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暮色之下,兩人一路往前逃離了老遠,輾轉間,便越過了幾條陰暗的小巷,看着眼前便是那鬧市,便隨意找了一間衣飾鋪子又換了一身衣裳,然後才大搖大擺的往鬧市裡走了去。
此時,北璃赤已經換上一身黑色錦袍,撤掉了臉上的面巾,不過,自然是換了一張平凡的臉,七夜亦是如此,換了一身淺色紗裙,臉上帶着薄薄的面紗。
“想不到這伊卡城也挺熱鬧的,這街景可不比皇城差多少?”
兩人打人羣裡穿過,七夜有些意外的望着前方繁華的夜市,兩旁的小販吆喝聲不斷,空氣裡到處飄蕩着一股那烤地瓜跟炒板栗的香氣,‘咚咚’的手鼓聲不停的從耳邊傳來。
“伊卡城是卡蘭要塞第一重城,攻下它,卡蘭要塞的屏障也就被攻破,兵鋒所向直指南疆聖地之城,拿下整個南疆便指日可待。”
北璃赤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這夜市實在是熱鬧,四下走動的人很多,好幾次都差點將他們兩人給衝散了。
“嗯,還好把他們甩掉了,不知那吳摩幾人怎麼了,爲何突然沒有追來?”
七夜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容易便甩掉後面的追兵,不過這男人倒是挺奸詐的,把罪名拋給那迪倫王不說,連無情公子也被他擺了一道。這無情公子的現身何處,想必不出一天就爲那些武林人士所知,到時候,連楚聖天都會暴露。這樣一來,楚聖天不僅做不成黃雀,還得承受蠻族的抵抗。而大夏這邊倒可以鬆了一口氣,只要能托住楚聖天,拿下南疆就少了一份顧慮。
“這話你得去問他們。”
北璃赤淡淡應了一句,扣着七夜素手的大手卻收緊了一分。
七夜蹙了蹙眉,思量了一下,終於也低下了眼簾,沒有再問下去,轉過頭,朝旁邊擺着的小攤看了去,掙脫北璃赤的大手,不一會兒,便來到一個買首飾小香包飾品的小攤前,徑直拿着一支珠花隨意打量了起來,北璃赤倒是默默的跟在身後,看着她,也不說話。
來到這裡那麼長的時間,七夜忽然想起自己還不曾好好的逛過這般熱鬧的夜市,以往在皇城或者黑風城,她多半都是出來打牙祭,倒也不曾現在這般悠閒遊逛,不過看看這些小東西,倒是覺得挺稀奇不錯。
在那堆飾品中來來回回撥弄了一番,總算找到一支看得上眼的珠花,稍稍打量了幾眼,又望向那一大堆大大小小簪子,正猶豫着要不要買下,然而,這時候一隻修長的大手已然緩緩的伸了過去,輕輕撿起七夜跟前的一支淡青色的梨花簪,直接往七夜發間插了去。
七夜感覺腦袋微微一沉,有些驚訝的擡起頭,發現他已經收回了大手,一道淡淡的銀光從眼前飛了過去,眨眼間那小商販已經機靈的接住了北璃赤投來的銀子。
“這支更適合你。”
平和的聲音傳來,讓七夜怔了一下,這才轉過頭,看進旁邊的鏡子,只見自己原本那簡單的雲發間已然點綴上些許靈動的色彩。
好一會兒,七夜才放下手中的珠花,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那根簪子,眼底泛起了些許的幽光,在他那不加掩飾的眼神的注視下,也禁不住感覺臉上生出些許的熱度來,只好偏過身越過他往前方走了去。
這時候,一道低低的笑聲從身後傳來,聽起來很是愉悅。
兩人是連夜出了城,此時城內早已經大亂了,兩人剛剛走出城門口的時候,後面就來了追兵,迪倫王下了封城令,其心思昭然若揭。
幸虧跑得快!
遠遠站在城外的某處土坡上看着這一幕,七夜有些慶幸了一下,轉過頭望向北璃赤,“接下來我們就等待他們出手了。”
說着,便往身後的密林間草叢裡坐了去,一手扯掉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秀麗動人的小臉來,她旁邊的北璃赤也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嗷!’
‘嗷!’
