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來接陳凡的還是那幾個人。百慧生滿臉喜色,不加任何掩飾,百智生卻先是愕然,然後震驚,一言不發。過了那山腰小道,百木元與百葉元就像見到了鬼一樣,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四隻眼睛圓瞪了很久,方纔拿起擔架將陳凡擡了上來。
看到一路上熟悉的景色,陳凡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情一下子被打破了,眼前還是那些連綿不斷的山丘、通幽曲折的羊腸小道,薄霧繚繞的樹木,沾滿晨露的野草,顯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由自主感慨萬分,自己居然還能從陰陽頂上生還,太不可思議了,如今回想起來就覺得像做了一場惡夢,那極度的嚴寒、萬物俱毀的九個太陽,每一個都能讓自己死上千萬次,這九天九夜的煉獄經歷肯定是終身難忘。現在雖然已經面目全毀、身無完膚,但畢竟是活着,活着沒有理由不高興。
想到那雄偉神秘的陰陽頂、怪異多端的陰陽臺,它們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詭異,就像是傳說中的天神刻意創造出來的傑作,真是鬼斧神工,巧奪天工,堪稱一絕,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它們竟然存在於世,而且是在這個叫厚土星的有人星球上。陳凡深感大自然力量的偉大,任何人類,不管你的功夫是如何的高強,只要到了陰陽頂就覺得自己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無奈。
還有那陰陽頂外表的冰層,剛纔離開時看到它們又恢復了原狀,好像億萬年來就一直在那兒,什麼事件都沒有發生過。但是陳凡現在已經知道,它們肯定是白天融化蒸發,夜裡重新凍結,年年日日如此循環,永無休止。
“小子,馬上就到後山門了”。百慧生在一旁打斷了他的思路,邊走邊手指前方笑嘻嘻說道:“哈哈!你不要害怕”。
“哼”!百智生臉色鐵青,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長袖一甩,加快步伐走到最前面,很快就走得無影無蹤。
百木元和百葉元兩人腦袋上的傷已經基本全愈,似乎也不怕百智生了,毫不理會他的情緒,只是按照百慧生的速度行走,並隨着百慧生的大笑而跟着堆滿笑容。
對於百慧生的態度,陳凡覺得莫名其妙,從見到自己還活着到現在,他臉上的笑意就沒有停止過,甚至於還帶了兩件衣服,想得非常周到,這可不是面對仇敵的架勢,到像是看到劫後餘生或久別重逢的生死兄弟,親熱得讓自己受不了,難道他已經忘記了兩人之間的冤仇?或者是僞裝功夫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步?不可能,自己分明感到他的喜悅完全是發自內心,沒有任何做作的痕跡,真是天下奇聞,在球上惡跡斑斑的哈克現在竟然轉性了。但是,自己雖然已經熬過了陰陽頂折磨,可處境卻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他們的俘虜,他包藏禍心也好、大發善心也好,現在只能靜觀其變,隨遇而安,看看他有什麼花樣,反正自己的一條命是揀回來的,沒有什麼虧可以吃,他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百木元兩人這一次非常賣力,擡着擔架走得很快,到了那狹窄的入口時,還是有四名藍袍弟子昂首挺胸站在那裡,見到百慧生之後又謙卑彎腰請安,並和百木元兩人親熱打着招呼,不過陳凡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的臉上都有一個巴掌大的紅印,顯然是百智生剛纔的傑作。
進了谷內,擔架並沒有擡往原來的囚禁處,三人都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陳凡感到有些不對勁,轉頭看了看百慧生,百慧生只是神秘笑了笑,沒有解釋,陳凡無奈,只有任憑他擺佈。
這一帶的房屋雖然不多,只有十幾間,但是異常高大,以往見到的其它房屋雖然也高大但太過粗獷,沒有任何修飾,顯得比較簡陋,也許那裡是外門弟子住的。這裡的卻大不相同,氣派的外表,精緻的造型,光滑的牆面,天藍色的大門,越往裡越漂亮,估計是內門弟子的居所。
路兩邊栽着很多樹木,鬱鬱蔥蔥,非常粗壯,排列整齊,環境優雅。不過路上並沒有見到一名弟子,只有幾個相貌平常的年輕女子匆匆忙忙走過。陳凡有些奇怪,難道她們是內門弟子的家眷?
