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元墟劫難

對自己的弟子,東方易沒有客氣,也沒有自矜身份,開口就是尋求幫助,要白庸出謀劃策。

東方易並不是沒有智慧的人,在白庸沒有出道之前,他也是一路奮戰至今的,一人兼任戰將和軍師的位置,只是眼下的局面實在太過險峻,非是一人可以對抗,他縱然智勇雙全,也不可能面面全到。

不在意虛名和麪子,能看清自己的長處和短處,一切爲大局着想,這就是東方易能成爲正道領袖的原因之一。

對此白庸當然欣然接受,毫無怨言,夭州的衝突已經全部結束,剩下的是重建秩序,這點並不需要他插手,妖禍顏就足以擔任,而且他不插手比插手結果要更好,能將成就全部推給妖禍顏,堆積起來的名望更讓她更加坐穩妖族領導者的位置。

不過就這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肯定是不妥的,白庸想了想,決定先將一些值得注意的告知對方,以免接下來會出現意外,爲了避免忘記,他還特意將注意事項寫在紙上。其中,還不乏一些能引申到養心修煉的功法口訣,大抵上就有很多是來自《萬靈生死經》的內容。

身爲上代妖王的女兒,妖禍顏自然是承接妖王位置的最佳候選人,原本的話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的王族子嗣,只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些排得上名號的王族成員都死在黝侯的叛亂當中,除了妖禍顏外再無適當的人選,這樣一來倒是不需要擔心會有來自內部的政治鬥爭。

妖禍顏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在面臨這異常艱鉅的重擔時,沒有抱怨,沒有退縮,也沒有權勢慾望者的興奮,她很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在找回倖存的妖族長老後,寬恕掉那些倒戈向黝侯的妖臣,一邊學習,一邊開始處理事務。

她的情緒,平常得好像今天又是普通的一天,與以前沒有任何不同。這種處事不驚的態度,也令很多妖族長老讚賞,任誰見了,都會認爲她識大體,已經完全從悲傷中出來。

能看出她內心思緒的,在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人和一個妖了。

大亂之後必是大治,白庸選擇在這個時候急流勇退,卻是將所有功勞都推給了妖禍顏,尤其是重建瑤池天都的功勞,必定會帶來很大的民心。

對方曾建議爲他們樹立一個雕像或石碑,記錄所做的事蹟,但都被拒絕了。因爲這樣做了,會分擔掉妖禍顏的功勞,削弱籠罩在她頭上的光環,不利於將來的統治。哪怕是記載在史冊上的內容,也只是用一筆“妖禍顏與她的同伴”匆匆帶過。

至於名聲,那不在白庸的考校之中,被人記住也好,被人遺忘也罷,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他的目的而服務,如果擁有名聲能有力他實現理想,那自然要獲取名聲,可如果沒有名聲比有名聲更好,那就棄之如履。

在妖都休息了一日,重整好狀態,白庸與師傅還有同伴們坐上了奇蹟方舟,準備離開夭州,沒有任何歡送儀式,甚至連妖禍顏也沒有到場,就匆匆驅動方舟離開了。

輕輕的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宮殿中,妖禍顏正埋首在批改重建各地秩序的公文,霓靈站在一旁,怯聲地問:“小姐,既然你都……爲什麼不讓他多留幾天喵?”

妖禍顏頭也不擡:“因爲這麼做會讓他爲難……如果他會留下來,那就不再是我心中的他了。現在的我已經站在他的視界中了,只要我能繼續統領夭州,他就會分出一分心思來關注我,這樣,就足夠了。”

房間中,似有一聲輕輕的嘆息,只是不知道究竟出自妖禍顏,還是霓靈。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

方舟上,可能是爲了打發時間,也可能是爲了檢驗這段時間來弟子的長進,東方易將白庸留給妖禍顏的一些警言拿出來,反過來考校他。

“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飢。這句倒是有點意思,人民之所以餓肚子,飢寒交迫,是因爲官府的苛捐雜稅太多,才使百姓窮困潦倒,民不聊生。何以解釋?”

