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冥殿中。
在那兩根古老的石柱後面,一道人形“生物”的影子,黑暗籠罩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人形“生物”並未迴應馬爾杜克的問題,而是選擇繼續保持沉默,靜靜的站在那裡。
這個東西能否稱得上是“生物”,在埃列什基伽勒看來,都還有待商榷呢。
一動也不動,就好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埃列什基伽勒在它的身上,更是察覺不到一絲,生物應該擁有情感波動。
若不是那雙詭異的血紅色眼眸,或許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會注意到在那古老石柱後方的黑暗裡,突然多出來了一個“人”吧?
而且。
那泛着血紅色的詭異眸光,在兩位神靈的身上肆意遊走,這讓埃列什基伽勒感覺很不舒服。
這種感覺......
就像是祂們從裡到外被扒光,然後赤身裸體的,呈現在那雙眼睛的面前,沒有半點隱私!
如此放肆窺視的行爲,自然引來了馬爾杜克的不爽。
“回答我的問題!”
馬爾杜克沉聲喝到,一方面護着身後的少女,一方面警惕的盯着那個人形物體。
祂現在也不敢確定,在那片黑暗最深處,注視着祂們的“生物”,到底是不是祂的父神‘恩基’!
神與人不同。
如果說,人類是依靠着熟悉的面孔、彼此之間的經歷、以及各種各樣的習慣,藉此來分辨對方的身份。
那麼,若想辨別一尊神靈的真身,所需的條件與人類不同,不是對方面孔、經歷、習慣、談吐等等。
能夠象徵神靈的唯一標準,便是祂與生俱來的高貴神性!
神靈所司掌的權能,可以被竊取、掠奪、模擬。
神靈所的名諱和職責,亦可被後來者繼承、搶走。
但唯有一點!
是無論如何,任誰也無法奪走的!
那便是——神性!
象徵神靈存在的證明,即便輪迴轉世、真靈矇昧,也絕對無法被他者取代!
讓馬爾杜克感到不安的是,祂在那個“生物”的身上,感應到了一很小的一部分,曾經屬於父神恩基的微弱神性。
但更多的......
是混沌、秩序、破碎!
馬爾杜克眉頭緊皺,眼神複雜的打量着那個“生物”,祂從未見過如此矛盾的神性!
混沌與秩序並存!
破碎與創造共生!
簡直就像是,一個完美的......矛盾結合體!
是的。
在馬爾杜克看來,破滅與創造,秩序和混沌,這些複雜而又單純的神性,本該是彼此互相矛盾的存在。
可是在它的面前,這些矛盾、對立的神性,卻被融合成了一個整體!
馬爾杜克眼眸微動,心中不禁猜測起來。
它......真的是父神嗎?
還是說......父神只是它的一部分?
這個念頭剛浮起,馬爾杜克便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大膽想法,給嚇了一大跳,旋即笑出了聲!
荒唐!
可笑!
謬論!
祂的父神恩基是誰?
那可是蘇美爾七大神之一,締造了大地與萬物,僅次於創世神明的存在,怎麼可能是這個不明“生物”的一部分?
不過。
基於此點,卻也讓馬爾杜克確認了一件事:對方絕不可能是父神!
這種複合與雜亂的神性,與蘇美爾七大神那種,既純粹又統一的神性,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你笑什麼?”
埃列什基伽勒見馬爾杜克一時臉色陰沉,一時又放聲大笑,心中覺得奇怪,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
馬爾杜克搖了搖頭,自嘲似的的說道:“想到了一點可笑的事情而已。”
“可笑的事情?”
埃列什基伽勒無語了,翻着白眼道:“你不看看現在的情況,居然還有心思去想可笑的事情?”
“你說的對。”
馬爾杜克淡淡的一笑,轉而看向了黑暗中的那道人影,道:“吾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究竟是誰?吾的父神又在何處?”
靜......
那道詭異人影,還是沒有回答,但目光卻顯得愈發深邃,其中透露出幾分玩味的意思。
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孩童,在審視某樣新奇的玩物,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
將高高在上神靈,視作可以隨意玩弄的“物件”?
埃列什基伽勒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十分荒唐的感覺。
“不肯說?”
馬爾杜克神情陰鬱,體表浮現出金色的雷霆:“那就別怪吾不客氣了。”
神王要動手了!
埃列什基伽勒心領神會,當即退出數十米外,以免被神王的權能給傷到!
“且慢......”
正當馬爾杜克打斷動手之時,一道令他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父神的聲音?”
馬爾杜克微微一愣,瞬間收起狂暴肆虐的雷霆,“是......是父神你嗎?”
“......”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隨後一個虛弱無力的聲音,用頗爲無奈的語氣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你的父神......”
呼~
這個熟悉的拒絕方式,讓馬爾杜克心裡鬆了一口氣,輕笑道:“看來真是父神了。”
埃列什基伽勒也聽出來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此前拜託她的裴煜!
“父神......”
馬爾杜克看了一眼那個詭異的人影,略微有些擔心的問道:“您沒事吧?那個人是誰?您的神性又爲何會消失?”
面對馬爾杜克連珠炮式的詢問,一時間讓裴煜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沉默了很久以後,裴煜方纔緩緩的說道:“我沒事......至於那個人......你無需理會,放任祂便是。”
“可是......”
馬爾杜克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裴煜出言打斷。
“好了......馬爾杜克。”
裴煜的語氣中,透露着一股深深的疲憊:“我現在累......能否讓我休息一下?”
馬爾杜克眼神中充滿擔憂,猶豫了一會後,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父神。”
“抱歉......埃列什基伽勒。”裴煜緊接着又道:“你能否先去上幾層的空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這......”
埃列什基伽勒有些爲難,轉頭看到馬爾杜克的同意眼神,然後才點頭說道:“好吧,我明白了,大神。”
說罷,馬爾杜克便領着埃列什基伽勒,一同離開了最下層的冥界。
......
不知過去了多久。
黑暗中的那道詭異人影,忽然開口道:“你的辦法......很有趣。”
裴煜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只是此時他的精氣神,簡直已經衰弱到了一個極點!
“咳咳......”
裴煜重重的咳嗽了幾聲,然後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那道詭異的人影,“接下來......一切就交給你了......”
“啊......”
那詭異人影點頭,邁步走出了黑暗籠罩的所陰影,容貌也暴露在了光線之下。
那竟是一張......
與裴煜一般無二的面容!
二者相視而立。
無論是容貌、氣息、身高、乃至一些細微的地方,都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放心好了。”
那人淡淡的笑道:“接下來,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