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到劍氣洪流,心中震怖。
未曾料到,師門當中盛傳天賦平庸的橫師兄,今日突發一劍,竟有如此威能,簡直讓人無法置信。
一時間,喧鬧叫喊之聲,戛然而止。
師弟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宣明道場雖同門和睦,可也有些弟子,性格孤僻,脾氣怪異,若真被惹惱了,免不得會大發雷霆,雖然不至於大打出手,卻免不得要被暫代陸青皇師叔職務的御龍升師兄,抓去廚房,狠狠的教訓一番。
若橫江也是這種性格,豈非今日真會把衆人抓起來,脫掉了褲子,押在雪地裡,打爛了屁股?
衆人免不得有些人心惶惶。
恰在此刻,紅衣提着食盒,踏雪而來,伸手在院門上輕輕的敲了幾下,再將院門稍稍推開一半,把食盒放了進去。按照這些時日的慣例,住在院中的橫江會施展出一道御物訣,隔空取物,將院門內的食盒取走。
“紅衣師姐!”
“紅衣師妹!”
一衆人等,湊了過去,衆星拱月一樣把紅衣圍住了,一邊對紅衣噓寒問暖,一邊詢問橫江的底細,想知道這個在封魔島歷練了十年的內門師兄,到底爲人如何,性格如何,好不好相處,是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有人問紅衣是怎麼認識橫江的,又爲什麼對橫江師兄這麼好,每天三餐都按時來送飯,哪怕橫江態度冷淡,也依舊樂此不疲。
也有些師姐師妹,拉着紅衣走到人少的地方,問她到底喜歡橫江師兄哪一點,是否早在凡俗世間,就已經和橫江關係匪淺,早已是私定終身。
諸多問題,問的紅衣面紅耳赤,低垂着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衆人見紅衣害羞,更覺得有趣,問得更加開心,整個宣明竹林外的雪地裡,充斥着活潑快樂的氣氛。
紅衣惱羞成怒,跺了跺腳,道:“你們要是再這樣說話,我就不理你們了。”
衆人這纔不再多說,讓出一條道路,讓紅衣一路小跑離去了。可他們對於住在這院中的橫江,卻更是好奇。
嘎吱。
院門被橫江推開。
他手中提着紅衣送來的食盒,站在院內,打量着外頭熙熙攘攘的師弟師妹,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懊惱,卻尚未生氣,心中只想道:“若我沒有少小離家,顛沛流離。若我像這些師弟師妹一樣,少年歲月過得無憂無慮。若我也像他們一樣,修煉天賦遠超常人,只怕有關於九脈求魔劍陣的諸多奧妙,我早在封魔島那十年之間,就已經揣摩得清清楚楚。”
今日來到此地的,都是些年輕的新面孔。
十年之前拜入宣明道場的弟子,橫江雖不敢說全都見過,卻也認識大半。數月之前,衆師兄弟前往各方師門產業,處置師門事務之時,橫江也和那些同門師兄弟,相互贈送了禮物,送出了數以千計的符籙,也收來了各式各樣的仙門器物,只是他身上本就手段繁多,前番出門雖與人爭鬥數次,可同門贈送的仙門器具,卻一樣也不曾使用,可他心中卻記得同門師兄弟對他的好。
如今見到這些正值青春,風華正茂的師弟師妹,橫江先前因被他們吵吵鬧鬧而影響到的心情,也變得好了很多。
於是,橫江轉念一想,心中暗道:“我二十歲之前,不曾有過幾天安安穩穩的日子。如今我既拜入師門,又怎能讓這些師弟師妹,像我當初一樣,再經歷顛沛流離的悲苦?宣明道場是我師門,這宣明山便是我故鄉,即便紫霄宮是由長生的天尊開宗立派,也不可讓其侵擾了我師門安寧!”
念及此處,橫江神色一正,環視院外之人,淡然問道:“是誰要和我比試?”
衆人先前已經見識了橫江施展出的劍氣洪流,如今被橫江這麼一問,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就怕橫江真的動怒,將他們抓起來懲戒一番。
宣明道場的門規戒律,極爲森嚴。
橫江是衆人的師兄,按照師門規矩而言,今日衆人的舉動,已算是以下犯上。
有人懾懾的問道:“橫師兄該不會真想要打我們的屁股吧?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打屁股多不好看。再說,再說……”
橫江面無表情,問道:“再說如何?”
那師弟接着回答道:“再說在場的還有不少師姐師妹,橫師兄不會真的要一視同仁,全都要打屁股吧。男女有別,這事情傳出去,都不好聽啊。”
“說什麼混賬話!”
