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爬上山崖,一路朝洞穴深處行去,四壁溼漉漉滴着水,霧氣濃重,空氣中還殘留着一點安魂香的氣味,似檀非檀,很怪。彎彎折折走了一陣,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眼溫泉汩汩泛着水花,石壁上長滿了不知名的花草,天光從洞頂的窟窿照進來,形成一條條光柱,水霧纏繞,如夢如幻。
白蛇精沒有睡去,她靜靜坐在泉眼邊,五指纖纖,把玩着一顆青色的珠子。
“見過前輩。”魏十七注意到青色並非珠子的本色,而是有一團濃郁的青煙鎖在珠子裡,氤氳流轉,顯然安魂香散發的青煙被她施展神通,收在了珠子裡,並未發揮效力。
“你又回這裡來做什麼?”
魏十七也不隱瞞,把覓地修煉的心思說了幾句,白蛇精不置可否,似乎也不反對。
“洞外那兩個人走了?”
“是,原來前輩知道他們來過。”
“那頭人面鳩明明被人操縱,怎麼會突然失控的?”
“這個……很難說,興許是孫二狗修煉功法不精,興許是人面鳩魂魄太過強橫……”魏十七也拿捏不準。
“她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白蛇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魏十七想了想,道:“應該跟我無關,之前跟那頭人面鳩照過面,沒有什麼異常。”
白蛇精並無深究之意,她把手中的珠子拋給魏十七,後者急忙接在手裡,不明就裡。
“安魂香價值不菲,整個崑崙山也找不出幾根,浪費掉可惜了,這顆安魂珠就送給你吧,說不定會有用。”
魏十七心道,原來從始至終,白蛇精都把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只是不說破而已,若沒有自己插手,想必她會靜靜等孫、商二人出現,然後收了安魂香,小小懲戒一下,放他們離開。他道一聲謝,將安魂珠收好,試探着問道:“我聽平淵派的孫二狗說,前輩在鎮妖塔立下重誓,爲崑崙鎮守接天嶺八百年,不傷害任何一名修士,可有此事?”
這一句話勾起白蛇精的心事,她怔怔出神,過了良久才道:“不錯,接天嶺四大妖王都立下誓言,爲崑崙鎮守接天嶺,否則的話,崑崙派又怎肯放我們出鎮妖塔。”
幾句話道出了無數秘辛,陰陽嶺,鬼門淵,鎮妖塔,接天嶺,似乎有一條若隱若現的因緣線,將這幾處地方串在一起。
她意興闌珊,忽然記起魏十七對那孫二狗說,等冬獵結束,去鬼門淵捉人面鳩賠他,隨口問道:“你去過鬼門淵?”
“去過,只跟人面鳩交過手,打殺過幾頭,就退了回去。鬼門淵太過兇險,以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自保。”
“可曾找到陰陽嶺的石碑?”
“只見到一塊,聽說陰陽嶺的石碑有四十塊,遍佈鬼門淵上下。”
“陰陽嶺石碑是通天陣的遺址。數萬年前,妖族大軍從鬼門淵下大舉進入人間,你們崑崙祖師設下通天陣,將妖族首腦一網打盡,囚禁在流石峰鎮妖塔,羣龍無首,死在通天陣下的妖族不計其數,他們的屍身盡數被鎮壓在接天嶺下,妖氣不散,萌櫱出無數低級妖物,由於缺少族人指點,憑本能奪天地造化,汲日月精華,最多隻能孕育出妖丹,無法更進一步。”
“那些妖物一開始只在崑崙山出沒,漸漸南下西泯江,東遷蠻骨森林,爲了防治它們擾亂人間,崑崙祖師從鎮妖塔中挑選了四名性情平和的妖族,種心蠱,立誓言,以妖王之名鎮守接天嶺,收攏約束妖物,爲旁支七派看守‘獵場’,若是八百年平安無事,便可重獲自由,尊爲崑崙長老,在流石峰後山潛修。這是離開鎮妖塔的唯一機會。”
“我們這一代接天嶺妖王,除了我之外,還有青牛,玉蟾,重明鳥,已經鎮守接天嶺七百多年了,誰都不想功虧一簣,這兩年,旁支七派的弟子越發膽子大了!”
魏十七心道:“孫二狗敢打蛇卵的主意,恐怕是看準了這一點,否則的話,戚都怎肯讓他冒險。不過這件事被我攪黃了,算是把平淵派得罪狠了。”
“平淵派那兩個弟子賊心不死,保不定什麼時候再摸回來,我懶得敷衍,你就留在這裡修煉,順便把他們都打發了吧。”
“是。”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正中魏十七下懷。
白蛇精懶洋洋道:“好,那就這樣,你且去吧。”
魏十七躬身行禮,緩步退了出去。
白蛇精坐在溫泉邊,伸手輕輕撥弄着泉水,心潮起伏,那些沉浸在心底的往事,一件件歷歷在目,就像發生在昨日。這麼多年過去了,往事並不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