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心中對李隨雲的命令還是很奇怪的,畢竟一個主張韜光養晦的人,突然變得如此鋒芒畢露,還是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這也符合李隨雲的性格,就如同天馬行空一般,從不按照常理出牌,讓人防不勝防。
天地有靈禽,以鳳凰爲長,孔雀次之,大鵬又次之。孔宣本就是靈禽得道,雲路自然極快,不過片刻,便到得人族大營。但見木屋、土屋連綿不斷,宛如城郭,心中暗暗點頭,這大禹文治武功,果然了得,不愧是一代雄主。單從人族能從水族大戰的陰影中如此快的恢復過來,便可知道此人的本事了。
他口中讚歎,足下雲步卻是疾快,徑自落入城中。
天空中憑空落下一個人來,還是駕雲的,便是傻瓜,也知道這是有道的真仙。其時人盡羨仙,都欲學習長生之道,超脫生死輪迴,好容易見得真仙降臨,一個個都變了臉色,呆呆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不過片刻,卻又醒悟過來,一個個都衝將上去,高呼拜倒,卻是求丹的,拜師的,又或是請其看病的,端的是什麼事情都將出來了。
孔宣曾在人族傳道,名頭着實響亮,有精明的見了,卻覺得他和家中掛的畫像着實相似,再一琢磨,卻又大呼孔宣真人,一個個宛如瘋癲了一般,連連拜求。
孔宣見衆人如此,心中也喜,但他此來有事,卻也不多言,便又施了一個大光明咒的法術,但見滿身神聖之氣,讓人不敢逼視,那神光射到了普通小民身上,那些凡人也覺得身輕體健,彷彿年輕了不少,連骨頭也輕了許多。
噫!他卻也狡猾,這大光明咒卻是掩樣法。只能暫時祛除一些小疾,宛如興奮劑一般,用不了多久,便會恢復原樣。不過這門神通,卻也了得,最起碼混弄無知的愚民,再好不過。
孔宣將臨王城,這等大事,大禹如何不知?他正和大巫商議九鼎之事,聽得孔宣到此,卻似被燙到了屁股一般,猛的跳將起來,滿面的驚訝之色。眉頭擰成了一個巨大的疙瘩,顯然心情激盪。
那大巫顯然修煉的是祭祀天地之術,以術法爲主,否則斷不至於瘦弱到如此程度。他看了一眼大禹,不緊不慢的道:“孔宣雖爲清虛一脈中,有數的高手,但此處高手衆多,未必便弱於他,陛下爲何如此驚惶?”
大禹眉頭微皺,卻又嘆息道:“我非是擔心他壞九鼎之事。九鼎雖然有逆天之嫌,但終是爲了我東土蒼生考慮。清虛真人雖爲聖人,但對天下蒼生,卻是極爲眷顧,他定不會爲了這等事情,尋我的晦氣。便是我所爲再激烈些,他怕是也不會出手,甚至還會助我。
我所憂慮之處,卻在益那裡。他收了幾個西方教的修士,這卻是有引外人入我東土之嫌。另三教我不知道端倪,但清虛一脈,卻和西方教不睦。兩教之長,也曾鬥過幾次,結下了不小的因果。這次孔宣突然來此,又是如此大張旗鼓,我怕他心存不善,空見血光,所以纔會如此失態。”
老頭冷笑道:“益本就不該招惹西方教。伯元那幾個傢伙,爲了自己的利益,卻是什麼事情都敢做了。不過陛下也不需如此擔心,雖然孔宣至此,但他也未必是爲了這件事情。便爲了這件事情,專程而來,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陛下此時卻需出去見他一見,便知端的。”
大禹微一沉吟,點頭稱是道:“你說得卻是正理。我們只管在此猜測,卻摸不準虛實。他本乃真仙,我便親自去迎他,也是禮數。”說罷,急點精銳持戈之壯士二十人,大開宮門,前去迎接孔宣。
孔宣牢記李隨雲之吩咐,卻尋益之住處,便要前去尋那幾個修士的晦氣,完事卻好回覆李隨雲,繳其法旨。不想見到遠處一股帝王之氣沖霄而起,知道是大禹到了。他也不敢怠慢,卻又迎將上去。
大禹見了孔宣,卻是推金山,倒玉柱,猛的拜將下來,不住口的道:“不知是那陣風,將真人吹到此處,實是人族之幸……”
孔宣見對方如此,卻也不好開口,只得將客套之言說了一堆。雙方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方纔入了正題。
孔宣知道大禹來此,卻也存了打探自己來意的心思。他也不遮掩,直截了當的道:“陛下,實不相瞞,我卻是爲了陛下指定的繼承人益的事,方纔到此。”
大禹聽得這話,心中咯噔一聲,險些翻了個個子,面色卻是故做驚訝之態,沉聲道:“怎麼,難道出了什麼變故不成?益一向勤懇,實爲我之臂助,他若有什麼危難之處,還請真人多多幫忙。”
孔宣看了一眼大禹,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卻又附耳低言道:“陛下,你何必開這樣的玩笑,您難道會不知道我此來所爲何事?”