白庸端坐姿勢,就好像在玄宗修行時,上交功課一樣:“上古聖君治天下,以百姓之心爲心,以強國富民爲心,處處爲百姓着想,一切爲了人民的利益。百姓耕田而食,鑿井而飲,造屋而居,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悠然自在。聖君明王治天下,國昌民富,人民道德高尚,生活幸福。百姓納糧供養於上,在上官宦食稅於民,各安其常,上無匱乏,下有餘糧,國泰民安。後世爲君者,漸漸遠離道德,恣耳目之欲,貪榮華之享,奢侈不節。只求君王享受,宮廷豪華,揮霍無度,橫徵暴斂,搜刮民脂。只知揮霍之用,不恥食稅之多,不恤人民困苦。故民之飢寒,皆是在爲君者之過也。”

東方易接着問:“當今之世,儉德已失,以奢侈豪華爲榮,人們的物慾極度膨脹,於是便滋生貪污腐敗,以權謀私,搜刮民財,金錢至上等等不良之風,喪失了本性中固有的美德。爲除這種種弊端,何以爲?”

白庸擲地有聲:“廉!”

這種自信滿滿的語氣,即便沒有解釋,也往往令考校者覺得對方已經胸有成局,所以要用這種充滿衝擊力的回答,但東方易可不吃這套,他反而進一步詢問。

“廉字有二義,物價便宜曰‘廉價’;心不貪求,非義不取曰‘廉潔’。廉爲崇儉之本,儉可以養德。不廉則奢,有奢則貪,而儉德自貪而失。廉爲立節之本,不廉思貪,而節操之德自此而喪。廉乃正心之由,不廉心即亂,心德自此壞。廉爲公德之根,不廉則私,私心一起,公德從此即破。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若只有這點,光憑廉可不能說明什麼?”

“不僅僅如此,我口中的廉,是蘊含以廉養心之道。古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說。天眼昭昭,冥司察察,作了欺天虧心之事,拿了不義之財,不要心存僥倖,總有人遲早要算賬討債的。只待時機來到之時,貪一罰十,加倍償還,這是真實不虛的自然定律。但世人多是自欺,不信因果,難明其理,故而心存僥倖,膽大妄爲,自討苦吃而不覺,實是可嘆。”

東方易輕哼一聲,不置可否,而是藉着問:“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爲,是以難治。何以爲?”

這三句話的意思是說,百姓爲什麼難治呢?因爲君王多欲,雜稅沉重,政令繁苛,任意妄爲,出爾反爾,所以百姓對君王失去信心,民心渙散,不服政令。不是百姓難治,而是在上統治者的有欲有爲所造成的。治國者若能以德自養,天下爲公,以無爲行道於天下,以德化民,以禮待民,以心換心,上下心心相印,民豈有難治之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上古之時,聖王治民有方,化民有法。上以正示於下,下必以正應於上,各盡其宜,上下一體,相融於一片祥和融洽的氣氛中。後世之君,僅以機智巧詐愚弄百姓,以法令治民;而且朝令夕改,朝三暮四,人民很難適從。爲君者只知逞其治民之才,不知以道德教化民心;只知施有爲之治,不知有爲之治癒盛,而民心愈偏,治國愈難。國之亂,其原因在上不在下,下從上,民從君,天之理也。上無事而民自富,上無慾而民自樸,上無爲而民自化,上好靜而民自立,此乃不朽之理。民富國強,這是上君下民的共同心願,上下同心,國又有何難治的呢?”

“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輕死。何以解?”

“天賜人以性命,生以行天理,死以終天理。能明天理,遵行道德,方不枉來人世一趟,無愧做人一生。所謂求生之厚,是指世人多是貪慾過甚,追求厚享,過度地享受生活。天上飛的,地上走的,蟲蟻蛇蠍,無所不食。只有以無爲自然之法養生,纔是真正的厚生、貴生、長生之計。求生之厚,是有心有欲的後天貪心,過分貪生,最終只能是事與願違,越求越不能得。”

“哦,那該如何做呢?”

