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靜靜停住,全身氣血翻騰猶如江河流淌衝擊,看向劍御風與雲夢的目光熾熱而閃爍。
煙雨婆娑,地面上,絲絲雨絲敲擊着青磚,雕鏤在青磚上的花紋已然殘破。錯雜的青磚犬牙差互,腳步由遠及近,朦朦朧朧之中,黑色人影時遠時近,看不清晰。
仰起頭顱,暗黃色鬍鬚三三兩兩無精打采的垂落下來,幾滴液體渾濁,流淌過暗黃之中透着枯敗的肌膚,靜悄悄地睜開眼睛,如同一泓秋水,清涼的目光似乎從萬千細雨連綿之中,抓住了來人的行跡。
來人感應到了他的目光,一言不發,寂靜之中,默默停下腳步,站立在一蓑煙雨之中,原來這黑衣神秘人,頭頂上帶着一隻平常的竹帽,或是青色或是暗黃的斑點雜亂分佈,猶如此時雜亂的風聲。
“你來了?”
像是對着自己所處的位置十分滿意,他舒服地呼出氣來,身體斜倚在藤椅之上。
聲音輕輕地,語音之間,金鐵相互交擊,迴旋在雨聲中,綿綿密密的細雨敲擊聲音,此時,儼然被鐵馬冰河踏破,雨水擊打着青磚地面,又急又狠。
“在下修羅使者阮文豪,見過聖教玄冰神君。”
此時,風聲不自覺地慌張起來,黑衣神秘人的面龐之上,閃爍着淡淡血紅光澤的修羅面具隨風脫落,阮文豪眼眸深處劃過驚駭,然而,轉瞬之間,彷彿只是呼吸太快了一般,鮮豔血紅耀過沉寂的雨絲,終於恢復了鐵青。
“彭”
面具落下,隨着又一絲雨點,“彭”旋轉了一小會,終於落在地面之上,在青磚的襯托下,青面獠牙的魔鬼靜默的發出血腥的氣息。
纏繞在面具深處,若有若無,卻深深纏繞着的血腥氣息。
是阮文豪嗜血名號的見證。
不知道多少夜晚,在無聲之中,在寂靜之中,在黑暗之中,這副面具之上,沾滿了蓬勃而出的血液。
隨着渺落宗特有的雲霄劍氣,隨着血煞堂秘傳的血影修羅身法,乃至,黃泉道
弟子最喜歡使用的遁法——幽冥輪轉路。
修羅,黃泉道的精英所在之處,他們是最優秀的魔道弟子,最好的魔道功法,最優異的資源,最深邃的心機,最殘忍的殺人手法。
他們的手上,有正道的血液,有妖族的血液,有尋常人的血液,還有某些偏離了他們主宰意志的魔道中人的血液。
鐵青面龐,哪裡還有那脂粉之氣,哪裡還有貴公子的浮誇之氣,身體站得筆直,雨點打在他全身,就好像是落在了沒有生機的雕像之上。
沒有表情,眼神空洞,之中彷彿有着可以吞噬人心的黑暗與冷酷,那英俊的面龐上,曾經嘲弄江雲的嘴脣緊緊閉合,曾經洋溢着邪異笑容的酒窩消失無蹤,曾經照耀在幽冥月光之下,呼吸之中,驅使那幽冥之花的魔道強者,就那麼無聲無息的站立,身體筆直,似乎要把自己站到這漫天無涯無際的煙雨深處。
他們是噩夢,他們是天才,他們代表殺戮,他們名叫修羅。
他們的榮譽,他們的天資,他們的修爲,他們所依仗的。他們帶給一個有一個死者時面龐之上的面具,就這麼靜寂的落在地面之上。
就這樣,時間與空間都被靜寂淹沒。
站立在原地,雲夢與劍御風對視了一眼,千言萬語,在四目交匯之時流轉到彼此心間。
總是透露着劍氣和風刃,每當見到魔門中人就會滿身戾氣的男人,曾經一怒之間,在生死之中奪得一線希望的男子,這個名叫劍御風的男子,更加沉默了。
那股永遠隱藏着怒意,隱隱呼喚着風雷變化的劍氣,愈加深沉的淹沒在劍御風的全身。
江雲站在原地,風聲清淺,春日清晨的陽光說不出口多麼怡人,然而,識海深處,千絲萬縷溝通着本命神唸的神念一點點傳回冰涼的氣息,從雲夢與劍御風的表情,姿態,乃至通體散發出來的氣息。
自己說出要離去的瞬間,雲夢和劍御風都驚駭住了,然而兩人相互竊竊私語了一陣,居然做出了勸說江雲不要離
去的要求,如果不是曾經共同面對敵人,如果不是感覺到兩個人對自己沒有惡意。如果不是靈敏地感覺到疑雲重重,兩個人有可以讓自己不離開的理由
江雲幾乎要施展拳腳,不惜戰鬥來脫身,離開這兩個神秘的強者,原因無他,已經一夜過去,尋找於慕的心意沉甸甸地壓在胸口。他感覺到,似乎每隔一秒,對於於慕的擔憂就會增加一分,對於於慕忽然離去的事情,原本胸中的焦急和幾絲怨憤,此時,早就化作了一腔柔腸似水。
少年恨不得將這綿延不絕的山脈倒過來,來找尋到少女。
雖然心性堅韌,然而心中如同烈焰焚燒,焦急神色,擔憂神色,佈滿了清秀的面龐。
有一個聲音在狂呼,我要見她,我要見她!
看向了劍御風和雲夢兩人,從兩人身上若有若無散出的嚴肅氣息,使得江雲也被感染。
清秀的面龐之上,一雙星光似明亮眼眸轉回那道縫隙之上,正在安靜呈現出來的詭異畫面。
漫天煙雨,在樹木掩映下的酒樓,滿地青磚之上,那隻正在靜默之中,凍結着四周生機的青面獠牙的修羅面具。
“是他。”
江雲全身內勁自發流轉,罡勁提到右拳,幾乎就是一拳破浪錐打向那張臉龐主人,鐵與火在嘶叫,在生死之間,識海被屏蔽之時所感覺的冰涼的絕望,呵呵狂笑,不斷擊傷自己的邪魔,就在眼前。
左手死死握住右手,寒氣從筋脈深處匯入右手,冰涼氣息衝散了肆意流淌的殺戮之血液,已然將要沸騰燃燒的血液。
“同心一念,”
目光飄忽,掃過那面目模糊的男子面龐,一陣涼意喚醒了江雲的感官。
左手小指不受控制的顫動起來,不斷顫抖,不斷!
“於慕。小慕,阿慕。”
眼瞼之中,某些溫熱液體打轉,停住了想要離去的心思。
“我不會走的,幫我找到她,找到。”聲音長長的頓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