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是賽斯第一次下達了這麼狼狽的命令。地底倉,乃是懲罰者一族的秘密所在,所有的懲罰者,都出自於那裡,而這一處一直是懲罰者部落的機密所在,只有湮滅一層才知道所在之處。正因爲足夠隱秘,也很適合避難。
湮滅在此處不敢久留,畢竟剛纔賽斯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如果被其他巨獸察覺圍堵過來,自己十幾個湮滅,只怕會陷入越打越多的巨獸海洋。他們這些日子也已經被這些巨獸打寒了膽子,所以賽斯讓他們去地底倉,他們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同意。換在平時,他們恐怕還得爭議一番,地底倉的入口,其實並不在部落,確切的說,這個地底倉說是地底,實際上卻是一個空界。這個空界開啓的條件,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需要至少兩個以上的湮滅同時合力,打開這個入口。可是,當湮滅攙扶着賽斯趕到這裡的時候,一個消瘦的身影,就在入口處,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人身邊,沒有巨獸,他也只是面無表情的走在入口處,靜靜的看着賽斯以及其他湮滅。當湮滅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雖然心中抱着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念頭,但是還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說道:“朋友,請讓讓,借條路讓我們過。”
那人忽然笑了,這個時候賽斯才終於察覺到不對,自己和這個人距離如此之近,可是無論如何,自己都彷彿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這種感覺很古怪,明明他的臉上又沒有什麼掩飾,可是卻怎麼都看不清楚這人的臉。可是,賽斯又矛盾的感覺到,這人不是沒有五官,只是給人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只有一米多遠的距離,哪怕是高度近視,也能夠大致看清楚面前的人的長相了,可是現在壓根不可能有近視的賽斯,卻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和五官。詭異的卻是,這人的衣服,他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什麼地方斷了一根線頭。
這種一個人身上的兩種極端現象,頓時讓那人給賽斯產生了一種極不詳的預感。他不動聲色的用自己的手指在背後比劃了幾下,大意是讓衆人小心一些。一個如此詭異的人忽然出現在了這裡,而他出現的位置,不上不下不前不後剛剛好是地底倉的入口,這說明了什麼?就是賽斯都能猜個大概,更別提其他那些已經人老成精的那些老頭子了。
這個時候,一個讓人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本來還走在前面爲保護賽斯而開路的兩個湮滅,這個時候忽然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一個哆嗦,居然凝結起自己的修爲,企圖打開地底倉。地底倉乃是懲罰者部落的秘密所在,怎麼能當着外人的面打開。尤其這個外來者,看起來都是居心不良。就在這同一時間,後面的幾個湮滅也顧不上斷不斷後的問題了,看到四周也已經沒有了巨獸的影子,頓時大吼一聲,撲向了頭兩名湮滅。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面目模糊的男子,忽然從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了一把翠綠色的長笛:“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樂之使徒。再次恭候多時了。各位!”
不等其他人阻止,笛子聲就已經瞬間傳了過來。而與此同時,所有的湮滅都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而是轉而擡起了自己的手,聚集起了自己體內的能量,它們居然被這音樂的靡靡之聲所蠱惑,想要打開地底倉的通道。而唯一清醒着的人只有一個,劍之聖尊賽斯。
賽斯已經脫力,現在的他,根本不可能達到三階形態,即使如此,手中的劍,依然義無反顧的刺了出去,目標,正是那人手中的笛子。樂之使徒發出一聲驚訝的感嘆:“咦!?”