剛剛坐下,空中突然傳來一道鷹唳聲。
巨大的黑影俯衝而下,眨眼間,北璃赤的肩頭便出現了一隻黑鷹,正是那小六。
只見北璃赤飛快的從它翅膀下拿出一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這幾句簡單的話,“南皇命迪倫王爲左先鋒,猛將柏斯爲右先鋒,明天晚上出發前往卡蘭要塞。軍師王毅不知去向,南皇重金聘請西域暗樓高手出手行刺東方破天等大夏一干武將,東方七夜位居榜單第一。”
北璃赤皺了皺眉,一手將那紙條揉在掌心裡,臉色有些陰沉。
“有什麼消息嗎?”
七夜看北璃赤臉色不太對,一顆腦袋伸了過去,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一轉,便落在北璃赤手中的紙團上,伸手想將那紙條拿過來,而北璃赤卻是下意識的收緊了手。
這個動作卻是讓七夜有些不太舒坦的蹙了蹙眉,擡頭望向他,沉聲道,“情書啊?還不能看?”
聲音落下,北璃赤那冷峻沉靜的臉上頓時微微扯過一道細微的痕跡,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這纔將那紙條遞到七夜面前,“胡思亂想什麼?我對你沒什麼秘密。”
這話吐出,七夜心底才一軟,眉宇間的陰鬱慢慢散去,“看你那緊張的樣子,好像被妻子抓到小……”
講到這裡,七夜突然收住了聲音,然而,身旁的男人已經投來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那般熾熱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給洞穿了一般,令她禁不住輕顫了一下,腦袋裡頓時一空——
“你這麼想做我的妻子?”
那低柔的聲音裡分明夾着一道邪肆的笑意。
七夜這纔回過神來,不自在的輕咳了幾聲,眼底幽光泛泛,甚是撩人,掃了他一眼,才把頭轉向一邊,卻是淡淡笑道,“我看是你想娶我,雖然你的行情不差,但是我的行情也不沒有落於你的下風。要不是你給我冠上什麼勞什子皇妃的頭銜,我相信只要我一聲令下,上門提親的人能踏破東方王府的門……唔!”
話還沒說完,腦袋已經被一隻大手固定住,清幽的冷香撲鼻而來,微涼的脣線頓時被那冰涼的緋色薄脣被含住,後面想說的話也被堵了回去,微涼的吻轉瞬間溫度便飆升,熾熱的火花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深眸裡卻充斥着一股殺氣,冷冷瞪着七夜,厲聲道,“誰要敢窺視朕的女人,朕就滅他九族!”
七夜有些迷離的望着他,微微擡手往自己的嘴邊湊了去,輕輕一擦,才發現自己的指尖上沾染着些許的鮮紅,小舌刷過柔軟的脣線,一股腥鹹的味道迅速的在口中蔓延,當下便皺起了秀眉。
“你屬旺財一類的嗎?”
七夜有些不滿的掃了他一眼。
見狀,北璃赤眼中的殺氣才收歇了下去,這才伸手替她擦去脣上的血跡,語氣緩和了下來,“朕允許你咬回去!”
“美得你!”
七夜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想不到你這人還真沒什麼幽默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假正經真悶騷。”
“什麼?”
北璃赤雖然知道七夜這話應該不是什麼好話,但是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事,我誇你呢。”
七夜應付了他一句,然後纔打開那紙條看了起來,當下秀眉一揚,笑道,“真榮幸,第二次上了這暗樓刺殺的榜單還是第一位。看來,他們是因爲那次鎮南關落敗恨我如此了。”
“不恨你難道還將你當成他們聖地的女神一樣拜着?你這次突然出手重創他們精心準備的六十萬大軍,各個部族對這次的戰敗非常的不滿意,南皇壓力不小,他自然也不會給敗軍之將迪倫王好臉色看。你說,這迪倫王能放過你?”
北璃赤緩緩往旁邊躺了下來,擡頭看向深邃的夜空,陰沉的面色已經沉寂了下來,平靜如水。
“這暗樓還得儘快滅掉,不然太壞事。”
許久之後,北璃赤才低低的開口道。
七夜沉默了一下,思量了許久,看了他一眼,然後也躺了下來,他倒是很自覺的將自己那手臂伸了過去給她當枕頭。
“嗯,這西域苗疆我們還是得去一趟,我答應了忘塵她們要跟天虛門討些帳,暗樓索性也就一起端掉吧。不過現在出手恐怕勝算也不大。”
“明年吧,七夜。明年我們出發前往西域,到時候我會告訴西域那邊的情況。還有,你大哥風御城的消息。我知道你心底一直在記掛這件事情,若非邊疆的事情,你現在也應該跟淨月一樣身在西域。南疆的戰事,最起碼還需要好幾個月,到那時已是臨近年關,我們返回皇城先把婚事給辦了,之後再前往西域。”
“金盛跟西楚你不管了?”