“唯二法,賢以貴生,賢以養生。”

這次不等詢問,白庸就回答道:“只有遵循自然法則,無心無慾,先天用事,不貪求世味厚重,恬淡人生,這纔是‘貴生’的根本所在。賢是有道德、有智慧的意思。賢於貴生,就是有德之人,不貪世味之生,而是以道德爲生命之本,以自然無爲之法勤於養生,清靜無慾,性命雙修,這纔是長生久視之道。欲修長生,須識所生之本;欲求不死,須明不死之理。生死皆可改,唯憑性命修。人之所以託生人身,是自然界給靈體的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看各人能否能把握住這種機緣,通過修德、修心、修性、修命這四修,去改造自己的生命去向。能否把握住這種機緣,運用爲道日損而逆修,積功累行,改造命運,再造性命,改變人生爲道生,這纔是人生的真諦。”

東方易感嘆道:“人只知求生,但不明貴生之理,不信自然大道,故難長生。理不明則命不牢,德不足則性不穩,故塵生塵滅,萬生萬死,苦海沉淪,輪迴不絕,無終無始,不知何日能真正覺悟而貴生?”

“千年鐵樹開花易,一失人身再復難。”

“萬劫千生得個人,須知前世種來因。”

“速覺悟,出迷津,莫使輪迴受苦辛。”

白庸連說三個警句,隨即又接着道:“賢於養生者,能明天理,逆世俗之厚生,以道德滋養性命,不以物慾爲養;以自然無爲養生,不奢求豪華人生。清靜無慾,必能益生。修道之人,樂不可極,苦不可悲,欲不可縱,物不可貪,凡事有節,執兩用中。若能緊閉六門,不以七情六慾敗殘道身,不以聲色貨利鑿喪性命。抱元守真,穀神自然不死,性命自然圓成,何有輕生之畏?存命不必貪生,唯有存心養性,修養道德,恬淡世情,不爲厚生之物而遷其志,不苛求厚生之物而累其心。放下貪心慾念,清靜身心,無慾無念,以自然無爲之法養生。”

東方易一指點在白庸眉心,隨即一顆凝聚如種子的真元涌入體內。

“先天炁,後天氣,得之者,渾如醉。欲修長生,對於屋破藥枯,爻損命虧者而言,應重點窮通氣和炁之理。通了此理,明瞭此法,就如前人所云,屋破修容易,藥枯生不難,但知歸伏法,金寶積如山。修可以改變全息體之質,煉可以改變全息體之形;修可以改變軀體之質,煉可以改變軀體之形。唯有修煉二字,終生持之以恆,方不負來人生一遭的機緣。如果不修不煉,全息體與軀體一旦分離,將很難有資格再次與新的人體結合,而只能進入更低層次的其它物命之中。”

這一下,白庸知曉自己已經過關了,然後按照那顆進入體內的元氣種子運行了一番後,長長呼出一口氣。

忽而他面露遲疑,隨即又決定發問道:“師尊昨日的言語似乎有些過於激烈了,不知是何緣故。”

雖然東方易的行事作風向來激進,不過很少跟不會影響到自己的人進行過深交流,大多的情況下,都是抱持任你誹、任你謗,我自一劍斬之的態度。那位老和尚雖然有些迂腐,可本性不壞,對東方易而言相當於人生中一名匆匆過客,完全沒有較真的必要,更談不上特意用言語諷刺的必要,要知道他本來就是主張行動大過言辭,很少與人爭論。

東方易倒是沒有在意,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跟一位大師的交流,當時我年紀尚輕,也無什麼名氣,又是一名進考秀才,對世界、對道德的認知還停留在書面上。直到遇上了那位大師。現在想來,與他的那番交流,倒是對我的人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白庸對這種事非常感興趣,因爲很少聽到師傅會用崇敬的語氣說別人。

“那日交流,他跟我說了真慈悲與假慈悲的區別。當時曾舉例子說,當你發現強盜殺人劫財,你阻止了他行兇並抓住了他,接下來怎麼辦呢?然後那位大師就斷言說,假慈悲者就會放了強盜,真慈悲則會選擇除惡務盡。”

這位和尚倒也有趣,白庸連忙順着話語問:“爲什麼放人的是假慈悲?殺人的反而是真慈悲?不是說慈悲爲懷嗎?”

“因爲假易真難。假慈悲功德無量,有利修行,做起來容易;真慈悲卻功德有限,不利修行,做起來難。試想一下,假慈悲放了人,既有阻人行兇的功德,又有慈悲爲懷的功德,一下子能賺兩份功德。而真慈悲雖然有阻人行兇的功德,卻也破了殺戒,擔了一份殺業,兩相抵消,什麼功德也沒撈着。”

“可放了那強盜後賊心不改,繼續行兇怎麼辦?”