可是,驚訝的感嘆,卻並不會讓他反應遲鈍,笛子一個迴旋,居然就這麼硬生生的將來勢如電的一劍撥開,他對着賽斯說道:“看在你居然能夠保持意識這份上,我今天不會爲難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自找麻煩,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罷,繼續控制着那些湮滅,準備打開地底倉。這人到底爲什麼要打開地底倉。要知道地底倉除了沒有復甦的懲罰者,幾乎什麼都沒有。那麼這個人的目標不言而喻。他進去,總不會是爲了復甦更多的懲罰者而進去的。
所以,賽斯並沒有聽那人的勸告,反而對着樂之使徒說道:“你勸你最好不要去觸碰我等一族的逆鱗,否則,你定會後悔!”說罷,賽斯居然強行再度聚起身體之中所剩無幾的能量,幾乎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將自己再次強行提升到了第三階,青白色的火焰再次遍佈全身,八柄長劍,在他的身後環繞。
樂之使徒似乎絲毫不爲之而緊張:“現在的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何必還要死撐着活受罪。今天我既然來到了這裡,不達到目的,我是不會罷休的。你一個人,攔不住我。”
賽斯不多話,只是冷哼一聲:“劍隕流光。”
六劍齊出,迴旋劍舞再現,只見樂之使徒冷笑一聲,長笛一揮,幾個人影居然擋在了他的身前。看着這幾個雙眼完全失去了神采的湮滅。賽斯忽然,強行中斷了劍隕流光。他如今虛弱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變化,劍隕流光的中斷,頓時讓他傷上加傷。他已經賭不起了。有可能這十幾個湮滅,就是懲罰者部落最後的希望,死一個就少一個。
而復甦懲罰者,需要湮滅,多十個湮滅,少一個聖尊,這樣的算術題,賽斯心中還是很清楚的能計算出其中的差距。這十幾個湮滅,就是懲罰者的希望啊!可是,強行中斷了劍隕流光,賽斯本來就不堪重負的身體,立刻受了重傷,他強忍着心中一口氣,甚至連開口說話都不敢,正是因爲,他怕這一開口,這口氣一瀉,自己就再也提不起氣來保持自己三階形態的戰鬥力了。
樂之使徒怪笑道:“要想打敗我,就得先踏過他們的屍體,你似乎還沒有做好準備。真可憐啊!你既然下不了手,那就還是在一邊看着吧!”
說罷,他居然又指揮兩個湮滅準備打開地底倉。就在這個時候,賽斯終於下定了決心,咬牙道:“碎劍虛空斬。”
只見本來漂浮在背後的八柄長劍都消失不見,而賽斯身上的火焰也頓時全數熄滅。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樂之使徒的臉色也變得極爲凝重起來。賽斯的臉色蒼白,就在這個時候,他手中的長劍,居然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接着一聲清脆的銳鳴。劍居然從中而斷。
手持斷劍的賽斯,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站着,彷彿世事再與自己無關。而斷裂的劍尖,並沒有落地,而是不斷碎裂,化爲點點粉塵,這點點粉塵,閃爍如星。
終於,樂之使徒的臉色鉅變,他手中的笛子忽然發出了一串急促而低沉的樂聲。他大吼一聲:“汲魂凝盾!”
只見,本來還站着的十幾個湮滅,忽然如同割韭菜一般,一個接一個倒地不起。而使徒面前則怵然多出了一面半透明五顏六色的盾牌。
那點點星光擦過盾牌,只見盾牌之上頓時華光閃耀,本來看起來還完好無損的盾牌,在這些星光之下,甚至連半刻時間都不曾挺到,就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隨着一聲劇烈的爆鳴聲,這點點星光,又撲向了樂之使徒。樂之使徒這個時候終於心生寒意,可是想要再防禦已經是難上加難。點點星光看似很慢的沾染上了樂之使徒的衣角。
接着,令人恐懼的一幕發生了。星光耀眼之下,樂之使徒的身體,居然開始逐漸的,一部分一部分的消融。就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將樂之使徒東一塊西一塊的啃的七零八碎一般。可是,樂之使徒的表情似乎很淡然:“這些湮滅都完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方式有所不同,但是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說罷,居然就此閉目等死。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來不及了,賽斯已經來不及再打開那一扇代表希望的門,懲罰者,難道就真的要終結於此麼?賽斯眼神開始渙散,劍已經斷了,劍上本來接合緊密的那顆紅色珠子也已經與劍分離。而賽斯自己,則已經油盡燈枯。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前忽然看到一道閃亮,然後,一個溫暖而悲傷地聲音在他的耳邊迴盪:“終於,還是有了這一天啊!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不曾醒來。孩子,你還有什麼願望嗎?”
賽斯已經渙散的意識只是反覆的說着一句話:“去東方,找青龍。”最終,聲音漸漸微弱,再也聽不見了。劍之聖尊,被懲罰者部落寄予了最後希望,被稱爲聖尊的人,最終還是在部落毀滅的後一刻,也隨風而逝。他生前最後的一眼,只是看到一雙如同白玉一般的手,輕輕的捧住了他手中的斷劍以及那顆血紅的珠子。懲罰者部落在這一天,在宇宙中,徹底除名,留下的,至於宇宙之中永遠連綿不絕彷彿能夠傳遍每一個角落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