擔架擡到最後一座房屋前停下來了,屋裡立即走出兩名女子,首先向百慧生彎腰請安。百慧生看了她們一眼,然後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五爺,按照您的吩咐全都準備好了”。兩名女子恭恭敬敬答道。
“嗯”!百慧生指着陳凡說道:“你們去幫忙,一起把他擡進去,輕一點,不要碰傷了他”。
兩女擡頭見到陳凡的模樣嚇得花容失色,但隨着百慧生的一聲冷“哼”,她們趕忙哆哆嗦嗦前去擡起擔架。
一進屋裡,陳凡就覺得走進了古代中國的一個殷實人家,正堂足有一百平米,中間擺放了兩張紅木太師椅,太師椅中間有一個茶几,牆上掛着一副山水畫,左右兩側各有三張客椅,四周角落裡還擺放着幾盆盆景,整個佈置顯得簡潔大氣,看起來非常舒適。
他們並沒有在中堂停留,而是將陳凡擡到右邊的一個房間裡,這是一間臥室,中間有一張小茶桌,鋪着一個桌布,上面擺有幾隻茶杯一隻茶壺,裡面是一張大牀,輕紗羅帳,錦被繡枕,蘊含着一種喜慶氣氛。
百慧生在旁不斷叮囑另外四人輕一點,等到他們將陳凡半躺在牀上之後,便說道:“你們下去吧,百輕元、百煙元在大門外等候”。
四人出去之後,陳凡疑惑看着百慧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但沒有回到那小石室裡,還將自己安排到這間豪華房屋裡,好像是在招待貴賓。
百慧生也不說話,先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然後提來一張椅子坐在牀邊,笑眯眯看着陳凡,似乎非常滿意。兩人對視了幾分鐘,最後百慧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過後說道:“小子,不,現在應該稱呼你的大名陳凡,先恭賀你脫離苦海,從陰陽頂活着回來。了不起!”
“有什麼了不起的”?陳凡的嗓子被燙傷了,幸虧離腦袋比較近,受到了回春丹的保護,纔不至於變成啞巴,但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
“當然了不起。你知道嗎,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在陰陽頂呆上一、兩天而能生還的,你是最幸運的。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許你的福氣就要降臨了”。百慧生微笑道,似乎話中有話。
“再了不起也沒用,我現在還是你們的俘虜,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陳凡冷冷說道。
“哈哈”!百慧生好像非常得意,眨着眼睛神秘說道:“那也不一定,要死要活就看你自己了”。
“看我自己”?陳凡不解,他可不相信吃人的狼會變成綿羊:“難道你們會大發慈悲將我放了?”
“放不放不是我說了算”。百慧生笑道:“你先在這兒養傷,三天後師父要見你”。
“蒼山子要見我?他見我幹什麼”?陳凡聽了之後一頭霧水,自己曾在新疆的山谷裡聽到過蒼山子講話,後來又在囚室裡聽百木元、百葉元兩人談過他,雖然還沒見過他本人,但是從他們的講話中與百慧生在新疆的行徑來看,蒼山子應該是一個無惡不作、橫行霸道的大魔頭,他要見自己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具體是什麼事現在不能講,你到時候就知道了”。百慧生還是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師父見你不是什麼壞事,對你有好處”。
“好處”?陳凡啞然失笑,
“那當然”。百慧生一本正經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在厚土是一代宗師身份,位尊貴,其他人想見一面比登天還難,不過只要見了面都會有好處”。
“那麼,他要見我就是我的榮幸了”?陳凡冷笑道,心中知道所謂的難見面就是見到的都被殺了,所謂的好處就是見到好東西就搶,他們師徒的臉皮真厚。
“你知道就好,這個機會還是我幫你爭取來的”。百慧生不但不理會陳凡語含反意,反而得意洋洋。
“看來我應該謝謝你了”。陳凡對他無可奈何。
“哈哈!以後你會知道我的一片苦心的”。百慧生的心情非常好,怎麼說也不生氣,笑了一會兒之後開始轉換話題,好奇問道:“你難不能告訴我,陰陽頂上到底有什麼奇怪的現象”?
“你不知道”?陳凡感到非常詫異,他這個厚土星人怎麼會不瞭解陰陽頂呢?
