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壓抑之極的氣氛中,陳近南一步一步走到風濟中身前,森然道:“你還有何話說?”
風際中一臉黯然,慘然笑道:“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是,我的確是清廷臥底,可我……”
陳近南長嘆一聲,搖搖頭打斷風際中:“原本你武功高強,辦事穩重,我真不希望是你,只可惜……”說着舉起右手,對着風際中腦門拍落。風際中搖搖頭,也是長嘆一聲,再不多說一個字,微微擡頭,引頸待斃。
“等一下!”畢晶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喊了一嗓子,陳近南右掌已經貼上風際中腦門,聽着一嗓子,倏然收回掌力,轉頭看着畢晶,不知道他有何話說。
畢晶一顆心嚇得怦怦直跳,心說怎麼一個個說動手就動手的,也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吧?打算在這兒開香堂啊是怎麼着,這兒可是老子家!差點被你們變成殺人現場!
喘了兩口氣,剛要說話,屋內忽然一陣呻吟響起,雙兒最是機警,歡喜地叫起來:“相公,你醒了?”
衆人回頭望去,只見中鋪之上,韋小寶呼一聲坐起來,隨即“啊呦”一聲大叫,卻是起得太急,腦袋直接撞在鋪板上。
“你奶奶的!”韋小寶罵罵咧咧,揉揉頭頂,晃晃腦袋,睜眼就看見雙兒一張笑中帶淚的俏臉,又是大叫一聲:“雙兒,你沒事?”說着居然噌一聲從牀上跳下來,微微打了個趔趄,卻也不顧的這許多,抱住雙兒又喊了一聲:“雙兒你沒事?”
雙兒被韋小寶抱着,眉開眼笑,極是歡喜。但片刻之後“啊”地一聲,推開韋小寶,嘴裡說着:“相公,有人。”雙眼飛快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登時滿臉紅暈,低下頭來再也不敢擡起。
韋小寶愕然,四下看了一眼,滿臉不在乎的神情,隨即看見馮錫範雙臂擺着向前撲擊的架勢,登時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跳了幾步。一擡頭看見陳近南,登時一溜煙躲在陳近南身後,眼睛繞過陳近南腋下,瞧了馮錫範幾眼,見他一動不動,這才膽氣頓豪,咳嗽一聲挺挺胸膛,看見陳近南的姿勢,奇怪道:“師父您這是做什麼?”
陳近南見這徒弟一言不發就開溜,滿臉的尷尬,還沒等他說話,韋小寶又叫起來:“咦?你這是要殺風大哥?怎麼了……啊!”
一言未竟,韋小寶忽然一拍自己腦門,指着閉目等死的風際中,大叫起來:“你……你是內奸?”
風際中霍然睜開雙眼,目光中俱是驚駭之意,而屋子裡所有人,也都一齊悚然動容。一干人到這屋裡這麼長時間了,韋小寶一直昏迷不醒,啥也沒聽見。這醒來沒過一時半刻,沒說上三言兩語,就知道風際中是奸細了?
“你怎麼想到的?”畢晶眨巴眨巴眼,看看韋小寶,好氣地問道。這鹿鼎記的走向,沒人比他更清楚了,按書裡的說法,這時候風際中可還沒跟韋小寶坦誠自己的身份呢,他怎麼判斷出來的,這傢伙真這麼聰明?
“是你救了我們?這可多謝你老兄了!”韋小寶看看畢晶,笑嘻嘻道,“我怎麼想到的,那簡單得很哪!您是明眼人,肯定早知道我師父的爲人,他老人家最是公正嚴明,若非這姓風的大逆不道,我師父怎麼會下重手要殺他?”
陳近南剛剛的尷尬之色,頓時一掃而空,右掌收回來,捻着頜下鬍鬚,情不自禁地點頭。畢晶這個佩服啊,韋公公果然馬屁無敵,短短一句話,不但不留痕跡地捧了陳近南,拍得他老人家心懷舒暢,而且還不着痕跡地拍了自己一下,“明眼人”啊哈哈。關鍵這傢伙說話時一臉真誠,彷彿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沒有半點生硬穿鑿,讓人不由自主地就那麼從裡到外透着舒服。馬屁神功真可謂到了返璞歸真、不落言筌的地步了。比那些整天把領導掛在最邊上的傢伙,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對,說得就是陸高軒、胖瘦頭陀啊那些……
韋小寶也不管畢晶想什麼,站在陳近南旁邊,遠遠地用腳尖踢踢風際中:“你說,是不是你?”
“不……是。”風際中一臉晦氣,估計怎麼都想不明白韋小寶究竟怎麼一下子就想到的,“可是,我沒陷害過會中兄弟!”
畢晶一愣,這可更剛剛的表現不一樣啊,剛纔不是啥也沒說,閉着眼等死了麼,怎麼現在要爲自己辯護了?難道剛剛陳近南那一掌沒打死他,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終於害怕了,想通了,不想死了?
“我呸!”韋小寶暴跳如雷,“辣塊媽媽的……”
陳近南微微皺眉,沉聲喝道:“小寶!”
“呵呵,師父,順嘴了,說順嘴了!”韋小寶在自己臉上輕輕抽了一記,又對風際中道:“你還沒害人?要不是老……我殺了多隆大……大內總管,千辛萬苦逃出皇宮,又找了前鋒營幾十個人當替死鬼,伯爵府好幾十位英雄好漢,現在都被轟成肉醬了!你跟我說你沒害過人?”
說着一腳踢過去,隨即又飛快向後跳開,生怕風際中還手的樣子。
風際中卻完全沒有還手之意,長嘆一聲,低頭不語。
韋小寶輕拍胸口,道:“本來我就懷疑,那天一早見到皇上……小皇帝,他對我還好得很,結果一回頭,就知道我是天地會的了?肯定是那個王八蛋通風報信!哼,我以前還以爲多半是沐王府啊,什麼王屋派啊之類,可真沒想到是你!行,你厲害,了不起,了不起!連老……咳,連我你都騙得過啊!”一邊說一邊高高高豎起拇指。回頭對陳近南道:“那師父你還等啥?早點打死了他,早點爲我天地會除害,咱們反清復明,也多幾分把握不是?”
周圍幾個天地會的傢伙一聽,等時七嘴八舌叫起來:
“韋香主說得對!”
“總舵主,宰了他!”
“我們聽從總舵主和韋香主號令!”
PS:剛發現前幾章居然把風際中名字寫錯了,汗死汗死……有的已經不能改了,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