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按照既定的計劃，我們的主力會以遊戲中的東方文明世界作爲主要的經營活動地點。在必要時，可以直接進行全員轉移。”矮人會長安德烈壓抑着激動，一邊介紹着，一邊帶領王鶴朝這片“連接區域”的深處走去。
矮人的步伐異常輕快，年邁的軀體彷彿再次獲得了活力。
此刻的他與之前不同，已經改口稱呼王鶴爲“老闆”，語氣中的尊重也近乎虔誠。
沒有誰比他更爲清楚：
是王鶴，這個預言中特殊的導火索的到來，引燃了他們久遠以來的不斷添置的理想薪火。
最終，才燃起了這場顛覆性質的火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鶴就是實現他夢想的那名人類。
而這名人類，他的新老闆此刻正平穩地邁着步伐，不斷地觀察着四周。
王鶴忽然停下腳步，站在一個類似由水晶製作的透明的長方體立箱前。
他的身後，某個之前還抓着他斗篷的小手忽然放開。
卡瑪看着水晶箱內部，神色有些古怪。
王鶴彷彿並不知情，他觸摸了一下透明的晶體表面，若無其事地說道：“好的，這邊的情況我基本瞭解了。”
他用手指隨意敲了敲水晶表層，說道：“我聽說，西邊那羣傢伙搭上了埃達絲這名善良陣營的神祗？”
安德烈稍微楞了一下：“看來老闆您非常清楚……是的，以‘紅龍’組織爲首，西方世界中對神祗的接觸越發頻繁。但是，具體他們想做什麼，這方面的情報非常有限。總部對各國的行事方針的要求各不相同。”
安德烈重新觀察了一下王鶴敲擊過的水晶箱，他在猜測王鶴停下腳步的理由。
水晶箱裡，是一臺非常常見的，在市面上流通出售的高級遊戲倉。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這臺遊戲倉被人用畫筆和噴霧彩繪過，變得非常的漂亮。
性能上，遊戲倉依舊連同電源，似乎還在運轉。
安德烈沉默片刻，說道；“老闆，這個就是‘紅龍’組織底下的人物，被我們以‘保護’的名義轉移到了這裡。本來等想她從遊戲迴歸後，立即就能獲取情報。可惜現在已經不能下線了。”
他嘆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好像還有一名人類和她接觸過，是個連本體都失蹤的傢伙，應該是叫做王鶴……”
說到這裡，安德烈看到了王鶴的臉龐，某個模糊的記憶瞬間浮現。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中斷了話題，似乎在避諱某個不該出現在這個場合的詞彙。
王鶴神秘一笑：“不用迴避。你看到的這具身體就是那名叫做王鶴的人類。從現在開始，請你們統一用這個身份來稱呼我。”
王鶴輕易說出了某個確鑿的事實，但是在場卻沒有任何人會往那方面去思考。
即使是卡瑪，也更偏向於王鶴是“亞伯”控制下的一枚特殊棋子。
王鶴的話語中帶着不同的含義，但是人們總會選擇他希望看到的那一重。
因爲很多時候，人們不會相信簡單就獲取到的“真實”。
他們更傾向於相信那些消耗了他們生命、金錢或者腦力才交換或者思考到的某種情報。
因爲他們的付出，必須是有價值的！
他們的存在，必須是正確的！
王鶴理解着這種觀點。正因如此，他才能將輕易地將真實隱藏在虛擬之中。
他所做的，不過是展現出一個對方能夠接受的姿態，並且將這種姿態儘可能的擬真。
最後，以獨特的手段達成他真正的目的。
對他而言，唯有目的和原則，是不會動搖的。
他是一名務實的行動派。
在安德烈允諾的同時，只見王鶴忽然轉過身，半蹲下，直視披着斗篷的卡瑪，低聲說道：“你能夠看到那條任務麼？差不多到該選擇的時候了。現在的你，應該可以不用考慮那麼多。”
他斜眼掃過自己的系統面板右上方，那條橙色的任務提示仍在不斷閃爍着。
在現實裡，他同樣接到了系統發佈的“位面抉擇”特殊任務。
作爲和他一樣，在現實世界裡擁有系統的卡瑪，現在就是抉擇的最好時機。
畢竟，她現實的軀體，就在這座水晶箱的遊戲倉中。
而王鶴，正是這裡的現任管理者。
他擁有無數的理由和藉口可以輕易讓她的軀體離開。
對於卡瑪一直擔心的下線後的悲慘結局，則是在王鶴輕描淡寫的語言中，徹底消失了。
至此，這個疑似亞伯的“人類”，超額完成了和她的約定。
卡瑪非常明白，現在的她可以進行幾項選擇。