“知道了還問你幹什麼?估計我們厚土人沒有一個知道”。百慧生將腦袋湊過來說道。
“那你還唱什麼陰陽頂的破歌”?陳凡對他的破嗓門記憶猶新,但對他得那親熱勁感到很不自在,兩個仇敵現在好像成了親兄弟。
“那是唱着玩的,厚土星的每一個修士都會唱”。百慧生有些尷尬,不知道是爲了自己的嗓門太難聽還是其它事件。
“我也不知道,你們走了之後我就昏迷了”。陳凡決定不告訴他陰陽頂上的任何事件。
“真的不知道”?百慧生半信半疑,盯着陳凡的眼睛看了一會,陳凡乾脆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有這個可能”!百慧生好像若有所思,他也只是有些好奇,並不再追問下去,起身說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三天,外面的百輕元、百煙元負責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我們會用最好的靈藥將你的傷治好。另外,我就住在隔壁,沒有人敢來這兒騷擾,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在第一時間趕到”。
陳凡看着百慧生遠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這幾天怎麼所有的事件都那麼古怪?
“陳爺,五爺讓我們來給你洗澡”。不知不覺中百輕元和百煙元那兩個女人進來了,而且手捧水盆、衣服,陳凡一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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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爺,慢一點走”!
“沒事的,再不活動就成了真正的廢人了”!看了看身邊守護着自己的兩女,陳凡笑着安慰道。
僅僅移動了幾十米,陳凡就感到有些累了,只好背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旁,仰看着頭上的綠葉,久久捨不得挪開。唉!又是一個涼爽的早晨,天空已經泛白,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深吸一口都覺得好像吃了一隻人蔘果,渾身每一個毛孔都透着舒坦,薄薄的晨霧中隱含着一絲絲水氣,沾在身上感到清涼無比。
已經在牀上整整躺了三天了,全身軟綿綿的,什麼方都不能動,剛開始的第一天還好,暈暈沉沉似睡非睡,就當閉目養神,可時間一長就悶得慌,心情越來越煩躁,很想出來透透氣,但是百輕元、百煙元兩女非常忠於職守,無論怎麼說都不同意,並說這是五爺的吩咐,若是讓五爺知道了肯定會訓斥她們,嚴重的還要被杖責,看到她們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好作罷,暗中唉聲嘆氣。
可是這三天也是他有生以來最清閒的時刻,沒有壓力,不用奔波,躺在牀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連洗澡、方便也是由她們幫忙,剛開始還很不習慣,後來就變得坦然自若。她們畢竟是女人,心非常細膩,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苟,好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陳凡的心裡竟然產生了一點似乎是在家裡的溫馨感,他是一個孤兒,從記事開始只有自己照顧別人,從來沒有被別人照顧過,這種溫馨感也從來沒有體驗過,雖然知道她們只是在服從百慧生的命令,盡力作好本職工作,但還是非常感動。
“陳爺,咱們回去吧!五爺昨天說了,等會兒他還要帶你去見上師呢,要是看到我們倆帶你出來肯定會生氣的。”兩女對百慧生非常畏懼,幸好今天一大早他就出去辦事了,加上自己無數次的死磨硬泡,才偷偷答應讓自己出來透氣,不過只有幾分鐘的時間,而且侷限於這間屋子的周圍。
“好吧”!陳凡無奈點了點頭,緩緩的直起身來,並拒絕了她們的攙扶,艱難向屋裡走去,雖然只有五、六十米遠,可是竟用了十多分鐘。
聽兩人介紹,這一片算得上是蒼山門的禁區,共有十二間房屋,其中有八間是八位內門弟子的居所,另外四間是客房,專門讓蒼山門的貴賓使用,可惜幾年也來不了一個人,而且這幾天除了百慧生之外,其他七位內門弟子都沒有回來住,所以非常的冷清,只有一些女弟子每天過來打掃一次。