七夜疑惑的望着他。
“跟金盛跟西楚玩的是消耗戰,一時半會朕也無法將他們拿下,讓他們自己先內部耗着,待我們趁機休養生息一年半載,再厲兵秣馬,以待時機!”
北璃赤雲淡風輕的開口道,說這打仗之事,就跟玩似的,聽得七夜一陣無語。
夜漸漸的深了,伊卡城內依然一片大亂,巡邏的衛隊到處匆忙的搜尋着,而且還比往常多出了好多守軍,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都早早就關閉了城門,城內的百姓隱約也感覺到城內好像出了事,卻不敢上前過問,見着那些官兵來勢洶洶的敲開各家各戶的門,嚇得連聲都不敢吱。
客棧的雅間內,大樓古族九長老吳摩跟樓嘯還有天虛門黑白兩位尊使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幾人臉色沉重,沒有一個人吱聲。
許久過去,只見那九長老才擡起頭,輕咳了幾聲,臉色也有些蒼白,“說說吧,你們都有什麼看法。此人到底是何來路?這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就連我們幾人聯手,在他手下也吃不上幾招,此等身手,在這大中原跟南疆之中倒是沒有聽說過。難不成是我們孤陋寡聞嗎?”
“咳咳!咳咳!九長老,此人武藝甚是高強,我也沒見過,也不知道此人的來歷,不過我敢肯定的是,那個女子必定就是東方七夜。只要我們查一下東方七夜身邊的人,自然就能夠知道此人的來歷。”
樓嘯被北璃赤傷得不輕,此刻臉色很是蒼白,聲音也有些虛弱。
“嗯,如此武功之高,怕是我們幾人都不能應付,所以他日對上了,我們都要格外的小心,暫且不要語氣發生衝突,待我們查明此人的身份,給家主稟告一下,再做定奪。”
九長老思前想後,這才沉重道,然而,擡頭一掃,卻發現坐在對面的黑白子都沒有說話,細細一看,兩人眼底竟然微微浮現着些許的慌張,甚至是恐懼,看得吳摩跟樓嘯一陣疑惑。
“黑白兩位尊使可是有什麼看法?”
九長老與那樓嘯對視了一眼,這才問道。
聞言,兩人才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兩者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白尊使才深深的吸了口氣,徐徐道,“此人恐怕我們動不得,甚至連你大樓古族都不敢隨意出手。”
此話一落,九長老跟樓嘯頓時一驚,“此話何意?”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人所使的武功招式!”
黑尊使眼底閃過一道沉重。
“武功招式?”
“他的武功招式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不對,而是太對了!那人,極有可能是無極殿的人,我黑白二人曾經同無極殿的某位旗主交過手,那人所使的武功套路招式,跟此人都是非常的相似,而且,此人的武功遠在那旗主之上,我兄弟二人當初也勉強在那旗主手下打個平手,如此,你應該知道那人的厲害了!”
白尊使嘆息道。
“無極殿?哈哈,那無極殿的人向來神出鬼沒,他們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樓嘯大笑了起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臉色卻變得異常的沉重!
無極殿,那可是族長都有些忌憚的勢力,這些年來,無極殿跟他們好幾個古族之間的爭鬥不斷,無極殿的那幾個老傢伙可是整個西域大陸頂尖的高手,即使族內的所有高手都出手,也未必能在他們手中佔得便宜,而且,這無極殿向來神秘莫測,誰知道他們真正的實力?所以,若是真的扯上了這無極殿,這可就嚴重了!怠慢不得!
“恐怕還真有可能是無極殿的人,這幾年一直聽說那無極殿殿主座下的風雲冰霜四大尊使好像不在殿內,而且也不曾聽說他們在西域行走的消息,誰敢說他們不是出了西域呢?”
白尊使思量了一下,心中已經有七八分相信那人應該就是西域無極殿的人。
“難道,是風雲冰霜四使中的一人?”
九長老眯起那銳利的鷹眸,低低念道。
“這是誰,那可說不好。反正我們暫時不能跟此人發生衝突就是對的。不然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還有那東方七夜,似乎她的身手也挺不錯,而且照現在看來,她極有可能跟那無極殿有些關係。所以,此人我們暫時不能動,我兄弟二人還需要向我們門主請教一下,看看該當如何。你們大樓古族的人,若是想動她東方七夜,那便是你們的事情了,與我兄弟二人無關。不過奉勸你們,還是小心謹慎些的爲好,夜已深,我兄弟二人就先退下了!”