橫江眼神一冷,道:“我記得你的聲音,你就是先前大呼小叫,要和我比耍猴之人。師門道法繁多,其中御獸一道,在中土帝國三十六大道場,雖算不得是頂尖的道統,卻也不容小覷。你既喜歡耍猴,那就去獨孤信師兄哪裡,借一本師門御獸之道的基礎法訣,以正楷字體,一筆一劃,抄寫一百遍,七日之內交給我。”
那師弟脖子一縮,不再多說,只拱手施禮,算是認罰。
橫江又把那個叫囂着要和他比撒尿,看水撒的遠的師弟,讓這人去獨孤信那裡,借一本師門五行水法的基礎法訣,也要用正楷字體,抄寫一百遍。
至於其他人等,橫江一視同仁,哪怕是看上去嬌滴滴的師妹們,橫江也是照樣處罰,一人一百遍。
衆人哭喪着臉,聳拉着腦袋,士氣一瞬間跌落到谷底,哪有半點再找橫江一爭高下的氣勢。師弟們雖然認罰,卻也不願就此離去,而是不停的朝周圍師姐師妹使眼色,修行了師門傳音之法的,則用隔空傳音的手段,求助於那些相熟的師姐師妹。
於是,就有幾個師妹,跑到橫江面前,撒嬌求饒,讓橫江繞過他們這一回,說下次再也不敢了。
橫江久經紅塵,在凡俗間摸爬滾打十幾年,什麼樣的脂粉陣沒見過,又怎會被區區幾個小師妹蠱惑。
“我意已決,誰若再聒噪,加罰一百遍!”
橫江眼神一沉,掃視周圍師弟師妹,道:“中土帝國,有三十六大道場,唯獨我宣明道場上下一心,同門師兄弟之間,兄友弟恭,門中從無內鬥。你等能拜入師門,簡直是天大的福源,卻不思進取,平日裡不好好修行,一心只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白白荒廢了光陰。此事如果我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可你們自討苦吃,找上門來,我這個做師兄的,怎能不管教一番?”
衆人見橫江如此嚴肅,哪裡還敢再嬉皮笑臉,就連先前那幾個對橫江撒嬌求饒的師妹,也臉色有些發白,退到了人羣裡。這些師弟師妹,拜入師門之後,漸漸的就發現了門中師兄師姐,很好相處,卻不曾和橫江接觸過,哪裡知曉橫江的處事風格。如今在橫江這裡,碰了一個硬釘子,只算衆人倒黴。
“求仙問道,素來不易。你等好自爲之,切莫荒廢了光陰!”
橫江衣袖一甩,轉身進了院中,關上了大門。
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卻不知該如何分說此事。
良久之後,衆人才小聲嘀咕起來。
“這橫師兄,好生無趣啊。我們不過是和他開了個玩笑,他竟然逮着我們不放,罰我們抄寫秘籍一百遍,還要用一筆一劃,橫平豎直的正楷字。咱們就只是稍稍鬧騰一下,犯得着這麼嚴肅嗎?”
“這橫師兄,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固執的很啊!我曾聽一個師兄說過,橫師兄當年拜入師門的時候,在領悟道韻那一日,領悟出了師門真傳妙訣鳳凰曬翅之法,卻因橫師兄自家祖傳的法訣,和鳳凰曬翅之法有些相似,於是橫師兄就說他領悟的是修煉了多年的鳳凰曬翅之法,無論如何都不肯做真傳弟子……這師兄的性格,鐵面無情,還真是不好相處啊。”
“橫師兄如此嚴肅,叮囑我們不可耽誤光陰,讓我們安心修行,也是一片苦心。剛剛橫師兄動怒之時,一道劍氣洪流自院中衝出,猶如星河乍泄,哪怕是尋常神魂高手,也施展不出這等道術!你們想想,以橫師兄的修煉天賦,他若不日夜苦修,又怎能在十年之間,擁有今日這番實力。他斥責我們,罰我們抄書,歸根到底,也是爲了我們好。”
“依我看,橫師兄是爲了在衆多師妹面前,故意顯擺呢。你們看看周圍那些師姐師妹,她們現在看向橫師兄院子的眼神,明顯和先前已經不同了……”
“依我看啦,咱們這個橫師兄,多半是因爲我們荒廢大好時光,不安安心心修行,反倒是跑到這裡來吵吵鬧鬧,就對我們很是鄙夷。諸位或許不知道,橫師兄先前說的‘二三子’,實際上另有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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