進屋之後,百輕元連忙去左面的房間端來一鍋熬爛的小米稀飯和一碟鹹菜,陳凡坐下來後招呼道:“來,你們坐下來一起吃”。
“陳爺,你先吃吧,我們不餓”。她們都拘謹搖搖頭,站在一旁不動身,他嘆了一口氣,只好拿起筷子自顧自吃起來。
幾天來陳凡想從她們這裡瞭解一些蒼山門與厚土星的情況,可惜收穫很小,開始以爲她們不想講,後來才瞭解許多事件她們根本就不知道。經過這幾天相處,她們從一開始的害怕慢慢變得放鬆多了,對自己的面目也習以爲常了,除了一些門中機密,其它的全部倒了出來。
蒼山門共有一百多人,她們這樣的女弟子有二十多名,基本上都是從小就生長在門裡,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女弟子的管理最爲嚴格,不但從來沒有出過蒼山門,而且不允許與外門弟子交往,完全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功力也很低,她們倆只是處於養氣初期,平日的工作是負責蒼山子與內門弟子的生活起居。讓他覺得意外的是,蒼山門並不忌諱婚嫁,只是大多數人都在努力修行,對此興趣不大。
當然,陳凡也有一些收穫,那就是學會了厚土的語言和文字。他感到非常驚奇,這裡的許多東西都與古代夏國相似,講話與關中秦腔和中原古音類似,文字與大篆相仿,服飾就像古代的道袍,頭上也扎着髮髻,每天分十二個時辰,房屋的裝飾與生活用具基本上就是古代的翻版,他對此深表疑惑,難道這個厚土星與古代夏國有什麼神秘的聯繫?不過也因爲如此,他學習的速度奇快,兩、三天功夫就能熟練運用了。
吃完飯之後,兩女一人收拾碗筷,一人準備陳凡的衣服,陳凡獨自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等待百慧生的到來。
自從三天前將陳凡送到這裡之後,百慧生再也沒來過,只是讓百輕元每天到他那兒拿點靈藥,兩女對他們這些內門弟子的事件更不敢打聽,因爲蒼山門的上下尊卑之分非常的嚴格,一點點的越軌行爲就有可能受到嚴懲。而且正像他說的那樣,沒有一個人來此打攪,時間過得又平靜又冷清。
百慧生的靈藥確實很好,幾天下來身上的外傷基本上已經癒合了大半。陳凡自家人知自家事,全身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都被燒成了炭灰,看上去全都是?乎乎的,從醫學上講這是百分之百燙傷,活下來可能性幾乎等於零,現在能活着已經是一個奇蹟,再好的靈藥也不能恢復原狀,只是讓它們結疤後長出新的皮膚,紅白相間的痕跡依然會永久性留在那裡,估計毛髮也很難長出來,自己成了世界上最醜陋的人,但他沒有後悔,也沒有傷心,平靜接受了現實。
最讓他迷惑不解的是體內的狀況,沒有一點點真氣流動的跡象,可每個器官都非常健康,沒有疼痛,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曾經試圖重新練氣,但沒有任何動靜,一點的氣息都沒有,只是每天正午時分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時間很短,估計也就是幾秒鐘左右,不留心注意有時還感覺不到。另外,功力雖然沒有了,但是對外界的任何動靜都變得非常敏銳,視覺也很好,?夜裡能看見屋內的所有東西。
陳凡一邊喝着茶一邊想着心事,等了一個時辰百慧生沒有來,他感到奇怪,聽百輕元說過從沒有哪個人去見蒼山子敢遲到的,百慧生更是每次都提前到達,除非出了天大的事。
時間一分分過去了,百輕元兩人早就做完了手中的活,開始有些坐立不安,陳凡卻坦然自若,悠然自得喝着茶,見不見蒼山子對都自己沒有任何意義,當然不見是最好,這樣的老魔頭肯定是老奸巨滑,比百慧生師兄弟難對付多了,要是現在真的出了天大的事就太好了。
不知不覺中已經臨近中午,杯中的茶水滿了一杯又一杯,百慧生還是不見蹤影。
看到兩人一臉的擔憂,陳凡啞然失笑,她們對蒼山子可謂敬畏有加,雖然平時門規嚴酷,但這裡畢竟是她們的家,出了事就不由主緊張起來。
“不會有什麼事的,有你們的上師在還有誰敢太歲頭上動土”?陳凡笑着說道。
“對,有上師在還怕什麼”!兩人放下心來,看來蒼山子在她們的心目中有如神靈,似乎無所不能,天下無敵,別人只要聽到他的名字就聞風喪膽,落荒而逃,這麼多年來蒼山門一直風平浪靜,沒聽說過誰吃了豹子膽敢上門找茬。
“來,來,來”!爲了緩解她們的緊張情緒,陳凡站起身來,對她們說道:“讓我看看你們準備了什麼衣服”。
百煙元拿來了一件長袍,還有一件斗笠、一塊麪紗,這些全都是?色的。穿上長袍之後,陳凡感到非常合身,雖然只是粗麻布,但做工精巧,針線細膩,不長不短,不胖不瘦,簡直是爲自己量身定做的,他詫異問道:“這件長袍是你們剛剛縫製”?