說着,兩人便是起身,對着吳摩跟樓嘯兩人微微抱拳,然後便退了下去。
“你怎麼看?”
待到兩人退下,那九長老才微微嘆息了一聲。
“九長老,此事怕是不簡單,這東方七夜怎麼還同那無極殿扯上了關係?若是果真如此,這東方王府我們怕是不能隨便亂動了。那幾個老傢伙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更何況,那無極殿殿主……”
“哼,說不定不是無極殿呢?東方破天讓我大樓古族顏面掃地,讓我們在其他古族面前擡不起頭來,難道你樓嘯還想袒護他嗎?雖然老夫知道那樓清雪跟你樓嘯有些關係,但是,一碼歸一碼,連族長都說不能輕易饒恕,你還想饒過他們?依老夫看,還是趁早拿下那東方破天跟東方七夜,省得夜長夢多!”
九長老那老臉一板,一股陰唳的氣息迅速瀰漫而來,那股隱忍的怒氣讓樓嘯有些害怕,但是這心裡卻是大大的不服氣!
這只不過是你們吳家公報私仇的藉口罷了,誰不知道你吳摩視那東方破天爲眼中釘肉中刺?若是那東方破天能有今日作爲,或許這族內的態度還是會緩和一些,而當年偏偏就是這吳家極力反對,然而吳家在族中的地位不差。而樓清雪跟東方破天也是理虧的一方,無奈之下全族通過族會投票,得出的結果便是要重懲樓清雪跟東方破天,所以,樓家再如何便也只能默默承受了。當然,因爲這樓清雪的事情,他們樓家也沒少吃苦頭,樓家的人多半也是對這樓清雪有意見的,這樓嘯就是典型的一個例子。
“冷靜一點!九長老你先不要生氣,這生氣他也解決不了問題。此事不簡單,我們現在必須先彙報給族裡,等長老們做出決定,我們再行事。不然,爲此有可能得罪無極殿,那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好,那現在就寫信送回族裡。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東方破天定然不能放過!不然,我族的威信何在?一旦給他們行了特殊,後面也更是放肆!這個後果,不是你我能承擔,也不是你們樓家能承擔得起,更不是你樓嘯能承擔得起!”
那九長老一陣冷喝,臉色異常的陰沉,落下這麼一席話,便轉身往外面走了去,那股氣勢,讓這樓嘯聽了着實覺得可氣,但是卻是莫可奈何,誰讓這吳摩地位在他之上?而且還是佔着長老一席的位置,在族裡說話多少有些分量,武功也在他樓嘯之上!
事實上,樓嘯這些時日以來就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東方王府勢力雖然不如這大樓古族,但是若是這東方王府後面站着一個大夏皇朝,而且還是極有可能征服整個大中原的大夏皇朝,這事情恐怕恐怕就不簡單了!別忘了,那東方七夜如今可是那赤帝陛下的皇妃,鐵板錚錚的事實!
他們大樓古族高手再多,武功再厲害,還能抵得過那百萬大軍嗎?單單人海戰術壓上去都把他們給湮沒!雖然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概率很低,但是誰能保證又真的不會發生呢?
想到這裡,這樓嘯眼底不禁生出了些許的擔憂來,但願這一切都是他多想!但是卻不得不防,畢竟,那風斬跟東方秀他們……確實是……
唉,這事情都是因爲這樓清雪而起,真是禍水啊!人都死了,還攪得他們雙方都不得安寧!這樓嘯在心底忍不住又是暗暗的罵了那樓清雪幾句。
又是一天的夕陽西沉之時,伊卡城外某處密林內。
七夜站在密林邊上,看着自己眼前一片綠油油的田野,空氣裡的那份火熱微微散去了幾分,夕陽將一片金色的柔光盡情的灑落了下來,整片天地便籠罩在一片金色與綠色交織的柔和之中。
晚風徐徐而來,吹起她那一片淺色的衣裙,遠遠看着,倒是看出幾分清雅脫俗的味道來——若是撇開感覺到的那道淡淡蒼涼感不計的話。
“在想什麼?”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感性的聲音。
七夜將眼神淡淡從天邊拉了回來,側過頭看了已經站在自己身邊的男子一眼,嘆息了一聲,“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裡的風景挺不錯。”
說着,便又望向那寬闊綠油油的田野,只見前方的田間還有幾個勞作的樸實平民,他們不時的揮舞着手中的鋤頭,正在辛勤的勞作,邊上忙活着的妻子時不時的給揮汗如雨的丈夫倒上一碗涼水。這幅場景,七夜已經看了將近兩時辰了,從剛剛陽光猛烈的時候,一直看到此時的太陽落山,越是往下看,這心底越是生出了一些異樣來。
“嗯,景色確實不錯。”
北璃赤看了七夜一眼,隱約覺得她似乎有些心事,但是倒沒有問,只是順着她的話應了一句。
“有時候,倒是挺羨慕他們這般簡單的生活。不過,我知道,這樣的生活並非我們所能擁有。但是這樣的生活真的很不錯,挺美滿,不是嗎?”