“強盜行兇是他造殺業,與你何干?更何況,到時候你又可以阻止他行兇,又能賺兩份功德,真是善哉善哉。”

這番話倒是跟昨日東方易諷刺老和尚時的話如出一轍,白庸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爲什麼世人都推行假慈悲,拒絕真慈悲呢?”

“這理由很明顯啊,如果人人抓住強盜都殺掉,導致強盜越來越少,最後消失殆盡,到那時你叫那些行假慈悲的人如何積累功德?抓住後放掉,才能細水長流,不會竭澤而漁。丟的是他人的性命,造的是強盜的殺業,積的卻是自己的功德,假慈悲如此誘人,世人又何以拒絕。”

“這……”法家會說這樣的話並不奇怪,可一名出家人居然也主張除惡務盡,有如此的殺性,倒是令白庸不知該作何評價,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起了興趣“那位高僧究竟是什麼人?”

“鬥佛劍禪天。”

……

逃亡的小巷子中,小巷的盡頭,是一羣羣快速奔逃的元墟教弟子,慌不擇路的四散逃跑,沒有了秩序。

元墟教雖然及早開始撤離,可總歸是個大組織,三百年發展下來,人員遍佈五湖四海,聯絡起來也比較費時。何況一切都是基於教主的猜測,在敵人沒有打上門的時候,總有人會抱有僥倖心理,一個不察,慢下了速度,結果就給元祖魔山的追兵殺上門來了。

“咯咯咯,這位大哥怎麼不逃了?獨自留下擋關,爲那些廢物們爭取生機,這樣的勇氣真是令人心動,姐姐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藍髮女子笑得一陣花枝亂顫,豐富的身材頓時波濤洶涌,那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波未平一波起。

“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做獨自留下的猛士,可是衆目睽睽之下,總不好做逃兵吧。現在私底下,我跟你商量件事,比武打架什麼的太野蠻了,觀今日秋高氣爽,風和日麗,正是難得的好天氣,不如燙一壺美酒,你我相互交流交流也就是了。”

蓋樵帆咧嘴笑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背後,巷子的出口處盪漾着藍色如屏障一樣波紋,顯然那是防止他逃脫而設下的結界。

“呵呵,這麼快就想走了嗎?前戲纔剛開始哩,難得遇上一個同道中人,姐姐我會細心調教你的。”藍髮女子以風塵女子的口吻說着,她的身邊揮舞着數條水鞭,活靈活現的揮舞着,好似某種生物的出手。

“對了,還沒自我介紹,人家的名字叫夏露,外號深藍女王,可不要忘了哦,尤其是下地獄的時候。”

夏露剛一說完,眼波流轉間就射出了數十發水箭,速度之快遠超普通。剛剛還在甜言蜜語,下一刻便要置人於死地,行事當真令人防不勝防,換了一個人說不定就着了道。

可蓋樵帆要是會中這樣的計他就不叫蓋樵帆了,作爲同道中人的他早有了防備,百辟刀舞成一團,嘩啦啦的將水箭全部打下,雖然使用護體罡氣也能擋下,但那種笨方法只有從未真正戰鬥過的新手纔會用。

“深海之淵,湛藍之怒,交龍鬥!”夏露十指翻轉結印,兩道水柱從她身旁鑽出,繼而螺旋着合而爲一,彙集四周的水氣,化出一個龍頭的樣子衝向蓋樵帆,光從外形上看,倒是聲勢驚人,只是在高手眼中,不難看出其外強中乾的本質。

“熊闢開山!”

蓋樵帆直面衝過來的水龍也不閃躲,當然在這樣的小巷子中也很難躲避,百辟刀上出現巨熊咆哮之象,一連串的刀罡一齊向着龍頭的嘴巴射去,並且在衝入嘴巴的那一瞬間相互撞擊爆炸,震盪開的勁力一下子將龍頭擠碎,重新變爲四濺的水花打在周圍的牆壁上,滋潤了附着在上面的苔蘚。

明明在攔截對方術法後還留有餘力,蓋樵帆卻沒有立即反攻,反而臉色一驚,艱難得就像是從沼澤中拔出腳一樣跳了起來,接着,一個很像捕獸夾的東西從他的位置鑽出狠狠的合攏起來。

人在空中的蓋樵帆還沒找到落腳的位置,淌滿水的地面忽然出現一個鯊魚鰭,衝到一定位置後猛地躍出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水藍色鯊魚。

對方這一連串的攻擊顯然是早有預謀,以聲勢浩大的術法吸引注意力,其實不堪一擊,根本耗不了多少力氣,而當對方注意力被交龍鬥吸引住的時候用出水渦捕獸夾將其困住,這一招悄無聲息,最適合偷襲,而若這一招也被避開,那就再補上一招水鯊噬,無論前面有沒有被困住,都很難躲避開。

“雀闢掠空!”