“怎麼樣?你覺得還滿意嗎”?兩女看到陳凡連連點頭感到十分高興,神情中還帶有一絲自豪。
“滿意,太合身了”。陳凡轉了幾次身,笑着說道:“把那個斗笠和麪紗給我戴上吧”。
“太帥了”!戴好之後,陳凡昂首挺胸,顧目飛盼,似乎成了一個蒙面大俠,好不威風,可惜這裡沒有一把寶劍,否則就更像了。
看到陳凡如此樂觀,兩女不由面面相覷,她們一直以爲陳凡平日的態度是裝出來的,可現在完全是發自內心,沒有絲毫做作的痕跡,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誰那麼帥”?門外傳來百慧生的笑聲,緊接着人就到了大門口。
兩女連忙走過去迎接,陳凡頭也不回,大聲說:“當然是我帥了,難不成是說你”?
進門之後,百慧生看着陳凡的新衣服,嘖嘖稱讚:“不錯,很帥。這是百輕元、百煙元的手藝,我們的衣服都包給她們倆了”。
“那就謝謝了”!陳凡轉身向兩女拱拱手道謝,兩人連忙擺手,不敢居功。
“陳凡,很對不起,今天一大早就奉師父之命去辦點事,讓你久等了”。百慧生笑容可掬。
“沒關係”。陳凡坐下來好整以暇說:“五爺是個大忙人,日理萬機,可以理解。我都不着急,你急什麼”?又對着百輕元說道:“給五爺上茶”。
“不喝了”!百慧生笑道:“今天的事以後在跟你解釋。咱們現在就走,師父還在等着呢”。
“看來你今天有什麼喜事了”。陳凡看着他的眼中透出十分的喜悅,慢悠悠說:“好吧,走!我到要看看蒼山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驚天動的大人物”。
剛出大門,陳凡就愣了一下,接着啞然失笑,原來百木元、百葉元兩人正擡着擔架在外等候着,看來他們倆已經成了自己的專業轎伕了。
看到一行人出來了,百木元兩人連忙放下擔架,然後代替百輕元兩女將陳凡扶了上去,嘴裡不停說着“陳爺,您慢點”、“輕的兒”之類的話,舉止非常殷勤,甚至於帶着一絲餡媚、討好,陳凡有些奇怪,他們這是怎麼那?態度與以前大不相同,就像對待百慧生師兄弟那樣的恭敬,讓自己很不習慣,應該是百慧生搞的鬼吧。擡頭看看百慧生,卻見他含笑連連,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他什麼都不會說,只好坦然接收百木元兩人周到的服務。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你們倆準備好酒好菜,等回來後好好喝幾盅”。臨走之前,百慧生吩咐百輕元兩人,顯得很是興奮。
陳凡卻感到他比百木元兩人還要古怪,自己從陰陽頂回來後,無論是神情、舉止,還是講話,就好像變了一個人,特別是對自己的態度,簡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以前的囚犯變成了一個寶,莫非跟蒼山子的這次見面有關?至於他所說的什麼“好事”,自己一直感到莫名其妙,難道自己還有什麼利用價值?這幾天打破腦袋都沒想到一個合理的答案,最後索性就不想了,來一個以不變應萬變,反正到時候他們會主動攤牌的。
其實陳凡內心對這位蒼山子也有一些好奇。首先他是一位丹道高手,在厚土稱之爲丹師,小時候老瘋子傳過丹道功法,但陳凡總覺得幾乎沒有人能練成,如今有機會見到丹道高手哪能一點兒都不心動呢?另外幾天來又看到蒼山門的諸弟子對他又敬又怕,雖然他行事詭異,心狠手辣,是個百分之百的大魔頭,但肯定也是有真才實學的奇人。不管是正是邪,臨死之前見不到一面心裡總有些遺憾。
百木元兩人的傷已經完全好了,精神抖擻擡着擔架向前走,擔架上還特意鋪了一層厚厚的棉被,躺在上面覺得又柔軟又舒適,時間再長也不會難受,看來待遇提高了一大截。
順着來時的路出了這個禁區,他們開始向山谷的南方奔去,速度非常快。百慧生一路上也不講話,只是笑眯眯的,心情好得無以復加,偶爾碰到幾個外門弟子彎腰請安,他也一一點頭示意,搞得那些弟子受寵若驚,等大家走遠了還一臉驚愕的站在原,陳凡心裡暗笑,那些弟子肯定以爲他今天發神經了。
