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離開
“看樣子，萬長老已經做出決定了。”
姜天尊說着，眼中帶着淡淡的冷漠：“一直以來，你們都說我是蒼梧一脈唯一的希望，將所有資源都傾注在了我的身上，供我修行，供我成長，而我，亦是肩負着這種希望，這些年來不敢有半分鬆懈的努力修行，兢兢業業的提升自己……眼下，我靠着自己的努力，終於修有所成，不負所望的被玉皇太上看中，收爲親傳……眼下我要你們辦事時……你們卻是這種態度……”
言語至此，他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疏離：“你的這種態度……我很失望。”
這番話，萬流歸尚未表態，蘇珊、楊瀚、賀拉等金丹已經先坐不住了。
眼看着姜天尊已經被玉皇太上收爲親傳，接下來一旦成就洞虛，競爭宗門副掌門，蒼梧一脈就將有了靠山能夠徹底穩定紮根在太一仙門這等龐然大物中，這個時候若出了什麼閃失……
蒼梧一脈上下絕對會追悔莫及。
他們這些人匆匆忙忙提前來到蒼梧大世界爲的是什麼？
就是爲了重建器宗來討好姜天尊。
甚至……
他們和蒼梧一脈的人商議過，將蒼梧大世界的名號改爲天尊大世界，也是爲了這個目的。
冠名權，本身就是爲了加深強者和弱者一方的羈絆。
而蒼梧一脈在和姜天尊相處的過程中，隨着姜天尊被玉皇太上收爲親傳，兩者強弱的對比已經扭轉過來。
如果因爲眼下搖光的事導致姜天尊對蒼梧一脈徹底失望，不再理會蒼梧一脈的利益……
他們所做的一切，以及這些年來的所有投資，就將全部白費。
弄不好再過個幾十年甚至十幾年，第一批洞虛戰仙隕落後，蒼梧一脈恐怕會被從太一仙門取締，到那個時候，所有人怕都得陷入無根浮萍，朝不保夕的歲月。
想到這，蘇珊等人甚至顧不得萬流歸的身份更在他們之上，連忙道：“萬長老，你在猶豫什麼！？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姜真傳的護道人！”
“姜真傳的利益就是我們蒼梧一脈的利益，你這弟子李寒秋對抗姜真傳，就是自絕於我們蒼梧一脈！當誅！”
“萬長老，不要自誤！伱的弟子可不止李寒秋一個，想想你在太一仙門的後人！而且，哪怕你今日不出手，你以爲李寒秋、搖光此人就活得下去！？姜真傳一聲令下，他們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只有死路一條！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這些金丹怒喝着。
要不是因爲李寒秋已經踏出了最後一步，修成洞虛，他們上去了也只是送死，恐怕他們早就按耐不住動手殺人了。
本就身陷煎熬的萬流歸聽得這些金丹的聒噪不休，猛然震怒着一聲低吼：“住口！”
洞虛強者的威嚴即便僅僅展現一絲，仍然讓這些金丹們瞬間噤聲，再不敢妄言半分。
北海星中，上下尊卑極其嚴格。
因下位者對上位者不敬而被當場打殺的例子都是屢見不鮮。
哪怕同宗之人也不例外。
極其殘酷的競爭環境造就了每一個上位者都不缺鐵血手段。
不狠心，不殘酷在北海星根本成不了上位者、強者。
叱喝了這些金丹後，萬流歸目光亦是轉向了姜天尊。
但姜天尊卻是神色淡漠的看着他。
似乎眼前的事，已經不再是殺不殺搖光的問題了，而是……
能不能馴服蒼梧一脈的洞虛戰仙，以便於未來他真正將蒼梧一脈完全掌握在手上，徹底的分清主次。
萬流歸轉向李寒秋，深吸了一口氣，身形向前：“有一句話說的不錯，姜天尊的利益就代表我們蒼梧一脈的利益……你們站在姜天尊對面，就是站在整個蒼梧大世界對面，我給你一個呼吸時間，馬上退去，我還能饒你不死，否則……憑你堪堪突破洞虛的實力，我要殺你，用不了多少手段。”
“所以，師尊要和我來一場生死一戰麼？我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了，師尊您呢？”