幸而蓋樵帆本身的武學招式中,就有一招專門針對這種情況的,能在空中快速移動位置,只見他身形突兀的往下一掠,躲開了攻擊,同時揮刀展開反擊。

“真是靈敏的反應,你真是白瞎這具魁梧的身材了。”

夏露不無欣賞的看向蓋樵帆,這裡的戰鬥環境可是對她相當有利,只是沒想到對方身形看似巨大,十足壯漢,沒想到動作卻是如此輕巧,

她剛纔用的水鞭只是單純用元素控制力幻化出來,可做不到如臂使指的靈活程度。

夏露收起敵意,笑着問:“怎麼樣,考慮一下投靠我們如何,我們的組織可是非常強大的,待遇保證令你滿意,而且——”

說到這,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脣,接着以曖昧的語氣道:“我倆還可以私下盡情交流。”

蓋樵帆沒有回話,眼睛盯着夏露,看上去似乎有些意動,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明白,這時候就應該多加提防,提高警惕心,因爲這位已經在動壞主意了。

之前他都沒有使用“蓋樵帆戰鬥模式”是因爲情報不足,很難進行攻心戰術,而且對方看上去也不是那種輕易能被動搖的傢伙,反而從手法上來看似乎同樣很擅長激怒對手。

不過現在他已經捉摸到了幾分弱點,於是在夏露的期待眼神中,蓋樵帆開口說了一句話,是用極爲厭惡的語氣說的。

“老女人話真多,還沒過更年期嗎?”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了,連流動的空氣也停滯下來,悄無聲息。

夏露一動不動,就像蠟像一樣臉上保持着那種挑逗性的笑容。巷子中蘊育着彷彿大海上空的飄浮的禿積雨雲一樣沉重的氣息,用文雅點的修辭來講那就叫山雨欲來風滿樓,用粗俗點的話來比喻,那就像壞肚子憋了半天的人匆匆跑向茅廁解下褲腰帶時的那一剎那。

夏露慢慢低下頭,目光俯視地面,整個身體開始顫抖,仔細聆聽的話還可以聽到“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臭男人……”“不能生氣,生氣對皮膚不好”的喃喃自語。

過了好一會後,夏露又重新擡起頭,乾笑着說:“我不會被你激怒的。”

如果把她額頭上跳動的青筋,僵硬的臉部肌肉以及因過分用力而顫抖的雙手忽視掉的話,這句話還是有那麼一點可信度。

“既然你不答應,待會可別後悔,”夏露右手往下一張,一道水從地面飛起,在她手心中形成一柄刀的形狀,“這把水魔大刀可是有無視一切防禦的能力,你的斷首隻在一瞬之間。”

蓋樵帆回了一句:“謝謝你的提醒,多舌婦。”

夏露鼻孔猛地一吸氣,喃喃着: “一切爲了美貌,一切爲了美貌……”

她使用自我暗示法強忍住怒火,接着眼睛一瞪,自下而上揮動水魔大刀。

兩人間的距離遠沒到揮刀就能夠着的地步,但是這把由幻化成的大刀在揮動過程中不斷吸收地面上的水來延長刀刃,等揮到中路的時候已經能砍到蓋樵帆的鼻尖了。

一道刀罡斬了過去,但是就像打中空氣一樣從水魔大刀的刀刃穿過,幸好蓋樵帆轉身及時,刀刃貼着他的鼻子砍了過去。

“真想在那張臉上留下傷疤,也許會讓你多添幾分男人味。”夏露左手貼着嘴邊大笑着,右手不斷的舞動水魔大刀。

蓋樵帆在躲避中打出數道拳勁,可是全然無用,水魔大刀完全無視其存在砍了過去,他仰身一個鐵板橋,刀刃險險順着平坦的警戒線上空劃過,想來若換成對方的凹凸身材恐怕就悲劇了。

夏露趁着空檔聚集魔元,右手揮舞着水魔大刀毫無準頭的亂切,反正巷子也不寬敞,倒也不用擔心對方逃跑。

蓋樵帆覷中機會,拎起腳邊的一塊大石頭就投擲過去,可水魔大刀依然視若虛空般穿透着砍過來,而且竟是沒有在上面留下半個洞口!