作爲一名NPC玩家，她可以放棄任務，以角色的身份回到西方文明世界，做一名異界的裁縫，又或者一名教師。
同時，她也可以選擇接受任務，繼續以這個半身人的身份，合乎規則地在現實世界中活動。
最後，她還有一項特殊的選擇：就是在現實裡直接下線！
她查詢過，下線的選項確實存在，並且還可以操作。
她完全可以利用真實的軀體重歸現實，恢復血脈的力量，恢復原有家族繼承人的身份，恢復成她本來的面目：
一位擁有純正血脈的美杜莎，一名遠比人類更爲強大的邪惡強者。
對她來說，這根本無需選擇。
“大人，遊戲倉就讓它繼續放在這裡吧。興許哪一天這位玩家會忽然醒來，吐出對我們有利的消息。”卡瑪的話語異常地認真，彷彿真的是在考慮之前矮人拋出的話題。
從中看不出任何的猶豫。
安德烈看着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當年的某個研究同伴，讚許地說道：“這位小姐說得有道理。我們就是打算這麼處理的。”
“這樣麼？”王鶴深深地打量了卡瑪一眼，扶膝站起身，聳了聳肩，沒有多問。
不選擇，其實也是一種選擇。
只不過，她接下來要走的道路遠比以往更爲艱難。
在諸多力量摩擦碰撞的世界中，沒有堅厚的實力是難以走到最後的。
而卡瑪的這位僅擁有生活系技能的角色若想活下來，併發揮用途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王鶴從空間之握中取出一枚價值不菲的六葉徽章，將其鄭重地交付到卡瑪的手上。
卡瑪在恍惚間接下了徽章，在她清醒過來後，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秒的預感。
現在這幅光景，彷彿就是她被任命成爲第一名玩家教師的時候。
在她思考都未來得及反應之時，王鶴已經興致頗高地說道：“現在，你就是我公司新任命的客服代表！去直面廣大憤怒國民的挑戰吧！名聲在外的裁縫-黑薔薇女士。”
“別忘了，我們的僱傭關係還沒有結束。”王鶴放聲笑了出來。他相信自己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沒有人是毫無價值的。
將其擺放到最合適的位置，自然就會展現出最獨特的風采。
當日，就在地市級的權力機關依法將《虛空》本國總公司包圍起來的時候，負責此次行動的指揮官突然接到了暫停任務的指令。
這條指令非常異常，是跨越兩個級別的直接聯絡。
“打開你的終端機，點開發給你的那條鏈接，不要擅自行動！”通過聲音，隱約瞭解了對方的級別和身份後，他彷彿間揹負了山巒一般的巨大壓力。
按照指示，他立即打開了終端機，點向了那個名爲“《虛空》直播間”的鏈接。
在彈出的全息投影中，一名矮小可愛，穿着極具異域色彩服飾的半身人女性，正端坐在正中間。
她就像是一名嚴謹的新聞發言人一樣，神情異常地嚴肅。
她拿起了話筒，清了清嗓子，先是使用了一種不知名的語言打了個招呼。
隨後，她以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大家好，我在《虛空》遊戲的ID是黑薔薇，想必很多人都見過我這個角色的形象。下面，請觀看這些視頻。”
她話音剛落下，投影中分區塊出現四個在網絡上爆火的超自然現象視頻。
視頻的內容，就是NPC玩家回到現實的第一手資料。
其中還包括了對某個精靈公子哥的採訪，某對父母變成了獸人還在教育小孩唸書……
奇幻，古怪，但是卻又無比真實。
在接近三分鐘的視頻播放結束後，半身人女性再度出現。
“正如各位看到的一樣，沒錯，我也是一名歸來的NPC玩家。同時，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是《虛空》運營商的客服代表。”
她的衣服飾上，掛着一枚閃耀的六葉徽章。而她的手中，拿着一本在遊戲世界裡近乎無人不知的書籍——亞伯的聖典《贖罪之書》。
她站了起來，神色肅穆：“我在此，僅代表《虛空》及《虛空》背後的位面向各位人類宣告：世界已經陷入了空前絕後的危機！還在這個世界苦苦掙扎的人類啊，是加入我們？還是背離我們？我期待着你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