李寒秋沉聲道：“或許你能殺我，但你將我擊殺，你的混洞狀態是否能重新平息下來？這場戰鬥的結果，又是否是兩敗俱傷？與其非得鬧到這一步，何不給搖光一個機會？我相信，搖光絕對不會比姜天尊差！而且，搖光的品性……也絕不會像姜天尊一樣咄咄相逼！”
“咄咄相逼在北海星不是一件壞事，反而是成大事者必備心性，至於你說的搖光不比姜天尊差……”
萬流歸來到李寒秋身前不足萬里，站定下來：“或許吧……但，遲了，縱然他真有媲美姜天尊的天賦，可沒有足夠成長的時間，在遇到危難時……仍然遲了。”
“遲？”
李寒秋看着自己的師尊，腦海中回想到兩人相處的上百年時光，他實在沒有想到，兩人居然能夠走到這一步。
果然……
幾十年時間的相隔，一切，都會發生改變。
不過，就在他已經做好了死戰到底爲搖光爭取一線生機的準備時，一道神識卻是悄無聲息的被他所感應：“我的攻擊會吞噬周邊數萬裡星空，你趁此機會扭曲虛空送走搖光吧，如果走的快，或許能夠逃過姜天尊的追殺。”
“師尊！？”
這道突如其來的傳音讓李寒秋心頭一震。
可萬流歸卻已經沒有再回應他的話，而是緩緩擡手，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開始在他手指尖醞釀：“一個呼吸到了，看來你真的選了一條死路……”
“師尊，實際上，未必是遲了……如果搖光不止在修煉上具備媲美姜天尊的天賦，在其他方面，煉器、佈陣上，還有更出色的天賦呢！？”
李寒秋迎着萬流歸的目光，心中亦是有了決斷。
他很清楚，即便他師尊對他和搖光手下留情了，姜天尊那一關他們也未必過得去。
畢竟……
那可是一尊戰力上怕是不遜色於洞虛戰仙的湛藍金丹！
因此……
只有得到萬流歸的幫助，才能從這場必死的危機中爭得一絲生機。
傳訊間，一道若有若無的波動自他身上逸散而出。
這是……
當感應到這絲特殊波動時，離得較近的萬流歸猛然眼瞳大張。
“道韻！？道器的道韻！？”
就連一旁的姜天尊亦是如同感應到了什麼，那淡漠中等着看好戲的表情很快變得凝重起來。
眼中更是帶着一絲驚疑不定。
“是的，道器的道韻！”
李寒秋的神識迴應了萬流歸的震驚：“我手上……有一件道器。”
“這不可能！”
萬流歸毫不猶豫否決了：“我蒼梧大世界中怎麼會有道器！？”
道器，那是何等珍貴的存在。
強如十大仙門之一的太一仙門洞虛長老們，都未必有這等至寶！？
這種至寶，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一個新晉洞虛戰仙手上！？
“如果我說，這件道器，是搖光煉製的，那麼，他的份量，能否和姜天尊媲美了？”
李寒秋道。
“搖光，煉製道器！？這不可能！非洞虛境，根本煉製不出道器！”
萬流歸斬釘截鐵道。
“不要用我們淺顯的目光去看待那些真正的絕世天才，他們，有很多我們根本理解不了的神異。”
李寒秋道：“現在，師尊，你覺得，搖光的份量，值不值得我們傾盡全力保住他？”
萬流歸看着李寒秋。
又看了一眼搖光……
儘管他根本不相信搖光能煉製得了道器，但……
李寒秋手中有道器之事，卻是十之八九。
而道器這等戰略物資，在太一仙門都是由六殿殿主，以及其他八脈脈主級強者親自執掌！
誰也不知道這等寶物在一尊洞虛戰仙手上究竟能夠發揮出多大的威力。
尤其是……
這位洞虛戰仙已經豁出一切，打算拼命的情況下。
一念至此，萬流歸彷彿想到了什麼，突然後退了幾分，同時迅速傳音給了姜天尊：“姜真傳，一位洞虛戰仙，一位天賦不錯的天才，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
“所以……”
姜天尊看着萬流歸：“你要背叛我？”
“我絕無此意。”
萬流歸快速道：“只是，我們蒼梧一脈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何不讓李寒秋戴罪立功？他好歹也是洞虛戰仙，這等強者，我們這一脈都沒有多少……兼之搖光天賦不差，若能好好培養，也能成爲蒼梧一脈得力助手……”