“下跪求饒吧,海神怒,激流葬!”

一股波濤像是從崩潰的大壩中破石而出一樣,氣勢洶洶衝了出來,帶着強大沖擊力,激流中夾含着迴旋的暗流,將淹沒的物體絞成碎末。

因爲巷子的原因,滂沱的激流沖毀了兩旁的牆壁,露出了藍色的結界。在這樣被限制的環境中,蓋樵帆自然只有向上躲避的份。他急提內功,一下子躍上半空,但夏露的水魔大刀隨之跟了過來。

在空中無法自由騰挪,蓋樵帆便倚靠拳腳反擊牆壁來進行躲避,動作倒也還算靈敏。

由於結界的原因水流不出去,一時間水面沒了上來,而且因爲激流葬的原因,水面上旋轉着一個個小漩渦,那是足以將人體絞成碎末的暗流漩渦。

蓋樵帆橫向踩着牆壁,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緊緊握住百辟刀。

“龍闢騰海!”

龍吟聲起,刀氣所化的龍頭砰然發射,但也同樣的,打在水魔大刀上就直接穿了過去,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只是逼得夏露不得不出招抵擋。

因爲發動招式受到反衝的緣故,蓋樵帆的身體稍稍停頓了一下,頓時被水魔大刀擦破左肩。他轉頭看去,只見左肩衣衫上有幾個紅點,但衣服卻沒有被割破。

——果然鬥氣也不行,難道只對人體產生傷害?可是理論上又如何解釋,難道說這把刀擁有自我判斷能力,能夠分別哪個是敵人哪個只是武器?

轉瞬之間,蓋樵帆就思索到了數種可能性,這把水魔大刀的效果實在太過詭異了,無視術法、力道、法寶的阻擋,能夠吸收水分來延長刀身,直接切開人體,就好像只在碰到人的時候會變成實體,平時的時候都是虛無狀態。

不想出剋制這把刀的方法,就不可能展開反擊,時隱時現的效果,令人頭疼,於是他打算冒險確認一下。

“虎闢嘯林!”

巨大的虎吼聲,巷子作爲狹小空間,將音波的威力提升到最大,儘管夏露提前進行了抵抗,仍是被震得雙耳轟鳴陣陣,爲了避免對方趁此機會偷襲,她連忙發出數十道水箭,同時亂舞水魔大刀,護住周身上下。

一陣刀罡拳勁與術法激烈碰撞的聲音,水花四濺中蓋樵帆急速後退,他的臉上被劃出了一道傷痕,而左手上捏着一片被平整削掉的苔蘚,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雖然還沒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我已經想出破解你的把戲的方法了,不想死的話就此收手吧,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重聲一遍,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

“用這麼一句威脅的話,就想將我逼退,你的生意經也念得太好了點吧。”深藍女王哪會聽對方的話,又不是三歲小孩,“你若真有本事,儘管使出來吧,我的愛刀可是沒有破綻的。”

因爲無法溢出的原因,地面上的水位只會越來越高,這樣可以閃躲的地方也就會變得更少,而且還有“激流葬”的後續反應,水中充滿了絞殺暗流。

蓋樵帆心知必須速戰速決,不能再拖延下去,當下運足渾身功力,踏着牆壁向夏露衝去。

後者揮動水魔大刀,卻被對方以靈敏的身手躲過,畢竟夏露是術修者,而不是武修,在動作上難免要慢一拍,但她並不着急,像水魔大刀這樣的兵器,距離越近越難閃避,加上能夠無視防禦的屬性,絕對能先一步切開對方的身體。而且爲了以防萬一,暗中不動聲色的聚集魔元。

蓋樵帆以三道不傷及筋骨的傷口爲代價接近到夏露的三米範圍,然後一躍而起。只見水魔大刀由下至上,猛然劈了過來,他雖然身在空中無法借力,卻怪異的向下一沉,就像是重力突然增加一樣。