七夜說着,突然轉過頭望向北璃赤,眼底幽幽閃爍着些許令人深思的幽光。
“七夜,你想說什麼,就儘管開口。你我之間還需要這般拐着彎試探不成?”
北璃赤說着,也不看她,而是微微擡頭,看向天邊那一幕的金光。
“我希望你不要傷害他們,不要破壞這些美好,雖然他們是蠻族各個部族的人,但是他們也在這片土地上生長了多年。我知道你一直想將他們趕回那湄河要塞以南的貧苦之地。但是你想過沒有,你若是能夠真的將這些蠻族真正收服,讓他們成爲你真正的子民,將那蠻族的軍隊驅散,讓他們這些平民也服從兵役,將他們安排到我們夏軍之中,就相當於瓦解了他們的實力。”
七夜卻是看着北璃赤說道。
“繼續說下去。”
北璃赤衣袖一揮,示意七夜繼續。
“我知道,你之前對大夏實行了新政,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怎麼去治理一個國家。依我之見,我們對這大蠻不需要盡數驅除,只需要將他們打敗。然後在施行仁法並治,將他們收服,在這裡再建立一個新的管理政權,專門管理這片土地。當然,不能讓這些部族有自己的軍隊兵馬,對這裡實行一些特別的管理制度,這樣或許會更有利於長久的治理。比如針對南疆的貧瘠之地,可以適當降低他們的賦稅,爲了鼓勵南疆跟大夏本土的聯繫同樣也可以通過降低賦稅的方式以提高兩地之間商人的積極性。”
“這倒也是一個好辦法。說說看,這所謂的特別是指什麼?”
北璃赤卻是相當有興趣,深眸微微眯着,若有所思的望着七夜。
“很簡單,你可以根據南疆具體的情況制定一道專門用來管理南疆的方案,比如你可以將你自己的親信派到南疆,讓他管理南疆,比如逸王,辰王等,當然這南疆的兵符你……咳咳……”
七夜輕咳了幾聲,便沒有說下去,然北璃赤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朕倒想不到你如今倒是有這些心思了。”
意味深長的收回了眼神,望向田間勞作的農人。
聞言,七夜卻也是一怔,想想,還真是,自己之前還真沒心思去管這些,然而如今卻……想到這些,七夜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了起來,暗暗笑自己,什麼時候居然生出一些良心來了不成?
“嘲笑我不成?地圖呢?拿出來吧。”
七夜望向他,也不再繼續這令她有些壓抑的話題。
北璃赤將地圖從衣袖裡拿了出來,緩緩在旁邊的草叢裡坐了下來,七夜也走了過去,兩人攤開了地圖,神色都嚴峻了下來。
“這裡是東石峽谷,若是這南皇想秘密派出一支快速勁旅,那麼他肯定會從這裡經過,繞過東石峽谷就會進入卡蘭平原,卡蘭要塞在這裡,而這伊斯城就在這裡。我分析過那南皇的慣用的戰術,他很習慣派出左右先鋒在前開路,然後暗中派一支快速勁旅秘密前進,繞到敵軍背後,從背後突襲。南皇也是這南疆難得一見的用兵奇才,我們大意不得。”
七夜那纖細的指尖指着地圖上的某一處,眼眸裡綻放着細鑽一般璀璨奪目的光芒,“而且這支快速勁旅決計不低於五萬人,都是那南皇的精銳。”
“你的意思是,這兩路開路先鋒極有可能是個障眼法,真正派出的應該是這一支快速勁旅?”