這個山谷的形比較複雜,越往南走越偏僻,幾里路之後已經沒有任何房屋,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一條小徑蜿蜒穿過,面上都鋪着拳頭大的鵝卵石,有一股返古的味道。
百慧生在前帶路,吩咐百木元他們踩着自己的腳步前進,並警告說這裡有機關,稍有不慎就會命喪於此。他倆聽了之後不由緊張起來,緊緊跟在百慧生的後面。
數百米之後,前面出現了三條一模一樣的小徑,周圍的環境也完全相同,百慧生毫不猶豫的向右拐去。彎彎曲曲走了數百米,又出現了三個一樣的岔路,百慧生帶着大家向左拐。如此這般,連續出現了十幾次岔路,每一次的拐向都不相同,就像迷宮似的,不但百木元兩人暈頭轉向,就連陳凡也搞糊塗了,看來蒼山子的住處非常隱密,怪不得百慧生說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估計不僅多餘的岔路上埋有機關,而且現在的路徑上也有危險,敵人想闖進來肯定是九死一生,再加上蒼山子那樣的丹道高手,這裡絕對是固若金湯。
樹林的面積很大,這一路足足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已經是正午時分,雖然外面豔陽高照,但樹林裡卻是古木參天。蔽蔭遮日,清靜幽遠,顯得涼爽宜人。
拐過最後一個岔路,陳凡忽然眼前一亮,精神大震。前面出現一個小型湖泊,大約只有兩、三百畝,但湖面漣漪盪漾,波光粼粼,羣樹倒影;湖邊還聳立着一座八角涼亭,高約五米,青石爲柱,綠瓦爲檐,亭中有白玉凳椅;亭外數十米遠的方建有一排茅草屋,周圍花團錦簇、綠草無垠。好一副如詩如畫、簡潔古樸的美景,沒想到蒼山子還是一位雅人。
百慧生回頭得意一笑,好像在問“這裡很美嗎”?陳凡卻冷笑一聲,對此不屑一顧,意爲方雖美但住的人卻骯髒得很。
百慧生也不在意,讓百木元兩人將他擡放到涼亭上,然後說道:“你們在此等候,我先進去稟報”。
陳凡坐在白玉凳上悠然自得,手撫桌面直咂嘴:“怪怪!真的全是上好的白玉雕成,這個蒼山子的家底還挺厚實。”擡頭看到百木元、百葉元兩人卻戰戰兢兢站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不由灑然一笑:“你們倆怎麼呢?蒼山子又不是老虎,即使是老虎也不用怕成這樣。現在還沒見面呢,要是見到他本人是不是立馬尿褲子了”。
百葉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的百木元小聲說道:“陳爺,在上師面前必須順着他老人家一點,千萬不要頂撞,若是惹得他老人家發火,……”,看看四周無人,用手在脖子上輕砍了一下。
陳凡知道他是好心,也不反駁,只是奇怪問道:“蒼山子住得這麼偏僻,你們是不是很難見到他”?
“是啊”!百木元將嘴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這裡是上師的靜修之處,也是本門的禁區,只有八位爺才知道路徑,其他外門弟子絕對禁止靠近,我們也是第一次來。他老人家在門內還有一個居所,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兒,門裡的事務都交給了幾位爺,我們有時大半年也見不到他一面”。說話間百葉元扯了扯他的衣服,擡頭一看,原來是百慧生從茅草屋裡出來了。
“對不起,久等了”!百慧生笑着對陳凡說道,然後吩咐百木元兩人:“你們把陳爺擡過去”。
越接近茅草屋,那兩人越緊張,到了門外,四條腿已經開始哆嗦,踉踉蹌蹌的差點摔倒,在百慧生嚴厲的眼神中才將陳凡從擔架上扶起來。
“你們倆到涼亭上等候,不得隨便走動”。百慧生左手一揮讓他們離開。
兩人走後,百慧生整了整陳凡的衣服,然後變得神情肅穆,對着草門輕聲說道:“弟子百慧生帶陳凡求見師父”!
