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當着衆人的面,畫出了一張寫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篆。
全真老道長訝異道:“引渡符?還不是一般的引渡符?這位小友,敢問你師從哪派?”
邋遢男子點燃符篆,任由其化成灰,笑着說道:“無門無派,師從儒家。”
全真老道長一臉不解,儒家的人不都是一羣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但面前這傢伙,卻懂得如此多的奇門怪術?
徐清風嘖嘖道:“我說,你這傢伙上來就嘰裡呱啦說了一通,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邋遢男子沒有說話,對唐玄指了指地上的擎東丞:“他,你打算怎麼處置?”
唐玄反應過來,看向擎東丞,這傢伙經脈寸斷,修爲盡失,跟他那個侄子下場沒什麼兩樣,日後恐怕成不了什麼大器了。
但,他並不打算放過他。
本就是一場平平無奇的釣鯉大會罷了,沒想到最後會衍生這麼多的麻煩,這傢伙是罪魁禍首。
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兩位道長,還有那位劍眉老人的鼎力相助,處境會多麼難看?
甚至從某些方面講,他雲坤山的死,跟唐玄也有很大關係。
所以,今天這傢伙如果不死在這裡,
爲了殺掉他,付出的代價太多了。
唐玄眼中流露殺意,他走到擎東丞面前,就要擡腳踩下。
後者連忙驚恐道:“不要,不要,別殺我,我,別殺我,我擎天谷什麼都可以給你……”
邋遢男子輕聲提醒道:“他已經廢了,殺掉的話,擎天谷肯定會找你麻煩,如果不想沾上因果,最好還是……”
話還沒說完。
咔嚓一聲,唐玄一腳踩了下去,擎天谷的胸骨凹陷進去,連同心臟,一起碎裂。
死的乾乾淨淨。
邋遢男子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心中頗爲惋惜。
徐清風忍不住罵道:“擎天谷的怎麼了?這王八蛋仗勢欺人,早就不知道毀了多少規矩,死在這裡也是理所應當,我現在懷疑你這個小子是不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你把剛纔那個陰神怎麼了?”
邋遢男子笑道:“他已經去陰間了,你旁邊那位道長應該知道。”
全真老道長有氣無力道:“不錯,引渡符的作用就是讓死去的亡魂前往地府安然接受審判,只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是很懂,既然你剛纔說這陰神早就死了八百年,他的魂魄……”
邋遢男子解釋道:“按照地府規定,任何遊魂野鬼如果沒有在規定時間報道,是不會再給予轉世投胎資格的,且天道也不會允許這種東西存在,最終會慢慢走向消亡,這的確是共識。”
“但,八百年前,那山嶽之神還在的時候,早就去了地府一趟,讓陰律司的崔大人把這個陰神從生死簿上抹去了,如今過了這麼多年,它其實不算是陰魂之身了。”
全真老道長疑惑道:“那他去了地府,還能投胎嗎?”
邋遢男子平靜道:“不能,但他的妻女能。”
聽到這話,全真老道長和徐清風都不免沉默了下來,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但在這時,耳邊卻傳來一道妖嬈的調笑聲:“不介意我一個外人,湊個熱鬧吧?”
唐玄回過頭去,看到那張臉,疑惑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怎麼?你又不是我老公,你管我去哪兒。”來者正是賀丹秋,她雙手抱胸,臉色嫵媚地看了幾人一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又將目光放在邋遢男子身上,笑着說道:“小夥子,剛纔我都看見了,你很有能耐嘛。”
邋遢男子打了個顫,心中默唸了一句“非禮勿視”後,便轉過了頭去。
徐清風倒是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個身材誘人,容貌絕美的女人,嘿嘿笑道:“哪來的美嬌娘,跟我哥們認識啊?”
“你哥們?”賀丹秋看向唐玄:“他是你哥們?”
徐清風大大咧咧道:“可不是嘛,這位美女姐姐,不知今年芳齡幾何?我徐清風今年十八,還沒娶妻,今日一見,委實覺得姐姐你勝過謫仙,壓過西施,要不要考慮一下?”
賀丹秋捂嘴輕笑了一聲,剛想說什麼,唐玄便冷冰冰道:“行了,別廢話了,先出去再說。”
賀丹秋朝着徐清風聳了聳肩膀,一副你看,我家男人不讓我多說話的樣子。
這讓徐清風不免對唐玄露出了嫉妒神色,對唐玄豎起大拇指:“哥,你真是我親哥,師父總跟我說,這世上男人的夢想就是三妻四妾,幾百年都沒變化,沒想到……”
唐玄不去理會,擡手擎東丞的屍體提了起來,然後走到正一老道長的屍體旁邊,看了他一眼,也將其提了起來。
全真老道長忙聲道:“小友,我來吧。”
唐玄搖頭道:“不必了,道長,你先跟我出去,我帶你去醫院療傷,強行召雷帶來的後果,我會補償。”
歸根結底,這次襲殺,兩位道長才是關鍵因素,一個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就爲將那張雷法符篆貼在擎東丞身上,一個哪怕強行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也要召雷而來。
這樣的人,理應得到唐玄的尊重。
全真老道長呵呵一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嘴脣乾澀道:“我們修道之人,天下太平時深居簡出,天下不太平了挺身而出,是千百年來的道義,本就天經地義,無需小友補償了。”
唐玄輕聲道:“起碼要把這隻手,還給道長。”
全真老道長笑了笑,也沒說話。
他不指望自己那隻焦了的手臂能夠回來,也不相信這世上有誰能回妙手回春,保住這條命其實已經是萬幸了。
“你們先出去,我還有點事,咱們鎮裡匯合,到時候還有一點事情跟你們聊聊。”
邋遢男子並沒有一同前行,而是笑着對衆人擺了擺手,便神色嚴肅,朝着山巔走去。
衆人自然沒有理會他要幹什麼。
誰都沒能發現的是,當唐玄走下山的那一刻,位於龍口瀑和山嶽廟之間的裂縫中,那一張散發着微弱金光的符篆,竟是隨風搖曳,遠遠跟在了唐玄身後,化爲一道無形的光芒,鑽進了他的袖子裡。
十萬大山前,察覺到那張金色符篆最終鑽進唐玄的衣袖之中,騎着青牛緩緩散步的老人一頓,隨後拿出手指點了幾下,像是在占卜着什麼。
很快。
一無所獲。
光腳老道士癡癡望着面前的山水畫,嘴裡喃喃自語:“天下流水,皆我持字而定,爲何此人,偏偏淪不得棋子?難不成是因爲那枚玉璽?可你嬴政說到底也只是想找個替身還陽罷了,哪來這麼好的運氣,能選一個連天機都窺探不得的人?”
“除非……”
“他不是這片界域的人?”
光腳老道士很快便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在這片彌留之地待了將近千年的時光,天底下什麼奇事沒見過,若這小子真不是這片界域的人,他沒理由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