北璃赤有些驚訝的望着七夜,沒想到她竟然對這南皇的心思瞭解得如此透徹。
七夜淡淡笑了笑,倒沒有應答。就在昨天夜裡,北璃赤這邊送來了南皇所有的資料,還有南皇所參與的每一次戰鬥的所有詳細的資料,七夜倒是總結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自然,這也是當初七夜閉關的時候,交給風尊使去做的事情,這風尊使的辦事能力着實不錯,這南皇的資料很是詳細,連他南皇哪一天晚上在哪個妃子哪裡過夜都寫得清楚明白。
“不過開路先鋒確實也是開路先鋒,他既然敢明目張膽的派遣開路先鋒,我們也不妨陪他們玩玩。重頭戲是東石峽谷,相信我,我們在這裡將會有大收穫!”
七夜那指尖圈了地圖上的某一點,臉上泛出些許的笑意來。
“我相信你。你的連雲十八騎跟那一萬騎兵應該馬上就能夠抵達這東石峽谷,朕還特地派了朕的五千御風者同他們一起前來,這東石峽谷就交給你了。朕親自去會會那柏斯,這人據說是南皇麾下第一猛將,倒是個人才,若是能收服自然最好,不能收服,那便只有……”
“嗯,那你……”
“朕馬上趕往大亞灣,月影他們應該已經帶兵在那裡埋伏好,等待柏斯大軍,明天晚上我們伊斯城見。記住,保護好你自己。不然,朕絕不會原諒你。”
說着,北璃赤便緩緩起身。
七夜也迅速的收起了地上的地圖站起來,“放心吧,我可比誰都怕死。那南皇既然敢這麼做,想必那柏斯大軍應該也是有所準備,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別……別讓自己受傷……”
清眸裡生出些許的擔心來,因爲,他知道,他那邊只有五千的人馬。兵馬走動太大,自然會引起敵人的注意,這次的兵馬並不是從伊斯城直接派出來的,而是北璃赤後面的後援軍隊,一萬名的御風者,是北璃赤的底牌之一。當初發兵攻打伊斯城的時候,七夜的黑旗三營也被留在鎮南關,伊斯城攻破之後,這一萬騎兵才前來與七夜匯合。
他把五千精兵給了她,心底的思量七夜心中自然也明白,感動之餘心底也悄悄的柔軟了下去,卻也不拒絕,“你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嗯,不管成功與否,朕只要你安好,明天晚上,伊斯城外,朕等你。”
這話落下,北璃赤便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掙扎,然而藏在衣袖下的大手一緊,轉瞬間便是大步的越了過去,飄飛的衣袍擦過七夜的手背,七夜下意識的伸手抓住那片衣襟。
“赤……”
突然,她嘆息般的喊了一聲,素手微微收緊,那黑色的衣角頓時被抓得皺巴巴的,她想了想,終於伸手往自己衣袖間掏了去,眨眼間,五把鋒利的小飛刀便出現在她那潔白的手心裡。
她擡頭看向他,一手拉過他的大手,將那幾把小飛刀放進他的手中,“這你拿着,雖然你的暗器使得不怎麼樣,但是必要的時候這東西還是會有些用處。”
然而,此時,北璃赤哪裡還聽得清楚七夜都說了些什麼,因爲她叫的那麼一聲直接就把他一顆心都叫酥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迎上她那注視的眼神,大手一伸,連着那幾把飛刀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長臂將她輕輕往懷裡一帶,低沉的聲音很是感性,“不必擔心朕。他們不是朕的對手。”
那飛刀幾乎是她保命的底牌了,她能這麼做,他自是高興的,但心底卻是有些難受——北璃赤,你堂堂一個帝皇,居然敢讓自己的女人隻身冒險?
可是,他有得選擇嗎?
答案是——
沒有!
沒得選擇!
這是他們共同選擇的路,不管如何,也要走下去。
緊緊擁着她,有力的心跳聲傳來,一股暖洋洋的氣息瀰漫而來——
不得不承認,她到底還是有些留戀這片刻的溫存,讓她有些不想推開……
“你怕嗎?七夜?”
許久之後,他終於低聲問出這麼一句。
七夜愣了一下,有些恍惚的擡起頭,迎上他那深沉的眼眸,想了好一下,才輕輕的搖了搖頭,很是認真的看着他,淡然一笑,“這話,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七夜雖然不怕死,但是卻是害怕失去某些東西。”
似乎很滿意她的答案,北璃赤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然後才放開了她,只取走了她手中的一把小飛刀。
‘噠噠!’
只見那挺拔的黑影一閃,清冷馬蹄聲響起,劃破林間的沉寂,不一會兒,那道便消失在那暖暖的柔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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