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在鼎爐坑石室中待了三天,寸步不離火眼,礪火鉗在他手中猶如延長的手臂,開合自如,從心所欲,盡顯大師風範。鐵棒在地火鍛燒下逐漸紅熱發軟,他將彎折處拉直,加入幾種冷僻的輔料,催動紅蓮訣熔入妖丹,使其具有六翅水蛇的“物性”,接着開闢“虛位”,將其煉成魂器。
魏十七陪了他三天,不斷從赤水崖運來好酒好菜,老馮吃得酣暢,讚不絕口。口腹之慾得到滿足,手上的活計也不含糊,他雖是第一次冶煉魂器,畢竟制器經驗豐富,從始至終都沒出什麼岔子,只在最後一步開闢“虛位”時損耗了幾枚妖丹,鐵棒最終打煉成形,三處陰影成“品”字形,距離兩近一遠,舒張吞吐,如有靈性。
單以品相論,老馮煉成的這件魂器,只能算“十相”以下的劣品,毫無價值可言。
大功告成,老馮挪動三塊爍石,逆轉聚火法陣,熄了地火,岔開雙腿靠在石壁上,美/美地喝酒吃肉。魏十七陪他喝了幾杯酒,拾起溫熱的鐵棒看了一回,覺得分量並無多大變化,握在手中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就像久別重逢的恩愛夫妻,熟悉中帶着陌生。
寒風透過縫隙,驅散了燥熱,魏十七取出封存精魂的玉盒,掀開一線,伸出小指輕輕一勾,一縷濃稠的黑煙冉冉逸出,纏繞在他小指上,變幻不定。
老馮讚了句:“不錯,操/弄精魂到你這種程度,也算難得了。”
當年魏十七在仙雲峰以《合氣指玄經》煉化陸葳贈與的妖丹,反哺的真元無從消耗,於攝魂訣外卷下了很多工夫,施展攝魂搜魂安魂等法術如吃飯飲水,隨手施爲,百無一失。他低聲念動咒語,小指輕輕一點,將六翅水蛇的精魂按在“虛位”上,黑煙應手鑽入鐵棒中,“噗”一聲炸開來,灰飛煙滅。
魏十七又嘗試了兩次,均告失敗,他自覺手法精準無誤,問題出在精魂攝入“虛位”的瞬間,似乎受到一股無形的排斥。他潛心體察,發覺排斥並非源於鐵棒與精魂物性相斥,而是來自“虛位”本身。
乍一看,“虛位”形同一團陰影,詭異/地改變着形狀,吞吐開闔,毫無規律可循。
魏十七沉吟片刻,從玉盒中挑了一條最爲強壯的精魂,纏繞在拇指上,嘗試着注入少許艮土真元,果然不出所料,土生金,六翅水蛇是金行妖物,得艮土之氣補益,精魂凝固,隱約化作水蛇之形。他看準“虛位”變幻,趁其張開到最大處,拇指用力一按,先以艮土真元開道,再將精魂趁機送入鐵棒。
這一次,精魂留在了“虛位”中,黑煙彌散片刻,忽地收攏,凝聚爲一條細小的六翅水蛇,纖毫畢現,翻轉游動宛若活物。
“成了!”老馮一拍大腿,比魏十七還激動……
連續四次全神貫注攝入精魂,精力消耗頗大,魏十七閉目養神,略事調息,着手攝入第二處“虛位”的六翅水蛇精魂和第三處“虛位”的血蟒精魂。這一回他有了經驗,將兩條精魂穩穩送入“虛位”中。
三條精魂盡數凝聚成形,在“虛位”中穿梭遊動,片刻後身形一滯,不約而同潰散爲一縷縷黑煙,漸次湮滅,鐵棒嗡嗡震動,由輕而響,再由響而輕,反覆九次,驀地騰在空中,幻化出一條怪蛇的虛影,頭似血蟒,目生雙瞳,脅插六翅,繞着鐵棒盤旋數息,一頭扎入其中消失不見。
見此異狀,魏十七鬆了口氣,不論鐵棒威力如何,這件魂器終究是煉成了。
老馮心癢難忍,趕着問他其中的緣故,魏十七也不食言,把攝入精魂的奧秘告訴他,兩處“虛位”的魂器蟒骨鞭,攝入一道六翅水蛇精魂,一道土龍蛇精魂,三處“虛位”的魂器蟒骨鞭,依次攝入兩道六翅水蛇精魂,一道血蟒精魂,他所知道的精魂搭配只有這兩種,以此類推,必定存在其他可行的搭配,只是人力有時窮盡,不明就裡,單憑運氣嘗試,恐怕很難找到第三種了。
“你這根鐵棒煉爲魂器後,可有什麼特異之處?”
“據說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堪比上品法寶,具體如何,要試了才知道,我打算明日上熊羆崖,以禁制試一下鐵棒的威力。”
“也好,我跟你同去,務必要親眼目睹。”
老馮低頭想了良久,臉色凝重起來,遲疑道:“如果真像你所說,堪比上品法寶,這……這可非同小可……”
魏十七早就斟酌過其中的利弊,道:“我知道,魂器若流傳開來,可能會改變劍修玄修的勢力,動搖修行的根本。”
老馮憂心忡忡,“你心裡清楚就好,等試過鐵棒的威力……如有必要,你我一同去見掌門。”
“好,就這麼說定了。”魏十七掂了掂鐵棒,心中頗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