大禹看着孔宣,過了好一會,方纔道:“真人,我知道你的本事,曉得你的神通。但你這般大張旗鼓的到此,定是要開殺戒,以震懾西方教。你這麼做,卻讓我們很難做,還請您體諒我們的難處。”說到這裡,大禹的眼中,又多了絲求懇之意。他不是怕孔宣,他是怕孔宣後面的強大存在。
孔宣眉頭微微皺了皺,淡淡的道:“陛下,我也知道您的憂慮,但我清虛一脈,和西方教卻是難以相容,還請陛下見諒。況且我此來只是尋西方教那幾個修士的晦氣,並非來尋益大人的晦氣,還請陛下指明路徑,我自去尋他們的麻煩。”
大禹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一道華光,卻又低聲道:“真人,你這是讓我們爲難。益縱然有千般不是,他終是我人族的重臣,你若是這般殺將過去,益雖然不至於傷到,但他的威望,卻是難以彌補。若是這般,他日後還有什麼臉面繼承人族之長之位?還請真人爲我人族考慮考慮吧。”
孔宣眉頭一皺,語氣轉厲道:“陛下,我師父親口吩咐我,在大庭廣衆之下,取他們幾個的性命,以震懾諸修,我怎可違背?”
說到此處,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淡淡的道:“更何況益的威信降落低了,對您的兒子啓,也有不小的好處吧!您又何必爲這等事情費心呢?”
說到此處,他再不遲疑,急施了一禮,眼中多了絲笑意,卻又大袖一揮,一股風徑自吹將過去,將兩旁的壯士吹到一旁,他卻又整了整衣冠,徑自衝益的府邸而去。
大禹眉頭一皺,他知道孔宣不知道路數,少不得一番打探,如今衆人有簇擁跟前,他速度自然不快。思及此處,他眼中卻有多了絲精光,急衝身邊有名的快腿耳語了幾句。那人聽了,急點頭,卻又念起咒語,在腳上打了幾道符,卻又急行而去。這人也非等閒,卻又一般了得處,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比快馬。
做完這一切,大禹明顯鬆了口氣,他搖了搖腦袋,卻向宮殿走去。他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至於益能不能躲過此劫,卻要看天意如何了。
待得大禹離開後,孔宣卻又現出身形,眼中閃爍着平靜的光芒,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身形微頓,卻又施展出縱地金光法來,緊跟着那快腿去了。那些行人猛然間不見了孔宣,隨即疑惑,也只道其去了。
那人也是倒黴,只管奔行,哪曾想背後有人跟着。這縱地金光之法,日行八千里,比起快腳的神行符來,還要快上不少。一路行來,卻也輕鬆愜意。
益在城中的家稱得上宏大,長五十步,寬三十步的大院,中間幾間木製的房屋,卻顯出一股上位者的氣息。
那快腳心急,卻也不等門前侍衛通報,便衝將進去,見得益,卻將孔宣所來之事說了一番。
益聽了這話,宛如在三九天在冰天雪地裡,赤裸裸的被帶冰渣的水從頭到腳淋了個通透,從西方教的人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他就沒有放下心的時候。西方教對於東方四教來說,無論和不和睦,他都是一跟刺,一根難以容忍的刺。
益心裡清楚,人族已經不是以前的人族了,可四教還是以前的四教。四教聖人的神通,絕非等閒,他們若是看人族不爽,完全可以將人族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自己應該已經觸犯到了他們的底線。
此時的他,恨死伯元幾個人了,他顧不得多想,正要派人去統治那幾個修士,讓他們早做準備,卻聽得一人輕嘆了一聲。
益此時已成驚弓之鳥,猛的聽得聲音,如何不驚,急擡頭喝道:“誰?快出來。”他身邊的兩個劍士聽得動靜,也刷的一下,抽出四尺長短的青銅劍,一臉凝重的掃視着四周。
孔宣又發出了一聲嘆息,卻從院落的陰影中閃將出來。他速度極快,卻也沒有人發現他何時到得此處。他看了一眼益,點頭道:“你去將他們幾個叫出來罷,這是兩教之間的爭端,和你們沒有一頂點的關係,我只和他們算帳,把他們叫來就是,我絕不爲難你們。”
話音未落,卻聽得一人大笑道:“孔宣,想不到卻是你來了,我在西方,久聞你的神通,今日正好和你決個高下!”言未畢,卻見八個人先後走將出來。孔宣到得城中,如此大的動靜,瞞得了凡人,如何能瞞得了修士?他們只是樸實也罷了,也非笨蛋,如何不知道孔宣的目的?