這是他通過竅穴爆發氣勁,猛然改變方向,模擬出了類似燕折空的身法。

躲過這一擊後,蓋樵帆落到了夏露的正前方,立即對準大開的空門刺出一刀。

就在這時,夏露嘴角一翹,左手食指向上一彈,水面一陣翻騰,躍出一條大鯊魚撲向蓋樵帆,卻是她先前積蓄魔元醞釀成的術法“水鯊噬”。

用出這一招,本以爲對方肯定要閃躲,卻見蓋樵帆不閃不避,魔元化罡氣,硬生生捱了這一擊,不但臟腑受震,胸口也被咬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肉。

看到對方居然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夏露心中一陣冷笑,果然對方也沒逃出同樣的思維圈,這種破解方式她見多了,認爲既然只有肉體能碰到,那就乾脆捱上一刀,然後再夾住刀刃,可惜結果註定要讓你失望。

有了判斷,當下夏露反轉刀身,橫向斬了過去——竟是以命換命的攻擊!哪怕蓋樵帆用百辟刀刺穿她的心臟,水魔大刀也會相繼將其劈成兩半,這樣的買賣只要是聰明人就會選擇退避。

蓋樵帆是聰明人嗎?元墟教的弟子聽到這個問題一定會拍着地面笑痛肚子。可他這次竟是真的接下了這筆虧本買賣,無視落下的水魔大刀,一擊刺穿夏露的心臟。

時間在這一剎那停止。

水魔大刀斬出一瓢血紅,卻是在半路被夾住了。

“爲什麼砍不下去?不可能,不管人的肉體再怎麼強大,一樣……會被切開……”夏露睜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右手拿着的水魔大刀砍進蓋樵帆的肩膀,在離心臟只有兩寸的地方被卡住了,就如同變成了雕像般再難往下砍動半分。

水魔大刀擁有無視防禦的能力,那麼就算是鋼鐵般的肉體,在它的鋒刃面前也都會像豆腐渣一樣被切開。

“你的水魔大刀能無視一切的防禦,換句話說,哪怕再弱小的防禦,對它的延緩作用也是一樣的。”

蓋樵帆一抹額頭上的傷口,那塊傷口很快就癒合了,然後他伸手捏住了水魔大刀的刀身:“只要肉身的恢復速度夠快,抵得上刀刃的斬切速度,那麼就能將這把刀擋住。雖然快速癒合的血肉很脆弱,但對這把刀而言,跟鋼鐵身軀並沒有區別,一樣需要切開。”

原來他已經練成了真魔元體!

之前的戰鬥中卻一直沒有顯現出來,哪怕受傷了,也沒有特意運功治療,這分明是故意在暗藏底牌。

理所當然的,知道了答案的夏露那張死不瞑目的臉上並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因爲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正瘋狂的向插在胸口的匕首涌去,那種血液被抽動的感覺令她恨不得自己能快些死去。

“啊,忘了說,我這把刀在覺醒成魂兵後,擁有了吸血功能的。”蓋樵帆連忙補充道。

誰要你的補充啊!

夏露終究沒能將這句話罵出,她的身體“呼啦”一聲化成水花濺落在地上,水魔大刀也同樣跟着消失,這居然只是一道分身。

伴隨施術者的離開,小巷子四周的藍色結界消失,被困在裡面的水也流了出去。

沒有了利刃插胸口,蓋樵帆臉色蒼白的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剛纔的快速恢復肉體,已經觸傷了本源,他的真魔元體終究只是小成,沒到當年閻無辜的境界。

“沒想到區區一名魔將都這麼難纏,這下麻煩大了,希望齊無憾能趕得及救援忘劍心吧……”

(造化齋主:本章中有一大堆私貨,概是因爲昨天晚上點娘失控,怎麼也上傳不了章節,結果導致昨日沒有更新,今日就要補更……以在下的速度,五千字就只是勉強保證質量,一萬字更是隻能想辦法充水了,所以還請各位讀者見諒吧,多多包涵。突然想起了關於銀行取款機的事情,雖然是取款機出事故,但一樣要取款者來承擔責任——雖然這是點娘系統的問題,但一樣要在下來承擔沒更的責任,還無法通融orz還偏偏今天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一旦放手這個月的努力付諸東流,所謂苦逼,概莫如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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