“你想說什麼？”
“無論如何，他們終究出身蒼梧一脈，天尊你向來重情重義，此番爲祭祖而來，卻在蒼梧大世界大開殺戒，玉皇太上若是知道了，怕都以爲你仗了他的勢……已然目中無人……”
萬流歸道。
這番說辭，卻讓姜天尊皺了皺眉頭。
他的人設，在相當於自己家鄉的蒼梧界中大開殺戒，確實有些不妥。
哪怕要殺……
也不能親自動手。
“我是這麼想的，李寒秋冒犯了姜真傳，自當入斬仙殿去往前線，戴罪立功，至於搖光……”
萬流歸斟酌言語道：“搖光犯下這等重罪，若天尊你都能看在他天賦了得情況下容他，這種容人之量，任誰聽說了，不都得相交稱讚？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確實天賦不錯的情況下。”
這位洞虛戰仙補充着：“十年內，若搖光能修成耀陽金丹，則證明其確實天賦橫溢，到時候不妨讓他跟在天尊你身邊做事，當然了，如果你不想要，便放到太一仙門讓他自己闖一闖，若是十年內修不成耀陽金丹……沒有價值的人，處理了，也不會有人有半句話說。”
姜天尊似乎聆聽着萬流歸勸說。
表情不變，但心中卻充滿冷意。
“真該死！”
他選的這位護道人，明面上說的一切都是爲了他考慮，可實際上逆反之心昭然若揭。
真繼續逼迫他去殺李寒秋和搖光……
陽奉陰違都算輕的了。
弄不好……
當場反目。
此外，他想到了剛纔感應到的那種波動……
那股波動，彷彿道器道韻。
但蒼梧大世界中不可能有道器。
相較於道器，一些一次性的絕殺寶物可能性更大。
畢竟當年蒼梧界被月魔帝國入侵過，而月魔帝國背後站着的，可是魔道六派中的陰月派，專門負責掠奪周邊世界資源供給陰月派之用，誰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什麼東西留下。
這些雖然只是他的猜測，甚至可能性極低。
可前有萬流歸態度轉變。
又有身懷異物，抱着決死之心的李寒秋……
一旦他真有什麼傷害，憑藉這羣不知道哪天就沒命了的低賤戰仙，死一千次、一萬次，都彌補不了他一根頭髮的損失。
“是我選擇護道人時被這個叛徒所矇蔽，以爲他忠心耿耿！”
姜天尊心中思緒流轉。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李寒秋、搖光，等他回到太一仙門，一聲令下，有的是人幫他收拾。
到時候，李寒秋要死、搖光要死，萬流歸也得死。
已經有了危機感的姜天尊不敢再作逼迫，看上去神色稍緩：“既然萬長老幾番爲他們求情，看在萬長老的面子上，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
他看了一眼搖光：“十年後，修成耀陽金丹，我允許你替我效力，如果不能……你就自裁吧。”
說完，他虛手一揮，一艘飛舟在他面前顯現。
同時，一股磅礴的能量自這艘飛舟上瀰漫而出，這股能量沖刷周邊，迅速形成了一陣空間扭曲。
“走吧萬長老，蒼梧大世界，沒什麼好看了，返回北海。”
姜天尊淡淡的吩咐道。
“姜真傳果然仁義無雙，老萬在這裡感謝姜真傳。”
萬流歸有些激動的拱手道謝。
但他心裡很清楚，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只能等他回去後第一時間大肆宣揚姜天尊這種仁義、豁達之舉，將他高高架起來，迫使他出於維持自身人設不能光明正大對付搖光和李寒秋，才能爲搖光爭取一點相對安全的成長時間。
只希望……
他真有李寒秋說的那麼天賦異稟吧。
他暗暗看了一眼李寒秋和搖光，傳出一則信息，但表面上卻是積極的幫忙操縱起這艘飛舟。
伴隨着空間扭曲越發顯著，這艘星空舟亦是漸漸啓動。
不到十個呼吸，星空舟猛然一個加速，投入這片扭曲的虛空。
就像滴入湖面的水花，隨着漣漪盪開，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