汲取元氣和念力。
只要毀了它,一切都結束了!
他遠遠看見流雲臺,心中一喜。
於是一道劍意瞬間刺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出現,那個人張開了手中的扇子,將扇子作爲盾牌,擋住了那劍意。雖然如此,那個人也因爲劍意的強大力量,而退了數步,身子搖搖晃晃,顯然接下這一招,有些勉強。
但是,他仍然保持着滿不在乎的笑容,說道:“書院重地,閒人免入。”
莫閒愕然之色瞬間消失,狠狠道:“滾開。”
他沒有時間跟這個小輩磨蹭,多浪費一刻,本體就會多一分傷害。
“你很着急?”
那個年輕人微笑道:“那你就是怕了。”
怕?
我怎麼會怕?
莫閒滅去心中這荒誕的念頭,說道:“小輩,你叫什麼名字?”
……
明淵閣。
所有弟子都聚集在明淵閣,這裡,原本是教習們辦公休息的所在,此時此刻,所有書院弟子都集中在這裡,也不顯得擁擠。
但是,人心,卻不因爲人多,而安定。
女孩子們自然不用說,不知多少男學生也是臉色難看,彷彿已經到了世界末日。
“怎麼辦?外面那個強敵是個什麼境界,爲什麼我們的院長副院長一起出去迎敵了?”
“連教授教習們都進來了,當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聽說是一個化夢境的。”
“什麼,你沒開玩笑吧!”
“誰告訴你的?”
”公孫清揚先生。“
“他人呢?”
“這個膽小鬼,他一定是臨陣脫逃了!平時囂張跋扈,一到關鍵時刻就慫蛋,上次諸國使團挑戰我們書院棋道。平時他一直跟着棋聖大人學棋,卻輸的極爲不堪??”
“不會吧,他怎麼可能逃?”
“有什麼不會的?”
……
“好說了。在下就是白鹿書院百年來最年輕教授,公孫留侯,字清揚,你可以叫我公孫清揚。”
並不是不害怕。
公孫清揚哪裡能夠不怕,平日裡,只是院長髮火他就已經很害怕。面前這個人雖然是一個分身,但是其實力恐怕還和院長不相上下。
但是公孫清揚的恐懼並沒有擺在臉上。
他傲然站着,雖然身子有些顫抖,卻宛如巍峨高山。
他只是一個坐忘境,哪裡來的這種勇氣?
莫閒第一次感到有些害怕。
他感受到了勇氣的力量。
可是,他轉瞬間就恢復了常態。不過是一個頗具勇氣的小孩子罷了,有什麼好害怕的?
於是他舉起劍,他並不是要砍公孫清揚,因爲灼熱、耀眼的火星,在他高高舉起的劍尖上匯聚,然後,轉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球!
那火球彷彿能吞噬一切,高高懸在莫閒的頭頂,如果不是因爲火球本身就能釋放光明,也許,整個書院都會被火球籠罩。
可是,火球又在漸漸縮小。
公孫清揚知道,對方正在壓縮那火球的威力。
“我最後再說一次,讓開。”
莫閒面無表情,卻只是說了一句,並沒有打算因爲對方是否讓開而減緩自己的動作。火球很快縮小,卻也是極大——足以吞噬整個流雲臺!
公孫清揚眸子收縮,想要躲閃,卻知道不能躲閃。
他還想拼一拼,或許能夠阻止對方。
…………
明淵閣的諸弟子和教習們遠遠看着這一幕,驚訝地忘掉了言語的能力。恐懼和驚訝在迅速蔓延,傳染了所有人。
這是何等力量?
那個火球,大約能毫不費力毀去整個白鹿書院吧?
幸好對方的目標只是流雲臺,而幸好,那是流雲臺——
衆人抱着僥倖的希望。
流雲臺能夠抗住一擊。
公孫清揚可以安然無恙。
之前,嘲笑公孫清揚的人們,已經能夠感覺到公孫清揚的氣息在燃燒——公孫清揚,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
“既然不走,那便死吧。”
他一揮劍,火球便以極快的速度往流雲臺衝了過去!
公孫清揚咬緊牙關,白扇張開,念力如同霧靄,緩緩流動。
然而,就算是他,也不能抵抗這一擊。
可就在這時,一個白衣身影落在他面前,然後,一道凜冽寒氣逸散,將迫人的灼熱意味盡皆驅散!
白劍,出鞘!
那火球被白劍劈成兩半,然後消散,化爲漫天的冰晶!
別月劍!
“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