“進來吧”!幾分鐘後,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屋裡傳出。
百慧生聽後先上前輕輕推開草門,接着攙扶陳凡走進屋內。
剛跨進大門,陳凡就吃了一驚,他第一眼就看到屋內的正中間盤坐着一位蒙面人緊盯着自己,青色的長袍、青色的面紗、青色的斗笠,連手上也戴着手套,與自己的打扮完全一樣,只是顏色不同。他雖然端坐在蒲團上,可還是能看出來其身材極爲矮小,體形乾瘦,頂多有一米六,但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而且目光炯炯,似乎精光四射,刺得陳凡連忙移開雙眼。
“難道他就是蒼山子?難怪百輕元等人都說不出他的面目,在自己家都搞得那麼神秘,這一次肯定也不會讓我見到的”。陳凡將疑惑的目光轉向百慧生。
“坐吧”!不等百慧生說話,蒼山子手指左首兩米處的一個蒲團。
聽了他的話之後,陳凡也就不客氣了,大模大樣的坐了下去,然後觀察屋內的環境。這間茅屋從外表看上去挺小,裡面的空間卻很大,足有一百平米,但除了幾個蒲團外,什麼東西也沒有,牆上的茅草塗着幹泥巴,顯得非常簡陋,看來蒼山子的生活還挺樸素,頗有一點世外高人的味道。
“百慧生,你先出去”!蒼山子見百慧生欲言又止,毫不客氣命令道。
“是,弟子告退”!百慧生向蒼山子行禮後轉身離去,臨走時將門關上了。
百慧生走後,蒼山子就盯着陳凡不放,陳凡毫不示弱,雖然眼神比不過他,但一點都不緊張,不停東張西望,顯得悠然自得。兩人沉默了許久,誰也不說話,氣氛非常詭異。
蒼山子開始有些惱怒,後來眼角里竟然露出一絲笑意,自言自語說道:“好!不愧是從陰陽頂活下來的人”。
陳凡還是一言不發,看着他的面紗猜測它後面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蒼山子好像知道他的想法,冷“哼”一聲,右手虛抓,陳凡的面紗與斗笠竟然憑空飛起,瞬間就被蒼山子抓在手上。
露出面目的陳凡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微笑道:“前輩的功力確實驚世駭俗,不愧是丹道高手,晚輩還一直以爲丹道功夫只是傳說呢”。
“哈哈”!見陳凡神態自若,蒼山子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傲然說道:“那是你們孤陋寡聞,厚土星的丹師多的是,不是你們所能想象的。不客氣的說,你們那兒的人太愚昧了,都是井底之蛙,哪裡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是嗎”?陳凡輕笑道:“我以前別人聽說過,認爲其他人都孤陋寡聞的人其實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好厲害的口才,難怪我那三個不成氣的徒弟都折在你手裡”。蒼山子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再糾纏,反而有些欣賞,轉而問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真正的面目”?
陳凡毫不掩映自己的想法,點了點頭說道:“那當然。不但是我,你門下的任何弟子應該都有這個念頭,只不過不敢說出來罷了”。
“哼!他們沒這個膽子”。蒼山子冷冷說:“不過你的膽子到是不小,還從來沒有人在我前面如此放肆過”。說話間身上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壓得陳凡喘不過氣來,皮膚也有些疼痛,身上的長袍“獵獵”作響,好像被大風颳過一樣。
陳凡沒有反抗,也無能力反抗,只用雙眼緊盯着蒼山子,臉上毫無懼色。
看到陳凡有些堅持不住了,蒼山子的氣勢突然消失,陳凡的身體晃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撐住了,只覺全身虛弱,大汗淋漓,長袍全部溼透了。
“你不怕死嗎”?蒼山子冷笑道。
“爲什麼要怕”?陳凡也跟着冷笑:“要殺要剮隨你便,不要再耍什麼花樣了,簡單一點最好,何必搞得那麼複雜化。況且我連陰陽頂都熬過去了,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好!好!”蒼山子大笑道:“有膽識,比我那幾個徒弟強多了”。說完後隨即將自己的面紗與斗笠取下,又脫下手套。
陳凡頓時兩眼發直,蒼山子的臉上紅一塊?一塊,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無損的,兩手也是如此,而且每根手指都如同火柴棒一樣細小,手掌上甚至於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似乎沒有一點肉,分明和自己一樣是被燙傷的。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見你嗎”?蒼山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看着他那形如鬼魅的花臉,陳凡雖然心裡有些預感,但還是疑惑搖搖頭。