孔宣看了諸人一眼,卻又冷笑道:“原來又是西方教八部衆之下的高手。不過也對,西方教除了護教八部中的修士,可以勉強拿得出手外,似乎還真沒有什麼太厲害的存在。”
西方教爲首的一人,卻是天部中的高手,名喚俱摩天羅的便是,他爲人沉穩,卻是八人之首,他看了一眼孔宣,心如止水一般,不動分毫,竟似對孔宣的話不屑理會一般。
方纔說話斥責孔宣的,卻是阿修羅部的高手,名爲暴的便是。他在阿修羅部之長的手下,乃是一等一的大將。自浮雲島一戰之後,八部的實力嚴重受損,各部參戰的高手,全軍覆沒,可以說元氣大傷。他卻是在這之後成名的高手,一直深恨浮雲島,他自認神通不小,今日有人來尋他的晦氣,又是大仇,卻又按耐不住,出來挑戰。
他見對方言辭尖銳,竟然混沒有將他放在眼中,不由得怒從心起。他自成名以來,卻是所向披靡,除了西方教兩大教主和各部有數的幾個高手不是他的對手外,其餘人等,莫能擋其威,哪曾受過這等氣?
他性子卻也暴躁,一聲大喝,卻又掣出隨身的兵器,卻是口寶劍,晶瑩如水,在陽光的照耀下,上面宛如有一層水銀流淌一般,漂亮得緊,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作而成,不過以行家的眼光看去,這東西卻是鋒利得緊。
孔宣見了,眼中不屑之色一閃而逝,隨即一聲大喝,猛的向前一步,卻又一拳頭向對方砸將過去。他跟隨李隨雲日久,也修煉過巫門的神通,雖不像玄璞那般精通,但一身筋骨,得丹藥相助,卻也宛如精鋼一般。
暴也不是什麼善良君子,也不會講究什麼公平。他見孔宣赤手而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獰笑,手中寶劍上,猛的燃起一層紅色的火焰,卻是赫赫有名的紅蓮業火,但見紅光閃爍處,他已一劍向孔宣砍將過去。他在西方教中橫行無忌,卻也不是等閒之輩,果有驚人的神通。
孔宣見對方居然把出這等手段,心中也是一動,這紅蓮業火端的了得,若是沾染上,雖然不至於要了自己的性命,但也老大頭疼。
他急將身子一側,避將開來,背後紅光一閃,卻將那口寶劍,收了過去。他背後五色神光,除了撒不得先天之物,後天之寶,除了極個別的,卻是一撒一個準。
暴不知孔宣根底,猛的失了手的兵器,卻是大吃一驚,本能的一愣,便是這片刻功夫,卻被孔宣抓住了機會,他一聲大喝,左手猛的握成拳,一拳打將過去,正砸在對方面門。
孔宣修煉的是巫門之術,拳頭卻如鐵錘一般,他又有神力,這一下,卻將對方的腦袋砸得粉碎。可憐暴還未曾明白怎麼回事,便稀裡糊塗的喪了性命。另外幾個要救,卻又哪裡來得及?
孔宣一擊功成,卻又仰天長嘯,聲音激越,眼中閃着兇光,卻又看向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