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拜我爲師，這始終是個遺憾。”國師有些唏噓地說道。
“大人，我有自己的路。”少年人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的路？”國師冷笑，“開幾間酒樓客棧，弄個錢莊，像商賈一樣蠅營狗苟地謀利，這就是你的路？這也算是一條路？你具有如此修煉天資、修煉天份，本來刻苦專心修煉，完全可以成爲一方強者。不走正道，如此分心旁事，只會將自己給埋沒而已。”
“大人，我與一般的修仙者，身份不一樣。”晉凌沉默了兩秒鐘，“你知道，我是晉王晉南山的兒子，肩上的擔子很重。所以，這樣的身份就註定了我，不能光顧着自己修煉，必須考慮跟隨着的那些晉氏貧民的死活。”
頓了一頓，又說道：“就像國師大人你，除了自己修煉之外，不也是格外操心北晉國事麼。我們仙士，既是修仙者，也是國家社稷、黎民百姓手中的利劍。既是利劍，那就有守國護土愛民的神聖職責。我想信，不管我修煉，還是賺錢謀利，都是如此，會給我的故土，帶來一份安穩與保障。”
“一派胡言！”國師怒道，“修煉仙力，讓自己變得強大，自然是可以守土護國。可是像商賈一般謀利，從百姓身上賺錢，想盡千方百計盤剝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血汗，如何能夠給國家帶來安穩與保障？相反，只會造成百姓日貧，國家不安！若非如此，古往今來，爲何一直將商賈排在仙士農工之後，爲五民之末？”
“國師大人，我想你的認識是有偏差了。”晉凌耐着性子解釋道，“商賈謀利，發展生意，這並不是盤剝百姓的血汗錢，相反，這更能夠促進王國的經濟發展。呃，這個，這個經濟，你明白嗎？”
“何爲經濟？”國師語氣中怒意更盛。
“經濟即是對財物管理和運用的總稱，比如說，生產了一張木桌，這是經濟。購買了一張木桌，同樣是經濟。在生產和購買過程中，錢從一個人的手裡，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裡，這也是經濟。或者說，經濟就是錢物之道的總稱。”
“以那木桌爲例，伐木工付出了勞動，從山林中將樹木砍伐下來，然後售予木匠，伐木工得到了一份用以養家餬口的工錢。木匠得到了樹木之後，用斧、刨、鋸、鑿之類的工作，將之做成一個個桌子所用的部件，最終組合成一張木桌，然後售予傢俱商，得到了另一份錢。傢俱商開辦有一間傢俱店，是專供客人們挑選購買傢俱之用的。這個木桌放在傢俱店裡，被客人買走，傢俱商也得到了一份錢。在這個過程中，伐木工、木匠、商人、客人各自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或者是錢，或者是物。原本是生長在山林中的樹木，經過這個過程，變成了實實在在的錢，每個人都有得利。國師大人，我說的可有錯？”
“沒錯。確是如此。”國師不得不承認晉凌說的是對的。
“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一切的前提，都是利益。客人要傢俱以使用，是最終的付錢者。伐木工賺得了較低的工錢，因爲他乾的是最簡單，也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苦工。木匠賺的就多一些，因爲做出一張能夠被客人所接受且願意掏錢購買的桌子，還是需要很多技巧和技術含量的，一般人做不來。”
“商賈呢，要付給木匠錢，要付出店租，帳房、夥計工錢，稅錢以及其它相應開支，除卻這些開支外，賺的錢纔是自己的，這一環同時還養活了帳房、夥計甚至房東，稅收還用於了國家各級管治開支。但是，伐木工與木匠都不需要擔風險，他們拿出了貨品，一手交貨，一手收錢。商賈卻要負擔掏了錢但貨賣不出去的風險，如果客人對貨物不買帳，那這筆錢的成本開支就將是打了水漂。”晉凌振振有詞，“大陸上對於商賈的成見，總是批駁他們追逐利益，盤剝百姓，這完全是誤解。商賈也在這經濟活動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沒有他們，生產者，比如說木匠要直接去找買家，費時費力不說，而且還耽誤了生產，或者說生產效率大大降低。生產效率降低，賺的錢少了，他的生產積極性就飽受打擊。木匠向伐木者訂購的木材少了，伐木者獲得的錢就少了。所以說，沒有商賈，物品就很難直接變成錢，或者說，很難做到謀求利益的最大化，從而推動整個經濟流程中百姓生活水平的發展與改善。”
“這個道理，很多人還是懂得的。”國師微微點頭，“只是像你這樣明白闡述出來的人，倒是很少。好，算我對你有所誤解了，跟我來吧。”
說着，國師走入草廬旁側的一間小室，那裡，看來是他的書房。透過半敞的木門，可以看到裡面有幾排書架。
晉凌跟了進去。這是個大約十個平方米的小屋，與外間的小廳相比，同樣非常簡陋。或者說，這草廬原來就是一間草屋，只是裡面被用些許木板、草墊，隔成了三間功能不同的地方。
這書房裡有幾個大書架，放着大大小小近千本書，從書名來看，多數是些博聞異志、鬼蜮傳說之類的，修煉的功法極少。
國師只是在這些書架上瞄了一眼，右手微微一動，也不見他如何使用仙力，嘩的一聲，一本薄冊子便由架上躍出，悠悠晃晃地飛落在他的掌心。
他輕撫着這薄冊子的封面，像撫着一個孩子般的憐惜：“這本冊子，名爲談魂錄，是四百九十一年前，永夜帝國的一名仙念師賀蘭九歌與永夜仙帝屬下第十六神將薛紫懷談論仙念修煉的一些談話紀要，由賀蘭九歌的六弟子馮愷之記錄成冊的，在世間流傳不多，來之不易。我年輕時的仙念修煉，也多曾受到此書啓發。你若要修煉自己的意念，使之強大到能夠滅殺魔蠱魂識，這本書可以一觀，或許能有些啓發。”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我之前曾讓你去修煉修魂六道，那修魂六道比較高深難懂。此書可以算是修魂六道的入門前篇，值得一讀。”
“多謝國師大人。”晉凌接過來，如獲至寶。
“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兇險，最後結果如何，還是要看自已的造化。萬事萬物，盡心即好，不必強求。若在修煉中發現不對，切不可一意孤行。”國師最後，勸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