蒼山子兩眼空洞看着前方,自吟道:
“陰陽頂,陰陽臺,
極陰窮,極陽生。
天有陰陽,人分陰陽,
一入陰陽,生死難忘。
不知是老天的陰陽兇,
還是人世間的陰陽狠。”
吟完後見陳凡滿臉疑色,緩緩說道:“在我們厚土,陰陽頂是十大神秘禁之首,相傳是上古時期由天神所建,也是他們臨時歇腳的方,如果凡間的修士能在上面呆上九天九夜,天神就會讓他立即成神”。
陳凡灑然一笑:“可我呆了九天九夜,連個神的鬼影子都沒見到,況且不但沒有成神,反而變成了這個鬼樣子。所以說這樣的傳說不可輕信,好奇心會害死人的”。
蒼山子繼續說道:“自從有了這個傳說之後,厚土的修士們都想去陰陽頂上試一試,可是沒有一個能熬過一天一夜的,數萬年來那上面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修士界的高人,而且以丹師最多,甚至於有八位已經練到金丹境界的超級高手。唉!都是修煉了數百年的老怪物,即將要飛昇仙境的人了,可惜了”。
陳凡眉頭一展說道:“沒什麼可惜的,其實都是貪慾害人。凡人貪財,高人貪名,他們修行雖深,可是沒有真正堪破其中的道理。凡是自視過高、目無餘子、視天理如無物者,必遭天遣,今天不報,明日必來”。
蒼山子見他話中有話,借題發揮,神色略變,但很快平靜下來,接着說道:“五十年前,我功力大進,也想去試一試,可是隻呆了不到半天就撐不下去了,也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陳凡訝道:“你不是說沒有人能活着回來嗎”?
“若不是帶有兩件異寶早就化成了灰燼,拼命逃下來時那兩件異寶也全部損壞”。蒼山子心有餘悸說道:“那裡不是人呆的方,而是煉獄,再高的功力也無濟於事,就是神仙也不一定能熬過去”。
陳凡暗中苦笑,蒼山子說得一點都沒錯,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象陰陽頂上是多麼的兇險,自己這幾天還做過關於陰陽頂的惡夢。
“我應該是第一個能從陰陽頂上活着回來的人”。蒼山子輕嘆了一口氣,“從那以後,我就不以真面目見人,在門裡就戴着特製的面具,連內門弟子也不知道這段經歷”。
陳凡微笑道:“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反而值得自豪,能活着回來就是天大的喜事。至於醜還是美,沒什麼可煩惱的,男子漢大丈夫,那點小事算什麼,我就不在乎”。
蒼山子盯着他看了半刻,微微點頭:“好膽識!你肯定很想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
陳凡點了點頭:“百慧生說見到你能讓我活下來,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得對”!蒼山子含笑道:“這五十年來,蒼山門的仇人大部分都被當場了結,少數功力高的就將他們送上陰陽頂,讓他們嚐嚐煉獄的滋味。但是我也立下了一個規矩,凡是能熬過九天九夜的就給他一條生路”。
陳凡覺得他的笑容是那麼的醜惡,冷然說道:“這是什麼生路?簡直是空口說白話,完全是流氓行爲,連你自己都熬不過半天,憑什麼要求別人捱上九天九夜”?
“憑什麼?就憑我掌握着你們的生死。”蒼山子哈哈大笑,震得茅屋顫抖,陳凡立即頭暈腦漲,蒼山子接着陰森森說道:“規矩是我定的,也必須由我來執行,給你們一條生路就不錯了。”
“哈哈”!陳凡也跟着大笑:“那你現在準備將我放了”?
“雖然至今沒有人能成功,但我的話已經出口,只好說話算數”。蒼山子詭異一笑:“你雖然成功了,但我後來又附加上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陳凡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還是不由自主問道。
“要活下來就必須加入蒼山門,拜我爲師”。蒼山子傲然說道。
陳凡一愣,雖然三天來也曾想到過有這種可能,但是總覺得那是異想天開,太不可思議了。如果讓仇人進入蒼山門,以後搗起蛋來就太容易了,把禍根留下來,今後的蒼山門肯定會麻煩不斷,甚至於產生大亂,後果將不堪設想,以蒼山子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聽到他明確說出要自己拜他爲師,似乎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現在不會同意,但很快就會改變主意的”。蒼山子盯着陳凡陰笑道,顯得非常自信。
“是嗎”?陳凡冷笑道:“那你耐心等着吧”。
“百慧生”!蒼山子將面紗與斗笠戴上,衝着門外喊道。
“師父有何事吩咐”?百慧生很快就推門進來了。
“陳凡就交給你了,他的事由你負責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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